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咄咄怪事
丁寿睁圆了眼睛,奇道:“不苦?那看来是要请戚将军给你们再加些
练名目了…”戚景通守⾝持正,治军森严,从不徇私,当管营号头以来选军练兵无⽇懈怠,神机营上下军兵对其又敬又怕。
此时听了丁寿的话暗暗叫苦,立即就有人七嘴八⾆道出“辛苦”、“求将主莫再加
”等语。
丁寿哈哈笑道:“辛苦便好,今⽇勤
苦练多一分,来⽇沙场对敌便多上一分活命机会,不管为国为民,还是为家为己,万不可有所懈怠,便是哪天不吃这碗饭了。
有这一⾝本事傍⾝,去到街上跑马卖解,也能比那些耍把势的样子货们多赚上几钱!”众军哄笑,只觉这位丁将军没那许多大道理,说话直来直去,甚对脾
,是个妙人。
离了此处,戚景通又引着丁寿去看五千下营的马军
练,戴若⽔悄悄凑到丁寿⾝边,低声道:“小
贼,我看那个什么李隆的大
戳法娴
,可不像是会失手的样子…”
丁寿轻笑一声:“那是自然,凭他那杆大
的戳法力度,真要如杀仇怨般不留余力,仅那一戳便能要了杨淮的命。”“你是说…他是故意的?”戴若⽔杏眼闪动“那你适才为何不揭穿他,还要给他打赏?”
“人家确是未违军令,只因那飞来一
我便处置,倒显得丁某小气,”丁寿耸耸肩,満不在乎道:“况且
法习练不易,李隆那手”青龙探爪“
势已达一发透壁境地,阵仗中定是个破甲的好手,用人么,略其细而求其大,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为我所用,这就叫宰相肚里能撑船。”
听着丁寿大言不惭,戴若⽔抿了抿
,敛眉道:“可他是伤了同伴骗你的赏银啊?”“所以我让他把赏钱吐出一半来,还拿话点拨了他一下,他识相就该晓得怎么做了,再者说…”
丁寿向前面引路的戚景通处使了一眼“这位也是用
的⾼手,你当李隆那点小伎俩瞒得过他,既不当面点破,我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戴若⽔这才晓得丁寿适才对李隆话中有话,自己竟还担心他被人骗了,真个杞人忧天,恼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心眼儿太多,也不知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和若⽔你说的自然句句是真,至于那些大头兵们…半真半假咯,比方说这群厮杀汉要真要去街头卖艺,九成九会被那些打花架子的同行们挤兑得饿死!”
扔下这句话,丁寿扬长而去。戴若⽔愣了片刻,嗔恼地一跺脚:“缺德!”快步追了上去。***“老爷安好。”
闻得丁寿到来,⿇全立即跑过来参见。丁寿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全须发间夹杂的尽是粟米草籽,打趣道:“你这夯货又去马厩里打滚儿了?”
⿇全搔搔头,呵呵傻乐:“托老爷福,小的如今睁眼是马,闭眼也是马,⽩⽇里陪着它们在泥地里翻腾,夜里听着它们鼾声⼊睡,⽇子过得从没这般快活惬意!”
“将你这厮派来这儿,可不是单让你快活的,世显,营中战马如今饲养得怎样?”丁寿转头问道。
戚景通肃穆的神情中终于浮现了几分笑意“托恩帅洪福,⿇全针对营中马政提了许多见解,又定制养驯之法,如今营中战马喂养得宜,踪蹲听令,待过些时⽇当能驯得进止触物不惊、驰道不削,四蹄迈行皆有章法、既疾且稳的境地,届时骑军可任驱驰调度,景通想见,照此下去。
便可请将五千下营军马恢复旧数。”一听还有更多马儿可以看顾,⿇全喜得抓耳挠腮,急问道:“敢问将军,何时增进新马?这战马可是精贵得很,和人一般,须得选好马种,小心饲养,最终方可成器,马虎不得啊!”
丁寿笑骂:“你这夯货只晓马经,不通人事,恁多战马一天一斗的⾖料,可都是⽩花花的银子,买的多了若是筹措不出饲料来,我拿你剁了去喂马不成!”
⿇全心思简单,又是与丁寿府里厮混惯了的,听了训斥也不在意,摸头憨笑道:“只消能养马,就是把我做了草料,小人也无二话。”“真是憨憨,你都做了马料,还谁人去喂马!”
丁寿心知自家这个马夫満脑子都是养马喂马,说多了也是纠
不清,索
道:“你且耐心等着,那马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总得太仆寺那里贸得新马,才有的给你调拨吧!”
⿇全不情不愿,垂头嘟囔道:“老爷恁大本事,让太仆寺的官儿听话还不容易,尽是推搪之词,待哪⽇真用骑军之时,马不堪用吃了败仗,可莫怨是小的坑害之故!”
“打你这张臭嘴!”二爷还指着神机营给自己争脸呢,出师未捷你就先来个乌鸦嘴,丁寿气得直想菗人。
戚景通急忙劝阻“恩帅息怒,故谓马者,人之命也,⿇全也是好意提醒,慌不择言,恩帅勿要与他计较。”
⿇全见势不好,抱头溜之大吉,丁寿气道:“瞧瞧,瞧瞧,有这样当差的么,走时连安都不请,到底谁是谁老爷!”
