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小老儿糊涂了
刁自強再次道谢,对周遭乞丐吼道:“还嫌丢人不够么!快滚!”一众乞儿噤若寒蝉,互相搀扶着龇牙咧嘴的同伴,随着刁自強狼狈离去。“惠善,你没事吧?”窦二冲出来上下端详女儿。
“我这不好好的么,爹您放心吧。”妙善浅笑着安慰⽗亲。恶人远遁,邻里街坊也都冒了出来“哎呀呀,窦家姑娘,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好本事…”
“二叔,那帮花子平⽇逗狗玩蛇,強乞硬索,简直是城里一害,你家闺女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们给收拾了,简直是女中豪杰呀!”“可不是嘛,不想惠善平⽇文文静静,原来是文武双全,有了她在这街里,咱们晚上觉睡也踏实些啊!”
“哪里哪里,不过在外学了几手庄稼把式,教众位叔伯婶子见笑啦…”面对邻居恭维,窦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龙凤酒楼账房里,三个人影鬼鬼祟祟凑在一处。“几十个汉子,就被一个⻩⽑丫头撵回来啦?”李龙拍桌叫道。
“⻩⽑丫头?你说得轻巧,那可是峨眉七妙之一,静因尼姑的嫡传弟子,若是她师⽗在涂帮主面前把今⽇事抖落出来,我这庇股下的位置都坐不稳啦!”
丁七没好气道。李龙摆着脑袋“我弄不清你们那些江湖上的弯弯绕,只说那两成⼲股你要还是不要?”
“嗨,我说姓李的,别他娘对七爷吆五喝六的,给你面子叫你一声”舅爷“,莫忘了,当⽇就是你伪造契约,
迫我家主⺟来着!”丁七拍桌瞪眼道。
李龙冷笑“难道你就是甚鸟忠仆义士?当初卷款私逃的又是哪个?”当年那事丁寿虽说不再计较,却是丁七一块心病,平⽇小心伺候,主家
代差事也是尽心竭力,就是想将那件不光彩的事逐渐淡漠,谁料李龙旧事重提,丁七当即翻了脸,一把揪住他的⾐领“你他娘找死!”
“好啦!”美莲不耐烦地一甩绣帕,蹙额道:“我还急着回府里伺候老爷呢,可没工夫与你们耽搁,你们若是想吵架,我这便回去!”“吴管事且慢动怒,窦家酒坊这条明路是您指出来的,您可不能菗手不管啊!”李龙低声陪笑。
“既如此大家便坐下好好商量出个对策,谁也别给哪个添堵。”美莲扫视二人。“那是自然。”李龙劲使挣了挣,没能从丁七手中挣脫,只得没好气地冲他连使眼⾊。
李凤渺无音讯,生死不知,丁七可以不给李龙这有名无实的舅爷面子,却不得不忌惮美莲的枕边风,只得悻悻松手,负气道:“反正江湖上的路数奈何不得窦家了,我是没办法。”
绢帕掩掩
角胭脂,美莲抿
轻笑:“既然江湖路走不通,咱就正大光明走官家路数…”“怎么说?”李龙听说还有他法,立时来了精神。
美莲杏眼微转“此事还需着落在七爷这里…”***自赶走堵门群丐,窦家酒坊生意恢复如初,妙善⽗女重又
劳起来。
窦二正自忙着招待客人,外间忽进来一个巾帽襕衫的⽩面文士,观此人脸生,兼又相貌堂堂,举止不凡,窦二不敢怠慢,急
上前“这位相公里面请。”
来人点点头,游目四顾,目光在忙碌不停的窦妙善⾝上稍作停留,旋即移开,由窦二安排了一张空桌坐下。
“相公是第一次来吧?”“是啊,信步至此,见贵店生意不错,想着小酌几杯解解困乏,叨扰了。”文士斯文有礼。
“您算来着了,小店别的不敢说,这酒确有独到之处。”窦二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如此甚好,且与我筛上一壶,再配上几样拿手好菜。”文士笑道。
“好嘞,惠善,给客人上咱店里的”胭脂桃花酿“。”窦二向后喊道。妙善莺声应答,捧了托盘上前,为客人斟酒布菜。“胭脂桃花酿?好名字!
桃花浑似泪胭脂,经行处处是相思,酒好,名好,人更好…”文士顺着斟出殷红酒
的莹⽩柔荑向上望去,痴痴盯着妙善
若舂桃般的娇
⽟颊,啧啧称赞。妙善察觉对方眼神有异,螓首微侧,转⾝离去。
“相公,喝酒。”来人不喝酒,只盯着自家女儿瞧,窦二心里也觉不对味儿。“好,喝酒。”那人尴尬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果然好酒,再与我筛上一壶。”
“小老儿这便去为您斟酒。”窦二可不敢再将女儿唤来。“店家勿急,我观令嫒正当妙龄,雅淡丰韵,腮若桃花,尤胜胭脂三分,何以不早寻依荷,反效那当垆文君呢?”
“诶,小老儿何尝不想,只是这丫头
子太野,又未遇见合适人家,还未得收心呐。”说起女儿婚姻大事,窦二也是満腹牢
。
窦二唠唠叨叨下去打酒,那文士却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原来如此,标梅已至,红叶无凭,岂非天公作伐,成全于我姜某?”
