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为一个奇迹暖暖资深玩家,宴旸放下少女心,举起鲁班的鸭嘴炮,为难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唯恐被拉下⽔的队友。
和她走一路,无论是坦克还是法师都有被卖的风险。敌人的⾎槽不过半,脆⽪鲁班只会躲在草丛,猥琐的发几枚远炮。
待对手油灯枯竭,鲁班就迈着残疾的短腿,冲上来一阵大招,毫无下限的抢人头。
这是她一路勇闯送人头,被路人无情举报,所留下的后遗症。宴旸只要下单,无论是
进送死式还是保守逃窜式,都阻拦不住‘坑’的事实。
眼瞅着下路防御一推再推,宴旸痛心疾首:“嗷!你们快来救救我,猴子一
子下去,我就要0-10了。”
仰在沙发上,尤喜说:“你先塔下猥琐吧,上路打成
窝,我和齐齐也有被秒的危险。”
一边开疾跑,一边戳着蔵在草丛的李⽩,宴旸大喊:“哎哎哎,举报!这李⽩谁啊,排位赛还挂机。”
“我邀请的夏子威,他是不是被抓去唱歌了?”趁狄仁杰残⾎逃命,尤喜伸着脖子朝男生堆里望。
不远处,程未接过寝室长抛来的机手,将长腿叠在茶几上。天气转凉,立领风⾐遮住大半张脸,鼻子直
,敛下的眼睛被夸张的光圈,晕上莫测的蓝⾊。
地图下方,李⽩呆站在红buff⾝边。尤喜捅捅⾝侧的姜齐齐,
角上牵:“关羽
给你,我去下路帮旸旸。”
见⾚兔马蹭着前蹄,姜齐齐怂成一团:“别啊,关羽还有好厚的⾎呢。”
地图下端,鲁班的疾跑时间正在倒数。眼瞧着草丛堆立着李⽩,宴旸窜到它⾝后,乞求猴子用金箍
磨折死这个人⾁沙包。
显然,这是只追求刺
的猴子。它一个位移,直接擒拿短腿鲁班。没蓝没⾎没队友,宴旸把剩余的招数一通
放,昅口西瓜汁,预备
尸。
即将KO那瞬,李⽩⽟袍一撩,剑如飞花,将猴子与前来支援的曹
,一并双杀。
‘double kill!’
见有油⽔可捞,下路
成大混战,芝⿇大的地方,出招光波五颜六⾊。李⽩遇神杀神,实力增进的速度堪称开挂,有这样出⾊的队友,宴旸有些飘,忙指挥鲁班一通
秀。
‘triple kill!’
‘quadra kill!’
中路,眼见李⽩追上脚底抹油的狄仁杰,宴旸长吁短叹:“没意思,一个人头也没抢到。”
话音刚落,前方李⽩疑似卡机,站在马路牙子一动不动。宴旸仰天长笑,一记鸭嘴炮抢了最后一颗人头。
“哈哈哈,终于不是零人头了!来,班班,我们向王者峡⾕拜个早年。”将鲁班转了个圈,她伸着懒
,像是得到
糖的小孩,七分満⾜三分得意。
‘班班’震得程未抖了抖眼⽪,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四周昏昏暗暗,尤喜仍能察觉出他眼底沁出的笑,肩膀动耸的幅度。她嚼只妙脆角,咯嘣咯嘣,很响:“拦别人五杀不好吧。”
无所谓的甩甩头,宴旸说:“他自己卡的机,又不是我拉屎堵上的,怎么就不能抢了。”
口中的酸梅汁有薄荷的香味,程未边笑边噴,歪着头看小丫头。正巧,男男女女站起来合唱《当》,他的视线不算突兀和明朗。
她扎了半丸子,打扮随着发型转乖。原⾊系的粉T画着简单轮廓的天鹅,灰⾊的纱裙长到脚踝,很甜,像草莓、香草双球冰淇淋。
眼珠打转,刘小昭瞟了眼程未,低声笑:“没事没事,说不准是夏子威特地给咱旸旸面子。”
唔一声,尤喜⽩着张脸,淡淡地说:“呀,我机手闪退了,你们玩吧。”
“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们都退好了。”
程未本就陪打,见她们纷纷挂机,便自动退了出来。望着屏幕上闪花花的defeat,宴旸心疼⽇以继夜、不升反掉的段位。
着寝室长不服气地质疑,程未听见她嘟嘟囔囔:“糊了一周,要不然找个大神带飞吧。”
大神…一般都是男的吧。
指尖敲着膝盖,程未链接无线网,悄咪咪地遮住屏幕的光。不知是谁切了歌,耐不住寂静的刘碧伸头一探,強吹了声口哨。
王者荣耀正在加载百分之三十。曾经有多鄙夷,现在就有多打脸。
勾肩搭背,刘碧比个大拇哥:“兄弟,你这是真爱啊!这年头,小情书、石头心、狷狂琊魅都不好使了,女孩就吃默默付出这一套。”说完,他边笑边打嗝,像鬼畜版的唐老鸭。
斜他一眼,程未索
大方敞开,一副‘老子就下载了敢嘲笑试试看’的既视感。
“算我上次欠了你,程子,要不要助攻?”
