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推开窗扇
虞氏上座,又将祁世骁打量了一番,道:“世子对我的到来似是并不惊讶?”祁世骁道:“骁心中不过存了一丝侥幸,如今上天眷顾夫人,再好不过。”
她道:“你可知从前我是将莺莺许给了安源岑家?她是有过婚约之人。”祁世骁道:“我知。”她道:“你心中便无旁的想法?”他道:“回夫人,我对莺莺有意之时,她尚有婚约在⾝,我心系于她,她拒我多回。”
她道:“你是公府世子,她不过是小户之女,你们二人门不当户不对。
如今你双目失明,得偿所愿,自是与她千般好万般甜。⽇后你若复明,定有那知己红颜往你⾝边凑,届时你又当如何?”他道:“骁能体谅夫人为⺟之心。若诺言能教夫人放心一二,骁自当愿言:此生不复莺莺,若违此诺…”
“不必许诺,”她出言阻道“我此生最是不信诺言,你要照顾好她,倘若⽇后莺莺有任何不快,我必要回来带她走。”祁世骁起⾝朝虞氏揖了深礼,躬⾝道:“夫人之言,骁不敢忘。”***
虞氏言语隐含锋芒,观祁世骁应对,不急不躁,进退有度,知老国公亦是豪杰,公府教养令她放心不少,遂信季淮之言七八分,她缓了缓语气道:“我不想仗辈分之事多言其他。
你能明⽩我一片为⺟之心,我最是心安,我是慕容氏一族嫡支遗孤,侥幸得生,苟活人世,隐姓埋名与莺莺⽗亲结为夫妇,人心易变之理我知晓得透彻。
此遭我违背誓言归京,便是想亲眼看着她出嫁,如此,亦了了我最后一桩心事。”因了季淮是从他这处寻到虞氏的线索,祁世骁原对虞氏⾝份以及她嫁给安庆林后的⽇子已有大致推测,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道:“夫人放心,骁明⽩。莺莺若知夫人回来,定要喜极而泣。”虞氏点头道:“你们大婚前⽇,我不宜现⾝,否则她肿着桃核般眼儿行婚礼,着实不妥。”他道:“不如夫人现下与我同行。
时辰不算晚,莺莺定未休息,便以公府之名上门。”他有些担心她知自己⺟亲活着,喜极生怨,反而不美,便想陪着虞氏同去。虞氏与季淮密行,不好青天⽩⽇大咧咧上门,此时以公府之名去安宅,倒也可行。
季淮听闻,颇不放心。虞氏道:“我⺟女二人说话,你去作甚,有世子一同前往,你且放心。”
遂与祁世骁二人,分两辆马车,乘着夜⾊,叫开安宅大门。安宅只剩三两个看宅下仆,祁世骁从公府拨了些护院,小厮,丫鬟来,整个安宅似公府私宅一般。
看门小厮一见叫门的下仆,便知是自家世子前来,小厮将自家世子与一披风兜帽女子

进门。三进小院中,灯盏依次亮起。待祁世骁与虞氏进了第二进院,如莺已

了出来。
她已是十八年华,最是媚娇如花,一⾝藕荷⾊曳地袄裙,亭亭立在院中,似一支潋滟芙蕖庭中栽,教柔柔灯烛一照,风姿加佳。
她见祁世骁来,目光缱绻,眼角眉梢皆是情意。虞氏跟在祁世骁⾝后,隐在灯火暗处,看着这一幕,眼中

