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打听
离开的那人彻底看不见, 她才低眉收回视线。心里

糟糟, 竟是平生头一次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
若是这男人真的中意自己,那她该如何自处?
三喜收拾⼲净的⾐物,把那件⽩⾊的长袍叠好, 请示她。
“姐小…王爷这⾐服怎么办?”
芳年看到那叠放在自己⾐物上的长袍,桃红映雪⽩,⾊调相得益彰。想起两人曾经这般重叠在一起,在那浴池边, 他修长的⾝子庒着她…她的脸片刻染上红霜,咳了一声“先放着吧。”
三喜和四喜两人

换一个眼⾊,各自忙活。
自己倾慕别人,和自己被别人喜

,这感觉怎么差这么远?芳年托着腮, 不停地回忆着自己前世爱慕裴林越的那阵子,都做了些什么。
越是比较,就越不太相信姓元的是喜

自己。她纠结了半天,理不出一丝头绪,看了一眼正在收拾

铺的四喜,想着那人昨夜里睡在自己的⾝边,莫名心肝

颤。
他今夜会不会还来?要是他今天还要睡在这里,自己怎么办?
她的脑海里不可抑地想到他或许会对她行那非礼之事, 要真是他強来, 以她自己的力气, 哪里是他的对手。
带着这般忐忑的心,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一整天纠结的都是他会不会来,而不是自己要如何防范他来。只猜测着他会用強,却没有去想自己要用什么法子反抗。
一直等到⼊夜,那人的⾝影都没出现,她才松了一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竟没有想象中的

喜雀跃。
躺在

上,外面的枕头上还残留着男子清冽的气息。她深深地昅一口,觉得脑子清明了不少。
夜一辗转,梦里都是他的⾝影。他庒着她,像是在一片竹林里,她闻到的都是竹子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微凉的

,还有他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环着她。她扭着⾝子,像是很难受。
“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男人暗沉的嗓声,

惑着她。
她

着气,只觉得浑⾝热得不行,望渴得到清凉的感觉。她想喊,想要凉快清慡,求那人脫掉自己的⾐裳。
可是声音怎么都发不出来,她大急,醒了过来。
忆起梦里想求男人脫⾐服的自己,她羞得把脸埋进被窝。深昅两口气,幸好是做梦,要是真的…可真是羞死个人。
第二天,她怕自己还胡思

想,不敢呆着不动。索

无事,带着三喜,去了厨房。自那天姓元的命她亲自下厨,她敷衍了一回,再也没有来过厨房。他似乎像是忘记一般,从未追究。
厨房的几个婆子见到她,马上丢下手中的活,上前行礼。⽩嬷嬷热切地询问着,是否有什么吩咐。
“无事,我就是来看看,今⽇午膳准备做什么?”
“王妃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只消命三喜姑娘来知会一声,奴婢立马准备。若是不常见的菜⾊,提前一天告知奴婢,奴婢好早做安排。”
“捡着新鲜的东西,随便来几样菜吧。”芳年并没什么大胃口,四处走走是散心,以免自己呆着想一些

七八糟的。
她就是最近想多了,才会接连做那些个羞死人的梦,而且梦里都是姓元的。她和姓元的自打相识,他就一直是讨厌着她的,她自己也不喜他。可偏偏姓元的不知犯了哪门子琊,像是喜

上了她,她莫名奇妙的就受了影响。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下人厨房那边的屋里出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芳年认出来,正是那心悦园的小厮贵喜。
贵喜看到她,忙上前行礼。
芳年摆手,示意他起⾝去忙。
等他人走远,她像是不经意地问道:“那心悦园现在只剩刘伯和贵喜两人吗?”
“回王妃的话,正是如此。”
“那原先服侍前王妃的人都去了哪里?”芳年淡淡地问着,看了一眼⽩嬷嬷。
⽩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又是个人精,哪里听不出新王妃是变着法子在打听前王妃的事情。她有心想在新主子面前卖个好,自是知无不言。
“回王妃的话,前王府在世时,心悦园里的下人有二十几个。前王妃故去后,王爷把陪嫁来的人都送还给了陵

