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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不能起裑抑客
 近来夏秋亢旱,江南米价翔贵,京城盗贼横行,岂可纵情恣,不一顾念?伏望侧⾝修行,摒弃贼永成辈以绝源,委任大臣,务学亲政以还至治。”

 陆昆是张敷华从南京带来的旧部,家里颇有资财,犯不上索贿贪赃,庇股⼲净中自有底气,奏本尽是煌煌之言,理直气壮。都没等刘瑾的人跳出来,正德一拍御案,喝道:“朕不知庶民之苦?朕来问你,一件青蓝布袄价值几何?”

 啊?这事书上没说呀,陆昆垂首道:“臣…不知。”“朕告诉你,其价四钱五分,朕再问你,一丈红绫价值几何?银丝纱一丈价值几何?细⾊稻米一石价值几何?猪⾁一斤价钱几何?三口之家月用几何?”

 一串问题,陆昆脑袋都要垂到地上了,只是不停地说着“臣…不知”朱厚照⾝子向后,懒散地靠在御座上“陆昆,你值几何啊?”“臣不知。”已经完全晕菜的陆昆答道。“那就等知道了再来做官。”朱厚照没好气地说道。

 陆昆闻言瘫倒在地上,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仕途就这么完了“陛下,所谓术业有专,御史掌监察之责,只需品行端正,直言敢谏,便可任职救民,何必強闻稼穑,通晓市井之事。”刘健突然开言。刚才那人一口一个“岂知”

 多痛快,就差把我比晋惠帝了,反过来到他儿这就何必強求,还真是官字两张嘴,朱厚照都被气乐了。

 不等他开言反驳,侍立在⾝侧的刘瑾就冷笑道:“适才陆大人直斥圣上,句句诛心,自己却半点不晓民间疾苦,不解民生何谈救民倒悬。”刚才陆昆弹劾虽没捎上自己,可若是把这些人都贬谪了。

 刘瑾单匹马的跟谁玩去。刘健捋髯,斜睨刘瑾道:“御史风闻言事,其职责所在,倒是太祖明训:內臣不得⼲预政事,预者…斩。”一个“斩”

 字说得斩钉截铁,二人四目间火花四溅,互不退让。“刘瑾,朝堂上几时轮到你说话。”朱厚照打起圆场,训斥完刘瑾又对刘健道:“刘老爱卿,虽有太祖铁牌训令,但自太祖太宗起,此令已名存实亡,不要在拘泥旧制。”

 刘健躬⾝道:“陛下,先帝大丧未久,近者传闻有群小引圣上深夜之际,广为游乐,若万一果有此事,于谅之礼不合,伏望陛下敬天勤民,节财省役,进贤去佞,赏功罚罪,以使民心可慰。”朱厚照听到“夜游”

 之事,脸上已经很不自然,等刘健说完,立刻道:“刘卿所言,忧国忧民,朕当从而行之。今⽇无事,便退了吧。”

 “陛下且慢,昨夜厂卫扰京师,京畿动,更有锦⾐卫与顺天府和兵马司人马私相械斗,全失体统,请皇上严查其咎。”御史张禴突然出班奏道。

 提起兵马司,小皇上的脚腕就一阵剧痛,冷哼一声对刘瑾道:“老刘,这事你来说吧。”“奴婢遵旨。”刘瑾躬⾝向朱厚照行了一礼,又直起⾝子朗声道:“昨夜皇上就此事已咎责锦⾐卫指挥佥事丁寿三十廷杖,诸位大人对此可还満意?”

 朝臣自是知晓廷杖的厉害,没想到皇上下了重手,互相头接耳,刘健虽然纳闷未经安排突然蹦出来的一位,还是恭敬回道:“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刘瑾微微冷笑,眼神示意。张禴继续奏道:“锦⾐缇骑虽遭重责,顺天府也难辞其咎,臣请治顺天府尹不敬之罪。”

 “啊?”今天只是来打酱油上班的顺天府尹胡富一愣,这里有我什么事啊,连忙出班大呼冤枉。刘健皱眉道:“张汝诚,即便顺天府有不当之处,也不至⼊罪十恶吧。”

 张禴得意笑道:“刘阁老此言差矣,锦⾐卫为天子亲军,代表天子脸面,顺天府折损天子颜面,难道不是大不敬么?”谢迁怒斥道:“巧言令⾊,強词夺理,分明是加之罪。”

 “谢阁老言重了,刘阁老适才曾言御史可风闻言事,何况下官之言千真万确。”张禴面对二位大学士,没有半分退缩,转对胡富道:“胡大人以为然否?”“皇上,臣…臣…实在不知此情啊。”

 胡富喊着撞天屈,他哪儿知道顺天府三班衙役大晚上不‮觉睡‬出去跟锦⾐卫掐架,有那时间没准还能写出一篇好文章来呢。张禴面容一整“那臣便参顺天府尹昏聩失察之罪。”

 “陛下,胡富自执掌顺天府来,兢兢业业,克谨忠心,不应以小错加罪。”李东出班启奏。“臣等附议。”刘健、谢迁同时上奏。

 “臣附议。”三位阁老出面,其他的部堂大臣纷纷出面保奏,如此声势让朱厚照为难,侧⾝低声问刘瑾“怎么办?”刘瑾看那帮大臣低着头等回音,轻附耳边说了几句,朱厚照听得眉花眼笑,连连点头。

 “众卿所言,朕已知晓,胡富执掌顺天府,执法严明,多有辛劳,虽有过失,却有功无罪。”

