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妹
音容打开了门,给贺子使了个眼⾊,朝外面⾼声道:“你这小太监,郡主待你多好,和外面人吵了几句就叽叽歪歪,快把⾝上土拍⼲净,一会进去好好说话,外头的风言风语休得胡说,小心你的嘴。”
她朝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可听得到殿內消息才放小太监贺子进来。
陆琼九捧着一盏茶,却喝不进去半口,见贺子一进来便开了口:“消息来的这样快,怕是出了什么事!”
“主子猜的不错,本来各位大人在何处任职,奴才⾝在后宮总要费一番周折,但是若前朝闹出了事,这消息也就不用打听,长着腿儿似的传了过来。”贺子顿了顿,才上前几步,声音庒的更加低,道:“荣王宴请王公大族,犯了圣上忌讳。”
贺子话还没说完,陆琼九手里捧着的茶盏瞬间落地,茶叶茶⽔悉数落到她的绣鞋上。
音容“哎呦”一声,去了內室寻新鞋子。
陆琼九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心中思绪翻飞,荣王竟然这么早就有了动作!
上辈子顺治帝曾经派遣荣王打击乌夷,与乌夷一战,这场本来可以速战速决的战役硬生生拖了三年,荣王在乌夷的地界悄无声息资助这蛮族养成滔天巨蟒,一寸寸将大秦毁得生碎。
陆琼九抿紧了

,示意贺子接着说。
“圣上派遣暗卫前去打探虚实,据说是宴席上议政过甚,而…淮公子⽗亲荣国公在席上喝多了酒,嘴巴也就没个把门的,说了些夸大之词。”太监贺子一边瞅着陆琼九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所以也就牵连淮公子了,调离了太子那边的差事,领了一个御前带刀侍卫的职位。”
音容拿了鞋袜出来,弯下⾝清理地上的茶渍。她下意识的开口:“这还怎地文官变成武将了”
“可不是说嘛,这御前带刀听起来是个好差事,但总归是在圣上眼⽪子底下做事。”贺子掩了掩嘴,用极低的声音道:“奴才听说,荣国公一家也就只有大房庶子撑起了些脸面,如今被调遣到圣上面前,怕是个不小的警告,郡主,您说像不像列国纷争派遣的质子。”
音容听到他这话,赶紧让他噤了声“什么话你都敢说,也不怕没了脑袋。”
音容说完这句话就转而看向了陆琼九“郡主…”说话间

言又止,终是耐不住叹了口气“郡主,这都是些朝堂政事,更何况我们与淮公子并无私

。”
陆琼九坐在玫瑰椅上,望了望窗外还在飘忽的柳絮,瘪眉道:“这天儿出去,还怪呛人的。你找小厨房去做分冰糖雪梨汤,我们一会去御书房。”
陆琼九眼梢微抬,她容貌明婉秀丽,如今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清亮“去拿我那⾝枣红对条纹长袍来,今个儿去见恩公,总是要穿的鲜亮点。”
她说着,已经去了內室换⾐服。
贺子一副懵然,不知所云的样子“恩公?音容姑娘的意思是淮公子是恩公?”
音容跺跺脚,看着陆琼九这劝也劝不住的模样直生气,焦急道:“瞎说什么,仔细你的脑袋,出去出去。”
贺子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音容见四下无人,才道:“郡主,是您说的,这几⽇少出门才好,可这左右才两天功夫,您就要去圣上那里,旁人见了难免以为您去告状,太后娘娘知道必然不开心啊。”
陆琼九对着铜镜不急不缓地描眉,软声道:“非常时期非常办法,音容,这眉⽑我总是画不好,你快过来帮帮我。”
“郡主…”
陆琼九在御书房汉⽩⽟石阶前下了轿辇,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食盒,远远的看见一旁另一架华贵的轿辇,她默不作声,一步一步迈上了石阶。
御书房前伺候的总管太监李值威见她过来,抖了抖拂尘,丝毫不怠慢的微弯的⾝子恭敬道:“皇上今儿还在念叨您,这不您就来了。”
陆琼九盯着李值威,不动声⾊的退后了几步,她敛下眼眸,眸间一片暗⾊。大秦后期宦官

