第67章 绮梦
此处不比王府,环顾左右,芳年连半个下人都没有看到。心里琢磨着,怕是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亲历亲为。
三喜没跟来,整理箱子的事情芳年只能自己做。她把箱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物,放进⾐橱中。
⾐橱中全是他的⾐服,非黑即⽩。她的⾐服摆进去,嫣红粉蓝,⾊彩突然就鲜亮起来。
屋子仅一间內室,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睡在一起。寺中不比府里,就他们俩人,没有下人,自然不用理会那些繁文缛节。
但佛门清净之地,男女能同榻吗?
“王爷,出家人四大皆空。虽然您与我都不是出家人,但我们住在寺中,自然要遵循佛家的规矩。我们要是同居一室,会不会不太好?”
“无妨,以方丈的院子为界,就出了寺庙的范围。”
他本就不是真正的信佛之人,杀生的事情没少做,手上的⾎腥气浓烈不散。经他手上的亡魂,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怎么会真的住在寺中沾污神明?
她点头,既然没有亵渎佛祖,那她就不胡思

想了。
打理好⾐物,不经意间瞄到自己裙摆处的脏污,想来是刚走路时沾上的。从京里到寺中,一路风尘,若是能洗个热⽔澡,再妥帖不过。
只是出门在外,不能如在府中一般。而且这里虽然用物一应俱全,可是毕竟是在城外,到底有皆多不便。
这一通瞎想,倒是让她想出不少事情。先不说洗浴困难,便是换下的⾐物,谁替她浆洗?还有他以前住在寺里时,又是谁照顾他的⽇常起居?
“王爷,我要是想洗浴,该怎么办?还有寺中哪里有浆洗⾐物的地方?”
人生在世,吃喝拉撒。以前在府里有人侍候,但出了门,⾝边没带丫头婆子,这些事情总要问个明⽩。
“崖底有一眼温泉⽔,可洗浴。至于⾐物,你只管放着,会有人收拾送走。”他淡淡地出声,要是连这些细节他都想不到,那早些年在宮里,他就活不到出宮建府。
“哦。”听到温泉,她眼睛一亮。
那抹亮光没能逃过他的眼,不噤扬起嘴角“你若是现在想洗,本王带你去。”
“现在吗?”她急切地问道,如果她记得没错,崖底那眼泉明明是冰冷的,怎么变成了温泉?
他但笑不语,示意她收拾⾐物。
她起了兴致,从小到大,她还没泡过温泉。裴傅两家在京里都算不上真正的世家大族,底蕴并不深。就算是有庄子,也净是些普通的。像什么温泉庄子,那是世家显贵才有的。
重新打开⾐橱,挑好要换洗的⾐服,桃红的⾐裙,中间夹着翠绿的肚兜。害怕被他瞧见,她把小⾐塞进裙子里。
不知是不是塞得慌

,细细的带子没有收好,飘在外面。他的眸⾊一暗,垂下去,不再看她。
她再放几块布巾,打好包袱,随手揣了一块香胰子,然后笑昑昑地站在他的⾝边。
“王爷,我收拾好了,走吧。”
屋子的后面,同是一片竹林。竹林过去,草木幽深。此时大部分的树木光秃秃的,只余极少的松柏,依旧苍翠。
他们走的一条仅通人的小道,这条小道像是人为踩出来的,一直通到崖边。站在崖边望去,山⾕被雾气掩盖,茫茫不见底。两边迥崖沓嶂,陡峭险峻。
人站在悬崖处,不由得腿双发软,这峭直的崖壁,怎么攀爬?但她知道他是有法子的,初次相见时,他把她从崖底带上去,像飞檐走壁一般。
她手中的小包袱被他大手接过,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脚尖一提,人就落在峭壁一微凸的地方。她在他的怀中大着胆子睁开眼,往下一瞧,骨头都软了。
而他一只手搂她夹着包袱,另一只手攀在崖壁上,微低着头看她,面上一派云淡风清。
等他飘落在崖底,她的七魂才算归位。双手还死死抱着他的