侯府。那里现在就只有刘伯和贵喜两人守着,打理清扫。”
芳年不说话,依旧用淡淡的眼神看着她。她又道:“前王妃不爱出门,她⾝边的丫头倒是爱打听,无非是关于王爷的喜好。王爷

子冷,极少去心悦园。”
⽩嬷嬷边说着,边小心看着芳年的脸⾊,见她脸⾊平静,暗道新王妃好城府。自己说得这么明⽩,王妃半点没有喜形于⾊,可见心机了得。
芳年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他痴情的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就凭两人分院而居,还有⽩嬷嬷的话,就能想到所谓深情,都是假的。
莫名的,她觉得理当如此。那男子

子极为

睛不定,不像是情深不忘之人。
“王妃…那心悦园,自前王妃死后,被王爷列为噤地,不许人踏⾜半步。”⽩嬷嬷卖了好,怕芳年想去心悦园一探,忙出声提醒。
芳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多谢嬷嬷提醒。”
“不敢当王妃的谢字。”⽩嬷嬷忙躬着⾝子,头垂着。
“你们忙吧,我再随意走走。”芳年说着,带着三喜离开厨房。
主仆两人走着,无意间又走到上次偶遇七王爷的地方。芳年望着那棵大树,当⽇,那男人就是站在它的下面,孤冷不似凡人。
那天他口中的噤地,原来就是心悦园,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为何要派人守着那里,不许别人踏⾜。
她皱着眉,怎么想都猜不出原因。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再见到那男人。他不在府里,她并没有轻松好过,反倒是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劲,连东库的好东西都提不起精神去挑。有好几次,她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悟禅院,待看清地方,暗骂自己得了失心疯。
三喜见状,私下探了安总管的话,才知王爷不在府中。
芳年听到她的话,吃点心的手停了一下。起⾝用帕子擦了擦“我和你们说过,我只管过自己的⽇子,王爷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三喜张了张嘴,低头应声是。
四喜立在一边,跟着低头。芳年轻叹一声,她心事重重的模样,难怪贴⾝的丫头们会把自己往其它地方想。这样的自己,的确不太妥当。
她拍下手,招呼她们“走吧,我们去东库挑些好东西。”
三喜四喜

快起来,跟着她去了东库。主仆三人挑了一下午,共挑出来満満一箱子珠宝首饰和绸缎,⾼⾼兴兴地命玄青玄墨抬去玄机院。
一直到第四天,七王爷还没有回来,傅府那边却有信送来。安总管把信带到玄机院,看着信封上面的字迹。芳年认出是⽗亲写的,急忙拆开。
只见信里写着,傅芊娘要嫁⼊左将军府,要是她有空,就请两天后回娘家,替堂妹送嫁。
她手捏着信,皱着眉。傅珍华才是应该嫁进左府的人,怎么换成了傅芊娘。这里有什么古怪,莫不是傅芊娘使计抢了亲事,或是傅珍华设计推了亲事?
搁下信,她叫来安总管。
“过两天我想回一趟娘家,不知王爷临走前有什么吩咐?”她可是记得姓元的说,自己哪也不能去的,这般问安总管,是想知道姓元的有没有叮嘱过什么。
“王爷命老奴们一切听王妃的,王妃回傅府需要备什么礼,老奴去安排。”
“我大伯家庶出的堂妹要成亲,你看着准备吧。”
芳年长松一口气,姓元的倒还算有些良心,没有拦着她出门。
到了那一天,他还没有回府。她带着自己的丫头,坐着马车回了傅府。快到举业巷时,马车停了下来。
四喜在外面轻声道:“姐小,前面被人堵了道,奴婢看着像是柳公子。”
又是柳公子,芳年暗想着,心里泛起淡淡的厌恶。
就听到旁人哄笑的声音传进来“柳公子,你看看这些,可都是⽔灵灵的大姑娘,你好歹挑几个,做做好事。”
“唉,最近本公子做了太多的好事,我的府里都快吃不消了。这些个姑娘也是可怜,若不是本公子,怕是全家都要饿死了。既然你们这么说了,少不得本公子再行个善,带几个回去吧。”
“柳公子…选奴吧…”
“选奴吧…奴家会侍候人…”
几个女子的声音争相响起,有男人开始起哄,琊笑着询问那女子如何会侍候人。女子嘤嘤地哭了两声,声音婉转媚娇,听得男人们笑声越发的大。
芳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从前只听说柳公子強抢民女,现在是怎么回事,听着竟像是那些女子抢着进柳府。
好大一会儿,四喜贴着车帘道:“姐小,奴婢问了,这些女子都是进京的流民。有人专门⼲这营生,来挑人的不止柳公子,还有其它大户人家的公子和管事。”
原来如此。
芳年都有些想不起,当年是不是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満心都是裴林越,哪里会管京中是什么状况。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听着像是卖⾝的女子们都被领走了,路才通了起来。那些女子们

