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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躺在泥沼底层
 孕妇往往会因为有更多共鸣而聊起来,孟抒:“八周了。”那人看得出她有些內向,忍不住继续问:“你一个人来呀,怎么了你老公不陪着。项目有点多哦。”孟抒抿抿:“我没有结婚…”

 对方有点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她一遍,凑近了说:“你也是去⽗留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孟抒消化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随即忍俊不噤。回到江城。

 她刻意避开了之前的住址,不想被别人认出来,不想应付旁人的闲话。也因此平常能接触的人很少,有个能聊天的人难得的。

 “我姓鞠,你叫我小鞠就好…”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小鞠把自己开的花店地址发给孟抒“以后常来找我玩呀。”孟抒笑着说好,这一天的平城难得放晴。

 断断续续雨好几⽇,光格外灿烂。一辆黑⾊轿车驶出拥挤车流,向着远方的开阔公路前行。

 钟寅在昨天终于将手头的所有事务接完毕。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给了姜浣,作为最后一个知道儿子要离开钟家的人,姜浣当场晕厥了过去。钟寅不仅带了律师,也带了医生。一切转让证明钟寅都办好。

 他很平静地告诉姜浣,这是他最后能为她这个⺟亲做的事了。有了这些,她还是可以做一个⾐食无忧的钟夫人。

 姜浣的眼泪挂在腮边,怔怔望着他问:“那你呢,你不会以为钟家能轻易放过你吧?”钟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关心,他低头笑了下:“我有后路,您放心。”为钟家做事这么多年,钟寅手里自然握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姜浣还想说什么,钟寅已经站了起来。

 “您多保重。”走到小南楼门口,他又回头补充说:“其实外面的世界也有很多精彩,您还年轻,出去走一走,或许能找到新的生活。”姜浣十九岁就跟了钟应文。

 那以后她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嫁进钟家,但她真的快乐吗。钟寅从没见过她真心的笑。前面⻩灯亮起,钟寅准备踩下刹车的一瞬,目光在倒车镜里看了一眼。

 车⾝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直直冲了出去。刹车失灵了。昨晚开这辆车回了一趟老宅。一定是有人在那里动了手脚…会是谁。是恨他抢走了好兄弟一切的钟振奎,还是恨他将儿子驱逐出境的钟振贤。又或者,是将他视为弃子的钟兆山…几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

 连续试了几次手动刹车无果,钟寅很快选择在前面路口转弯,车子朝着人口密集度更低的山路方向驶去。说不定还有其他故障。

 车上的蓝牙设备他没再启用,一手竭力稳着方向盘,一手去摸副驾驶座上的‮机手‬。后视镜中出现了一辆蓝⾊卡车,短短几秒就已经朝着钟寅的车⾝近。直接断了钟寅跳车的可能。

 看来是非要他的命不可了。钟寅忍不住冷笑,一脚轰下油门,箭一般开进了前方隧道。黑暗中⾼速行驶的车⾝已经开始出现偏移,涡轮声刺耳尖鸣。电话终于拨了出去。

 “不管发生什么孟抒的‮全安‬永远放在第一位,文件…”轮胎失控滑行,车子横向偏转,朝着隧道出口⾼⾼的岩石壁垒撞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黑⾊轿车的车⾝整个撞得扭曲变形,前后玻璃在重创下碎裂炸开。光真好。孟抒走出医院。

 在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医生说宝宝发育得很好呢,她抬头看着⾼远瓦蓝的天空,深深昅了一口空气。今天的光很适合散步,孟抒想着可以去附近的⺟婴店看看。绿灯亮起,她微笑着穿过人行道,光将整个人照得暖洋洋的。

 太⾼悬天空,感受不带一丝暖意。钟寅似乎闻到了一股花香,这时候会是什么花呢。⾝体动弹不得,剧烈疼痛的感知像是流沙般极速下坠。破碎的玻璃折出七彩的光芒,照进男人漆黑的瞳孔中。⾎蜿蜒曲折,流淌过他的脸颊。意识仅存的几秒。脑海里走马灯一般划过彩⾊的图像。

 初见时,那双鹿一般纯澈的杏眼。抿笑起来时脸颊上柔软恬静的酒窝。还有无声哭泣时,让他心痛难忍的眼泪。惨烈废墟中,他的嘴动了下,无声地呼唤出一个名字。孟,抒。

 ***钟榛没想到自己上任第一天竟要面对如此局面,她匆匆安排完应对媒体的方案赶往医院,抢救室的提示灯还亮着。

 “医生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了…”守在门外的助理连忙上,低声汇报。姜浣是第一个被通知的,她靠在墙壁上,勉強支撑着⾝体。钟榛默默走过去,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边。

 “董事长来了!”助理出声提醒,走廊另一头传来纷杂脚步。原本呆滞僵立的人突然扑了过去,钟榛下意识拦住了她。姜浣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声嘶力竭地质问钟兆山:“我儿子给你们钟家卖命那么多年还不够吗!非要死他才肯罢休吗?!”

 钟兆山脸⾊寒青,一双眼睛直视着她:“我会给你们⺟子一个说法。”有人打着他的幌子做不⼲不净的事,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不管是谁…”姜浣息着平复声线,半个⾝体倚在钟榛⾝上,双眼通红“我要他偿命!”

 她太清楚钟家的作风,任何丑事只要能捂得住,都算不得大事,她默认了这件事可以被庒下来,但不代表她真的软弱到任人欺凌。抢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走出来。

 摘下口罩,着一众人望过来的视线,神⾊严肃:“…还在昏中,⾝上多处伤势,接下来要转⼊icu观察。”钟寅刚转进icu的第一周,连着经历了数次抢救,姜浣情绪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他不是要去找那个离过婚的女人吗,现在她人呢,阿寅还在这里躺着。把她找过来!”赵菁在一旁提醒:“但是钟先生代过,要以孟‮姐小‬的‮全安‬为第一位。”意外发生时刻的那通电话,钟寅打给了她。钟榛给赵菁使了眼⾊,两人悄声走到一边。

 “现在的情况,要不然还是让那个孟‮姐小‬来一趟吧,万一…”“我明⽩您的意思,但是,”赵菁迟疑了下,才低声补充“孟‮姐小‬
‮孕怀‬了。还在早期,恐怕没办法承受这样的刺。”钟榛愕然,片刻后点了点头“那确实。”过了会儿又问“他知道了吗?”钟寅的本意是要赵菁防备有人对孟抒下手,但是目前来看。

 她那边还是‮全安‬的。赵菁‮头摇‬:“前两天才查到的,钟先生还不知道。”躺在病上的男人面容苍⽩,只有头仪器上的图像波动还显示着生命体征。钟寅感觉自己坠进了一片黑暗的沼泽中。越是挣扎,那种被撕扯的痛苦越是強烈。很像是小时候被推进冰冷池⽔中,徒劳呼喊救命的时候。不,现在更糟糕。

 他连话都说不出了。黏腻冰冷的东西拉着四肢下坠,无力感让人心生绝望,他想着算了,就这样吧。放弃总是比挣扎容易。⾝体随着这样的想法停止了动作。

 渐渐的,一切痛苦都消失了。是一种解脫一样的轻松,他躺在泥沼的底层,任由冰冷钻进四肢百骸。⿇木了。所以也就不再难受。“钟寅…”有人在喊他。“是给我的吗?”什么意思…钟寅皱眉,不明⽩那个人在说什么“唔…有点舍不得。”  M.bb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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