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经理竟然开车送她回家,而没有半路把她扔下要她滚,光这种风度已经让她深深佩服。
“童嘉莞。”夏力展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一跳,她纳闷的睇着他。
都已经快到家,不会再有啥惊人之举了吧?
“什么事?”她轻声问,发现经理双手紧抓着方向盘,指头似乎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自。
他神⾊僵硬,脸部线条硬邦邦的,活像被倒债几千万。
“有人在等你。”他沉声说。
童嘉莞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一道
悉的人影正坐在她家大楼楼下的咖啡屋內,位置靠窗,恰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阿斌?”她皱起眉头。“他来找我?”
以前许文斌来找她都会先打电话给她,确定她人在家,他可受不了⽩跑一趟,但今天她并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才令她感到意外。
莫非他是特地来等她?
凝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夏力展
口一紧,胃部纠成一团,极度不舒服。
他知道这是嫉妒。
“你会告诉他吗?”夏力展嘲讽的说:“你甩了我的事。”
童嘉莞转头看他,想辩解自己并没有“甩了他”因为他们
本没有开始过,但这就是他认定的想法,试着去扭转毫无意义。
她选择沉默,开车门下车。
“经理,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走到驾驶座的车窗旁,跟夏力展道谢,后者眯她一眼,伸手进西装內袋掏烟出来。
“童嘉莞。”他一边点烟,用一种缓慢的口吻说:“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以为我是用什么心情把你带去我爷爷的派对?我家里的人用那种态度对你,你很意外吗?你真的很意外吗?难道你一点都不肯为了我妥协?我对你来说,可以这样想甩就甩?”
他的口气平稳,字字清晰,没有半点
情动绪,可是每个字每句话都打进童嘉莞心里。
她从未想过自己对经理来说有这么重要。
“明天见。”夏力展叼着烟,一手握着方向盘,迅速驶离。
童嘉莞塑着远去的车影,种种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她搞不清自己揪心的源头,是因为对他的愧疚和罪恶感,或者,是为了自己的胆小而惋惜?
原本坐在咖啡屋內的许文斌似乎发现了她,直接朝她走来。
“你回来了。”他停在她跟前,深遂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
“你在等我?”童嘉莞与他视线相接,在他眼中看见某种痛苦的情绪。
她感到纳闷,他在难过什么?为了什么?
“你姐姐说你跟你经理去参加董事长的生⽇派对。”他顿了下,像是
自己问出口:“派对好玩吗?”
“还好…”她勉強的笑说,正打算跟他吐苦⽔,抱怨夏家人的种种恶劣行径。
然而,他过来找她并不是打算听她诉苦⽔、当她情绪的垃圾桶。
证实了这件事,只让他心痛。
“你还是我认识的莞莞吗?”许文斌秀气的俊脸仿佛拼命庒抑着怒气,才能让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童嘉莞呆若木
,无法理解他突然的质问。
“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们到哪一步了?上过
了?他给了你什么?”每问一句,他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童嘉莞则努力不让自己出手打他巴掌。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她坚定的说,愤愤然瞪着他,旋即越过他,快步走开。
这在演哪个年代的狗⾎剧?凭什么?自命清⾼的许文斌,你凭什么
问我?
她有股想哭的冲动。被夏家人误解成拜金女就算了,经理当她在玩弄他的感情,她也认了…但许文斌,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他怎么会以为她会为了“什么”而跟经理在一起?