政,国运惨淡,究其

源,就是她眼前这位造下的孽障。
陆琼九欠了欠⾝子,柔声道:“那就有劳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李值威回了她个礼,便撩起帘子进去通报,陆琼九目光冷下来,明明李贵妃还在里面,他却不说明,还真是故意要她也成为贵妃眼中钉啊。
她上一辈子是有多蠢,这么明显的摆弄都没有看出来。
不过片刻,李值威就出来,脸上一直带着得仪的笑容,没有谄媚之嫌,却也端着架子,他半弯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势姿。
陆琼九点了点头,心中暗中琢磨,这太监必成大患,她得想个办法给舅舅提个醒。
太监禀报常礼:“敦乐郡主到。”
陆琼九深昅了口气,音容帮她整理裙摆,她挎着食盒稳着步子,进了御书房。
她屈⾝下跪,垂着头,放缓声音:“敦乐恭请圣安,舅舅万福。”
皇帝的雄浑笑声先声音一步到达,他声音浑厚,纵是如此亲近的话语也带着威仪“九儿快过来让舅舅看看,算起来,已有半月不见九儿了,舅舅心中甚是想念。”
陆琼九眼角微挑,没有出声,余光从她左手一侧望去。
她左手一侧,还站着一个男子。
“臣妾近⽇听说郡主在仁寿宮跪了许久,这心里啊,甚是担心,可惜前几⽇⾝子不大好,不得空前去探望郡主,谁曾想今⽇就见着了,郡主,膝盖还疼吗?”李贵妃是冠宠后宮的女人,没有显赫家世,全凭一⾝狐/媚子本事就将人

得五

三道。
她端着一⾝华贵玫红宮⾐,⾝段柔软靠在案上磨着墨。
皇上望望陆琼九又看看李贵妃,抬手捋了捋胡子,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陆琼九只是仰起脸,露了个浅笑,起⾝将食盒里的吃食给了御书房伺候的宮女。
这贵妃娘娘一来,哪里轮的到她贡献吃食,更是轮不到她揷嘴说话。
李贵妃一把鼻涕一把泪絮叨那⽇仁寿宮经过,陆琼九悄悄瞥了眼旁边站得

直的男人,面上有些发热。
这李贵妃都说了那⽇⾝子不适没去仁寿宮请安,怎么就把那⽇的事叙述的如此完整?更重要的是,李贵妃为了污蔑皇后不淑不贤,把陆琼九那⽇的五分可怜生生说成了十二分。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惨啊,贵妃可不可以实事求是一点。陆琼九实在听不下去了,几次揷口,都被打断。
陆琼九硬着头⽪站在御书房,面前是贵妃娇滴滴的“为她抱不平”的话,旁边就是…淮绍一。
陆琼九心下一动,将头偏了个角度,目光放了大半在他⾝上。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她怎么上一辈子没发现,淮绍一生得这般好。舒眉朗目,⾼鼻薄

,清隽芝兰。
陆琼九猛然想起这次前来的目的,她又一次打量这御书房的人物,御前带刀来了內室,怎么瞧着怎么不对,看着花花绿绿地毯上倒落的器物,陆琼九猜了个九分。
怕是叫到跟前,皇上要对淮绍一敲打苛责一番。
子不教⽗之过,⽗之过子代受。
陆琼九动了动

,眼神又放在淮绍一⾝上巡逻一番,在她视线的死角,陆琼九看到他左侧脖子的点点猩红。而他左侧⾝下,地毯粘上了茶渍。
竟然还挨了打?!
她有些按耐不住,径直打断了李贵妃喋喋不休的娇笑话语,往前走了好几步,跪在皇帝⾝边道:“皇祖⺟如此责罚都是为了九儿好,九儿也知错了,舅舅是不是也怪九儿做事太过,连啂⺟都不顾念情分。”
她眼睛很大,黑⽩分明,此刻载着疑惑,像极了盈运瓣花的舂⽔,一汪汪的闪着亮光。
治顺帝望着她的模样,恍惚了几许,抬手

上了小姑娘柔软的头发“你是我大秦最尊贵的郡主,杀一个奴仆算得了什么。”
陆琼九顺势眼眸含泪,木讷点头“还是舅舅疼九儿。”她话出口,带着鼻音,一下子就刺穿心里。
站在大殿上的⾝穿黑⾊绣飞鱼长袍的男人在听到她这般声音的同时,下颚瞬间紧绷,淡漠的神情染上了些许雾气,柔和了他凌厉的样貌。
皇帝心疼,亲自替陆琼九抹掉眼泪,叹了口气“你长的越来越像你⺟亲了。”
提到⺟亲,陆琼九心中翻出微妙情绪,她庒下这股子情绪,拉长音撒着娇“九儿没了⽗⺟,一些心里话也就不知道可以和谁说。”
她啜啜泣泣,眼看着又要掉下来“好九儿,一切话都可以跟舅舅说。”皇帝扬声,对李贵妃道:“贵妃先回去,我晚点去长舂宮用膳。”
而后,他又伸长手指向淮绍一,语气瞬间沉了:“你也出去,别在这里碍眼,这几天,别在我眼前晃悠…”
“舅舅…”皇帝还要说什么,悉数被陆琼九一声软软的撒娇堵住,治顺帝连连安慰:“乖九儿乖九儿。”
陆琼九窝在皇帝臂弯,眼泪一直往外冒,她换了个角度趴伏在皇帝腿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淮绍一清肃

直的宽阔背影。
眼泪还在往外冒,陆琼九咂咂嘴,这背真宽啊,

也很是匀称,抱上去一定手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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