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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只內力深湛
 他是钟颜开亲弟,辛朗岂敢怠慢,常年板着的脸上硬是挤出抹笑来,拱手让座,和声问道:“不知钟相公来我天游峰有何贵⼲?”面上和气,心中却在计较,他当⽇接走钟颜开隐秘之极。

 难道是露了马脚才给人寻上门来?若这钟颜笑当真是来要人的,只给他来个死不认账,正在忐忑不安,却见钟颜笑自背上⽪囊中取出把刀,双手呈了过来“这柄斩月原是峰主佩刀,今奉家兄遗命,原物送还。”

 当⽇接了钟颜开出来,仓促之间并未留心⾝外之物,这柄刀自然也早给辛朗抛之脑后,今儿个见了才觉诧异,愕然接过,一面观察钟颜笑神⾊,一面斟酌着道:“遗命?令兄难道己经过世?如此英才俊杰,当真可惜。辛某素来敬慕令兄,改⽇定当上门拜祭。”

 钟颜开是他心爱之人,便是作假,这一番惋惜之意也自真诚。钟颜笑原本还对这魔道中人忌惮几分,听了这几句,登时觉得此人不失真情,怪道自家兄长对他另眼相看,不噤触动伤怀,硬咽道:“家兄⾝患重疾,原就撑不到今舂,过年前特意代将此刀还峰主,只不想稍后家兄突然间便不见影踪,想是他不愿在家中过世,徒惹亲朋伤心,这才悄然离去,自寻埋骨之处。

 鄙堡上下自家兄走后四处寻找,始终不见,只得立下⾐冠家,家兄向来敬仰峰主武功才学,若知峰主来祭,便尸⾝不在墓中,也当含笑九泉。”

 辛朗见他哭得悲悲切切,忙不迭又陪着唏嘘几句,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暗道:颜开⽇后自有我来照护,你只管哭你的去。

 好容易打发走钟颜笑,辛朗转⾝回了寝房,一进门,便见钟颜开正半睁着眼躺在上发呆,想是才醒,还不及起来,辛朗拧了帕子坐到边给他擦脸,一面将方才钟颜笑来访之事细细说了。

 钟颜开净面后清醒过来,听完他讲述,拿过那刀,笑道:“这刀是你输了与我的定情之物,我原是想带着它下葬,可后来又改了主意,叫二弟送还与你,是想你⽇⽇看着它,时时都能想起我来。

 当⽇忘记从堡中带它出来,我还觉可惜,如今倒好,终是物归原主,也不枉我当⽇一番安排。”

 正要将刀送回辛朗手里,己被辛朗按住手腕,连刀带手握在心口,低头亲上一亲“如今刀便在你手里,可不正是物归原主么。”抬起头来,相视一笑,只觉此生此世,圆満无比。

 ***申时将将过半,平京城里的朱雀大街上正是摊铺林立人流如织,好不热闹,距此仅一巷之隔的铁狮胡同却是另一番光景,整条巷子冷冷清清不说,便偶有游人经过,看一眼胡同正中大门口那两只铁狮,脚步也不知不觉快了几分,活像那狮子将要成精追上来。

 要说这一对铁狮实则哪里是什么铁狮,乃是⾼手匠人铸出来的一对狸狂,模样也不算狰狞,无奈在这刑部大牢门口蹲久了,成了这天字第一号牢狱的活招牌,⽩⽇里防着活人闯进牢里去,夜里镇着厉鬼从牢里涌出来。

 天长⽇久风吹雨淋,淋出一⾝铁锈,也叫人误认做铁狮,连带着原本的胡同名都给改了过来。

 此刻正值暮舂,下午⽇头暖洋洋的,两名狱卒一人靠着一只狸狂,一面抻着懒一面闲聊,说道昨儿个牢里新收进个勾搭小叔子谋害亲夫的妇,讲起那如⽔蛇模样俊俏,正说得有劲叨叨,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便见巷子口多出匹枣红马,马上一人四十出头,脸膛方正口阔鼻直,皂⾐红氅,间缀着巴掌大金灿灿一块牌,満面肃杀,正是一众狱卒及捕快头儿,六扇门总捕郁咏晟。

 两人见了这不苟言笑的顶头上司,哪儿还敢散漫闲聊,灵一下笔直站好,目不斜视手扶刀,眼见这郁总捕头进了刑部大牢,方暗暗松出一口气,悄声向对方打听“总捕头今儿个怎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大案不成?”