她对他,太失望了。
幸好许文斌没追过来,要不然她恐怕会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
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童嘉莞最初进⼊晋亚行银工作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考虑到这家行银体质好、福利佳。她对职场的野心并不大,只希望哪天自己能独当一面,仅此而已。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夏力展家族里互斗的一颗棋子。
她明⽩那不只是参加一场生⽇派对,而是把自己暴露在其他夏家人的面前,展示她的价值。
童嘉莞特地查了一下晋亚集团董事长夏晋刚和他的子女,这才发现夏家的家族族谱相当复杂。
夏晋刚有两个老婆,大老婆生了三个小孩,小老婆生了两个小孩;而夏力展的爸爸夏容和就是大老婆最小的孩子;他的堂哥夏翊翔则是大老婆大儿子的小孩;夏容和本⾝又有三个老婆,夏筱华是大老婆的小女儿,而夏力展是三老婆章心宁的独子,两人是同⽗异⺟兄妹。
至于在派对上呛她的夏翊廷跟夏翊盈,则是夏晋刚大儿子的两名子女,意即,是夏翊翔同⽗同⺟的哥哥和姐姐。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纷纷杂杂的名字,而几乎每个名字底下都有个“头衔”有人掌管投顾公司,有人掌管险保,也有像夏翊翔这样自己出来开新公司…目前掌管晋亚行银的正是夏力展的⽗亲夏容和;而他同⽗异⺟的哥哥夏应展,也就是夏筱华的大哥,今年三十八岁,已经当了三年行银财务长,估计晋亚行银最终会
给他。
童嘉莞想起那天早晨和夏晋刚的对话,他坦⽩的跟她说将来打算把整个晋亚集团
给夏力展;可是,这件事已经超乎他的控制,凭他一个人无法主导…她突然可以理解了。这真的是一条很辛苦的路。
瑰丽雄伟的宮殿里,不是住着幸福快乐的公主与王子,而是随时随地穿上武装盔甲、手持刀
的战士。她不想过着战战兢兢、唯利是图的生活,所以在陷得更深之前,她选择及早菗⾝。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参加夏晋刚的生⽇派对回家后,隔天上班,童嘉莞发现总行那边调来一个新的分行经理,而夏力展则被调去总行担任总经理,童嘉莞得知经理离开的讯息,一时间仍难以置信。
这件人事调动在业界引发一阵波澜,掀起晋亚集团接班的议题;然而,昨天夏力展却一句话也没提,要离开上林分行究竟是突然的决定,或者是早做好安排的规划?
童嘉莞无法厘清
口郁闷的缘由,但被经理隐瞒一事仍令她难过,他就这样走掉了?
嘟嘟、嘟嘟…童嘉莞看了一眼乎机,竟是许文斌打来的。
“阿斌,什么事?”她知道许文斌不会无缘无故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担心发生事情,询问的音调不噤有点紧张。
许文斌在另一端沉默了几秒钟,忽地冲口而出:“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
童嘉莞呆住。“什么?你跟我对不起什么?”她好意外,瞬间反应不过来,骄傲自负的许文斌可是难得示弱的。
许文斌像是在掩饰尴尬,咳了声。
“反正我不应该没凭没据就说你跟你们经理…”
喔,原来是为了经理的事情…童嘉莞恍悟后,內心一阵惆怅,其实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她淡淡的说:“放心吧,经理离开了。”
这下,换许文斌愣住。
“离开?”
“嗯,升官呢…”童嘉莞简单说了一下今天夏力展升任总经理的事情,许文斌安静的听着,直到她说完,他才试探的问:“他走了,你还要继续待在晋亚?”
“当然。为什么他离开我就得走?我又不是他的跟庇虫。”
“是吗?”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你辛苦了。”然后,挂断电话。
童嘉莞有点怀疑这通电话可能是许文斌的“分⾝”打来的,他竟然还会体贴的说“你辛苦了”;以他的
格,应该会冷言冷语呛她一句“没你们经理罩你,你还混得下去?”…太反常了。
最近她⾝边的人似乎都很反常。
但童嘉莞没空去仔细思考关于那些“反常”的来由,她目前在行里的处境变得很微妙。
她毕竟是夏力展带进行银里的人,可他离开了却没带着她,难免让人产生一种“她被丢弃了”的观感。
过去,行里有些同事会因为经理的关系而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如今更是冷言冷语,各种嘲讽“她失势了”、“没靠山了”的言词都出现了,甚至当面讥她“什么时候要去总行呢”…童嘉莞倒是懒得理他们,反正她是跟着熊大学习;经理走了,她还是一样跟着他。杂七杂八的流言蜚语她当没听见,幸好熊大没一起排挤她,依旧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是更把她当成打杂小妹来用了。
她比较在意的是,夏力展离开上林分行之后,一次也没回行內过,连物品都是派人过来帮忙整理,好像刻意在躲什么…躲?但不想经理的个
,一定是她想太多,也许只是不想看到她吧。
就在夏力展离开一星期后,童嘉莞突然接到总行人资部的来电。
“什么?请你再说一遍。”她走出KTV吵杂的包厢,背靠着墙壁,一手抚着右边太
⽳轻声对着机手问。
虽然她的酒量很好,但某位客户似乎真想把她灌醉,有点喝太多了。
“明天请来总行一趟,我们打算调你过来。
童嘉莞瞬间酒醒,慎重的追问一句:“你说要把我调去总行?”
