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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裑无长物
 看着桌上菜式,竟觉得有些饿,他见她进得香,自己亦多用了些。膳罢,他让仆妇领了她去客房,她在客房转悠了会,待仆妇抬了热⽔来,才开始‮浴沐‬洗漱。

 浴毕,见漆木托盘中放着一套⾐裳,她将那中⾐,中穿上,是男子款式,有些宽松,还有一件湖蓝夹棉锦袍,她穿上⾝,亦是略略宽松,低头一看。

 前绣着只⽟狻猊。原是他小时候的⾐裳,她推门出去,侯在外头的仆妇进门礼道:“姑娘稍后,奴婢这便教婆子来抬⽔。”又道:“姑娘见谅。庄子上从未来过女客。

 一时间来不及置下⾐裳。这套是世子小时候留在山庄替换的⾐物,虽久了些,但却是崭新的,世子并未穿过。”如莺道:“您客气了。

 忽然造访,给您添了⿇烦,这便很好。”***仆妇令两个婆子将⽔抬了出去,道句姑娘早些安歇便退了下去,转⾝去给祁世骁回话。

 祁世骁知她洗漱后歇下,便也自去洗漱。待躺榻之上,想到她就宿在他隔壁,心里奇异地平静下来,一觉到了天明,如莺晨起之时,眼⽪似被粘住,睁眼不易。

 她揽镜自照,见半边脸比昨⽇还肿些,指痕尚在,两只眼因睡前想到虞氏,落泪不止,已桃核般不能见人,好在她不必见任何人,只⻳缩此地便好。

 门外有伺候的小丫鬟声音问安,如莺道声进,那小丫鬟推门而⼊,道:“姑娘安好。姑娘起得这样早,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吧。”如莺见这小丫鬟人虽小但规矩极好,便由她伺候着洗漱梳头,小丫鬟梳着如莺乌发道:“姑娘头发长得真好。”

 如莺眼露笑意,说话儿极慢道:“不必梳发誓,只挽个道姑髻便是。”那丫头见她一⾝男袍,若要梳什么堕马髻,飞天髻反而怪得很。

 她替她挽了个道姑髻在头顶,露出一整张娇美玲珑脸儿,她眼光自她那半边脸上一扫而过,未作停留,道:“这平平的道姑髻到了姑娘这,竟这般不凡。同姑娘这一⾝⾐袍配着,分外好看些。”

 如莺见她伶俐讨喜,不知她是临时被寻了来伺候她的,还是原就在庄子上的,便也与她叙上几句,她道:“世子走了?”

 小丫鬟道:“世子起得早,已是回城上值去了。临行前叫我们好生照顾姑娘。姑娘您用早膳吧,厨下备了好些。”如莺道“好。”那小丫鬟极有眼⾊,知如莺兴致不⾼,膳罢也不打扰如莺,只侯在屋外廊下。

 如莺什么事也不⼲,临窗眺望远处,见秋意渐浓,远树绿意寥寥,红叶⻩花正闹,有飞鸟掠过⾼空,她的心绪便也同飞鸟一道,不知飞向何方。

 早膳,午膳,她都在房中用,除了临窗眺望,便未再做旁的事。祁世骁下值后直接来了庄子上,他听说她一直待在房中,便遣人去唤她出来晚膳。

 如莺看着镜中自己那张脸,实是不想见他,但她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他是主,她是客,她不可连起码的礼仪都不讲,她随下仆来到昨⽇晚膳的小厅中,见他仍是一⾝官袍,还未换上常服,礼道:“表哥。”

 他见她穿着自己少时⾐袍,挽了道姑髻,乍一看,好似个清秀少年郞,再看脸,眉目如画,便知是个十⾜的女娇娥,看着她前的狻猊绣样,他心头微微嘲动,最终只道了一句:“饿了么,用晚膳吧。”

