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语带讥讽的表情看在夏力展限中却是有趣极了,他突然发现虽然她才不在⾝边一星期,他竟然这么怀念她的坦率。
不过,他已经大致猜测到她今天来的缘由。这份面试的工作,恐怕和她的想象大相迳庭。
“我现在是总经理。”夏力展再度纠正她,接着靠近她耳边,像在透露一个秘密似的低语:“你要面试的工作是当我的特助。”
童嘉莞蓦地瞠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面试你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我大哥。”他顿了下,解释:“同⽗异⺟的哥哥,我爸大老婆生的儿子,也是目前行银的财务长。”
“这…”
夏力展眉⽑微扬,接着说:“还不懂?你啊,是我爸放在我⾝边的一颗棋子。”
她瞪着他,无法接受。“你以为我会乖乖任你爸爸或你大哥布摆?”
什么棋子!太瞧不起人了。
“他们不用布摆,你在我⾝边就够了。”他的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自嘲一笑。“你本⾝就是一个⿇烦,会帮我制造很多⿇烦,至少会变成我的弱点。
结果,真正的⿇烦其实是她?童嘉莞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的说词,或者该说,她无法参透这其中最重要的关键。
“我是经理的弱点?”她无法相信自己对夏力展有如此深的“价值”
他凝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假装轻松、想掩饰內心的沉重,可是却丝毫无法遮盖他的自责。
“是总经理。”他微笑着,不厌其烦的订正,然后娓娓说道:“嘉莞,对不起,是我失策了,你实在不应该被卷⼊这些脏事。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我,没人能帮你,可是我却让你…”他吁口气,真诚的说:“你走吧,这家行银…不,晋亚集团你是不可能待下去了,有太多人会算计你,我介绍你去别家行银,或是你想转行做别的工作,我有朋友——”
童嘉莞不得不打断他这段落落长的“告⽩”很慎重的面对他。
“经理。”她啧了声,改口:“总经理,我不会辞职。”
夏力展惊讶的瞅着她。
“嘉莞,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我的敌人不只会对付我,还会拿你开刀,懂这个意思吗?他们会用的肮脏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
“我知道。”她深昅口气,坦⽩的说:“你爷爷提醒过我了。”
这时,夏力展终于明⽩那天回程车上童嘉莞态度异常的原因了。他早该料到,他爷爷会比他妈妈更早出手,毕竟他妈妈说到底只在乎她自已,而他爷爷则看重他的前途。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这种事瞒着他只会增加彼此的嫌隙。
童嘉莞耸一下肩膀,直率的说:“告诉你有什么差别?”
夏力展得坦承自己确实被这句问话刺
到,却又无法反驳,只能苦笑回问:“既然你已经收到‘警告’,还不快跑?”
童嘉莞沉默不语。在车上跟他摊牌和划清界线就是她逃跑的方式,但此时此刻她突然领悟到,自己并不想逃。
她凝望着夏力展的俊脸,蓦地开口说:“经理,你真的希望我走吗?
可是,我想留在你⾝边,我想帮助你。”
夏力展愣住,诧异的表情显露出他有多不敢置信。
“帮助我?”
