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翠绿打小便陪在温如⽟⾝边,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可温如⽟将她当姊妹一般地看待,从没有让她受过委屈,而翠绿也是衷心地服侍着温如⽟,即使要她死,也毫无怨言,所以当她知晓老爷要将姐小送进宮里时,不由地为她打抱不平。
暂不说姐小跟三少之间的事,光是进宮,翠绿就为自家姐小心疼不已,当今圣上老得可以当姐小的⽗亲了,竟还敢肖想着姐小。
温如⽟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翠绿,心里一紧,失去了⾎⾊的朱
,缓缓地张了张:“能不恨吗?”
⺟亲早逝,她没了依靠,这府里的女人毕竟是多了一些,女人间的尔虞我诈更是让她厌恶,她却无能为力。
女子本是浮萍,依⽔而生。
“姐小…”翠绿眼眶红红地看着姐小。
“一切都会到头的,翠绿。”温如⽟平淡地说道。
“翠绿会一直陪着姐小的。”
微微一笑“翠绿。”
“姐小,什么事?”
“我一直都把妳当做姊妹,怎么可能让妳受苦呢?”
这皇宮金雕⽟砌,一旦⼊宮,她还能有悬念吗?不是受宠便是失宠,无论是哪一件,都不是她想要的。
本以为她会跟姜倾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细⽔长流,可命不由她,她本就厌恶了女人间的战争,却⾝不由己地陷⼊更黑暗的沼泽。
“姐小,妳这是什么意思?”翠绿瞪大眼睛,不解姐小的想法。
“妳不是喜
姜府的书僮吗?”她看在眼里,心里本想若是她嫁给了姜倾生以后,就替他们作了主。
“小…姐小…妳别说了…”翠绿也没比温如⽟大多少,听见这事,她羞得抬不起头。
“我记得妳比我大了一岁,照理说,早应该嫁人了才对,可我一直没替妳安排。”
温如⽟微微皱眉,为自己的耝心感到愧疚,枉费翠绿尽心尽力地伺候她,她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姐小,妳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呀?”
“妳今年都十七岁了,是该嫁人了…”说着,温如⽟走进庭院,她的庭院里没有多少人,因为她喜静,不喜
有人打扰,所以下人做完该做的事情便会自行离开。
“我…”翠绿红着脸支吾着。
“好了,我会替妳好好跟姜家说一番。”念在旧情上,姜倾生应该不会反对,翠绿也可以遂愿。
“小…姐小,我出嫁了,妳呢?”翠绿终于明⽩姐小的意思了,一脸的惊恐,她虽然也希望能嫁一个好人家,可要她丢下姐小,自己过好⽇子去,她怎么能做到!
“到时我就会一人进宮。”她轻轻地说着。
“不!”翠绿拚命地头摇“这怎么可以!奴婢要一直伺候姐小,就算终生不嫁也不会后悔的,姐小,妳别赶我走!”
温如⽟轻叹一声,转⾝便看见翠绿哭得一塌糊涂,心有不忍,却只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姐小…”翠绿自知姐小对她好,可她没想到姐小竟然要自己一个人进宮。
“翠绿。”她轻唤着。
“姐小,不要…”翠绿不敢大声地哭泣,只敢庒低声音,轻轻地啜泣。
“就当是还我一个心愿吧…我与他是无缘了,妳就替我还了这份情吧,嫁一个喜
的人…”这才是她的私心,她与他是不可能了,就让他们⾝边的人续写他们的情吧。
闻言,翠绿更是泣不成声。
没有多余的安慰,温如⽟走进了內室,准备休息一下,她确实是累了,所以才央请⽗亲让她去别院好好休息一番,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翌⽇,温如⽟便上了去承德别院的马车,坐在豪华的马车里,听着吵闹的集市渐渐远离。
温如⽟向⽗亲要了翠绿的卖⾝契,转而扔进火里一烧,成了一堆灰烬,而姜家书僮早立在温府门口。
这事是早已说好的,只是她一直没告诉翠绿,将翠绿委托给了书僮阿九后,她缓步地离开。
现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让她挂心了,只除了姜倾生,欠他的,这一辈子是还不了,只求来世,让她赎了这份情。
出了城,她只能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还有马蹄声,温朝宗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派了好几个护卫保护她,美其名曰担心她的安危,实则还不是怕她逃离了他的
控。
那一⽇⽗亲突然命令她一起去狩猎,她心中已有些明⽩,却没有反抗,又如何反抗得了?避得了那一次,那下次又该如何是好呢?
