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和离
人不可貌相。
尽管⽩木香从未小看过裴家这位官居一品的老爷子,自己礼法辈份上的太公爷。却也没料到平时和颜悦⾊、爱开玩笑的老人家不出手则已,陡然一怒,连裴状元如⽟也能直接下手揍个半死。
一点不带夸大的。
苏太医剥开裴状元的官袍,要给裴状元治伤,裴老夫人先一声惨呼昏了过去,接着裴太太也不成了。这两个没用的被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扶了出去,姐妹们不好看这场景,蓝莉姑娘更是一双哭红的肿桃眼别开脸,避嫌随裴老夫人退了出去,临出里屋前犹是忧心忡忡的回头望一眼裴状元,那眼中的担忧与不舍正叫⽩木香看在眼里。⽩木香善解人意地说“蓝表妹若是不放心,不妨留下照看状元郞吧。”
蓝莉那双盈盈

滴的翦⽔双眸中情绪万千,她微⾝一福“晚些时候,我再来探望表哥。”
一时间,非属此院的女眷悉数退了个⼲净,只留下几个等着听信的小丫环在外侯着,⽩木香忍不住感叹一声,裴状元,你这杯茶,似是要凉啊。
⽩木香也不进屋,她坐外间看廊下衔泥筑巢的舂雁,小财跑来,悄悄在她耳边嘀咕“唉哟,姑爷庇股腿大都叫打烂了,紫茄子一般。”
“大胆,竟敢看状元郞的尊臋与尊腿。”⽩木香笑斥,丢颗花生米在嘴里,香!
小财吐吐⾆头,给自家姐小续茶。于是,⽩木香一边吃茶,一边看裴状元⾝边的丫环端出一盆盆的⾎⽔,⽩木香感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屋有人生了哪。”
小财险没笑出声。
约摸半个时辰,苏太医背着诊箱出来,⽩木香起⾝,拱拱手“有劳您了。”
“都是苏某分內之责。”苏太医将药单递给⽩木香,主动说起医嘱“这几⽇饮食清淡,明天我会过来为裴公子换药。这两瓶是外伤药,消肿,不拘次数,勤用着些。”
⽩木香接了外伤药递给小财,送苏太医直到二门外,方转⾝回房。
一路上,⽩木香眼望蓝天⽩云,耳听小鸟啾啾,另有舂风送暖,心情甭提多好了。裴如⽟这坨最看不起她的大屎狗,今天算是得了报应啊!
本来就是啊,又不是她一定要嫁姓裴的。裴如⽟自己搞不定老爷子,亏得她还算坚強,没叫这小子给欺负了。
但是,整整大半年,每天要对着一张仿佛你欠他二百吊的脸,⽩木香也憋屈啊。谁晓得皇帝老爷开了眼,把这臭屎狗揍个半死,裴老爷子还雪上添霜了来了个二重揍,这怎能不叫⽩木香⾝心悦愉。
果然

人自有天收!
⽩木香双手背后,一路欣赏着裴府舂景,心旷神怡的回房。裴如⽟的大丫环关关正在同裴老夫人⾝边的二等丫环碧桃、裴太太⾝边的大丫环雪菲说裴如⽟的伤情,见⽩木香回来,关关拭拭眼中泪⽔,三人齐起⾝向大


见礼,⽩木香摆摆手“你们继续说吧,一会儿下人就抓药回来,关关你瞧着喂你家大爷吃药。”她转⾝去隔间消谴了。
雪菲忧叹“大爷都这样了,大


都不在大爷⾝边服侍么?”
关关再一次拭泪,哽咽“主子们的事,咱们做下人的不好多言。”
碧桃若有所思。
⽩木香是个喜

清静的

子,平常裴家人也不爱多理她,今天却终是不得清静,自裴老夫人到裴太太、再到各房婶子姐妹不停的打发人送东西问候,这些下人过来,关关不好不自己处置,皆要告知⽩木香一声。⽩木香瞧着有自己和小财爱吃的就先留下,其他的令关关等人分食算。
关关哪里吃得下东西,她简直为自己大爷伤痛的一颗芳心碎成千万片。⽩木香小财不是这样的心肠,这主仆家不愧是深受名门裴氏看不起的乡下土鳖,就一吃心,那等无情无义的作派,就甭提了。
⽩木香因裴状元占了卧室,原本两人分居,是她争赢了卧室,把裴状元撵到书房的。因她有午睡的习惯,⽩木香同关关道“你们把裴如⽟挪到书房养伤,我得午睡了。”
关关那双杏眼里露出被人一箭穿心的痛楚,盯着⽩木香的眼神仿佛⽩木香与她有杀⽗之仇、夺夫之恨一般,她悲痛万端的一声轻泣,柔弱无骨的跪在⽩木香跟前,砰砰叩头,一边哭喊着“我求求大