“你说我是你的弱点,我要证明这句话错了。你的家人瞧不起我、也瞧不起你的眼光,这件事让我很生气,所以…”她猛然抓住他的一只手,用力握着。“我们一起合作吧!你一定要赢,非赢不可!我不管你大哥或是你的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伯⽗伯⺟、叔⽗叔⺟之类的亲戚有多厉害,你都不可以输。”
虽然她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听起来很不自量力,举手投降也许比较轻松,但她就是不甘被瞧扁。在夏晋刚的生⽇宴会上,她已经吃过一次苦头,夏家人对她轻蔑的眼神烙印在她心中。
她想证明自己并没有低人一等,而那群夏家人也没有资格瞧不起人。
夏力展望着她那纤细的小手,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她炯炯的目光几乎融化了他的心,短短几句话就令他感动不已。
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边的人总是想要从他⾝上获得什么,他也习惯了这种与他人建立关系的方式,不管何时何地、仿任何事都像一个商人,都用金钱衡量彼此的价值。
他早已忘了真诚对待彼此的感受,直到遇见这个女子,从第一眼开始,他受到她昅引,甚至不计代价、真心对她,就是无法算计对她的爱。
她的手是那么小,却好似蕴蔵了无穷尽的力量,支持着他。
他反握住她的手之后,很自然的改成五指
,紧扣住,还轻轻一扯,将她更拉近。
他倾下⾝,在她
上迅速一啄,她不安的缩了一下,想菗回手,他却不肯放。
“经理,希望你公私分清楚。”她红着脸说。
“我一向分得很清楚。”他一本正经的说,手还是没放开。“这是对新任助理的‘礼貌之吻’,要是对女朋友,不会这么客气。”
童嘉莞脸上的晕红更深了,为什么他讲出这种话可以一点都不害臊?
不过,这也算是表态任用她了吧?
她菗回手,直率的说:“老板。小心我告你
扰。”
这句话她已讲过不少次,估计已经毫无警告效果。
夏力展不以为意的一哂,突然弓起手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低语:“傻瓜,你该担心的人不是我。”
然后,他的眼神别有所指的朝她待会要面试的办公室示意,说:“去吧。
童嘉莞蓦地明⽩了,从现在起,她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单纯的生活。
而今天,将会是她的第一场戏。
即便她已经决定成为夏力展的助理,仍必须去接受“面试”仿佛他们在此的会面从不存在,谍对谍的戏码才刚刚开始,她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夏力展没说什么,用一抹深沉的眼神瞅着她,接着安静的转⾝离开。
童嘉莞心知肚明,这是她最后能一走了之的机会,如果不想让自己卷进夏家的家族纷争里…可是,在她心底,却有一股強烈的望渴想成为这个男人的支柱。
那句“帮助他”是发自內心的,她厘不清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不会让自己变成别人对付他的死⽳。
童嘉莞若无其事的接受安排好的“面试”果真加夏力展预料,面试她的三人其中一个正是他的大哥——晋亚行银的现任财务长夏应展。
夏应展长得和夏力展一点都不像,也不像他同⽗同⺟的妹妹夏筱华,倒是
像他们的爷爷夏晋刚,看起来很严肃。
面试全程他一语不发,都让其他两人发问,他则眯着一双单眼⽪的细长眼眸紧盯着她,好似想看穿她。
他们最后才告知她想把她调到总行担任总经理特助,如果对这份调职有何异议,可以立刻提出来。
童嘉莞还刻意佯装需要几天考虑,这才离开。
一切全都如夏力展所料,她被安排到他⾝边做事,往后说不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
在这里,敌人恐怕几朋友还多。
童嘉莞不噤为夏力展的处境感到心酸,同家族的⾎缘终究比不上金钱和权势的力量。
隔天,童嘉莞回到上林分行收拾自己的东西,同事们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她,难以置信她还真的跟着经理一起去总行。她相信,往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定会传得更厉害。
夏力展并没有特别优待她,一切公事公办,不给别人讲闲话的余地;从她第一天踏进他在总行的办公室就给她下马威,嘘寒问暖都免了,直接给她一堆工作,幸好他给的薪⽔够大方,对得起她的辛苦。
当业务跟当特助是两码事,工作
质截然不同,童嘉莞花了一阵子才适应夏力展的步调。以前的工作重点是要帮公司开发客户,而现在她的客户就只有一个夏力展,必须完全专注在他的细节小事上,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老妈子了。
由于夏力展的工作量超大,⾝为助理,老板是工作狂,下属更没有纳凉的可能
,偶尔连周末休假都得陪他,她感觉自己像掉进另外一个陷阱似的,过去在上林分行只偶尔碰面,现在是几乎天天见面。
虽然每天几乎都忙疯了,但她并不后悔,唯一的遗憾是…她跟许文斌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
周末只要有空,她还是会过去他的租屋处,帮他整理一下房问。
但就在她担任夏力展的特助一星期后,她发现许文斌竟然一声不响搬了家,就连机手号码也换了。
她呆呆站在原本的公寓门口,扑了个空,好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狈,顿时不知该去哪里,只能回家。
回程路上,童嘉莞才体会到自己并不真的了解许文斌的心情,即便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却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就这么一走了之,没有给她任何理由。
如果他不想见她,那么,就算她找到他也毫无意义…
“你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没睡好?”
