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还没成家?
听到这话时,云露华明显惊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合上嘴,讶然说“不会吧?”
能和她打小深

的人家,那在京城也都是响当当有名号的,譬如⽩缙,他的⽗亲⽩连时乃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翰林院是何等重要之所,翰林翰林,文翰之林,这是大晟官场上的养才储望之所,在天下士林享有崇⾼声望,尤其是每年的舂闱秋闱,皆是由翰林官主持,文人之间的人脉就此开始相互

织,放眼望去,但凡如今⾝居⾼位的,若不是累功武将出⾝,那必然是从翰林所出。
而云家和⽩家的

情,是从云言询和⽩连时⾝上延伸出来的,二人识于微时,有过同窗之谊,后来各自奔前程,再相见便是在官场上,但皆是初心不改,多年知己重逢,自然而然的,两家关系就更加亲厚,像云露华和⽩缙,那是光庇股时就被各自娘亲抱在一块玩儿的情分了。
但两家文人出⾝,十分重礼节,男女七岁不同席,实际上五六岁以后就开始有了避讳,打从有记忆开始,云露华和⽩缙相见都是正式席宴上,私下并无相会的时候,不过即便如此,二人之间也比寻常玩伴不同,说一声青梅竹马也不算过了。
如⽩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缙却这么多年都没成家,难不成,也是被十年前那场舞弊案给连累了?
这么想就能想通了,毕竟两家走得那么近,又都是在士林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即便心里觉得云家是背上冤屈的,但云露华此刻心里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她安慰人说“你别伤心,姻缘这事,是天注定的,強求不来,指不定回头一转⾝,就碰上了呢。”
⽩缙怔怔看人,喉头滚动几下,到底没说出来,勉強挤出笑道:“你说的很是,姻缘強求不得,若有便有,若注定此生无缘,那我情愿孑然一⾝。”
云露华私心想,男人同女人终究是不同的,男人会为了追求什么挚爱晚几年成婚也不打紧,但女人若是蹉跎了那几年时光,一生也就注定了。
正如她自己,即便再讨厌陆渊,不喜

安乐侯府,如今都这个年纪,如果从安乐侯府出来,想再嫁门好亲实在是难,倒不如支两间铺子,置一座精致别院,和金凤带着燕姐儿慎哥儿一块生活,只要⾝上银钱够⾜,后半辈子便可⾐食无忧。
对了,还有小旭,到时帮他张罗一位贤淑女子为

,一家人和和美美住在一起,⽇子就又能好了。
她这样想着,去问⽩缙“你可见过小旭了?我上回见到他,长得有这么⾼,清瘦清瘦的,还穿着一⾝⽩,不过样貌却很不差,你从前最疼他了,他如今在都官司当差,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你若遇上了,好好和他说说这事,男人之间谈心,总是管用的,再说他小时候与你最好了,你千万记在心上。”
云露华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都官司那地儿不好,遇上⽩缙,想他总不忘从前将小旭手把手教字读书的情分,能说上一说,全然没注意到他神⾊,待说完一转头,只见⽩缙神情古怪,甚至还透着几分惧意,他想了又想,刚一开口“露露,你恐怕还不知道,你阿弟他…。”
话才说到一半,⽩缙感觉到肩头一沉,一只骨节分明的掌落在他肩上,轻飘飘的,指未拢紧,他却感觉到⾝上似有千钧重,庒着他险些

不过气来,⾖大的汗珠子瞬间从他额面上往下流,少年如沐舂风的笑声从⾝后传来“阿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露华眼一亮“阿弟!”
云旭华从⽩缙⾝后绕出来,将掌收回袖中,眼风轻扫过,对着人一点头“⽩家大哥。”
⽩缙⼲笑两声,拿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汗,不敢和他对视,只悻悻应着“云大人。”
云旭华并没有和人多说什么,温声款款和自家阿姐说话“今⽇没什么事,念着下午要和阿姐见面,就早些出来收拾准备,不曾想路上便碰上了阿姐。”
云露华一扫之前的

霾,看到他总有说不完的话“也是我想出来走走逛逛,在那个鬼地方闷了这么多天,早想透透气了,不过刚刚我和金凤一不小心失手打碎了这店家的一套首饰,⾝上没带多银子,正巧碰到你⽩大哥,他替我解了围

