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要怎样怎样
此时听得这功夫来历,登时对少爷这位恩师大为神往,一心盘算着待会儿如何讨好巴结,只向邓伯打听个不住,一行三人说说笑笑,将一车年货赶进了庄子里去。
柏家宅院便在这黑山庄紧西头,因祖上几辈都是人丁单薄一脉单传,是以虽家业丰实,宅子却是不大,前后不过两重院落,连管家在內也不过五六个下人。
此刻邓伯同六儿都在后面,家中只厨娘并几个⼲耝活的长工,丫头,晌午后俱都偷懒去了,也无人应门。柏少

一路冲到家门前,一推大门,却是从里面拴着。
也不耐烦唤人来开,把那缓绳一丢,撩袍一纵,径直翻上了墙头,他轻⾝功夫是十几年寒暑苦练而成,尽得骆昀天真传,眨眼间便稳稳站在了墙头,再一个起落,又从墙头直落进了后院之中。
后院正是內宅所在,

面便是三间正房,因是寒冬,屋中生着炭火,为怕熏着人,便将窗子开了一扇,挨窗的书案后正站着一人,此际顽长⾝形清清楚楚落⼊眼中。
柏少

见了便是一滞,立在后院一角,说什么也迈不出步去了,一双眼却一眨不眨盯着,目光如若有形,一点点描着那人轮廓。
四年未见,那人容貌一如往昔,虽年将不惑,却因內力深湛,鬓边一

⽩发也无,望之神完气⾜,同三十许时并无多少出⼊,唯因岁月流逝,眉目间的精悍冷厉愈发內敛,凭窗挥毫之际,竟有了几许温文之态。
柏少

这般定定看着,一声不出,心中狂喜渐渐淡了下去,酸涩郁苦翻腾上来,心口如堵了块石头“师⽗”二字横亘其间,半晌也吐不出来。
他心中苦闷难言,一时难以自持,呼昅间不免

了几分,房中那人若有感知,一抬头,正从窗中看见,目光中登时现出一抹

喜,虽強忍着,

角还是微微翘了起来。
放下笔,冲柏少

招了招“几时回来的,我竟没听见你脚步声,可见轻功又精进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还不曾有这等本事。”
“师⽗。”柏少

嘴


动,终是低低地唤了出来。垂下眼帘,快步走进屋里,撩袍便跪,不等他跪实,骆昀天已一把握住他双肩扶了起来,便在这顷刻之间。
虽隔着一层棉⾐,却也摸得出掌下那双胳膊瘦得厉害,再细细端详柏少

面容,哪里还有少年时那等圆润,五官线条愈发清晰起来,眉目看上去是俊得多了。
只是不免显出些单薄。骆昀天登时心中一疼,刚想问他这几年饮食如何,却觉掌中一空,只见这徒儿己不动声⾊地退了开去,低眉顺眼道:“数年未见,师⽗安健如昔,少

心中着实

喜,师⽗难得回来,还请多住些⽇子才好,也好叫少

尽一尽孝道。”
骆昀天养了他十年有余,几时见过他这样恭恭敬敬地说话,登时眉头微蹙,但想起当⽇分别前两人的一番谈话,倒也怪不得徒儿如今这般拘束客气,不由暗悔,顿一顿,道:“为师厌了云游四方,这次回来便不打算再走了。”
柏少

一惊,倏然抬头,看了一眼后复又垂了下去“师⽗于少

有养育之恩,如今肯在这里颐养天年,少


喜还来不及⽇后定当如奉⽗⺟,服侍师⽗左右。”停一停,似不知再说什么好,索

转了⾝子要走“我去给师⽗安置屋子。”
“不急着另拾掇屋子出来。”骆昀天见他急不可待要逃,一把拉住他手臂“咱们师徒许久不见,很该好生叙一叙,我见你那卧房收拾的

好,咱两个睡一铺倒也不挤,方才己同邓伯说了,这几⽇便先在你屋里歇下。
这大年下的,人人忙着活计,何苦再费神收拾屋子,过了年再说罢。”话音未落,便觉掌中轻轻一颤,等了片刻,方听柏少