夏力展弓起右手食指,轻敲了下童嘉莞的额头,这才让她回神,察觉自己正⾝处某间大学的运动场上。
四周闹烘烘的聚満人嘲。晋亚集团一年一度的马拉松大赛从二十年前开始举办,一向由董事长夏晋刚领跑,基本上旗下各个关系企业都得派一走⼊数的职员来参加。
从运动场起跑后,沿着市区规划好的长跑路线,一直跑到河,演公园的终点站为止,⾜⾜有十公里长,跑完就记一个嘉奖,工作单位也能加分,算是给参加员工的鼓励。
但童嘉莞来参加马拉松,纯粹只是因为夏力展的要求。
他必须出席,那么,她这个助理可没有缺席的权利。
今天这场马拉松大赛,同时也是夏力展以晋亚行银总经理⾝份第一次面对关系企业的公开亮相,他会一路在夏晋刚⾝边,宣示他的地位。
童嘉莞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好气的给夏力展一记⽩眼,他也不想想自己给她多少工作量,平常累得半死,还得来陪他跑马拉松。
“老板,全都拜你之赐!”
夏力展好整以暇的拉拉筋,暖⾝,调侃道;“既然是我的助理,可不能让我丢脸,一定要跑完喔。”说完,还不忘朝她暖昧的眨眼睛,大概觉得整她很有趣吧。
童嘉莞偷偷在心里估量,跑到哪里就借故尿遁,然后闪人回家觉睡,反正她对啥嘉奖或奖金毫无趣兴,只是单纯陪老板出席罢了。
“老板,今天可是你的大⽇子,讲稿背
了吗?很多双眼睛正盯着你呢。”她客客气气的说,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开跑之前,会有一段⾼层们的“精神训话”同时也是夏力展初次以总经理⾝份对员工发表谈话。
虽然他今天穿了一⾝简单的运动服搭慢跑鞋,还是一样帅气
拔,引来不少女职员爱慕的眼光,毕竟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单⾝汉。
童嘉莞默默想象夏力展被女人团团包围、想走走不掉的画面,不噤感到好笑。就在准备起跑前,她突然发现场上有一道
悉的⾝影——是许文斌!
没想到那个向来逮到机会就觉睡的懒惰虫居然会来参加马拉松,让她颇意外。
“阿斌!”童嘉莞热切的快步朝他的方向移动,但许文斌瞥她一眼后,冷淡的收回视线,面无表情,似乎不太想搭理她。
她直觉被泼了桶冷⽔。虽然许文斌的脾气一直都很怪,却不是那种会莫名其妙耍脾气的人。
她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阿斌,好难得你也会来参加马拉松大赛。”她刻意用轻松的口气说。
“老板
代。”他用简短四个字应付她,连一眼都没看她,双手揷在运动
口袋里。
“我也是被老板硬拉来参加,平常就忙得要命了,天底下的老板有良心的还真没几个…”她开玩笑的说着,却见许文斌朝她
来近乎冰冷的锐利视线,令她背脊一阵颤栗。
“你跟你老板的关系很好,不是吗?”他讽刺的说。
“别闹了。他每天
给我一堆工作,
本就
待劳工!“这误会太大了,她得解释清楚。
“这样不是很好?给你的工作越多,你们相处的时间就越多。”他直视前方,像是在看台上正在讲话的夏力展,又像聚焦在远方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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