“说来听听。”
摇了摇小铃铛,刘碧站起来吆唤:“同志们,⾝为预备
员,⼲巴巴的唱歌无法歌颂我们美好的青舂。不如男女对唱,一来增进感情,二来…”
寝室长一呼百应:“
哥,别放庇啦,想拉拉小手亲亲脸蛋就直说,整什么幺蛾子。别
我骂人啊!你…你他妈算什么小甜心,
哥这么可爱,好懂人家的鬼心思。”
“滚滚滚,恶心死了。”把他脑袋推回去,刘碧从书包掏出张A4纸,笑眯嘻嘻“最传统的方法,抓阄。”
32张纸条
成团状,刘碧随手一抓,展开,很有孟非的腔调:“恭喜程未、宴旸,配对成功!”
起哄声炸穿耳膜,宴旸被怂恿到包厢央中,半肩外,是挽着千鸟格宽袖、正在捣鼓话筒套的程未。
吊挂的灯球旋转刺眼,他递来一只话筒,低声问:“他们闹得太厉害,不唱怕是躲不过去。至于唱什么歌…你来选。”
攥紧话筒,宴旸纠结又难堪:“可我五音不全,音域特别窄…唱什么歌都是车祸现场。”
嗯了一阵,他将视线对焦在她雪⽩的颈:“小酒窝?今天你要嫁给我?不得不爱?”
咽着口⽔,宴旸拨着捕梦网样式的耳坠,轻轻慢慢:“怎么都是情歌啊…”
点歌的手指一顿,程未撑着手背想,因为我只想和你唱情歌。
忽然,暂停住的屏幕蹦出噪噪切切的古筝声,李⽟刚一⾝旦妆,⽔袖舞扇。屏幕端顶飘过一句话——您的好友匿名赠送《新贵妃醉酒》。
吃瓜观众放下酒瓶纸牌,齐齐活了回来:“这歌点的对胃口,唱完一首嗓子能哑三天。”
音箱里的萧声吹尽,宴旸心跳速加,久久张不开
。程未从点歌台走来,眉头轻皱:“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点的。宴旸,你跟着我唱,没事的。”
李⽟刚的戏腔嗓子谁能拿捏住。也许程未活得光鲜,隐隐约约,宴旸不想见他为难。
“程未,要不我们换一首吧。”
“我对唱歌还是有信心的。”
被宴旸睨一眼,程未咧起嘴角,借机望着小丫头。蒲公英的脸颊,藌桃⽪肤,比拍子更密集的,只能是从脚酥到指尖的心跳。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用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合着拍子,他仰着前颈,喉结滑动的悠扬。歌声不比原唱百转千回,却是一阵摇枝头的舂意,宴旸⼲脆捧着话筒,看他唱。
副歌转快,二胡急急一划,程未吊⾼嗓子:“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思天…”
全场惊炸,男生打call爆灯的威力⾜矣比拟私生饭。杵在原地,宴旸终于认识到什么叫做比女人还柔情小意、婉转纤细。
将他远远打量一番,细长腿,小泪痣,看起来真的好庒。
一曲终了,在宴旸逃回座位前,程未
着耝气悄声对她说:“收收你的眼神,我可比x轴y轴还要直。”
***
唱完歌,宴旸没去涮火锅,拎着行李箱直奔火车站。十一的票很难抢,一张29号傍晚的卧铺,⾜矣让她
动好久。
家乡卢川距江城很远,没有⾼铁和动车,省內来回的时间⾜够在⽇本上空捯饬两圈。将小⽪箱塞进
底,宴旸用窗帘掩住站台隐晦的光,躺在下铺解耳线。
陆续上来两个男生,一⾼一矮,一寸板一长发披肩,穿着街头风的大背心、阔短
。
瞧清隔壁
的女孩,他们互相递了神⾊,自来
地敲着她的
杆,从学校名称问到微信号码。
早早塞上的耳机是最佳的屏障,宴旸刷着无聊透顶的头条,翻个⾝,假装听不见。
她不温不火,有种难以接近的冷致。两人退回下铺冲泡面,眼睛仍时不时睨一眼
头灯下,暗染焦糖⾊的肌肤。
“这女的是不是睡着了。”有人嘻嘻哈哈地问。
“睡着了才美呢。”
封闭的软卧包厢,六个小时的远路途,她的后颈被盯得像只⽑桃,完全没有心思合眼休息。
上铺还空着位,宴旸祈祷这人从江城上车,可靠良善,单单存在就可以拯救她难明的现状。
火车鸣笛前一秒,闭合的门被拉开。程未戴着黑底红字的
球帽,圆框眼镜,行李箱轮碾过劣质的地毯。
脚步停在生着怪味的男式渔夫鞋旁,程未抬头一望,它们的主人正叼着烟头,盘腿玩着儿童益智纸牌游戏——丁钩钓大鱼。
眉头轻皱,他正琢磨火车上出不出售空气清洁剂,⾝后人哗啦啦掀起被子,又惊又喜:“程程宝贝,你可算来啦!”
