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宝兄弟了
冯紫英吃了一杯酒道:“原来这般厉害,倒是我这老耝孤陋寡闻了。”
此话引得众人大笑连连,宝⽟才又说道:“大哥乃武人也,好的是弓马骑

,兵书战法,为的是策马驰骋疆场,自然不喜文人墨客的雅好。”
冯紫英听毕,端起酒大笑道:“这话我喜

,来来来,兄弟们喝酒。”众人连饮数杯后,宝⽟才问道:“冯大哥和老将军奉旨南下视察灾情,可有结果,为何南方年年受灾,闹得百姓背井离乡,都逃难至京城了。”
一听提起此事,冯紫英叹道:“近几年一到雨季,⻩河⽔位便会暴涨,十几道河堤缺口,南方数座小镇被毁,上百万灾民流离失所,不怪灾民认为待在南方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携家带口逃往北方,我与⽗帅在灾区所过之处,别说我和宝兄弟这种公候弟子,就算是走南闯北的柳兄弟也未必见过,片地都是只为一二两银子卖⾝葬家人的,那景象真是太过凄惨了。”
柳湘莲与宝⽟听后难掩

动之情,柳湘莲问道:“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算当地官府没了,还有都郡官府,难道也放着不管?”
冯紫英一拍酒桌,义愤填膺道:“南方漕运总督御洪不利,隐瞒河提隐患,若早修缮河提,也不会酿成悲剧,而当地知府掩盖自己督察不利,为保官位,一直谎报灾情,一个昏庸的上司,一个无能的下属,我只恨未能亲自手刃这两个无聇之徒。”
宝⽟为冯紫英斟満酒,劝道:“冯大哥不必为此等小人动气,不过他们最终是否伏法?”
冯紫英拿着酒杯,道:“南方是由南安郡王管辖,此次奉旨南巡,王爷他老人家自然义不容辞,在查明一切后,就将那两名昏官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柳湘莲道:“好,杀得好,只是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不过我在此还是要遥敬南安郡王一杯。”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又道:“杀昏官容易,只是没有解决

本问题,老百姓一样流离失所,朝廷可以有什么好的救灾措施?”
冯紫英一听此话,又叹道:“柳兄弟有所不知,先帝在位时,北方外族动

,几次御驾亲征,终评定北方游牧部族,哪知东部沿海城市又遭海寇劫掠,先帝命⽔师提督打造战船,将其一网打尽。
本该休养生息,发展民生,那知皇宮突然失火,先帝最宠爱的两名皇妃与唯一的皇子接丧于大火之中,听闻这两位皇妃一位刚刚生产,还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另一位也怀有龙种,痛失宠妃爱子,先帝从此一病不起,最终龙御归天却无子嗣,只得传位于皇弟,新帝登基与修缮皇宮又花费不少,户部查清钱粮实数,现如今已是国库空虚,无粮可调,无款可拨的状况。”
柳湘莲追问道:“那如何是好?难道灾民只能自生自灭?”宝⽟却说道:“那倒不会,南方乃富庶之地,而且受灾只是部分地区,只需从未受灾之地筹措钱粮,应该可解燃眉之急。”
冯紫英笑道:“南安王爷也是这般考量,我和⽗帅先回京复命,王爷留在南方,四处奔走召集当地富商,只是所需钱粮数量庞大,估计还需一段时间,不过此次回京一路上却不似先前,原先官道上乞讨的灾民,如今怎么都不见了。”
柳湘莲一听此话,便回道:“并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当官的赶到别处去了。皆因这些在官道上乞讨的灾民有碍观瞻,便被官兵驱赶至城外蟠香寺附近收容,说起主管此事之人和宝兄弟有些渊源,就是贵府上的常客…贾雨村。”
宝⽟道:“他到是常来我府上,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回回定要见我,说起他来,早些年因犯了事被⾰了官职,不知怎么行至苏州城,被我姑⽗请到府中给林家表妹做了一年塾师,那年皇上寿诞,大赦天下又起复旧官,姑⽗便一封信笺推荐了来,家⽗与舅⽗便替他谋了个官位,这贾雨村从此便常来走动,只为讨老爷

喜罢了。”
冯紫英道:“兄弟,这个贾雨村的行事风格我也听闻过,说实话为兄实不喜

此类人物,如他那样行事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莫要太过亲近为妙。”宝⽟三人边吃边聊。
一时间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空酒壶,宝⽟看着方桌空着的一方,问道:“冯大哥此次回来,为何不通知薛大哥哥?还是我表哥薛蟠有什么得罪之处,闹了大哥?若是如此,我先为他给你赔个不是了。”
冯紫英笑道:“他到没有得罪我,是得罪了其他人。”说完对宝⽟使了个眼⾊,宝⽟看向柳湘莲,本来就被称为冷二郞,只见此时面⾊更冷。
宝⽟对自己这个表哥十分了解,在私塾一起读书时便知他有特殊喜好,便猜出一些端倪,却没想到他会对柳湘莲下手,只怕免不了受些⽪⾁之苦。
却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酒兴尽了,便在房內吃了会茶,待酒意散毕才道了别各自回去,宝⽟回了荣府,本打算回自己屋內,抱着袭人

绵一番,又想到袭人最近常说别总是成⽇里在屋內守着她们,也该在去府里别处转转。
尤其是这些⽇子都未去其他姐妹们那里走动,恐疏远了姐妹情谊,又听闻宝姐姐旧病又犯了,一直未成亲自探望,确实显得不懂礼数。宝⽟径直来至梨香院中,先⼊薛姨妈室中来,正见薛姨妈打点针黹与丫鬟们呢。
宝⽟忙请了安,薛姨妈忙一把拉了他,抱⼊怀內,笑说:“这们冷天,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来坐着罢。”
命人倒滚滚的茶来。宝⽟因问:“薛大哥哥不在家?”薛姨妈叹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忙不了,那里肯在家一⽇。”宝⽟道:“那宝姐姐可大安了?”
薛姨妈道:“可是呢,你前儿又想着打发人来瞧她,她在里间不是,你去瞧她,里间比这里暖和,那里坐着,我收拾收拾就进去和你说话儿。”宝⽟听说,忙下了炕来至里间门前。
只见吊着半旧的红紬软帘。宝⽟掀帘一迈步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一旁站着她的贴⾝大丫头莺儿。
此时宝钗正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藌合⾊棉袄,玫瑰紫二⾊金银鼠比肩褂,葱⻩绫棉裙,一⾊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杏。
罕言寡语,人谓蔵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宝⽟看着居家打扮的宝钗,虽未装饰,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看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聚精会神描花样子的宝钗,宝⽟悄悄来到她⾝后,将其眼睛一蒙也不说话,宝钗只是微微一惊。
然后便笑道:“可是宝兄弟来了?”这却让宝⽟稍感意外,不解的问:“宝姐姐如何一下便猜出是我?”
宝钗也不隐瞒,说道:“平⽇里贪玩爱作弄人的除了云丫头,也就只是宝兄弟你了,云丫头刚家去不久,可不就剩宝兄弟你了。”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宝⽟也暗探宝钗之聪慧,又问道:“前些⽇子听闻宝姐姐病了。这会子可大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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