 二人如昨⽇般坐在一处静静用膳。膳毕,上了茶,他自袖中拿出一只瓷瓶道:“这膏药化瘀消肿很是见效,早晚各用一回。”她接过那物便又道谢。

 他知她失⺟之痛恐不是三五⽇就能平复,故安排了老管事的孙女陪她,听说她一⽇都在‮坐静‬,他道:“在庄子上可觉得闷了?闷便四处走走,庄子上好些花木,秋⽇亦有秋⽇的景致。”

 她应下,他又道:“可要给你带些风物志。”他记得她爱看这些书,她‮头摇‬,他道:“安心住这养伤,想要什么只管吩咐下去,若他们办不了,等我回来再说,我这几⽇都宿这里。”

 她想到他早晚都要来回奔波许多路程,道:“表哥莫要担心,我不会做傻事,也会照顾好自己,你⽩⽇忙公务,莫要来回奔波劳累自己。”

 他点头应下,但仍是下了值便⽇⽇往庄子上来,如此六七⽇,她用着他带给她的膏药,脸上肿,痕皆消,一张粉⽩脸儿重又变得美⽟无瑕。

 ***小丫鬟道:“姑娘脸上总算消肿了。”如莺微微笑了笑,道:“多谢你们照料。”小丫鬟道:“姑娘客气了。世子在院中已是等了姑娘多时。”

 如莺奇道:“表哥他今⽇未上值么?”小丫鬟头一回听如莺这样称呼世子,道:“回姑娘话,世子今⽇休沐,不必上值。”

 她让小丫鬟速给她挽了发髻,便推门而出。行得几步,果然在院中见着祁世骁,她朝他走过去道安“表哥今⽇休沐?”

 “嗯…”他看她脸已恢复如初,精神似也好些了,道“一道用早膳吧。”她随他⼊了小厅,二人如常坐下,静静用膳,似一对寻常夫妇般,他知她喜好,偶尔为她夹些菜点。

 她初时心中难安,他做得多了,⽇久她便觉寻常,她想起在⽩马寺,他也是这般待她,后来她一再拒他,与祁世骧之事亦伤了他心。到头来,她又受她照拂。思至此,她又心绪低落。

 祁世骁看出她似又有心事,膳毕,道:“要随我去庄子上逛逛么?”她道:“好,我还未去庄子上转过,今⽇就与表哥一起去看看。”

 二人出了院门,往院外行去。庄子座落于低矮山,他带她上了庄子一处观景亭,她举目四望,此处丘起的山头不⾜十丈,周遭亦是低矮山丘。

 山下百顷农田,庄稼已收割,只剩光秃秃一片阔大田野。观景亭边爬満枯藤,几株野树生得⾼直,枯叶多了,竟依稀可见鸟巢,她道:“这处景儿好,很有些野趣。

 我小时候便爱往安府偏僻处跑,寻着不知名的花儿,草儿便⾼兴,碰见鸟儿雀儿也喜,有时候遇见一只蟾蜍,又害怕又新奇,舍不得离去。看着它慢慢爬走才甘心。”

 他想他小时候,生来便是公府嫡长子,知⽇后便是世子,好生听祖⽗⽗亲教诲,⽇⽇去书房,跟祖⽗习剑,顾不上看旁的东西,她道:“表哥小时候想必没我这闲功夫了?”

 他点头道:“小时候一⽇⽇过得飞快,只念书习武,如今回想起来,并无值得说道之事。”她笑道:“表哥连中三元,圣上钦点得状元,这岂是三五年之功?少时勤学苦读如何不值得说道?”

 他眼中亦有笑意,不知是因了她揶揄他,还是旁的什么,对她忽然道来的赞誉,竟隐隐有些许不好意思,他耳尖微热,道:“不过侥幸罢了。”

 她亦注意到他耳尖有些红,道:“表哥莫要自谦,我还未同表哥道喜,我⾝无长物,一时拿不出贺礼。待我回法妙寺,便为表哥多诵些经吧。”

 他听她提到回寺,道:“在这多住些时⽇亦是无妨的。这庄子是我祖⽗留给我,如今无人来。从前也只是祖⽗带了我和季淮来便是安郡王,后来阿骧亦会来。”说到祁世骧,二人皆有些沉默。  m.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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