了钱,我俩正在说话呢。”
其实这里发生了什么,早有人一五一十禀报给了云旭华,不然他也不能匆匆从牢里出来,连手都没来得及洗。
但云旭华还是微微欠⾝,朝⽩缙道了谢“多谢⽩大哥了。”
这一声把⽩缙叫的犹如惊弓之鸟,忙跳开两步,摆手道:“不不不…不妨事,云大人客气了。”
一口一个云大人,倒把云露华叫糊涂了,她拍了一下人肩,不満道:“小旭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三岁启蒙开始都是你手把手的教,虽不是正经师⽗,但也有半分师徒情谊了,怎么到如今你却跟着生分起来,喊什么云大人,就像从前那样,还喊小旭就是。”
⽩缙哪里敢喊,云露华刚失忆不知道她弟弟变成了什么样,可他却没失忆,哆哆嗦嗦半天一个‘小’字卡在喉咙里,还是云旭华点头,温情说“⽩大哥,你就喊吧。”
如此这番,‘小旭’二字才从他喉咙里打了几次转叫出来。
姐弟二人要往约好的茶楼去说事,⽩缙好不容易能走,还没转⾝就被云旭华喊住,人一张笑意融融的脸,‘诚心实意’邀他一块去。
说是邀,但他有拒绝的权利吗,⽩缙脚上跟灌了铅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他们⾝后一同过去了。
晚楼名字听着特别,里面更是奇特,笼统就三层楼,外头瞧着平平无奇,一踏⾜里面,却是另有一番天地,里头有背着铁剑的江湖人士,有从西域来的光头喇嘛,还有大腹便便的富商搂着娇妾谈笑,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几人进去,也没人注意到他们,有小厮引着去了楼上包厢,上楼梯时云露华还不断往后张望。
金凤在外面守着门,他们一进去,云露华就忍不住问人“这晚楼是什么时候有的,从前我怎么不知道,这外面的客人,我瞧着总觉得奇怪。”
云旭华

角弯着,边斟茶边回答道:“这楼的确是这几年新开的,一般人轻易进不来,在这里谈事情,就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
云露华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她等不及问“阿弟,你这回约我,是不是上回的事情有着落了?”
三盏碧汤清澄,云旭华各自推了一杯过去,笑说“是有了进展。”他庒低声音“当年舞弊案,其实另有隐情,咱们⽗亲,是被人构陷所害。”
‘噔’地一声,⽩缙差点没拿稳茶盏,这突兀的声音引得姐弟二人齐齐往他这边看,⽩缙捧着茶盏,咽了一口唾

。
云露华只当他是惊到了,挪回目光,忿忿不平道:“我就知道,爹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为了那些个赃银,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谁,是谁要害我们云家?”
云旭华若有若无的眼神在⽩缙⾝上飘忽不定“是谁还不好说,但我已经找到了当年的证人,想必真相,在不远的将来就能大⽩于天下。”
云露华欣喜不已,

着手说“太好了…太好了…对了,那⽟鹿的事情呢?”
云旭华凝思片刻“⽟鹿本是被人牙子拐到京中来的,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不好查了,这个还要多费些功夫,不过阿姐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找到⽟鹿的家人。”
于云露华而言,⽟鹿和她相伴多年,情同姐妹,虽然实际上她已经死了十年,但在云露华的记忆中,前不久还一起投壶揷花的鲜活一人儿,乍一听她死了,云露华总想着弥补些什么,才能缓解这份愧疚和悲痛。
她点着头说好。
“对了,还有一事,阿姐知道了想必是⾼兴的。”云旭华顿了顿“康宁公主要回京了。”
这实在是一件喜事,云露华⾼兴的直接从座上站了起来,打从她一觉醒来,周遭物转星移,什么都大变样了,这算是头一件真真正正的好事。
康宁公主在她十四岁还未及笄时,就被远嫁到狄国和亲,那个时候云露华都尚待字闺中,她就要带上几百人的队伍,行数月路途,远赴狄国,出发前一晚,康宁公主抱着云露华不住的哭,哭自己⾝为嫡出公主,生下来享受尽了天家富贵,到如今终于要尽嫡公主该尽的责任了。
细细算来,康宁公主已经去狄国十二年之久,这十二年,大晟和狄国再无战事,两国边境和睦安宁,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这就是康宁舍弃自己,换来的结果。
但云露华⾼兴以后,又忧上心头,因为她知道和亲公主轻易不能回国,历朝历代几乎都是⾝死他乡,连尸骨都不能回故土,康宁此次回京,又是因何?
她迫不及待的问道:“狄国怎么会愿意放康宁回来,她这次回京是因为什么?”
云旭华有一刹那的缄静,正要回她时,一旁的⽩缙默默开了口“说是因为芸书公主要出嫁了,康宁公主想回来看着妹妹成婚。”
芸书公主听着耳

,云露华想了有些时候,才想起她是谁“是惠嫔娘娘的那位公主。”
她总不太记得现在已经是永安二十七年,所以也忘了当初那个几岁大的小娃娃,都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出嫁了。
当今圣上皇子只有三位,加上已经被废了十年的太子,还有瑞王祁王这两个,但公主着实是不少,就云露华见过的便有七八位,不过都不是嫡出,不然当年和亲也不会单单只落到康宁头上,这位芸书公主,就是其中一个,十年前她五岁,现在应该是十五岁及笄了。
但是康宁和亲时,她也才三四岁,虽是康宁的妹妹,可既不是一⺟同胞所生,又不是从小到大的感情,芸书公主出嫁同她有什么⼲系,何必千里迢迢从狄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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