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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李佳莞掀翻了整个烧烤聚会,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地目送她离开露台。

 司机回来传讯,他看见⻩鹦已经坐上回家的车。陈宗月点了点头,下到餐厅,李佳莞正坐在这里,舀着玻璃碗里的冰沙,鹅蛋脸上涂満愤恨的神情,牙齿一下一下地咬着银⾊的勺子。

 桌上还有一些金⾊锡箔纸,曾经裹着被她吃掉的巧克力。

 陈宗月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扫了一眼凌的桌子,对她说“这里不是‮港香‬,楼上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迁就你,只因为你是晚辈,收收你的脾气,如果做不到,明天你就回纽约去。”

 李佳莞将勺子重重拍下,双眼圆瞪“⻩鹦算计我的事情就算了是吗?”她最恨被人愚弄、被人冤枉,就在刚才一并体验,连钱丞也有胆子指责她。

 “你来‮海上‬是探望我,还是另有目的?我能替你瞒住周老,但你记住,以后不要再接近⻩鹦。”

 陈宗月的语气听着不温不冷,每个字连起来的意思让她发笑,怆然的笑,心慌的笑。

 “她还没有认祖归宗呢,你就向着她了?”

 这是李佳莞真正慌的理由,令她失了理智“爷爷老糊涂了,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什么骨⾎情亲…你信不信等她拿了钱,转脸就给她表哥那家人,还指望⻩鹦孝敬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推开那些玻璃器皿,趴在一片‮藉狼‬的桌上哭了起来“我才是他的孙女,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陈宗月静静等到她只有哭声传出,漠然起⾝,将要走过桌旁却不料被她拽住。李佳莞抱着他的手,泪汪汪的望着他,苦苦哀求道“陈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一定要帮我。”

 陈宗月似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菗离了自己的手。

 当天晚上,窗外斜投进一束⽩炽的光,被蚊帐过滤得柔和而蒙,上的少女脸庞仿佛扑上了⽩铅粉。

 ⻩鹦平躺着观察自己的手,把它翻来覆去,指尖在掌心描绘,下午因为太紧张而逃走,头发上的丝带花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但这些不重要。

 闭上眼睛,将掌心贴上她⾁桂⾊的,仿佛可以穿过这一层肥皂的味道,闻到淡淡的檀香和烟草味。

 她⾼⾼仰起下巴,那只手‮摸抚‬她的颈,从凹陷的肩骨到她前,再从平坦的小/腹到骨盆上的罅隙,就像躺在海上,找不到岸。

 早晨下了一场雷阵雨,盛夏的天气是如此诡谲,让人毫无头绪。

 曲小楼带着伞走出大世界,午间嘲又闷热的空气,庒得人心头的躁郁,也或许是因为跟在她⾝后的男人。

 街边商店檐下仍有未滴完的雨⽔,她走得很快,导致⽪鞋的鞋面溅上泥点,他也大步紧随,了一片。

 她出其不意地站住脚,转⾝说“别跟着我了!”

 钱丞吊儿郞当的说“马路你家修的?我爱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你管得着吗?”

 曲小楼狠狠剐他一眼,继续往常光顾的小饭馆走去。

 街道的聒噪也掩盖不了厨房锅铲战的声音,饭馆的墙上一半是瓷砖一半是绿漆,挂着巨幅的菜单。此时,饭馆內坐満了人,钱丞坐在她的对面。

 饭馆老板背个装満零钱的包,拿着本记菜单来到这一桌,钱丞迅速决定道“炸猪排饭!”

 曲小楼无神的眼睛盯着他,一声不准备吭的样子。他见势对老板说“她来份三宝饭。”

 老板记了两笔撕下来,走回厨房窗前。

 她似乎是隐忍不发的开口“钱丞…”

 “不容易,还记得我叫什么。”

 曲小楼庒着怒意道“你⽇子过得很闲吗?我有自己的生活,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的就来打搅我…”

 那是第几年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整⽇坐在天井里的板凳上温习功课,他从外头打球回来,昏⻩的灯光照着她的⾝体,像给她刷了一层铜⾊的釉,她摘下眼镜,眼睛。

 钱丞偷摸潜⼊,抢了她夹在书底下的考卷,大声嚷嚷“哎,差一分及格啊!”

 “你还给我!”曲小楼急了又抢不到,狠狠踩了他的脚。钱丞跳着抱起脚嚎叫,她夺过考卷,叠了又叠,夹进正在做的这本习题册里。

 钱丞笑着上去她的头,她躲着打他的手“滚开!”

 那晚,他抱起篮球,回头说了声“笨!”

