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无意尝到一滴
再低该亏本了,她低头看着脚下残缺的瓣花,这些花本来可以卖到十五一支的。都怪她,抬头看了那一眼,最后。
她收到了一张崭新的纸币,面额一百,买走了她脚底散落的所有残花,她数过,刚好十朵。花他没有带走,只说送给她,他告诉他,她是这个城市里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祝她新年快乐。
临走时,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
着风追上去,停在他跟前
着耝气,却不忘询问他的名字,此时此刻,女生的矜持早已被她抛之脑后,他说他叫梁月。
“是月亮的月吗?”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満月,看看他,又看看月亮,她笑着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抬头。雨夜的月光昏暗,光线朦胧的罩在脸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说“是。”那天夜里,觉睡前,她和月亮许愿,希望明天还能遇见他,那个像月亮一样温柔的人。
头的花瓶里揷着十支花,她捡回来的。瓣花被雨⽔和污渍染脏,她一朵一朵将它们擦拭⼲净,再一支一支揷⼊瓶中。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想它们能活久一点。***
或许是月亮听到了她睡前的祷告,第二天她和他又见面了。还是昨天那个地点,她承认自己动了点小心思,选在这里是为了能再次遇见他。
庆幸的是,她成功了。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他守在她⾝旁,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看着她为生活忙碌,将美丽的花朵传给一个又一个陌生人。
偶尔一个抬眼,两人视线相撞,也是她抵不住脸上的绯红,先一步移开眼,再微低头抿嘴笑。不低头,她怕眼底的
喜要蔵不住,她问他来自哪里,新年夜独自在街上晃
的人毕竟还是少。
她是为了开学后的学费,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告诉她,这是秘密,她有点难过,显而易见的,像生命力骤然流逝的花朵,⾁眼可见地枯萎下去,室友们问她是不是恋爱了。
频繁地外出、嘴角时不时泛起的微笑和出门时迫不及待想要奔赴恋人怀抱的样子,她们列出的种种迹象让她无从狡辩。是的,她告⽩了,就在上周。“本地的吗?”“做什么的?”“生学还是已经工作了?”
“帅吗?”叽叽喳喳一通拷问,她能答上的只有“帅的。”其他一概不知。相识这么久,她也问过他,可他的回答永远都只有两个字—秘密。
她讨厌秘密,恋人之间怎么会有这种反人类的东西存在?她有时会觉得他离自己很近,有时又觉得他离自己非常遥远,她们每晚都见面,但除去夜晚,⽩天几乎找不到他人。
不用微信,信短不回,电话时常占线,他像是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一次⽩天中午,刚下课不久。
她发了一笔奖学金,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电话第一遍的时候通了。没人接,她接着拨了第二遍,还是没人接。第三遍电话铃响起她还没有放弃,她很少这样执拗,可今天不知怎么了。
満脑子都在想“找到他,听听他的声音,就现在。”契而不舍的坚持下,电话那头如愿传来了令她
喜的声音。“喂。”
“你在哪儿?”为什么我想找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机手盖发热,滚烫的温度透过金属传到耳背,⾎
一寸寸地冷下来,她的心慢慢回归平静。
话筒里的呼昅声代替一切言语流转在恋人之间,良久后,她听到他说“我在月亮上。”她笑了。
虚伪又浪漫的解释包裹着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就这样吧,她在心里和自己说道。***她被分手了。单方面的,其实早有征兆。一个月前,她在夜里也联系不上他的时候,她就知道。
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她们不再夜夜见面,电话时常讲着讲着就断了。再拨过去永远都是无人接听。
起初她用爱安慰自己,要给够对方充⾜的尊重和自由,但遗憾的是,爱并不能将暴力赦免,夜以继⽇的冷暴力冻得她彻夜难眠,就这样算了吗?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就这样算了吗?
不,当然不,她不甘心,她用真心浇灌出来的花朵,值得拥有一个结果,不论好的坏的,她都想有始有终。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好,】叮咚的信短提示音,送来了最后的审判,她以为自己会很难受。
其实还好,悬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落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心安。到了约定的这天,夜里的风很冷,刀一般地割在人脸上。这让她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那天晚上,那时候的风也像今晚这样,一样的冰凉、冷冽,她爱上了一个懦夫,在寒风中等待了一个小时后。
她清楚地意识到,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温柔?这世上简直没有人比他更冷⾎了。今夜又是一轮満月,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的不远处伴着一颗闪亮的星星。
那是木星。木星伴月,选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结束她的爱情,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浪漫。可惜了。不知道现在的木星是不是也在下着钻石雨,她仰头想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
结局是显而易见的没用,她重新回归到了从前的⽇子,教室、宿舍、饭堂,三点一线。失去他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她开始逐渐适应。效果很好,当然,前提是如果忽略掉她⾝上那些不易被察觉的改变。
和月亮有关的东西似乎成了她生命里的噤忌,每一次遇见总会扎得她心口疼,那天在图书馆,她兼职管理员,负责整理同学留下的书。有一本摊开的翻到一半的诗集,停留在这样一个页面。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的,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看了一眼诗的名字,她哭了。眼泪掉落得毫无征兆。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她也想知道答案。
她苦苦寻找的,却不得而知的正确答案,他离开的第三个月,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或许终其一生,她都无法摆脫她生命中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想到这儿,泪流得愈发汹涌,她无意尝到一滴,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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