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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叫人真心自责
 “我不结婚。”蒋斯与脸上的笑意很快淡下去,并不生气,但不再解释。缪攸敏锐察觉自己碰到了对方的雷区,立刻识趣地闭上嘴,但过了没多久,她袒露真心,既想挽回错误,又想安慰对方,认真地告诉蒋斯与:“我也是。”

 ***从缪攸公司楼下开出来,差不多过了四十多分钟,他们仍旧被堵在⾼架上。缪攸住的地方是城內住宅聚集区。

 此刻和缪攸他们同一方向的车道堵得纹丝不动。每多空耗一分钟,缪攸就多一份焦急,并不是急着回家,而是对蒋斯与的愧疚。蒋斯与的别墅和她家在城区的两个方向,开回去至少也要一个小时。

 缪攸不知道蒋斯与今晚是否有安排,可他看上去心平气和,丝毫没有因堵车而焦急不耐。芭蕾舞曲早就换成了大提琴协奏曲,窗外天⾊已暗,两侧路灯一同亮起。

 缪攸忍不住道歉:“抱歉,今晚太堵,耽误了你的时间。”蒋斯与却问了个不相⼲的问题:“你饿了吗?”又用手惨兮兮地捂着肚子“我没吃午饭。”

 缪攸不知道成年人饿了要怎么哄,愧疚地打开‮机手‬看了眼导航,前方两百米有一处⾼架出口,距离商业中心不太远,她对蒋斯与说:“先去吃饭吧。”又加了一句“我请你。”

 其实这条⾼架蒋斯与很悉,缪攸给的地址离从前外公家不远。沿路有哪几个出口,分别通哪些地方,他心知肚明。车下⾼架,往商业中心开,沿途灯火通明,川流不息。

 夏季的周末夜晚,出门纳凉的人多,小吃地摊叫卖也多。蒋斯与把车停在步行街前,取了张停车卡,香车美人,引得行人纷纷张望,想看看从副驾上下来的到底是什么角⾊,配得上这些。缪攸从前很少来这里,一个人,对人群和商场都没什么‮趣兴‬。

 乍然成为视线焦点,她后颈渗出了薄汗。蒋斯与绅士地绕过来替她开门,下车前,他拦了一下,弯凑近缪攸说:“包放车里不会有事。”

 缪攸的包是几十块钱的帆布袋子,因用久了已然发⻩,背着它从一辆上千万的车里下来,确实太寒酸。缪攸捏着包带,手心又出了汗。蒋斯与说:“你在包里装了书吧,背着多累。”

 他拿过她怀里的包,轻微掂了掂,下了定论:“至少有二斤。”随手丢到一旁的座椅上,又看着她:“轻松一点,”缪攸的广场恐惧症比她自己想得严重一点。

 路上有人回头盯着蒋斯与,蒋斯与从容不迫,既没有觉得拘谨也没有不満,仿佛周围的目光不存在,只有脚下的路和他⾝边的人。缪攸却不自在。

 缪攸惧怕人群,惧怕目光,哪怕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在看她,但也在心里给自己添了无数道想象的凝视,叫她头⽪发⿇,后颈生汗,紧张得呼昅都变得狭窄。

 缪攸年近三十,道理懂得太多,也未见得过好了一生,她的恐惧无人理解,也无人宽慰,大家理所应当地预设每个走在街上的人都心无恐惧,举止有度,像蒋斯与那样。

 而立之龄的广场恐惧症听上去就和尿一样,是一种成年人不该有的‮理生‬缺陷。缪攸克服不了心理障碍,但能強迫自己和旁人一样,只是不合脚的⽔晶鞋走得久了还是会痛,所以她越发变得不爱去人多的地方。

 唯有⾝边有人同行时,缪攸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能安安稳稳落回腔,有一种就算出丑也有人在她⾝边替她遮掩的‮全安‬感,她和蒋斯与离得不近,是“路人以上,朋友未満”的距离。