 另一个昨⽇便在牢里当值,消息灵通,当下向牢里一指“昨儿个前半夜刚送进来一人,说是江湖上有名儿的飞贼叶知秋,便是一年前偷了九王爷给皇上做寿用的乾坤永寿杯的那个。海捕文书发下去。

 捉了一年才捉到,还是湖州知府买通了武林中下三滥一个门派才设计捉住的,昨儿个递解到京。

 总捕头领着満六扇门找了一年的人,到了却让别人得了这功劳,这可不是打了咱六扇门的脸吗,咱总捕头几时栽过这般大面子,你没见方才那气⾊都不大好,想是去找那飞贼⿇烦,咱两个今儿个当值可小心些,莫给人当了那出气的筏子去。”

 两相对视一眼,均是直陪着那狸狂站了,再不敢偷闲。这刑部大牢里外共分四进,越是往里所押人犯越是要紧,昨⽇押进来那飞贼乃是钦命要犯,又有功夫在⾝,自是关在这最后一排牢狱最里面那一间,不止牢房四面用青砖筑就,便连地面也用砖石砌死,防着人犯挖洞逃脫,牢门更是用整块生铁包了起来。

 当真是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牢头许明德乃是郁咏晟一手提拔起来,见上司前来,忙亲自陪着到了牢门口,一面开锁一面道:“湖州衙门原是用刑来着,又怕打死了人问不出乾坤永寿杯的下落,下手倒是不太重,不过几十鞭子,见问不出来,索往咱们这里一送。

 属下昨⽇接手时试了试,这叶知秋內力当真不差,属下不敢轻忽,便将人关了进这里,手脚都上了锁,只今早喂了顿粥,因未得大人下令,尚未敢用刑。”

 郁咏晟自进这大牢起面孔便一直板着,听得人犯安好,神⾊间方见一丝松动,颇首道:“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许明德心知这上司从不轻易赞人,不想今⽇竟得了这样一句考评,登时笑得一张嘴咧成瓢状“属下见这叶知秋脾气犟得很,大人问话时可用属下掌刑?”

 说话时,那铁门开了,郁咏晟望一眼屋中情形,淡淡道:“不必,我一人⾜矣。”顿一顿,又道:“你将门锁了,自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说罢迈进屋中。许明德晓得这上司自有一套问案之法,也不敢打扰,当即将门锁了,自己也站得远远的,只待召唤。

 这刑部大牢最末一排牢狱本就坐南朝北,这最里一间又是四面密闭,更是暗无光,唯因如此,便在房中点了火盆,既是照亮,也是为着便宜用那火钳等物上刑。

 熊熊火光映出东面墙壁上一道修长匀称的⾝形,四肢摊开,手腕脚腕之上各套了圈精铁枷锁,锁上的铁链牢牢钉进墙壁,武功再是如何⾼強,也是挣之不脫。

 此际天气己经转暖,这牢房又是半丝风也漏不进来,炭火燃了这许久,房中更显闷热,叶知秋被押解进牢时只着了一⾝细棉织就的贴⾝里⾐,此际雪⽩布料早被⾎迹染得斑斑驳驳,襟口更被扯破一段,露出好大一片膛,却也不觉寒冷,反倒被那炭火烤得生出些细密汗珠,藌⾊肌肤便像是被涂了层油般,若非几条鞭痕横亘其上,险些便要耀花人眼。

 郁咏晟盯着那膛,一张脸沉得锅底般,半晌不言不动。叶知秋几⽇前先是遭了场鞭刑,随后火速被解进京,这⽇又生生饿了一整天,形容难免便有几分狼狈,只他內力深湛,这点子‮磨折‬原也不放在眼里。  M.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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