手中的拉杆脫离控制,咣咣铛铛砸在地面上,他回头,极其诧异地冲宴旸挑眉。
这是什么玩意儿?
省略程未満脸的惊悚,她踩着拖鞋,接过他的牛⽪包、装満泡面搭档的塑料袋。
弹弹红烧牛⾁面的外壳,宴旸撇嘴:“真小气,我喜
汤达人。”
“我自己来”接过被撕开的包装袋,程未见她如释重负地呼气,便顺着话朝下说:“你要是饿了,我去餐车帮你买,嗯…喜
吃什么味的?“
“豚骨是拉面的正义!”她答得一本正经,就像随堂背诵《逍遥游》的好生学。
扫一眼嗑瓜子看戏的街头兄弟,宴旸忽然说:“程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啊?”程未一片茫然,蔬菜包倾洒几粒萝卜丁。
双手抄
,宴旸扭头‘哼’了声,理所当然地生气:“你要是真心爱我,怎么能连我最爱的拉面口味都不知道。你除了游戏出装顺序,什么都记不清楚!”
拎起贴⾝背包,她翻个⽩眼,香槟⾊的眼影很有厌世风:“程未,是时候出去谈谈我们即将灭亡的爱情了。”
被半推半搡挤出门,程未任她拽住⾐袖,傻儿子似得一路拖到茶⽔间。靠着墙壁,宴旸
着紧张到僵硬的苹果肌,心有余悸。
“真是难为你了。”
他微笑着头摇,假扮男友…这种求之不得的事情,真希望能为难一辈子。
列车员推着货车经过,程未买了红⾖味的香飘飘,冲开,递在她苍⽩的手心取暖。宴旸下意识地抿一口,烫的她⾆头发⿇,嗷呜
叫。
“脑子呢。”看着她伸着鲜红的⾆头,呵哧呵哧掉眼泪,程未咽下将要出口的责备,从背包里掏出矿泉⽔。
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宴旸抹了抹
,发现他正在静视瓶口残留的口红印。
半月状的红丝绒像拼凑一半的心脏,究竟是谁还没走出热炽的夏,静默暖秋⼊怀。
“这这这…不太好吧。”宴旸恍然大悟,连忙将矿泉⽔丢进他怀里。
晃了晃微乎及微的瓶底,他说:“一瓶都喝净了,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晚。”
神经系统一定被红⾖
烫到短路,要不然她怎能对着瓶口,随意喝下男生的⽔。
与她相反,程未半分也没计较。他单手撑在铁⽪热⽔箱,等待冲散开的九珍橙子汁。
今晚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他就是其中之一。
窗外是⻩泥田舍和稻草人,它们静止在浑浊的夜,从宴旸的余光排排掠过。程未跨步走在她⾝前,又稳又缓,⾜矣想象大⾐下宽广的背脊线。
他遮住左侧的夜⾊,独留明灯在右:“有我在,你还需要怕什么。”
回到车厢,街头兄弟吃
喝⾜,缩在下铺看电影。探头斜了宴旸一眼,⾼个子吹声口哨:“哥们,你女朋友够靓啊。”
将手臂虚搭在宴旸肩上,程未摘下
球帽,不⾜的灯光衬得眉眼
郁。
直到将⾼个子盯得发虚,他淡淡地挪开视线:“你的女朋友也不差。”
连忙靠在自己⾝上、一头黑长发的小个子推开,这人解释:“别误会,这小子虽然打扮的娘气,但我们不是…”
“现在社会开放,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宴旸的背包放到上铺,程未捂
一笑,羞答答地划
单“我是同夫,所以很能理解。”
⾼个子一口雪碧噴出来,指着宴旸,颤颤巍巍:“你不会是…”
“叫你什么事都朝外说。”拧着程未的耳朵,宴旸咬着饮料昅管,又打又捶。
待‘同夫’跪在
上被收拾地服服帖帖,她捋着刘海,不耐烦地说:“对,我就是女同。”
语出惊人,街头兄弟像怈了气的⽪球,兴致阑珊。
拍了下腿大,宴旸笑容友好:“正好,我家程程也是男同!要不…你们凑个对?”
差点没被泡面汤噎死,在小丫头的鼓励下,程未眨着漂亮的眼,极缓极缓地…开解大⾐的玛瑙扣。
街头兄弟如临大敌:“别!我我我们先睡了,你们慢聊。”
上铺的构架是层无形的屏障,隔着薄薄的
板,睡着令人安心的少年。宴旸刷着韩剧,红⾖味的
香仍在鼻息里打转。
是不是滴到⾐服上了,她想了一会儿,困倦很快模糊了视线。
“旅客们,开往庐川去的,k4857次列车即将到站,请收拾好行李…”
猛地坐起⾝,她
头发,探头朝下望。
本该在前一站下车的程未,正套着宽大的方格衬衫,用裸。露的手臂挥手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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