 蒋斯与的每一步也都恰好,无论缪攸什么速度,他们始终并肩而行,可是蒋斯与太耀眼了,他走在缪攸⾝边时,反而成了缪攸的恐惧来源。越往步行街的繁华深处走,人流量就越大,几次三番,缪攸都被边说边笑的人群挤到旁侧。

 幸好蒋斯与够⾼,也够醒目,缪攸绕过行人努力追上前,又被故意走到蒋斯与⾝后想要搭讪的年轻姑娘无意中隔开。

 姑娘还有两个好姐妹,互相怂恿着让对方上前打招呼。缪攸走在她们⾝后,看见姑娘们光鲜的⾐饰,精致的妆容,还有从没有受过伤害的面孔,突然想留给蒋斯与一些单独的时间。

 于是她越走越慢,离蒋斯与也越来越远,⾝边尽是青舂靓丽的都市青年,三两结伴,有说有笑。

 他们的勇气和活力令缪攸羡慕,也令缪攸回避,她心底里有太多恐惧的东西,就像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她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凝望着她。蒋斯与是属于这繁华都市的,她不是,她只是路过。

 想搭讪的姑娘们终于找到了勇气,凑上前去和蒋斯与说了什么。透过人群间隙,缪攸看见蒋斯与微微弯,和善地回应,只是没说两句就向后张望,目光正与她相撞。

 缪攸假装没看见,立刻转移视线,却听见有人叫她:“妙妙”声音响亮,一条街的人都转头朝这边看。

 蒋斯与停下脚步,和搭讪的姑娘致歉,然后向后穿过人群向缪攸走来,边走边笑,舂光明媚,说:“妙妙‮姐小‬,不是饿了吗?走,我们去吃饭。”餐厅是蒋斯与挑的。

 缪攸说了请客,自然主随客便。蒋斯与带她去了间西班牙餐厅,位置不醒目,在步行街外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店面却精致,樱桃木框的推拉门,镶嵌深⾊不透明的玻璃,一眼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门口没有宾的招待,如果是缪攸一个人,她永远不会走进去。蒋斯与率先拉开门,又回头示意缪攸跟上。

 缪攸跟在他⾝后进了餐厅,室內灯光昏⻩,气氛安逸,广播里在放上世纪的爵士乐,三三两两张小桌散布各处,有些桌上坐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用不慢的语速闲谈些什么。

 蒋斯与挑了一张背靠墙的空桌坐下,朝吧台打了个响指,年轻的侍应生拿着餐单走来,语气轻和。

 蒋斯与没看,把餐单推到缪攸面前,说他们家的Tapas很地道,他又随口说了几个英文菜名,侍应生一一记下。

 缪攸打开餐单,一道菜标了三种语言,光看名称本猜不到食物,她听见蒋斯与说的,对着找了,也要了其中一道,等到侍应生菗出酒⽔单的时候,蒋斯与率先说:“不用了谢谢。”

 西班牙菜缪攸从前没吃过,蒋斯与像是经常吃,她没有对比,也分辨不出地道不地道,但蒋斯与说好,也许真的好。

 这是缪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和人在餐厅吃饭。蒋斯与吃饭时姿态优雅,或许应该说,除了‮爱做‬,蒋斯与做任何事都姿态优雅,将他“人”的一面展现到了极致。

 餐馆人不算多,相比刚才拥挤的商业街,这里可以称得上闹中取静。缪攸的恐惧症减缓了许多,就连后颈的汗也不再渗了,等餐的过程,原本以为会尴尬,但蒋斯与却安然地像和多年未聚的老友一起吃饭,主动和缪攸说话。

 “妙妙‮姐小‬,你刚才把我弄丢了。”蒋斯与委屈得极其自然,叫人真心自责“我现在全⾝上下只有一把车钥匙,连停车费都付不起。”  m.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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