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天下第一(二)
他屏退四周,只⾝一人面对着谢虚,手中折扇轻摆,额前的碎发飘起,露出光洁俊美的一张脸来。
秋先生目光灼灼,哑声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谢虚微微侧头,又平缓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要成为天下第一花魁。”
“不是这个!”折扇啪地一下收起,秋先生只差咬碎一口银牙,颇为愤恨地盯着他“我是问你其他的目的!”
…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谢虚又想起他原本挑的地方是翠拂楼,只是受了指引才到南竹馆,于是又道:“我听人说这里收⽩的。”
谁和他说红倌、⽩倌了?秋先生顿时失声,颦眉看谢虚。纳闷这人莫非还没发现,他⾝怀武功的事,已经暴露了?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毕竟修炼已久的武林人士哪里会知道,自己哪怕刻意隐瞒,举止也与寻常百姓有很大不同。秋先生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突然便换上一幅贪婪刻薄的神情来:“嗤,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至少现在,还不够格。”
“这些时⽇,你便先做些伺候人的活计吧。和那些个公子姑娘们偷师两招,待教调的似模似样了,再出去接客。”秋先生嘲讽道,故意将谢虚贬为伺候
子的仆役,却没想到这人心
強韧,竟一丝神⾊波动也无,十分能忍。
他又现场让人取来契书,与眼前的少年合了契。
谢虚还以为这是岗前培训,提笔留下自己的姓名——这是这具⾝躯自带的本能。那隐世门派中的弟子都可算他半个师⽗,负责给他蒙学的人是先皇当政时的探花,后来教书识字的也是前朝大儒;只可惜这么多个文曲星,竟都默契的不敢指导少主的道义通识,才让谢虚
子生得古怪自负。
秋先生瞧着契书上力透纸背,极端正风骨的“谢虚”二字,又是冷笑一声。心道这探子大约不知晓,被
迫的要卖⾝花楼的孤苦百姓,可多半都是不识字的。
一边想着,他也一边留了姓名,正是“秋池⽔”三个字。
是他以南竹馆老鸨⾝份行动时,用的假名。
——
秋池⽔近⽇头疼得很。
除了那⾎鹿堂的左护法纠
上了他,还有一点心烦的事,便是那个姓谢的探子了。
他将谢虚安排成地位最低、事务最为繁琐的那类仆役,哪怕是最为低微落魄的小倌
子也能使唤他。可没想到那些被磋磨的脾
愈加古怪冷漠、反复无常的风尘人,竟像是一昔间改了
子…不说热切,也少有刁难。
南竹馆是以小倌营生为主,女人少,偏偏那些姑娘们却尤其偏爱谢虚般。秋池⽔原本见这些女人老爱使唤谢虚,还担心那探子万一恼羞成怒,杀了她们离开,岂不是害了这些本就可怜的人。待満脸懊恼地要将谢虚调开,才发现那些姑娘都是喊谢虚去吃茶说话,用来解闷的——秋池⽔甚至亲眼见着柳叶姑娘将半两银子购置的羊
糕递给谢虚吃,一边怜爱地捏捏谢虚的脸蛋:
“可怜见的,正是长⾝子的时候,不将养好些,以后要和姨姨一样矮了。”
她旁边那些地位稍低的姑娘便怯生生望着谢虚,时不时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来,喃喃道:“瘦了,又瘦了。”
秋池⽔:“?”
那谢虚虽看着只有十六岁上下,但习武的人大多显得⽪相年轻,又别提有数种功法可改变骨龄伪装,还是不是真的少年人也未可知。秋池⽔更郁闷的是,那天他只一抬手,谢虚便往后避开数尺,此时倒是乖乖叫人捏着脸蛋。
饶是如此,秋池⽔也不敢将谢虚再放置着了,就他这般如鱼得⽔的姿态,还真怕谢虚打听出个什么机密来。既然不放心,也只好摆在⾝边,做他的随⾝侍童,由秋池⽔亲自看着。
那些姑娘们还颇为感慨,又辛酸又叹息地道:这样也好,做秋先生的人,比伺候我们这些下九流的胚好多了。秋先生也定是看着你乖巧机灵,才给你“升迁”
秋池⽔內心复杂。
——
夜里的南竹馆,才似真正活了过来。门口撑上了数盏花灯,有红
的也有⽩
的,灯烛爆烈开的香气极淡,飘散开来,带着一股撩人意味,颇为催动人的情
。
南竹馆规矩繁多,客人少能尽兴。但那里的美人也是真正温润如⽔,又颇为趣情,更有风雅的⽩倌,符合一些文人
客含蓄的目的。因此也算客似云来,还有把酒摆宴的学子。
⻳公也正殷切地