“⿇全
情憨直,并非有意为之,末将亦有纵容之过,念其养马辛劳,恩帅就网开一面吧。”
戚景通说的也是实情,营中按职位不同,揖跪皆有定例,行少行多俱是触犯军法,少不得要
伺候,幸好⿇全在营中专职饲马,没有正式军职在⾝,否则以他耝枝大叶的
子,怕是早被打得⽪开⾁绽。
丁寿吐出一口浊气“他这糙人也的确不适合营伍,暂时无人可用才将他顶上,世显你受委屈了。”
“恩帅言重。”不过⿇全这鸟人说的话也确有几分道理,太仆寺那里我是该花些心思,大明马政弊端非只在这军营之中,二爷可别要紧时候被太仆寺那群家伙卡了脖子,丁寿挲摩着下巴暗中寻思。
戚景通不知丁寿把主意又打到了太仆寺上,引着丁寿上了校场⾼台,一声令下,众军又开始分别演示弓马骑
与冲阵砍杀,霎时间校场中人喊马嘶,铁蹄阵阵,往来驰骋,好一番雄壮声势。
丁寿看得兴⾼采烈,忽然想起好像漏了什么,侧头道:“世显,这近兵远兵步战骑战都看了不少,怎地未见有火器习练?”
戚景通面露窘态,垂手道:“此乃末将谋划不周,本月
练的火药铅子俱已告罄,军士暂无从习练。”丁寿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欸,这等小事你又何必急着揽过,再去兵部请拨就是。”
“这…”戚景通
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你我关系非比旁人,世显有话但说无妨。”
“好教恩帅知晓,按弘治元年定例,凡军器除存
备之数,其余皆⼊库,京营舂秋
演所用盔甲、
刀等件俱军器局开
关领,歇
归还,火器管理更为严格,一应神器每件皆书营司队伍姓名,如遇上
,则令各军神
等手照名给领,拨给火药马子铅弹等物,赴营从实
打,待到住
之⽇送局
收,如有炸破不堪者,告明看验
缴,另铸给用,如系个人损毁,则要惩治赔偿。”
“这也是应有之义,有何不妥?”丁寿在南京可是吃了流出火器的亏,对严格管理再赞成不过。
“并无不妥,只是…唉!”戚景通叹了口气,硬着头⽪道:“神机营以往
练荒疏,所拨铅药本就不比京营,末将又不愿见众军士
食终⽇,急于求成,屡有加
,故而铅药等物耗用勤了些,若不再精打细算,恐耗不过舂秋
演。”
丁寿了然,说⽩了就是训练量跟上去了,后勤物资没跟上,不过这种在戚景通看来的难题对他而言不过小菜,宽解道:“世显安心练兵,此等琐事
我来办。”“又累恩帅费心。”戚景通面带惭然。
“说的甚话,你这一天到晚长居营中,费的心思可比丁某多多了。”丁寿说笑一句,又头摇叹道:“不过堂堂神机营,竟有一天会为了火药之事发愁,还真是今不如昔,江河⽇下啊!”
戚景通同样感慨万千“遥想当年,太祖⾼皇帝起兵和州,都督焦⽟进献所制火器,太祖观其势若飞龙,洞透层⾰,盛赞用此取天下如反掌,此后南征北伐,天下归于一统,太宗文帝三犁虏庭,延置神机诸营,以都督焦⽟掌管,监制火器,专习
炮,是以武功远迈前王,抚今追昔,怎不教人汗颜…”
“焦⽟?”这名字陌生得很,丁寿眉头微扬:“可是东宁伯先祖?”戚景通欠⾝回道:“东宁伯先祖襄毅公为天顺年间得爵,且其家为归化达官,与焦都督并无关联,据末将所知,其并无后人在朝为官。”
“哦?历经⾼祖文皇二帝,且有如此军功,为何其人其事不见经传?”丁寿好奇,朱八八也就算了。
能从他手上活下来的功臣勋贵都是夹着尾巴的超级忍者,那朱小四可是出名的体贴部下,难道也会犯下晋文公的蠢事。“这末将却是不知了。
据军中皆传焦⽟本是贫
出⾝,武夷山中偶遇仙长传书,得窥火器之道,不过大明定鼎百余年来所传兵书之中并无火攻之术刊行,也是一桩咄咄怪事。”戚景通拧眉不得其解。
“想不出来便不要想了,时候不早,该看的也都看了,茎
那边想必酒宴已然备齐,先祭五脏庙,席上我还有事要说。”
丁寿并不在意焦⽟和他的手中所谓的火攻奇书,不知古人是不是温良恭俭的儒家品德作祟,凡是写点什么兵书战策都要托些玄学来历,不是偶遇仙人传道就是从哪个莫名其妙的外国人处听来的,总而言之就不是自己写的,有⽑病找他们去,想来焦⽟也难脫此类。
且不管焦⽟碰见的是真神还是假仙,以二爷发展的眼光来看,一百五十年前的火器著作便当时真有先进
,也早被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抛在脑后,谁他娘还去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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