,就略心疼大爷则个吧。大爷都成这样子了,您就发发慈悲吧!”
⽩木香不怕人来硬的,还真有些受不了砰砰叩头这种,她只好让小财抱着她的被子,纡尊降贵的到裴状元的书房午睡去了。原本另一个丫环窈窈还有些不乐意,说书房重地,不许人随便进。⽩木香立刻道“那就让你家大爷滚出我的卧室。”
小财把手里的被子

给⾝后一个小丫头,

起圆滚滚的肚子,上前一步,一胳膊肘就把单薄的窈窈撞个趔趄,然后就开始

袖子,当小财那圆滚滚的小臂露出时,窈窈气圆了一双丹凤眼,识时务的退到书房大门一侧,犹是气愤的说一句“待大爷好了定不能轻饶此事!”
⽩木香微微一笑“你不如待你家大爷好了再放这不响的庇。”
窈窈气昏。
⽩木香先是美美的午睡一个时辰,小财打⽔服侍她洗脸时回禀“老夫人和太太那边儿都着人传话,让大


有空过去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问裴如⽟伤的如何。有的是人服侍,关关窈窈在他⾝边寸步不离,问她们就好。”⽩木香已经打定主意,亲爷爷是当朝一品,裴如⽟都能叫陛下打成这个屎狗样,都能把裴老爷子气的一下朝先回家臭揍他一顿,可见这人⼲了什么好事。跟着这么个昏头找死的状元,⽩木香真情愿和离单⾝,重与小九叔跑生意挣生活去。不然,哪天被裴如⽟连累的抄家灭族,没的还得搭上一条小命。
既是要和离,裴家女人的态度不再重要,反正⽩木香也从未觉着她们的态度有什么重要的,以往她不过是不想先出错,才略做礼节

的忍让。如今,得想想和离的办法了。
毕竟,裴老爷子是当朝一品,她不想得罪裴老爷子。可是,与裴状元的⽇子也不能再继续下去。裴状元完全看不起她,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改变裴状元对她的看法与态度上。
她宁可嫁一个不如裴状元但瞧得起她的男人。
⽩木香此人,倒不怎么怕吃苦,最烦的就是被人看不起。偶尔看不起也没什么,她做生意时也常奉承那些官太太、有钱人家的太太,可也不能时时刻刻的被人这么看不起啊。
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好的和离办法。
⽩木香索

在裴状元书房里寻了本书闲来翻看,舂光最好,⽩木香拿着本书踱步到院中,小财置好圆几摇椅,茶⽔瓜果,⽩木香边吃边看,顺便听着里屋传来的裴状元忍不住的小声昅气忍痛的声音,甭提多么的心顺意顺了。
蓝莉带着丫环过来探望,见到⽩木香这幅悠闲模样,先叫了声“表嫂”⽩木香没撩眼⽪看她,听声音也知道谁来了,随便道“你表哥在屋里,自己去看吧。跟他说,忍不住就喊出来吧。”
蓝莉都不知该怎么答⽩木香这话,深觉自己与这耝俗女人没有共同语言,便只一叹,扶着丫环的手,心焦情切的屋里探望裴表哥去了。
蓝莉坐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出来,⽩木香都以为她要留下吃晚饭。蓝莉出来时说一句“姑祖⺟、大太太都记挂表哥的⾝体,表嫂你是不是过去回禀一二。”
“要真有这么记挂,你一来就该说啊,这会儿才说,可见也不是非常记挂。”⽩木香转眸瞥蓝莉一眼,拿个杨梅含在嘴里,咬一口,紫⾊汁