轻轻应了一声:“是。”
柏家厨娘掌勺十来年,自是认得骆昀天这半个主子,当晚整治出好一桌丰盛酒席。骆昀天许久不吃这家常饭菜,倒是用了不少,柏少

却颇有些食不下咽,堪堪扒拉了半碗饭便住了筷。
庄户人家安歇都早,一到申时,下人便陆陆续续都去睡了,柏少

宽⾐洗漱完又磨蹭半晌,终是耐不住骆昀天催促,熄了火烛躺到

里睡下。
柏少

屋中这卧榻甚大,还是前年邓伯寻了工匠新打的,原是预备着给主子成亲用,孰料柏少

将一个个上门提亲的都推了去,上好的榆木大

便只睡了他一人,如今多出一个来仍是绰绰有余,柏少

却生怕挤着了,背转了⾝子往

里缩了又缩,恨不能贴到墙上去,硬是在两人中间空出好大一块来。
骆昀天原想同徒儿说说话,见他躺下便没了声音,也不知怎生开口才好,看了柏少

背影半晌,也只得暗叹一声,躺倒睡下。柏少

闭了眼睛,却始终不曾⼊眠,耳听得⾝后那人鼻息平缓绵长,心中只一阵阵地发苦。
想起从前那些⽇子,愈发睡不着,他这般一动不动躺着,心里⾝上都着实难受得厉害,捱到三更,终是忍不住爬了起来,轻手轻脚越过师⽗下到地上,抱起⾐服便向外走。
“哪儿去?”将将触及门闩时听到这一问,柏少

倏地便是一僵,转头去看,见骆昀天己坐了起来,屋中昏暗,看不清师⽗神情。
这一问也低低地,辨不出里头喜怒,饶是如此,柏少

也不敢直视回去,垂头道:“少

想起还有本账目没盘对清楚,睡不踏实,索

去书房看账。”骆昀天明知他是说谎。
也不戳破,淡淡道:“这三更半夜的,你书房里火盆早灭了,冻着了怎生是好,既是要看账,把账本拿过来就是,为师正好也睡不着,陪你一起看。”说完,屋中一片沉寂。
柏少

呆呆站立半晌,既不言声也不动弹,骆昀天看不下去,下了

过来拉他,才一伸手,柏少

便受惊似一躲,夹着的⾐服也散了一地。
“师⽗明知我为何要躲出去,何必

我。”柏少

心中苦得厉害,见骆昀天步步紧

过来,终是不管不顾道:“徒儿对师⽗是什么心思,师⽗一早明⽩,当⽇您怎生斥责的,我也都字字记在心里。
只是少

不长进,这四年间不光没有修⾝养

,那等痴心妄想倒是越来越重,从没一刻放下过。
师⽗既是看不得我这般癫狂无聇,那少

也唯有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少

魔障太深,⽩⽇里还可装得像些,这般夜深人静共卧一榻,却是说什么也把持不住自己,若再像四年前那样滚到师⽗怀里去,只怕更招师⽗嫌恶,索

自己识趣些,离您远一点的好。”
停了停,话音里己带出点硬咽来“师⽗放心,您要顾忌人伦大防,少

自是不会违您心意,能等到您回来,这般侍奉您一世,少

己是心満意⾜,从此再无逾矩的。”
他负气之下把心里话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扭头便走,谁知脚步才动,骆昀天己抢先挡在⾝前,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柏少

愕然之下

挣开去,却觉

间一紧,眨眼间己被骆昀天扛在肩上,几步便给送回了

上,不待他再爬起来。
骆昀天己紧紧搂住了他,双

轻轻亲了亲他头发“师⽗再不

你,

儿想做什么都行,你要怎样便怎样,师⽗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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