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但凡迟来
“是少夫人的兄长来了?”姜泽听到有一个护卫小声说道,分明是欣喜的。于是他愣了片刻,在这片刻的失神间,谢殊急匆匆地上前:“姜见月怎么样了?”这一声才把姜泽的神智拉回来。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在一片手提灯笼间穿梭过去,直到看见站在最光明处的姜见月。
她的匕首搭在沉湖的脖子上,与众人对峙,却显得游刃有余。姜泽拿过一盏灯笼。于是姜见月看见了他,她的眼睛眨了眨,而后变成一种戏谑的、嘲讽的胜利者的目光。
她知道他要来,也知道他将以何种洋洋得意的姿态来,她可以猜想到他虚伪的关心与温柔,因此她让昙云欺骗谢殊,事实上沉湖并不知道谢殊也和她有私情。
她要谢殊把他带过来,带到她精心设计的戏台上来,她看腻了情情爱爱才子佳人的话本,决意自己主导一出别样的故事,在她和姜泽无形的博弈中,胜者是她,她不需要等待姜泽的保护。
她可以自救。被永平侯府放弃的姜见月,不需要来自任何人的帮助,她要姜泽亲眼见证他的失败与她的成功。沉湖见到姜泽,想要呼救,却忌惮脖颈上锋利的匕首不敢开口,他没想到姜见月的怀中蔵了匕首。
他单单知道昙云有武力傍⾝,于是指挥着护卫向昙云冲去,无视了姜见月。却不想姜见月⾝子轻盈,在混
中来到沉湖的⾝边。沉湖不以为然,这么多护卫,她们今⽇必死无疑,可责骂尚在喉中,便被一柄匕首给強庒了回去。
她的眼神镇定,她是早有预谋地要挟持沉湖。“住手!”于是轻而易举,她反制了这些护卫。再锋利的武器,都不如那柄已经危及到沉湖的匕首来得具有威胁。于是所有人都僵持在原地,直到姜泽的到来。姜见月的眼中,姜泽与多年前相比其实毫无成长,一样的自私傲慢。可姜泽眸光颤动。
他敢不敢承认姜见月成长得比多年前更让人忌惮?他恐怕不敢,或者说不愿,他尚且有机会。
于是他的立场瞬间调转,原先他是要来先拯救她,现在只剩最后一个目的,摧毁她。“迢迢,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沉大人!”
假若大家还记得他刚进门说的话,不免要笑出声。姜见月不说话,在姜泽的注视下用匕首在沉湖的脖颈上割除一道⾎痕,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姜见月面无表情:“你在说什么废话?”
“你是疯了吗?”沉湖不敢呼喊,害怕喉结的滚动会招来更多伤痕,他似乎在短瞬间苍老,褪去家主的光鲜外壳。
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中年人,他不断用眼神哀求姜泽,甚至恨不得直接把心思传达到姜见月脑中。如果她愿意放过他,他可以不追究她偷情的罪过。
“就算你杀了沉湖又如何?”姜泽
近她“难道杀了沉大人,就可以解决事情?”“迢迢,放下你的匕首,哥哥会为你做主。”谢殊也惊呆了。忘记掩饰,直道:“姐姐,别冲动。”
他非常认真地劝她多想想这以后的事,在谢殊看来,姜见月最合理的做法就是将一切都
给姜泽处理,而似乎,姜见月也不应当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既然她早知道姜泽会来。
那么就应当等着姜泽来救她,这是一种利用的行为,一切都可以等她回到京城,回到宋嘉玟的⾝边,在陆敏行等人的帮助下继续谋划。
可她已经等了太久,她已经荒废了那么多岁月,不愿继续等待下去,姜泽步步
近,昙云试图冲出包围前去拦下他,可护卫们
着她不许她走。姜见月钳制着沉湖后退。屋外月光如洗,似乎还隐隐传来王求章的哭声。随后是一个匆匆的步伐,由远及近。
直到他的叫喊清晰得传到他们每一个人耳中:“不好了!不好了!”“恭亲王世子…他…他…”小厮惶恐地冲过来,却怯于屋內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怯怯地补完剩下两个字:“死了…”***秋雨潇潇,沉府的桂花树下満地残败金桂。谁也没想到前半夜如此晴朗的月⾊,后半夜却下起大雨。
就像谁也没想到,恭亲王世子李迟会死在这棵桂花树下。沉湖脖子上的⾎迹已经半凝固住,他顾不上面容与前途全毁的儿子,顾不上守寡却和小叔偷情的姜见月,他匆匆赶去,也许小厮看错了。可半途中就被李迟的护卫们拦住。
为首的护卫长的怒火直接把沉湖的侥幸烧焚⼲净,他的佩剑直接当着沉湖的面出鞘:“沉府已被我们封锁,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沉湖的面⾊比月⾊还苍⽩,努力挣扎着想要说话,可顷刻间他的世界天摇地撼,他已无法保持站立。是姜泽撑住了他的⾝子:“发生了什么?世子…是谁最先发现世子?”
他面⾊沉凝,似乎正思索着如何解决面前复杂的难题。抓着沉湖的手,五指无意识地下陷,可他和沉湖都没有心思留意这些。“永平世子为何在此?”护卫长认得姜泽,也许事情会好办点…“我…”姜泽正想解释自己刚到,就被耝暴打断。
“在世子之死查明之前,所有人都不可离开沉府。”护卫长冷冷道“每个人都有嫌疑。”“我和我的侍卫们刚刚才到。”
姜泽心⾼气傲,怎么能忍得了他这种态度,他強调自己的清⽩,又特意提了一下自己是带着侍卫来的,果然,护卫长说:“我等若有需要,届时也要烦请世子帮忙的,只是现在一切还在调查中,望世子海涵。”
依旧毫不退让。死一般的沉寂,直到一个轻飘飘仿若幽灵一般的声音问道:“若是查不出呢?”好典型的妇人言语,护卫长的目光不耐烦地落到人群最后,在黑夜与灯光之中,穿着素⾊⾐裳的姜见月惶恐地睁大眼睛,仿若真是一个游
的鬼魂。
那护卫长的语气和缓了一点,他到底是有一种风度,对⾼门之中的淑女向来存有几分宽容:“夫人不必过于担心,我等定会找到凶手。夫人可以先回去休息。”
他的目光再度在众人⾝上巡视一遍,恢复冷硬的语气:“若查不到,各位对皇族之死便都负有责任,一个也逃不了。”雨就是这个时候下的,秋雨落到人裸露在外的⽪肤上,冰凉得让人直打颤。谢殊一直都在发抖。
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无法接受李迟已死这个事实。护卫长也认得谢殊,把谢殊这不寻常的反应记在心中。姜泽本
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意识到此刻恐怕多说多错。纵然他绝不可能与李迟的死有什么牵扯,可谁说得准呢?
他姜泽,最应该清楚这世上的真相和谎言有多难分辨。世人眼中的永平侯府世子其实
本不是永平侯的孩子。也许没有杀李迟的他最终会变成杀死李迟的凶手,在事情不明了之前,少说才是上策。可他说的是实话,他不可能杀李迟,但凡他迟来一点,就不会被困沉府了。
姜泽试图回想方才姜见月的眼神,她在小厮说出李迟死掉这个消息时究竟是什么表情?不解、惊愕然后惶恐,完全是正常人的反应。不!一定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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