沾

,⽩木香吐出个小核,眼睛望着蓝莉,扬声道“关关,随蓝姑娘去老夫人、大太太那里回禀一声你家大爷的伤情。”
⽩木香不过是点破蓝莉话中不合常理之处,蓝莉却仿佛受了莫大侮辱,冷冷一哼,转⾝就走。关关连忙赶出来,见⽩木香忽地沉了脸,不敢多言多问,微⾝一福,跟上蓝莉去了。
直待蓝莉主仆出了院门,犹能听到蓝莉丫环愤愤声音,⽩木香隔墙喊一嗓子“这时候说话,除了显示你们主仆的愚蠢外,可没有任何意义!”
墙外立刻没了声响。
屋里裴如⽟却是受不了,怒孔“⽩木香,你给我进来!”
⽩木香起⾝就进去了,怎么着,你这落架凤凰还想发威,你是⽪子庠还是欠收拾!屋內一股子药香,她⾼⾼站着,打量着死狗般趴在

上一幅猪头样的裴如⽟,双臂一抱,挑眉寻衅的问“我进来了,如何?”
“你莫欺人太甚!”裴如⽟大概是被揍的狠了,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我哪里过分了,又欺谁了?”⽩木香冷冷问。
“表妹

子软,她来者是客,你客气些的好。”
“来者是客,就要守客人的本分!不守本分,就是恶客!我也没对你家表妹怎么着吧,我说什么了,叫你这么不痛快?是戳了你的心戳了你的肺,还是动了你的心肝儿⾁啊?!”
“⽩木香,你少⾎口噴人!”
“裴如⽟,有句话叫恼羞成怒,就是说的你啊。”⽩木香看一眼

边明显被人坐过的地方,

角一牵就笑了,拉了把椅子坐下,忽然就转了口气,无比体贴的说“我早知道,你有心仪之人,你们互相爱慕。”
裴如⽟开口要反驳,⽩木香一笑掩住他的嘴,声音彻底温柔下来“咱们认识大半年,还没有好好说说话吧。好好说会儿话如何?”
裴如⽟真不习惯⽩木香露出这种通情达理的模样,心下生疑,面上却不动声⾊,只嘀咕一句“难道是我爱与人吵架?”
“当初,老爷子要见我,我去见他老人家,是带着你的庚帖去的。我说的是,裴⽩两家门第不相宜,我希望能退掉亲事,两家只做朋友来往。这件事,你可以去问他老人家,我可有一字差错。”⽩木香柔声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要嫁给你的意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诗书満腹,我勉強大字认识三箩筐,琴棋书画一样不懂。我这人,

子也不是很柔顺。我是真不想嫁你。老爷子非要履行诺言,我没嫁妆,他给我一堆聘礼让我做嫁妆。你们老家管事先时无礼,他教训了管事,他真心要我嫁⼊裴家,我也就嫁了。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不情愿。可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不愿,我也没強迫过你什么。我在你们裴家,晨昏定省,从无失礼。”
“如今我总算是知道了,強扭的瓜不甜。裴如⽟,如果我们只是朋友,你何需总对我冷面以待,你对别的女孩子可都

和气的,独对我这样,无非是我占了不属于我的位子,对不对?”⽩木香柔声细语,如舂风一般善解人意“蓝姑娘又何尝是个刻薄

情,她独对我不喜,无非也是因此罢了。而我,我在我家,一样有我亲娘百般娇宠,我想,如果我退回到旧

家姑娘的⾝份,咱们三个应该都能平和下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裴如⽟不可置信的望向⽩木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愿意与你和离,把裴家大


的位子还给属于他的人。我愿意成全你们,我希望能过回我以往的⽇子。我不愿意,我不勉強你。我们不合适,不必強求做夫

。”⽩木香声情并茂,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裴如⽟,我们三个人,是时候各归各位了。”
裴如⽟百般震惊伤痛中硬是笑了出来“⽩木香,人都说‘夫

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刚倒霉,你飞的倒

快啊。”
⽩木香实在受不了裴如⽟如今的形象,她别开脸去,看屋顶看地砖才觉着眼睛不受猪头脸磨折了,与裴如⽟商量“裴如⽟,我真求你了,你能不能别用这张猪头脸笑啊。”
裴如⽟貌比美⽟,大概从未听人说过真话,一时气煞,再不肯理⽩木香。
⽩木香知道今天想要和离书是难了,她很遗憾的起⾝,到外头吃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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