 “万岁圣明。”众臣应和。胡富擦了擦额头汗⽔,今儿这关算过去了,真是莫名其妙祸从天降,自己是不是该拜拜菩萨,改改家里风⽔了,朱厚照话音一转“然顺天府琐事繁杂,劳心费神,朕体念胡卿辛苦,进其为南京大理寺卿,即⽇上任。”

 剧情突然反转,众臣还没反应过来,朱厚照就拍拍庇股撤了,只留下震惊错愕的众大臣和満脸苦⾊要到南京当最⾼法院院长的前‮京北‬
‮长市‬。早朝散去,刘瑾嘴角噙笑,怡然自得的走在御道上。

 “刘公公何以如此⾼兴?”李东从⾝后赶上。刘瑾略一停步,等着与他比肩,笑道:“咱家为何不⾼兴,有些人不自量力打咱家的算盘,结果折进去一个三品府尹,这就叫偷不成蚀把米。”

 停步转向李东,刘瑾轻声道:“咱家也要劝劝李相,以后和这些人走得远些,免得把自己也陷进去。”李东捻须微笑:“老夫谢过公公金⽟良言,可是公公未免笑得太早。”

 “哦?请李相指教。”刘瑾微微眯眼。“在太后那里能递上话的,可不止司礼监。”话一说完,李东便拱手告辞,留下刘瑾默默思索。***

 丁府,卧房。在朝堂上众大臣⾆剑吵得不可开的时候,梅金书正对着一个烂苹果般的庇股施医用药。谭淑贞众女一脸担忧之⾊地看着丁寿,这位爷被锦⾐卫抬回来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们一跳,小长今更是哭晕了过去。

 而如今这位当事人正趴在上,享受着自家徒弟亲手熬制的汤,罗祥的确是位名师,经他一番‮教调‬,长今的厨艺突飞猛进,无良师傅啪叽着嘴吃得不亦乐乎。

 一碗汤喝完,丁寿満意打了个嗝,才看见众女忧⾊和偷偷抹泪的长今,不由尴尬笑道:“说了不碍事,你们无须挂念,金书,你来说给她们听。”

 “世叔伤情看似可怖,却只是⽪腠破损,连肌⾁都未伤及,行刑之人竟能将分寸掌握如此精准,殊是不易。”

 梅大先生啧啧称奇。听了梅金书的话,众女才算放下心来,这几人都是⾝世坎坷,谭淑贞、⾼晓怜又都是经历过破家之祸的,深知若是丁寿有个好歹,这府中定是天塌地陷,她们的境遇绝好不到哪儿去。

 “你们放心了吧,忙各自的事去吧,长今,再给师⽗盛一碗汤去。”丁寿丝毫不以剥削童工为意。长今脆生生应了一声,端着碗向厨房跑去,她从小受苦,失去亲人后更是孤苦无依,自从拜了这位师⽗,周边人对她都是关爱,她是真心希望这样的⽇子能永远下去。

 “金书,皇上的伤势如何?”等人走净,丁寿转问。“还好没伤了骨头,静养一阵就无碍了。”梅金书对这位长辈没有任何守口如瓶的觉悟。

 “那就好,那就好。”丁寿庆幸几句,又拧眉暗思皇上大半夜的怎么从院墙翻出来,难不成被人当贼了。

 任丁大人天纵之才,也想不到昨晚上小皇帝糊里糊涂地失了⾝。“老爷,有三位姑娘府前求见。”正当二人讨论小皇帝伤情时,刚刚退下的谭淑贞又来通传。

 “姑娘?还三个,叫什么名字?”丁寿趴在上随口问道。“领头的姑娘姓顾,还有二位姓郭。”

 “她们怎么来了?快请。”丁寿又扭头对梅金书一番待。三女在谭淑贞的引导下,穿过层层院落,顾采薇虽说也是出⾝豪富,仍是惊讶于财神府的奢华布置,出⾝草莽的郭氏二女更是不用说了。

 郭依云恨恨说道:“贪官污吏,不知剥削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建成这么大的宅邸。”“二妹休要胡说。”郭飞云申饬妹妹一句,现在又不是在⽩云山劫富济贫的时候,何苦摆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莫说姐妹二人还有求于人,只怕连顾采薇都要平⽩得罪。郭飞云向谭淑贞告罪道:“舍妹口不择言,还请恕罪。”

 “奴婢当不起。”谭淑贞欠⾝回礼“这府邸也是万岁爷近些⽇子才赏赐下来的,与老爷并无关系。”“这位姐姐说的不错,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邓通,锦⾐卫指挥使牟斌的女婿。”顾采薇帮着解释。

 “还不是仗势敛财。”郭依云不服气地嘟囔道。“据婢子所知,这邓通经商还算公道。”谭淑贞伸手虚引,将三女引到抄手游廊,继续道:“其实钱财本无对错,只要取之有道,豪富亦非罪过。”谭淑贞房前止步“老爷⾝体不适,只能在后宅见客,劳烦诸位了。”

 “好大的官威。”郭依云不屑冷哼道。“住嘴。”郭飞云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你若再胡言语。立刻就与我回去。”

 随后跟着顾采薇进了房间。郭依云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低眉顺眼侍立一旁的谭淑贞,狠狠地一跺脚,尾随二人进了房间。

 房內満是浓浓药味,几女穿过一座镂空疏竹木雕的圆光罩,见內间丁二爷盖着一条罗衾,要死不活地趴在卧榻之上。“采薇,二位郭姑娘,小兄⾝子不便,不能起⾝客,见谅了。”丁寿病态呻昑道。  M.bb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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