⾝,不愿放开。前次在夜里,

本就没有看清崖底的景致。
她现在突然明⽩过来,会什么站在崖上看,被浓雾挡着,看不清崖底。敢情是那地热作祟。
崖底与上面不一样,雾气之下,

润润的。西南面的山石上,布満绿⾊的鲜苔,树木也未枯⻩,郁郁葱葱的。而东北面的石壁则光秃秃的,草木皆枯。
一地两景,宛如冬夏两季,就算芳年不懂五行八卦,也能看出来此处是极好的风⽔宝地,合


两极。如此宝地,那些相看风⽔之人怎么会错过?
她被男人轻放在地上,赞叹出声“王爷,此处真是宝地,以前怎么会没人发现?”
“本王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此处不仅有人来过,并且曾有人常居于此。”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迈步往西南面走去。
待走得近了,芳年才发现一块巨石遮挡处,露出一个洞口。站在洞口边,能感觉到里面飘出的热气。他一手牵着她,弯

前行。渐行渐宽,直至开阔。
里面别有洞天,正中是一眼温泉,冒着热气。气雾氤氲,沁⼊⽑孔,令人通体舒泰。洞顶倒挂着石柱,形态各异,有的似笋,有的似螺。更令人惊奇的是,泉⽔旁边有一朵大巨的石莲,共有九朵瓣花,瓣瓣往上翘着,十分

真。石莲旁边还有一个蛙形的石凳,像是要跳上莲花似的。
“王爷,您是怎么猜到曾有人来过的?”
“很简单,此地还有一处山洞,洞中有桌

等物。但已年久腐烂,想必在许多年前,曾有人居于此处。”
“我猜那人是个隐事⾼人。”她玩笑着,若不是⾝怀绝技之人,谁能下到这崖底?
他目光幽深,看了她一眼。
洞里很热,他把手中的包袱轻轻放在石莲上面,然后解下大氅,背过⾝坐在石凳上。
她亦同样解下斗篷,搁在石桌上。
“王爷,那我要开始洗了。”
他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她突然就有些害羞起来,前世今生,她未曾在男人面前宽⾐解带过。环顾一下洞內四周,要是留她一人在,自己真有些害怕。她紧张地咬着

,盯着他的背,手放在⾐襟处,犹豫不决。
终是狠下心,开始解散发髻,然后脫⾐服。
终是有些放不开,贴⾝的小⾐没脫,用脚尖试了⽔温,有些烫。慢慢地顺着边上滑下去,把⾝子没在⽔里。
待洗好发,见那男人规规矩矩地坐着,⾝形纹丝不动,像⼊定一般。想了想,索

在⽔中把小⾐解下来,丢到池边。
半个时辰之后,她洗浴完毕,起⾝时才反应过来。布巾在包袱中,她的⾐裳也在那里面,而那包袱正放在石莲上。
男人背对坐着,包袱在他的右手边。如果她悄悄地走过去,不知能不能取得到包袱?
她左右为难着,咳了一声“王爷,我过去取包袱,您别回头。”
男子⾝子一僵,轻嗯应声。她这才从⽔里起⾝。虽然他背对着,她依然觉得十分难为情,用手捂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手一碰到包袱,就对上一双幽深的暗眸。
他的黑瞳中,倒映出一位⽔芙蓉般的女子,

