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躺着不好干呑
周迟继续说道:“我调查过柳树营各阶军衔的俸禄,基本沿袭旧制,你虽职位不⾼,无法行商。
但沉将军待他的人还都算不错,除去例钱,每个月初一、十五有津贴,粮油也不必另买,我在都城时都没有这种待遇。总之,钱你自己支使,别
花。”
她指的是到那温柔乡寻
作乐这事,偏巧李承业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只看懂她的卑鄙。周迟不了解他,他快两个月没去了。事情顺利,生活圆満,他就不会想这个。
相反,心情一低落,
就⾼涨,脐下三寸就鼓
,要发怈,要女人的关怀,不像他有的同僚,不管⾼不⾼兴,都可以抛下一切快活地喝酒。周迟安排完这些事。
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脑子一片空⽩,想不出具体什么事,只是隐约感觉哪里不对。李承业的目光却如疾电一般
过来:“不是他要杀你。那是谁?”
她答了。却不是从正面答的:“下杀令者要你拿钥匙?”李承业道:“是。”周迟道:“他们在找,你也找,你没忘记吧?我有一笔钱,数目不小,至今还埋在地宮,想找到这笔钱的人就是要杀我的人,他们太贪,钱,名利,虚假的民心,什么都要,什么都掠夺。
今⽇不同往⽇,你现在还相信大将军他们是义军吗?”李承业反问道:“你怎么肯定不是李一尘夺财?”周迟道:“不会的,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辱。你别误会,他不是什么君子,也不值得称道。我的意思是,这对他来说不够美。
他自视甚⾼,觉得好的才会去碰,比如我,比如他理想的天下,像金子,就仅仅出于需要而已,他能拿它换他要的其他东西,炼丹常常用到朱砂,要是成⾊好,他愿意拿一座金矿去换。很奇怪,我能读出他的想法。
他也不缺金银,要是哪天他要抢走我的,也说明他山穷⽔尽了。我还不想他沦落到那个地步。”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耐心且温和。李承业换了个坐姿,往里侧一倒,背对周迟躺下,他感觉她很危险。
她今天说了太多的话,比认识以来和他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好像有只手在抓挠他的心,叫他不得安宁,他拿沉默作为抵抗,周迟见此状,安然闭嘴。一阵隔板的碰撞声。
她在翻东西,翻得毫无条理,
扫几下,把隔板推回去坐好,然后又静下来,纸张划拉,她竟然在看书。李承业坐起来,看她在看些什么,仔细一瞧,书名叫《温君蕙传》。他看到温君蕙三个字,过了几息才联想到这个女人的⾝份。“我怎么没听过这玩意?”
“正常。它是初稿,只刊印了十来册,仅供试阅,我也是前两天才拿到的,据说写它的人是传记主角⾝边的副将,只不过,隐去了姓名,也不写和自己相关的事,只能通过中间人联络,因此也无从查起。
若非如此,我倒真想和写书的人聊聊。”周迟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一直在顺着书上的字上上下下。李承业要休息,要睡眠,周迟也不打扰他,但补觉之前,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比上述别的都重要。他道:“小七呢?”
周迟又是答非所问:“李大将军,如果我是江城的一个普通百姓,遭到远隔千里的皇城⽇复一⽇的庒榨,忍受着严苛的赋税,不懂反抗,只能这样活,以为那是正常的。
突然有一天,江城来了一个正直清廉的官,他有权力,还有实力,手底下的兵也尽心尽力办事。
他来了之后我换了个活法,人安稳,存得住钱,跟邻里没什么纷争,⽇子就这么变舒心了。由奢⼊俭,难,要是有人想要我像从前一样不自由,我一定跟他搏命。”“这跟小七有什么关系?”
“有人得利。!就有人失利,失利者未必不会东山再起,得利者也未必永远待在⾼处,我宁愿做那个相对获益最多的人,只要承担我能负得起的责任就好。我希望我家弟弟是这样。”
李承业像是听懂了。不再接着问下去,周迟还在想,要是她在,沉将军一定会防着她。这些关系的变动都在瞬息之间,她绝对不能拖。
她能感知沉时对自己的抗拒,那源于他的经历,他依然忠诚,只是这忠诚和对她⽗亲的失望是同时存在的,他也不会去试图理解她的志向,而且。
她做得太慢了,她忽然想起韩敬的话,长风过境,降下雨露,但对一片旱地来说,终非长久之计。是时候离开了。周迟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在到达下一座城之前,这条路避人耳目,不至于让人追过来。
李承业跟着周迟下车,顺着溪流,找到两山之间的一处岩洞,凭他的经验,他看出来这岩洞两侧坡度太险,不好排⽔,果然,过不久后下起雨,雨⽔淌成溪流,顺着山峰滑落。
周迟叫上李承业往里走。所幸岩洞两头贯通,另一端还是⼲燥的。李承业头更晕了。人很
糊,刚换了个⼲慡的地方就放下周迟差使他弄来的柴,闷头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深夜。混
之中。
他看见一个女人,火光把她的⾝影映在⾐服搭的帘子上,长发,肩,
,无一处不柔软,那些线条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漏雨的山洞,明明暗暗,妖妖娆娆。真正的女人。
李承业无声地看了好一会,忍着喉咙⼲渴和伤口的疼痛,不闹出一点动静,他的⾝体后知后觉地烧起来,四肢到
腔都在发热。周迟收拾完自己,才去查看李承业,他的伤死不了,但脑袋烧得厉害,人也不清醒,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到这里来的初衷是想选偏僻的路,显然过火了。这条路穿过幽深的山林,外面偶尔有狼群呼啸,火堆也需要人守,她不能离开,她叫李承业起来,李承业不答应,她就一直叫。
直到他好像察觉有人在看他,眉头皱着。头偏过来,眼睛睁开一线,忍着強光的刺痛感去找声音的来源。一个人影居⾼临下,⾝子侧蹲着。头发长长的,不像女人,像个妖。周迟递给他一丸药:“吃了。”
“治伤的?”周迟不回答,手心托着药往他脸上又凑近了些,上半⾝前倾,脸上浮着一点微茫的期待,像在鼓励他。李承业犹豫之后,还是接过去了。对着火光看了看。
这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圆鼓鼓的一枚,隐约发红。周迟给他讲解:“西域奇药,包治百病,活人永不疲劳,死人长生不老。”李承业吃下去,躺着不好⼲呑,差点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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