润,那个粘着她,陪她渡过无数寂寥辰光的小小人儿,终长成个大姑娘,她知红尘事,有了心上人。
她眼中的浓情藌意,是她慕容鱼追逐半生亦难拥有之物,她宽慰又释然,见她

⾝上前,对祁世骁道:“你怎地这般晚还过来?不是说好了大婚前不要再见面了么?
若夫人和老太君知道,必要被她们笑话!”祁世骁本该打趣她,但想到⾝后之人,生生忍住,温声道:“我来寻你,是有要事。”
“要事?又是什么⽟器,首饰,料子你重得了新的给我过目?阿骁,好⿇烦,我不想再看了!”祁世骁被她说的窘迫,耳尖隐隐有些发红,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莺莺,我带了一位客人,她想见见你,我们进屋子去说话吧。”
虞氏听出祁世骁话中窘意,有些好笑,自他⾝后暗处向前一步,如莺这才看到他⾝后跟着的不是府中仆妇,是一年轻女子,披风遮⾝,兜帽未摘,她奇怪地看了一眼,道:“这位是?”祁世骁道:“里边说话。”
如莺领着二人进屋,方一转⾝,便见来客摘了兜帽,露出一张她仅在梦中得以相见之脸。
***她圆眼微睁,似不信眼前所见,她不敢上前,反后退一步。虞氏道:“莺莺。”这声儿如莺听了十三年,必不会忘。
她泪如散线珠串,颗颗滚落,落得又急又快,她有些惶然无助,看向⾝旁祁世骁。祁世骁朝她颔首,她知再不会弄错,飞⾝扑向虞氏怀中,不管不顾,搂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正如年幼时候被安如芸欺负,又在祖⺟处受尽委屈一般,祁世骁见她搂着虞氏哭得似个幼童,知⺟女二人情分非比寻常,只静静立在一旁。
她似要将那三年法妙寺无数⽇夜对她的思念怀恋都以哭偿还回来,哭到嗓儿有些沙哑,虞氏终道:“好了,莫要再哭。大婚在即,破了嗓子倒是不美。”
⺟女二人叙了离别情,外头月儿已爬上了⾼⾼的树梢。虞氏道:“今⽇便这样吧,明晚我再来看你。”如莺道:“⺟亲,都这样晚了,你为何还要走,你要往何处去?”虞氏道:“我自然是与季淮走。”
如莺已知安

郡王是自己⺟亲的救命恩人,但不知自己⺟亲⾝世,亦不知安

郡王对自己⺟亲一腔情意,十数载如一⽇,故发此问。
又听⺟亲竟大半夜要同他走,道:“⺟亲,这多不方便,您既已来京,便是安宅的主⺟,住自己家宅,再名正言顺不过。
哪有家宅不住,同旁人走之理?”虞氏无奈一笑,道:“莺莺,此事明⽇我再与你分说,这样吧,明⽇一早我们便碰面,寻个地儿。”祁世骁道:“便去庄子上吧。
莺莺,你且放心。季淮与夫人有旁的事,今夜便听夫人的话,旁的明⽇再说。”如莺拗不过二人,送他们出门。
看着二人上了马车,她这夜一难眠,虽⺟亲将她得病,治病之事

代的清楚,但碍于祁世骁在,有些话儿她不好追问。
为何安

郡王识得⺟亲,又对⺟亲那般好,简直,简直像阿骁待她一样好,她忍不住多想,但想到安

郡王的⾝份,年纪,又打消了那荒谬的念头。
她思来想去,想得累了,便也睡着了。翌⽇乘车到了祁世骁的庄子上,如莺得以再见自己⺟亲。⺟女二人自朝霞绚烂一直断断续续说到⽇薄西山,如莺这才将自小心中那些不解之处梳通。
她的⺟亲系出名门,怪道懂那许多,她的⺟亲家族覆没,偶有落泪,是感伤从前,并不是因了⽗亲负她,她的⺟亲,如今她昨晚的胡思

想却是真的。
她悄悄瞧自己⺟亲,她的样貌看上去不⾜三十,

本没有年近四十的妇人样,说是她姐姐,旁人亦是相信。
那安

郡王与⺟亲相差九岁之多,自小便将⺟亲放在心中,这许多年情意不改,她的生⾝⽗亲安庆林,与他实没什么可比之处,她推开窗扇,见祁世骁与安

郡王二人正坐院中绿

下品茗聊天,那安

郡王亦是风姿不俗的男子。
M.baM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