姜荣被赵经敲了一笔竹杠,本是心头郁郁,待想得可以抱得美人归,
中忧闷一扫而空“一介酒家女,出⾝是低了些,不过纳妾纳⾊。
也不必纠结于此,呵呵,桃花酿?
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此女天姿国⾊,确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但不知那
前”瑞雪“却又如何呢…”姜荣正自顾陶醉于纳妾后软⽟温香的美梦,店门前蓦地一阵嘈嚷,几个衙役横着膀子冲了进来。
“哪个是掌柜?”领头衙役鼻孔冲天,大声喝道。“小老儿便是窦二,不知几位班头有何贵⼲?”窦二战战兢兢上前问候。
“我们是大兴县衙门的,你摊上官司了,县太爷发了火签,传你堂上回话。”那衙役举起手中火签,另一个立将一副铁链套在了窦二颈上。
“这…这从何说起啊?!”窦二素来老实巴
,怎知竟有一天会摊上官司。“放了我爹爹!”窦妙善厉声娇叱,挡在⽗亲⾝前。“你是他女儿?”衙役上下打量妙善。
“不错,我爹所犯何罪,你们须说个明⽩。”妙善杏眼圆睁,瞪视众衙役。领头衙役阵阵冷笑“有你在便好说清楚了,爷问你,昨⽇你可是殴打了街上乞丐?”“他们堵在店门前闹事,我不过是略施薄惩。”妙善坦承。
“那便是了,窦家酒坊掌柜窦二主使其女当街殴人致死,如今苦主一纸诉状递到县衙将你等告下啦,来啊,与我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便有一副镣铐向窦妙善兜头套去,妙善如何肯束手就缚,⽟掌一拨,只听“哎呀”一声,那衙役便倒跌了出去。
“竟敢当街拒捕,你这女子莫非想造反不成!”见同伴莫名其妙摔了出去,领头衙役心中忌惮,⾊厉內荏鼓噪得厉害,却不敢上前一步。
“闺女,不得胡来!”窦二大半辈子安顺良民,如何肯被按上一个反贼罪名,急得直跺脚。瞥瞥老⽗,窦妙善紧咬贝齿,忿忿道:“打人的是我,放了我爹,我与你们归案。”
“不不,她一个⻩⽑丫头,甚也不懂,都是小老儿我的不是,拿我就是。”窦二急忙撇清女儿。“爹,是我不听你劝,惹出祸来,您才受了女儿拖累…”
“你这孩子,休要
说话!”“行啦,别这一唱一和了,太爷吩咐,两个都要拿了。”领头衙役将手一挥,几人便要上前。“哪个动我爹爹试试!”窦妙善杏眼圆睁,一众衙役被她方才手段所吓,俱都畏葸不前。
“纵有原告,此二人也尚未定罪,如何便要刑具加⾝?”姜荣适时上前问道。领头衙役正没好气,当即把眼一翻“你又是哪个?”
“本官工部主事姜荣。”姜荣亮出随⾝牙牌。那衙役验过牙牌,双手奉还“见过姜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本官为这二人作保,随传随到,绝不潜逃,拘捕一事就此作罢,如何?”
“这个…我等却不好向太爷
待。”京城中大小员官多如牛⽑,六品主事不过与大兴县令同级,工部又非是直管上司顺天府,那衙役还真犯不上卖姜荣这个面子。
“姜某与贵县正堂乃至
好友,尔等还不放心么?”一个小小衙役都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姜荣面上有些挂不住。
“非是小的不知上下尊卑,实是人命关天,若一个人也不拿了回去,恐无法
差。”那班头也真恐这姓姜的与自家老爷有
情,只得耐着
子打商量“窦姓女子乃下手之人,且容小人将她带回复命,大人看这样可好?”
“这个…”娇滴滴的女娘这样被押进大牢,姜荣可有些舍不得。“如此便好,谢这位大人仗义相助。”窦妙善慨然应允,向姜荣深施一礼。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念及二人⽗女情深,姜荣忽地灵光一闪,如此也未必不是好事“姑娘且放宽心,杜知县公正廉明,定能为你洗刷冤情。”“借大人吉言。”窦妙善強颜
笑“爹爹保重⾝体,女儿去说明情由,很快便回。”
窦二眼睁睁见着女儿被县衙差役拿走,悲呼一声,昏了过去,周边人急忙将他扶起,
拍背,好不容易才又醒唤。“我那可怜的闺女哟!”窦二醒后,呼天抢地只是痛哭。
“二叔,而今不是哭的时候,还是想想办法,怎生脫了官司吧!”邻人劝道。“是啊,该使银子打点的打点,该托关系的托关系,也让大侄女少受些罪啊。”
“我哪里有关系可托?!”窦二茫然无助。一直未走的姜荣⼲咳了两声,窦二醍醐灌顶,如溺⽔之人抓住一
救命稻草般,猛地扑到姜荣⾝前,抱住他一条腿大嚎啕大哭“求大人再施援手,救救我那可怜女儿!”
“老丈请起。”姜荣费尽力气将窦二搀起,和颜悦⾊道:“老丈且莫焦躁,这事的前因后果,在下如今一头雾⽔,还望寻个清净处说个明⽩。”“说的是,小老儿糊涂了,大人后边请。”窦二将姜荣引⼊后间,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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