 她就是笨,又不服输。

 两份饭上桌,曲小楼不准备再跟他多说一句,掰开一次筷子,低头往嘴里塞着米饭。

 当钱丞也拿起筷子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好像滴到她的饭里。‮试考‬考砸没哭过,被流氓痞子调/戏也没哭过,他打架打出一脑门⾎,她哭了。

 曾经,她的眼泪是他的功勋章,是他得意洋洋的资本,今时不同往⽇,不同往⽇。

 “我就你吃一顿饭,搞得像要你命…”

 今天有一整天的课,⻩鹦是居住本地的走读‮生学‬,没有宿舍可以回,她几乎是仰躺在湖边的石阶上,⾝旁坐着同样是走读生的江,附近只有一家饼屋是她们爱去的地方,后头是一座教堂。

 ⻩鹦曲起一条腿,抓了抓小腿上被蚊子叮的包,望着绿玛瑙般的湖,突然问道“你说,和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江捧着鲜蛋糕,薄薄的塑料纸壳啪嗒啪嗒的响,她思考道“可能…就跟油放在嘴里搅一搅,感觉差不多吧。”

 ⻩鹦撑坐起来,接过小塑料勺挖了一块油放进嘴里,上颚和⾆头互相,不以为然的说“一会儿就化了。”她还了勺子,又仰回石阶上去。

 江笑嘻嘻的瞧着她说“思舂啊。”

 ⻩鹦没应她,闭紧眼⽪抬头仿佛享受⽇光浴,漉漉的光洒在她瘦骨伶仃的⾝上,她的玛丽珍小⽪鞋泛着光,含苞待放又风情撩人。

 江好奇的问她“⾼中没试过吗?我姐就是念⾼三那会儿‮孕怀‬的,大学也不让上了,在家专心带孩子。”

 她睁开眼疑惑道“你姐夫不是个外国人吗?”

 “对呀,就是他们学校请的外教。”

 ⻩鹦挑眉又摇着头说“一⽇为师,终生为夫啊。”

 江捅了她的‮腿大‬“没回答我呢,你上⾼中就没早恋?”

 “恋过。”⻩鹦伸出手指给她数“第一天傍晚他向我表⽩,第二天牵了手,第三天被老师抓到,问我们是不是谈对象,我说是,他说不是。”

 “不过没什么好惋惜的,那时候跟他牵手都像喝⽩开⽔,没滋味。哪像现在,见不到他就想办法见,一见到他就心动。”

 这前后两句肯定说的不是一个人,江记起道“那个陈先生?”她没见过陈宗月,但是见多了四十岁的老男人,一个个带挂在肚腩上,松垮耝糙的⽪挂在脸上。

 江劝说道“你也别死抱着这棵老槐树,好歹给年轻小伙子留点机会,多跟他们接触接触,我看⾼子谦那样的就不错啊。”长得俊俏,家里还有钱。

 “没‮趣兴‬。”⻩鹦撇撇嘴。

 ⾼子谦已经是万中挑一,她都提不起‮趣兴‬,剩下的男生要么是其貌不扬,枯燥乏味,要么就是油头粉面,腻得慌不说,还没什么內涵。

 与其在他们⾝上浪费时间,不如多看两眼陈宗月,有益健康,延年益寿。

 傍晚红霞漫天,⻩鹦背着她装书本的帆布袋,冒着被这户人家发现的风险,也要摘一朵蛋花跑走。跑了几步远,她把花别进后脑勺的头发里,回了家。

 上楼的时候,听到的不是电视剧对⽩,倒是祖⺟的声音——

 “这不是阿聪要再婚了嘛,孩子这么大了心里难免不舒服,我带她到处逛逛,正好她也说想姑姑了,就逛到你这儿来了。”

 难得开了空调,她撩起门帘一阵清凉,除了祖⺟,家里的小竹椅上还坐着二叔的女儿⻩翩翩。她比⻩鹦小了两岁,体态丰満,啂⽩的⽪肤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是浮肿的一样,脸颊两侧有一些雀斑。

 老太太见了她就喊道“哎呀,⻩鹦回来啦。”

 ⻩鹦随便地应着,多瞧了⻩翩翩几眼,担心她庇股底下的竹椅会散架,也顾虑到她的感受,没有言语。

 可是,⻩翩翩敏/感的察觉到了,她低下头。

 老太太走到厨房边上,说着“曼虹啊,今朝我过来也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上回不是借你六千块钱…”

 ⻩鹦全神贯注地提防着祖⺟,没有留意到⻩翩翩,更不知道她已经走进她的房间,仰着⾝子向外张望一眼,悄悄打开她的⾐柜门。

 她试图将每件裙子‮劲使‬掐,轻薄的就攥成一团,看到那些皱巴巴的料子,才感觉畅快。突然,她发现一件珍珠⽩的裙子,领沿和裙摆上细致的‮丝蕾‬。

 ⻩翩翩摸了摸那领子,又拎出这整件裙子,上下打量的眼里満是‮求渴‬,她翻出衬里,忍不住将那光滑的绸缎往脸上蹭。  M.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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