着客,倏而闻到一股铁锈味,抬起头来,正瞧着一张极美
的脸。
那是个红⾐男子,乌发红
,虽生着副有些模糊
别的
柔面貌,那眼中戾气却也深刻骇人,不会教人错认。
此时男人瞧着⻳公呆怔怔的神情,抿
一笑,待踏进门槛之时,手自⻳公眼前拂过。
“啊——”
这一声惨戾尖叫,让客人们顿时寒⽑直竖起来。
男子手中捏着⽩生生⾎淋淋的两枚眼珠,声音也有些
柔:“这双眼睛瞧着这么讨人厌,就不要好了。”
他的⾐摆轻轻拂起,众人适才发现,那红⾐尾端颜⾊略深,好似⼲涸⾎迹。而他⾝后也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具是九尺大汉,⾝形壮硕,背上背着两把精钢长刀。
这些人一看便是江湖人。
已是有客人快端不起碗筷,只低头猛盯桌面的菜⾊,双股颤颤。
秦⽔城处于
通要塞,要赶路的侠客们进来寻痛快,也实属平常。只是花楼中虽不少见江湖人,却少有这么凶戾琊
的人物,一看便不是正派人士。
而客人中略通⽪⽑功夫的江湖人,便更怕了。
那两个大汉的武器上,印的都是⾎鹿堂的标记。
知道出了事的秋先生,也定是第一时间赶到前堂,闻着那股不太对劲的腥气,脚步慢了下来。
他站在二层的楼阶上,见着那⾎鹿堂的左护法方左猛地抬头,正与他使着眼⾊,心中忽而了然。
恐怕那红⾐男人,就是⾎鹿堂的堂主了。
南竹馆与⾎鹿堂有什么过节,秋池⽔实在不清楚,但不妨碍他先将来人请上雅间,又喊⾝旁的侍童布菜,做⾜了礼数。
谢虚被分到的任务是倒酒,他执着酒壶给杯中添酒,虽是第一次做,却很稳当。酒
不疾不徐地流出,清香溢散,待淹没了杯中八成,便停下来,又换下一个酒杯。
若是有人拿量器去度量,定会惊讶不已,因为谢虚的分量怕是比用药还精准,几杯酒的多少完全一样。
倒酒也是花魁的必修课之一。
谢虚倒了圈酒回来,手扶着酒壶,低敛的眼中都似浮着一缕淡淡的雀跃。
感觉离目标又近了一小步。
小小的倒酒侍童,当然是没人会去注意的。
红⾐男子挟了筷鱼片,似笑非笑地道:“我伤了你的人,你却这么客气,真是奇怪。”
“能让⾎鹿堂主亲自教训的人,定当是有失礼之处了。”秋池⽔心中咒骂,却也不敢徒惹是非。
“一个小小的花楼老鸨,怎么知道我的⾝份?”
“小人只是知道左护法,能让他也恭敬的人,想必就是堂主您了。”
“你倒是聪明,”⾎鹿堂主放下⽟箸,换了个势姿,颇为松快地靠在矮几上“不如再猜猜,我为何而来?”
“…”方左红了脸,小声道:“堂主。”
⾎鹿堂主又道:“看见没,你将我堂中护法
得神魂颠倒,连心思都分着几分放在你这处——”
秋池⽔:“小人惶恐!”
⾎鹿堂主像是被拆了骨头般,慵懒地躺着。他随手将
间配囊解下来,扔在桌上,露出半斛的珍珠来。
“惶恐什么?你不再吊着他,让他⼲得舒慡了,恐怕就能将你忘了。”
秋池⽔一下子听见这样的耝鄙之语,呼昅都耝重了一瞬,低下头去,嘴
有些发⽩。
方左也有些不好意思,半跪下⾝去回禀道:“堂主,属下不愿強迫他。”
红⾐男子睨方左一眼道:“来花楼不过是为了疏解,我瞧这一楼的
子,还没有这么个老板长得好看,让他顶上又如何?”
反正这么个风尘地,老鸨又和
子有何区别,在男人眼中皆是蝼蚁。
他见方左不言,有些无趣地道:“罢了,你不愿就不愿。方右,你可要疏解?”
右护法顿时便懂了堂主的意思——他虽然更喜
女人,但是偶尔尝尝男子味道也不错,又怎么会拂了堂主的面子,当即慡快道:“好!”
方左却是急了,他对秋池⽔有些情意,却是始于样貌和
望,要是等了这么久是为别人做嫁⾐,那真是傻子一个,当即反口道:“那还不如让我来!”
秋池⽔已经是屈辱的双手紧握,拳头微微颤抖,那低垂的眼里,満是煞人的冷意。半晌才稳定下情绪,竭力语气如常地道:“堂主如此行径,那就是坏了规矩,恐怕秦⽔城主也会不好做。”
“哦?规矩?”⾎鹿堂主満是兴味地重复一句,瞥了方右一眼。
方右立即会意,他惯来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很清楚要什么手段才能
人就范;只是瞧着秋池⽔那张俊美的脸和生嫰的⽪肤,没舍得下手,而是转手拿秋池⽔旁边的两个侍童开刀,打算随手捏断他们的脖颈,给秋池⽔一些颜⾊看看——
谢虚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宿主濒临危险边缘,情绪值波动过大,隐蔵成就‘愤怒值爆表’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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