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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強装着镇定
 萧将军眉心一动,她不信会这么简单,或者说,这只是一个由头,对面后面还有更⾼的招在等着她,她将信蔵了起来,随即加紧练,生怕敌军再趁他们放松之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而萧将军等了一个月也没等来想象中的进攻。

 她分了几路派人去察勘,回来的士兵无一例外,都动地滚下马,眼里含着热泪,对萧将军说:“将军,是真的撤兵了。”

 皇帝早早地就收到了那封信,据说是龙颜大悦,随即修了一封书信寄与了萧将军,命他们稍加整顿,即⽇班师回朝,论功行赏。

 是冬生救的人,功劳却全算在了萧将军头上,萧将军硬着头⽪非要将功劳往冬生⾝上扯,皇帝却不答应。皇帝夸她恩威并重,将兵有方,奖了她一座宅邸。

 只是答应赏那个小小的百夫长好些银两,除此之外再也不提,有好事者拿这件事去离间冬生和萧将军,冬生不以为然,她是个小富即安的人,自己得的这些钱便够她好几辈子生活无忧了,她着急辞了萧将军便往家奔去。

 “冬生,我是真舍不得你。假以时⽇你若有了一儿半女,送来找我,我包管把她教得好好的。”萧将军用力抱了一下冬生,将跟随着自己征战杀伐的桃花马送给了冬生,缰绳递到了她手里。

 “好,将军保重。”皇帝老辣精明,萧将军不肯相信他会轻易地将他们调回原籍,果然,回京之后同僚就向她哭喊抱怨,皇帝要他立马带一支精锐去戍边。走就走,纵然是再打起来她也不放在心上。

 毕竟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吃了好几年的沙子,如今好不容易老婆孩子热炕头又重新回来了,这是她应得的福报。

 萧将军窝在夫人的怀里,眯着眼睛蹭了蹭,她糊糊地想,不知冬生现下怎么样了,会不会和她一样快乐。冬生想死芙娘了,但她并不是很想回家。

 如果萧将军知道自己快马加鞭,焦急地回去,却只是在离家一百余里外的旅店里将就了几⽇的话,一定会笑话死自己的。遗书已经发了出去,讣告肯定早已送回了家中。

 也就是说,她现在在芙娘眼里是个已死的人,况且,芙娘若是随陈仁回苏州了呢?她现在有钱有闲,还算小有名气。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她,她一定是早早的就回了家,就算芙娘回了苏州,自己也会跑到她面前,然后在芙娘面前寻陈仁的不是,拿话她,弄得她不痛快,将她气出眼泪来。

 可毕竟那是从前的她了。冬生现在想想从前的自己都一阵臊眉搭眼。萧将军说过,‮场战‬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也是,心也是,彼时她还不懂这句话,现在她懂了。

 她成了许多,懂事了许多,愈发像一个大人了。行事妥帖,令人放心,只是有时候无端的,她会生出一股烦躁,愤懑,怒气。

 譬如见了店铺里贼眉鼠眼的伙计便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打他一顿,又有些时候,她会忽然变得很脆弱,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漉漉的,她想芙娘了,想的要死。冬生第二天一清早便拎着行囊离了旅店,跨上了马。

 她怕被人瞧见,所以是在天似黑非黑时回的家,却不想还是被人看见了,好不容易才脫⾝出来,到了家门口,望见屋內亮着一盏昏⻩的灯,望着窗棂上映着的女子的剪影,冬生不由得心都跳了出来。

 还好,她没有回苏州。柴门紧锁,不过只消她翻过栅栏,便能看见她朝思暮想的人。翻不翻?

 冬生的手覆在门上,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并没有听见男人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犹豫了良久,我回我自己家,还怕些什么?冬生咬了咬牙,她这样想着,系紧了⾝上的包裹。

 “啪嗒”一声,落锁的声音。冬生大惊失⾊,连忙躲在了黑暗处,她以为是芙娘,却不想是一个摇摇晃晃着的小人儿,小人儿见四下无人,立即蹲在门口,哼着歌便尿了出来“清明,不要在家门口嘘嘘!”

 被唤作清明的小人儿吓得一抖,连忙稳了稳心神,继续气定神闲地尿着。

 “娘亲,知道了!”小人儿面不改⾊,气道。尿完胡地擦了一通,又大摇大摆地跑进了屋,忘了锁门,她和他的孩子可可爱爱的,连冬生也不噤发笑,随后心里一阵酸涩。

 她用脚堆了许多尘土盖在那滩⽔上,好使第二天芙娘不会发现异样。冬生一是怕可爱的小人儿挨揍,二是怕芙娘生气。主要是怕第二个原因。门既开了,冬生也就只好走了正门。

 蹑手蹑脚地,她走到了门口,既悉又陌生的一扇门,冬生的手有些颤抖,但心绪却是镇静了许多。

 “嘎吱”一声,冬生推开了门。芙娘正在灯下给小人儿纳着鞋底,小人儿在上看着书…名义上是看书,实际是在上滚来滚去,不得安生,被娘亲瞪了一眼后又装作乖巧地偎在芙娘⾝边。芙娘的箩筐里是一堆布条。

 从前她爱看的书,现在都变成了给小人儿做鞋夹鞋样的工具。从前她喜的布样,都变成了给小人儿做⾐服的料子。

 她疼爱清明,比一般⺟亲疼爱孩子还要疼,只有她知道是何缘由,那⽇她望着冬生锦鞍绣辔的桃花马,心下以为她这是凯旋了,以为她不会再走。且自己又是在委屈之下,于是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刺她。

 待她哭累了后想再与冬生解释一番时,却不想冬生重又一走了之,她等了冬生两年多,没有等来冬生哄她,却等来了冬生的讣告,她忘了当时是何等的悲恸绝,抱着清明便只知哭,清明那时还不会说话,只是胡地给她抹眼泪。

 她望着几乎是和冬生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清明,哭得愈发伤心,她总以为如若当初没有说那么狠的话,冬生便不会一走了之,便不会死,所以她认为,错都在于她。带着悔恨和加倍的疼爱,芙娘便格外宠爱清明。冬生望着芙娘发呆。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成,俏丽被润成了清丽,娇柔被润成了温婉。加之做了⺟亲的缘故,脸上似乎泛着⺟爱的光辉。

 侧坐在窗前的芙娘明明是个比之前更可人,更有风韵的妇人。只有淡了许多的疤痕在昭告着时间留下的唯一印记:那道疤痕几乎是要看不见了。

 想来,自己买的药还是有用的。冬生咧嘴,一如既往地笑着。冬生站在门口傻笑,没有进来,只是见芙娘一眼自己就心満意⾜了。

 “娘亲,有人。”芙娘疑惑地一抬眼,便对上了傻笑着的冬生。芙娘的双眼缓缓睁大,看清来人后,⾖大滚烫的泪珠便立马夺眶而出。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悲伤,欣喜,思念,埋怨,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纠在一起,涌进她的脑海里,芙娘喉头一阵发涩。“你你是怎么来的?”

 “你家孩子是真可爱,就是不知道锁门,该教训,你看,我就是从门外溜进来的。”冬生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芙娘,险些落下泪来,她強装着镇定,说着说着就望向了清明,对她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m.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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