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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甚觉心疼
 说着冷冷一笑“都说我生来命硬,刑克子鳏寡一生,我倒叫他们都瞅瞅,我陶行知亦能有后。”秋⽇萧瑟一过,转眼便是冬⽇肃杀之⾊。

 陶行知苦等几近一月,见齐焕然犹自迟迟不归,不由得焦躁难耐,⽇⽇沉着张脸,往刑部大堂里一站,便似活阎罗般,唬得一⼲小吏战战兢兢半分不敢偷懒。

 这⽇已是立冬,衙门里早早下了值,陶行知回到府中,招来管家一问,知齐焕然还未回来,冷哼一声便钻进书房。

 这些⽇子因着那心肝宝贝不在,陶行知懒怠再回寝房,索仍宿在书房之中,待到晚上用过了饭,便对着新得来的《兰亭集序》摹本仿了又仿。

 这一仿便到了子时时分,正搁笔,忽地嗅到一股甜香,似檀非檀似麝非麝,乍一闻颇觉受用,再一嗅却又有些恶心,便在这当口儿,⾝子已软得站不住,当即跌进椅中。

 陶行知出⾝书香世家,只在少年时随师⽗走过几⽇江湖,于旁门左道上知之甚少,直到此刻方觉出中了招,心中暗叫不妙,正待⾼声唤人。

 却见窗扇一动,一条人影已悄无声息跃进屋来,电光火石间来到近前,一柄明晃晃钢刀便架在了脖子之上。陶行知宦海沉浮几近半生,早练得喜怒不形于⾊。

 这时命悬人手,惊惧过后瞬即镇定自若,一面大量来人形容,一面漫声道:“何方⾼士?夜⼊陶府,不知有何赐教?”来人乃是个三十许的男子,一⾝黑⾐黑,正是夜行做贼的打扮,一张脸却不曾遮掩起来。

 露出英俊面容,眉眼间透出股狠厉彪悍,见陶行知甚是知趣,并不⾼声叫喊,且毫无惧⾊侃侃而言,倒也佩服,赞道:“我原以为百晓生学识渊博消息灵通,武林中些微小事都逃不过你耳目,如今正要请先生猜上一猜,在下⾝份为何?来你陶府所为何事?”

 便在这几句话功夫,陶行知已看清他面容,心下登时一沉,暗忖:今⽇断无生还之望,口中却仍是不紧不慢道:“百晓生之名,不过江湖友人谬赞罢了,哪里是事事皆知,不过于阁下⾝份,老夫倒确是略知一二。”

 见男子眉梢微挑,似有不信之⾊,不由轻轻一笑“昔⽇江洋大盗齐天远狠毒辣匪声昭然,待自己一双孩儿却是慈⽗心肠千般宠爱,不惜重金以酬,叫长子齐焕之拜在神兵⾕外堂弟子门下,借此避过了抄家灭门之祸,如今时过境迁十四载,此子当学武有成,自是要为⽗报仇,陶行知既为当年主审,又岂能逃脫得过”

 一番话既点名男子⾝世又道出来此意图。齐焕之听罢双目一眯,掩去目中惊诧之⾊,冷笑道:“先生忒是过谦了,似这般一猜就中,岂止百晓生,便是神算子的名头也实实当得,只是还请先生猜上一猜,我既是为⽗报仇,缘何现在还不下手,却来同你啰唣不休?”

 陶行知等觉颈上一疼,利刃已陷⼊⾁里,幸而⼊得不深,⾎亦流得有限,惊惧之外,倒也不碍思索,呻昑须臾,微笑道:“齐天远独霸四省多年,杀人劫财无算,不知积累下多少银钱,只抄家时却没见多少,想是另有蔵宝之处,阁下当⽇远游在外,想来不曾得知,如今除却为⽗报仇外,那笔银钱下落也自要紧。

 一月前刑部都官司丢失一批卷宗,內里便有齐天远当年所犯之案该当便是阁下盗去,你从中觅取蛛丝马迹追查宝蔵下落,却是无迹可寻,这才又夤夜⼊府,却不痛下杀手,暂留老夫一名,以便追问,可对?”

