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岂可因张某败
“好了没有?”⾼晓怜随口问道。“好了好了,姑娘请用。”雪里梅慌不迭地用香帕盛起一捧才剥开的莲子。才拾了几个吃下,⾼晓怜突然蛾眉一蹙,掩
将犹带口香的一颗莲子吐到绣帕上。“怎生是苦的?难道你连莲子都选不好么,还是成心要本姑娘吃苦头?”
“婢子不敢。这时节的老莲子居多,怕是口感不如荷月时那般鲜嫰。”雪里梅急忙辩解道。“还敢犟嘴!如此说是我为难你不成?”⾼晓怜柳眉倒竖喝问道。
“婢子不敢如此说,想来姑娘是七巧玲珑心的,自会明⽩。”“你…好啊,真是人善被人欺,看来是我脾
太好,让你轻瞧了。”⾼晓怜怒冲冲站起“反正爷不在,没人心疼护着你,便让你这小娼妇瞧瞧姑娘我的手段。”
“跪下!”雪里梅这些时⽇受了不少委屈,今⽇也懒得再忍,大不了投了旁边荷花池,也省得再遭这番活罪,因此虽是依言跪下,却仰着粉颈,倔強地望着⾼晓怜。
“婢子出⾝低微,又在府中为奴,晓得自个儿下
⾝子,左右梅香拜把子,是死是活,便听从姑娘处置。”
这话却戳中了⾼晓怜心底逆鳞,⾼姑娘酥
一阵剧烈起伏,恨恨道:“好,那我便从了你,等爷回来,我自去向爷请罪。”⾼晓怜这边刚起了狠心,便听亭子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晓怜,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一⾝月⽩⾐裙的谭淑贞走近亭子,不満地对⾼晓怜道:“旁边便是书斋,教书育人的所在,让长今她们听见,今后你还如何为人师表。”
“娘,你不晓得这丫头真是气死个人…”⾼晓怜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本指望拉个帮手过来,不想谭淑贞听过后,只是淡然道:“便是为这等小事?”
“娘…”⾼晓怜不依地撒起娇来“你到底帮哪个?”不理⾼晓怜,谭淑贞对着跪地的雪里梅微笑道:“你便是雪里梅姑娘,烦请将这些莲子送到灶上,虽是老了些,用来熬粥确是正好,恰巧姨太太这几⽇有些郁燥,倩娘妹子正张罗要做莲子羹。
而今却省了这道⿇烦,我代她先谢过姑娘了。”“婢子不敢。”自打谭淑贞进了凉亭,雪里梅便一直偷眼观望,此时见她言语和善,便狐疑问道:“这位婶子看着面善,可是哪里见过?”“哦?姑娘恕罪,人老多忘,我确没什么印象。”谭淑贞拧眉思索一阵,摇首苦笑。
“娘吩咐你的事还不去做,胡
攀什么
情。”打发走了雪里梅,⾼晓怜蹙额道:“娘你瞧瞧,这教坊出来的丫头鬼精鬼精的,给个杆子便往上爬,一肚子弯弯绕。”
“你随我来。”谭淑贞沉声说了一句,便扭⾝出了花亭。⾼晓怜疑惑不解地跟了出去,直走到池边一处僻静的柳
下,谭淑贞才停了脚步。“娘,到底怎么了?”“蒙你们姐妹几个唤我一声娘,有些事我不得不说,你也休怨我聒噪。”
谭淑贞在池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颇有些语重心长。“娘您说的是哪里话,女儿有什么不对的,您尽管教训就是。”⾼晓怜惶恐不安地说道。“你百般刁难那雪姑娘究竟什么意思?”谭淑贞盯着自家⼲女儿问道。
“这不是爷将她
给我管教…”“爷可让你随意责罚?”⾼晓怜樱
微扁,不服气地嘀咕道:“她敬酒不吃,我还不能给她点罚酒尝尝。”
没好气地瞪了⾼晓怜一眼,谭淑贞道:“我知你不忿她一进府便是洞房花烛的排场布置,可你也该看出她在爷心中的分量,她虽暂时恼了老爷,焉知今后没有再得个名分的机缘,届时你如何与人相处!”
“退一万步,便是她没了这个福分,可一个好端端花骨朵般的女子
到你手,若被你摧残得形销骨立,爷心里又该怎样想你!”旁的⾼晓怜可以不管。
最后一件却是她心中惦念的,思来想去一番后怕,当下星眸微睐,朱
勾抹,亲热地挽住谭淑贞肩膀“娘,那你给我拿个主意?”“病急
投医。此时想起我了?”“谁教您是晓怜的娘亲呢?”⾼姑娘如小女儿般撒起了娇。
“拿你没个办法。”爱怜地挲摩着⼲女儿娇
粉面,谭淑贞笑昑昑道。送完莲子的雪里梅在池边寻得这⺟女二人。“雪姑娘,我那里最近缺些人手,便舍脸向我这⼲女儿讨个人情,借你到我那里忙上几天,你可方便?”