藻般的黑发,散垂到

间。绝⾊的容颜被⽔雾润得通透,明眸皓齿,娇


滴。几绺头发垂在⾝前,衬得越发冰肌⽟骨,通体莹⽩。未擦的⾝子⽔珠不停地滑落,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
⽟手紧捂之处,更是美不胜收。
“王爷…您怎么可以…?”
她一把抓起包袱,就要离开,手就被人握住“本王自己的王妃,怎么不能看?”
“你…⾊胚子…”她又羞又气,口不择言。
他眸⾊一暗,放开她的手背过⾝去,竟真的不再看她。她慌忙开解包袱,擦⼲⾝子换上⾐裳。手一直抖着,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双颊⾚红如火,満肚子的气无处撒。心里恨恨嘀咕着,这人坐得笔直,装得跟圣人似的,反倒衬得自己心思龌龊。
同时又气自己没出息,都是活过一世老妇人,被自己的夫君看光,有什么好害羞的?
而他此时正受着火冰两重天的煎熬,一边是佛祖,一边是恶魔。若能选择,他愿意就地化魔。听到她说好的声音,他平复气息,转过⾝来。
她的发梢处还在滴⽔,他站起来,把她按坐在石凳上。取出一块净布巾,替她绞发。她心头一震,心狂

地跳着。
天下女子,谁没有过情窦初开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成亲后与夫君举案齐眉,情投意合。
但她想要的,裴林越没有给她。
他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仔细地绞着她的发。待头发半⼲了,才放下手中的布巾。
热气升腾中,男子清俊如⽟,眉眼不复往常的冷漠。女子

丽无双,像⽔濯过的花朵般,娇美动人。两人一坐一站,站立的是笔直的荷茎,坐着的是出⽔芙蕖。伴随着缭绕的⽔气,如粉彩画中的神仙眷侣。
她垂着眉眼,有些不敢看他。怀中如揣着一只小鹿般,

快地跳个不停。洞顶上的石柱⽔珠盈

,滴落在石桌上,晕开一朵⽔花。
“王爷,时辰不早,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回到木屋,用过斋饭后,芳年眼露困⾊。元翼心知她今⽇起得太早,让她上

歇着。芳年确实是犯困,也不矫情,躺在

上,不到一会竟沉沉睡过去。
男子盯着她

睡的面容许久,才离开木屋。
睡梦中的芳年,只觉得自己还泡在温泉⽔中,通体舒服。她用手泼着⽔“咯咯”地笑着。
突然一男子欺⾝上前,从背后环住她。她扭过头,就看到一张清俊出尘的脸。她害羞着,微低头,任由他抱着她。
男子的大手正好环在她

前,呼昅噴在她的耳畔,冷冽清新。
随着男子大手在她⾝上游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自脚底漫起来,令她浑⾝发颤。她动扭着⾝子,想望渴得到更多。
梦里绮丽

绵,梦外清静安宁。
半个时辰后,內室的珠帘被人撩开,男人大步迈进来。待瞧清

上的情形,心神惧震。

上女子的锦被拉到

间,她双颊嘲红,红

润润的。寝⾐已被她自己扯开,露出里面翠绿⾊的肚兜。
肚兜松松的,堪堪挂着,

本就遮不住那呼之

出的

満。偏叫人发狂的是,她的一只小手在那里

着,

弄间,美景时隐时现。
他的手在袖里紧紧地攥着,闭目上前,替她拉好锦被。然后大步出去,转⼊禅房,快速盘坐着。
“不应住⾊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
佛经出口,额前的青筋慢慢褪下去。远离尘世的宁静很快平复了他翻腾的心绪,随着他心静下来,耳中似乎还能听到她

睡时呼气的声音。
芳年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近申时才醒。醒来后忆起梦里的情形,老脸一红。再瞧见自己⾐裳不整的样子,轻啐自己一口,暗骂自己不知羞。
对于女子来说,闺房之事总是难以启齿。纵使嫁为人妇,也当时刻谨记不可举止轻浮。可是她…居然不是第一次做梦与他…而且还是如此

情的梦!若是叫他人知晓,还道她

情放

。
她拍拍自己发烫的脸,赶紧下

穿⾐,出了內室。像是心有所感般,推开了禅房的门,一眼就瞧见正在诵经的男人。
他盘坐着,双手置于膝上。听到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眸。
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山流⽔,深潭飞涧。而他则在她的眼中看到桃花烂漫,舂光旑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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