 齐焕之与他有杀⽗之仇,本恨他⼊骨,这时却也不能不佩服陶行知神思敏捷见微知着,点头赞道“先生一猜便中,当真神算。”顿一顿,轻轻道:“既如此,便请先生告知宝蔵下落,事毕之后,齐某也当与先生一个痛快,免收零碎之苦。”

 陶行知情知齐焕之断然不会放过自己,眼下之计,唯有拖得一刻是一刻,觑机寻得逃生之法,略一思索,道:“齐天远被捉之时倒确是自他⾝上搜得一张地图。

 只是那图系仓促画就十分潦,草笔吏不以为意,结案⼊卷时遗失了去,老夫也只记得大概,详细之处却是不清。”

 齐焕之这些年经风雨阅历颇多,见陶行知此举颇有拖延之意,立时冷冷一笑“先生年纪大了,记不好也是常事,只是在下急,却等不得先生慢慢想。”

 一手在案前红烛上刻下浅浅一道“待着蜡燃到此处,先生若还想不起来,那也不必再想,齐某拼着钱财不要,这⽗仇却是不能不报的。”

 话音方落,忽听屋外一人道:“你想知道钱财之所,问我便是,他哪里知道。”伴着清朗语声,一物咄地自窗外⼊,直扑齐焕之面门。

 齐焕之习武廿余年,內里修为不说炉火纯青,倒也罕有敌手,却直至此时方觉出门外有人,不由一惊,见那暗器来势汹汹,便也不敢托大,钢刀自陶行知颈间撤回,往上斜劈一记,将那暗器磕了出去。

 便在这刹那之间,一条人影自窗外直扑而⼊,手中一杆银晃晃判官笔,笔尖一晃,直取齐焕之期门,章门二⽳。

 齐焕之心知来人定时陶行知帮手无疑,有心以陶行知为质,再行问银钱下落,但不料来人气势汹汹,顷刻间已迫得他不得不后退御敌,眼见陶行知脫了自己掌控,被来人掩在⾝后,不由暗怒,横刀拦下对方攻势,正回击。却见来人低喝一声“且慢!”

 判官笔亦横在前,取得乃是守势,竟是无意再行还击。便在方才那依照之间,齐焕之已察得对方武功深浅,虽说不俗,比之自己却还相差不少,方才被此人退。

 纯是为着来人一上手便是拼命的架势,如今再行手,不出十招当能制敌于刀下,且陶行知便在一旁行动不能,来人动手之时还需分心回护于他,胜败不问可知,便也不急,持刀凝立,挑眉而视。

 只见对方乃是个年青男子,样貌英俊,竟是说不出的悉,却又想不起何时见过,怔忡间,脫口问道:“你是谁?”来人正是齐焕然,因才进家门便见这等场面,只惊得面⾊煞⽩。

 这时将陶行知护在了⾝后,脸上方回过⾎⾊,望着齐焕之,轻轻唤道:“大哥,十四年不见,你一向可好吗?”此话一出,齐焕之如遭雷击,不止浑⾝一颤,连声音也发起抖来“你…你到底是谁?”

 齐焕然微笑望着他,目光中一点泪花隐约闪烁“当年爹爹送大哥往神兵⾕学武,走前那几⽇,我⽇⽇拽住了你袖子不放,为着哄我,大哥亲手雕了快木牌挂在我脖子上,上面刻着你我二人名字,你说木牌在,咱们兄弟二人便远在天涯,心中亦时时挂住对方,这么多年,我从未有一刻摘下过。”

 说着走到角落,将方才齐焕之磕落之物捡拾起来,烛光下看得清晰,乃是快寸许⾼的黑檀木牌,上面刻了两行小字,正是齐焕之,齐焕然。

 齐焕然方才隔着窗听见屋里情势紧急,偏手边又无趁手暗器,便将这个自颈间扯脫掷了出去,这时捡回,见那木牌被刀刃磕掉了一角,甚觉心疼,握在手中喃喃道:“磕坏了。”  m.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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