“是,目前是这个规划。不过最后要看明天面试的结果。”对方礼貌的说。
“可是…为什么?”她纳闷了,她只是一个小业助,为何要大张旗鼓把她从分行调去总行?她
本还没做出成绩。“难道是夏力展经理…呃,不,是总经理的意思吗?”她试探的问。
“你明天来一趟就知道了。已经通知你分行的经理,不用担心。”
对方挂断电话,留下一头雾⽔的童嘉莞。
这一步,她完全没料到。
童嘉莞坐在沙发上,思绪不噤回到半年前。
当时就在同一间安排好的休息室,她正准备要面试晋亚行银的工作而在此等候,不过天气倒是北现在冷多了。
她当时对未来充満期盼,对这份工作也充満想象,只是…无意间遇到了夏力展,全然改变了她进晋亚的路…
至今,她仍无法评断碰上他究竟是好事,或者,是个大⿇烦。
她深昅口气,看了眼腕表,距离约好的面试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必须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别想些有的没的。
童嘉莞决定去一趟化妆室补妆,顺便整理一下仪容。话说,夏力展此刻就在这栋大楼上班,该不会…
她边走边想,蓦地停下脚步,惊讶的盯着前方。
通往化妆室的走廊底端,有一道修长的⾝影正站在窗边,一手夹
烟,眉头紧蹙,似乎正陷⼊深思,没察觉到她,但童嘉莞一眼就认出那是夏力展,顿时,她犹豫着是不是该转头走开,或者当作没事,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打招呼?
童嘉莞还在考虑,夏力展已经发现了她。
他眼睛一亮,感觉像无法置信,随手把烟蒂扔到一旁的烟灰缸,大跨步朝她走来。
从他脸上惊喜的表情,童嘉莞揣测他应该不知道她今天会过来总行,那么“面试她”是怎样的情况?
“你怎么会来?”连客套的寒喧都没有,夏力展直率的问出口,还挑一下眉,而且他刚才脸上的
郁似乎瞬闻一扫而空。
“人资部叫我过来面试。”童嘉莞坦⽩的说,脑子里仍在思忖今夭过来的用意。
“面试?”夏力展一愣,好像这答案出乎他意料。
“嗯。说要调我过来总行工作。”童嘉莞苦笑,接着补充:“我本来以为是经理要我过来的…经理,难道你不知道我今天会来总行面试?”
夏力展睨她一眼,纠正:“是总经理。”他吐口气,假装没看见她偷偷无声的说了句“跩什么”然后,一本正经的问:“你知不知道你等一下要面试什么工作?”
“不就跟原来一样当业务?”
他伸出食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你是业助,还没升。”
她噘嘴,強调的说:“我知道,可是说不定今天的面试就是要让我升啊!”
他突然作势往她背后左看右看,一脸笑,笑得很帅气,也很欠揍。
“童姐小,你背后有山吗?”
童嘉莞脸红了,咬苦
说:“经理,你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对我拐弯抹角的,反正我就是无知好耍,对吧?既然你知道‘內幕’,⿇烦跟小的透露一下详情,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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