天喜地的声音刺痛了她的心。这世道如此艰难,比起她们,自己前世虽无男人的疼爱,好歹锦⾐⽟食了一辈子。若是再怨天尤人,怕是连佛祖都看不下去。
马车转⼊举业巷,很快就到了傅府。
进府先是见了⽗⺟,傅万里看到女儿回来,自是⾼兴不已。他⾝边的邢氏十分

动,一把就拉过女儿不撒手。他们送信去王府,没想过能把女儿请回家。
眼下女儿回家了,说明在王府里过得还是不错的,至少该有的体面,女儿还是有的。
芳年没有着急问亲事的內情,看府里并不喜庆的气氛和娘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些。⺟女俩稍一收拾,就去怡然院给老夫人请安。
看到芳年,老夫人原本

沉的脸露出笑意,招呼着芳年坐到⾝边。
她拉着孙女的手,左看右看,比上次回门时气⾊好了许多,心里欣慰不少。拍了拍孙女的手“今⽇你四妹妹出嫁,你能回来,祖⺟十分⾼兴。她嫁得急,府里现在

糟糟的。”
这为何嫁得急,芳年不用问,都知道有內情。
“你们姐妹很快都要出嫁,难得有相聚的时候,你去看看她们吧。”傅老夫人没什么精神,一个孙女嫁得急,另一个孙女也急急出嫁。叫别人如何看傅家,又是如何谈论的,不用去打听,她都得猜得到。
原本亲事是珍姐儿的,左家的二公子随⺟亲来做了一次客,就无缘无故地闯了芊姐儿的房间,恰巧芊姐儿正在换⾐裳。
出了这样的事情,芊姐儿寻死觅活的,珍姐儿出来求情,愿让出亲事。
好在左夫人大义,没嫌弃芊姐儿的出⾝,同意了亲事,这桩丑事也就一

锦被蒙住,成了好事。
未免夜长梦多,仓促成亲。
芳年去了傅芊娘的院子,珍华和茜娘都在。傅珍华半点不伤心的样子,还在挑剔芊娘⾝上的嫁⾐,嫌弃绣花耝糙。
她这样子,芳年一看,就明⽩此事与她脫不了⼲系,许是她亲自促成的。
至于原因,不难猜。成⽟乔进了宮,裴林越断了念想,她怕是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茜娘看到芳年,自是

喜。芳年不

和两个堂姐妹多说,添了妆,拉着茜娘的手就要离开。
傅珍华看着芊娘手里的镶珠流翠金簪,酸了心“芳妹妹,这当了王妃出手就是阔绰。怎么一来就走,是怕我们沾了你王妃的光吗?”
“大姐这话说得,我都不知如何去接,我不是怕大姐难堪吗?上次我回府时,明明⽩⽩听祖⺟提过,和左家议亲的是大姐,缘何变成了四妹妹,可是有什么隐情?”
傅芊娘的脸一⽩,把手中的金簪拢进子里,伸手扯了一下傅珍华的⾐服。
傅珍华憋着气,扭头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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