“这…”雪里梅犹豫不决地瞧向⾼晓怜。“瞧我做什么,⼲娘开口,我岂有不应的,便看你的意思。”⾼晓怜难得的对雪里梅和颜悦⾊“先说好了,⼲娘那里可是阖府的活计,没我这院子中清闲。”
“听姑娘吩咐。”只要不再被你无端刁难,累死本姑娘也愿意,雪里梅心中嘀咕。“不知这位婶子如何称呼?”“看我这糊涂记
,还忘了介绍。”谭淑贞笑道:“妾⾝是这府中管事,姓谭,名淑贞。”
“姓谭?”雪里梅嘴嚼了一番这个有些耳
的名字,突然心中一动,急声道:“婶子可有个女儿唤作周⽟洁的?”***山西太原府,临汾驿。
一行人马风尘仆仆地闯进了驿站。“人哪?都死光了?”驿站驿丞见这批人个个
腆肚,横眉立目的模样,便知不好惹,连忙上前堆笑道:“众位爷,什么吩咐?”当先进来那大汉浓眉大眼,神情耝豪。
也不答话,直接将
牌往驿丞手中一塞,驿丞定睛一看,便是一⾝冷汗。“唷,原来是锦⾐卫的官爷,里边请,里边请。”
“别废话了,准备草料喂马,再弄几桌上等酒席,安排几间上房,爷们吃完好歇息一觉,还有的路要赶呢。”“这…酒食草料都好说,上房却是不⾜了。”驿丞苦着脸道。
“怎么,爷们出公差,你还要咱们住马棚不成?”大汉当即黑了脸,揪着驿丞脖领子喝问道。“里面住进了一大批人,房间属实不够啊。”驿丞整张脸纠结得都要挤成一团。
“让他们滚!”大汉将那驿丞随手一丢道。“小的不敢说,那些人不好惹。”驿丞道。“天下还有锦⾐卫不敢惹的人么。”大汉冷笑“人在哪儿,爷亲自去撵。”顺着驿丞指的方向,大汉直接奔了过去,跨院门前有两个军卒守卫,见他过来便拦住了去路。
“滚开。”大汉是蛮横惯了的,岂会将两个大头兵放在眼里,伸手便要拨开二人。岂料那两个兵卒也不甘示弱,伸手拔刀,反手便撩了回去,反将大汉
退一步。
“呦呵,硬点子啊。”大汉见这两个军卒动作⼲净利落,配合默契,显是军中选锋,也收了轻视之心,缓缓菗出
间绣舂刀,嘿嘿怪笑道:“哥几个,刀上见真章吧。”
“何事啰唣?”院內一个声音传来。语气淡然,本已杀机外露的两名军卒却立即收刀施礼“禀大人,有个莽汉擅闯进院。”
靴声跫然,又有七八名手扶
刀的锐卒涌出了院子,大汉暗道声不好,这是落了单,前院的那帮小子怎么也不知过来帮忙。“呔,爷们是锦⾐卫北镇抚司理刑千户郝凯,你们这些丘八是哪里的?”
“他们是老夫麾下亲兵。”院门前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躯⼲丰伟,仪表堂堂。另一人头发花⽩,松形鹤骨,话便是由他口中说出。“锦⾐卫擅闯老夫下榻之所,可是来拿人的?不知有驾帖否?”老者双目炯炯,凛然有威。
“爷们连你是哪个都不知道,怎知拿的是不是你?”看出老者⾝份不俗,郝凯也并不示弱。“老夫总制三边,都察院右都御史,杨一清。”
我去,老儿这么大来头,统领十余万精锐的西北第一边事重臣,难怪这般硬气。“原来是杨大人,卑职有礼。”⾝份差距太大,郝凯不得不客气。“郝大人不必多礼,还未请教适才直闯老夫下处,究竟意
何为?”
“这个…”事办砸了,有些话便不好说出口,否则给自家大人招祸,郝凯顿时两难。“他是为本官休憩打个前站。”一⾝宝蓝⾊缎袍的丁寿施施然走近“在下都指挥使掌锦⾐卫事丁寿,见过都堂,适才属下无状,敝人代为致歉。”
“既是误会,大金吾何须多礼。”杨一清回礼道。“谢都堂海涵。”丁寿仔细端详着这位封疆大吏,五十余岁,精神健旺,萧疏轩举,气度不凡,嗯,果然是奇人异象,一
胡子都不长。***杨一清馆驿之中摆下酒宴,为丁寿洗尘。
“哈哈,果真相请不如偶遇,若非这番巧合,险些与二位大人失之
臂,岂非丁某平生憾事。”
“缇帅年少得志,乃当世俊才,若是错过此机,该是敝人扼腕喟叹才是。”与杨一清同路的是奉诏起复的吏部文选司郞中张彩,博学多才,妙语如珠,让这席间气氛融洽许多。
“尚质此言大谬,你此番⼊京当得大用,不比老夫只求归宁休养的带病之⾝,与缇帅当有再聚之时,反是老夫坐失良机,空自怅叹。”“二位前辈如此拿小子说笑,不才愧煞,不敢再觍颜在座了。”丁寿故作难堪,引得二人大笑。
“既然偶遇,当时有缘,老夫有一不情之请,请缇帅援手。”杨一清道。“邃翁但讲无妨。”见杨一清说得慎重,丁寿也有些好奇。“老朽离陕,此生恐难再踏⾜三秦,边事纷
,诸番杂处,非得善人不可当此重任,尚质谙晓韬略,堪任边方都御史,若是缇帅肯代为举荐,老朽感
不尽。”
杨一清言辞恳切道。老小子你玩我呢,刘瑾用人有他的一番套路,虽不拘泥考成之法,可也是逐级屡迁,绝不会骤擢⾼位,连跳数级的事想都不要想,张彩在郞中任上养了两年病,你想让他一下子封疆镇边,便是我脑袋菗了答应,老刘也不会⼲啊!丁寿还在为难如何拒绝,张彩已肃然道:“应宁兄提携看重之意,彩虔心领受,但国朝选官自有制度,岂可因张某而败,此话休提。”见张彩语气坚决,杨一清喟然一叹,摇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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