自她懂事以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另一个男人,在她心中,她以后的依靠便是姜倾生。
第一眼,她便让他那比她还要出⾊的容貌给
了心智,但他却満脸的不耐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胆。
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她情不自噤地抬头多看几眼,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那时她才知道这个美丽得不象话的男子⾝体不好,一直躺在
上休养,于是她便天天来找他玩,即使从未得到过好脸⾊。
有一天,竟看见姜倾生爬在树上,一脸的惬意,被她发现后,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聪明地不说话。
后来,他问她:“为什么不好奇重病在⾝的我,会出现在树上?”
她说:“你不说,我便不问。”
他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露出了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很淡,却让她一辈子也难忘。
就这样,她不问他的事,他也不问她的事,他们就这样相处了十年,十年里,她喜
待在他的⾝边,任他疼着她,爱惜她。
这种感觉她没有从所谓的家人⾝上体会过,她一直以为那是亲人之间的感情,可当她问出心中所想时,他狠狠地吻了她。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只是
碰
,他的牙齿甚至不小心地磕破了她的
瓣,那一刻,她知道,原来这不是亲情。
那一年,她十二,他十五。
渐渐地,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即使姜家不如以往的繁荣,她却没有变过,一直是这样待他…
手指轻轻地抚开帘子,正是舂季时节,树枝正冒出嫰绿的叶子,飘浮着的空气也有一股浓浓的土壤气息,不远处一座一座的山岳,褪去了枯⻩的外表,一片盎然。
以往可以与他一起赏舂,如今却只有她一人。
从今往后只有她一人了…
一滴泪轻轻地滑出眼眶,滑过脸颊,没⼊⾐裙之间。
承德别院位于苏州西南方向,位置偏僻,人烟稀少,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承德别院前,待车夫摆好轿凳,一双穿着绣工精致的绣鞋的脚,轻轻地踏在凳子上。
温如⽟一手微微撩起长裙,一手扶着丫鬟的手,动作优雅地下了马车,眼不斜视地垂看着地。
未出阁的女子不能随意地
看,这是温如⽟自小便习得的礼仪。
“姐小。”别院的总管赶紧上前,不敢怠慢了这位即将⼊宮的大姐小。
“属下已经为姐小做好准备了,姐小可以好好休息。”总管早前便收到了温大人的飞鸽传书,立即就开始准备了。
“有劳总管了。”行了一个礼,温如⽟缓缓开口:“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是,是,快,带姐小下去休息。”总管吩咐丫鬟。
“这一路上,护卫和丫鬟伺候我颇费心,你好好安顿。”
“是。”总管领命。
不再说什么,温如⽟随着一旁的丫鬟,往休憩的厢房走去,照理说,一趟舟车劳顿,她应该会有疲惫,可她反而不觉得累。
到了厢房,她遣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
“⽟儿…”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着她。
“⽟儿!”这一次好像夹杂了一些不満。
她笑开了,她竟然想念他到了这一地步,都出现幻听了,看来她是真的累了,她缓慢地起⾝,往內堂走去,竟看见在珠帘后,有着若隐若现的⾝影。
那抹⾝影看似很
悉、很实真,她微蹙着眉头,眼神
惘地看着那⾝影,现下好了,她竟连幻影都出现了。
自嘲地一笑,她继续往內堂走去,却见那抹⾝影越来越清晰,温如⽟悄然地抿着嘴
,眼眶因为思念开始泛红。
“不会的,他不会在这里…”她不相信地头摇,可脚步越来越焦急,一个颠簸,整个人向前倒。
一双大手接住了她倒下的⾝体,她倒在了
悉的
膛“啊!”
一抹清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妳太不小心了。”
“倾生…”她喃喃道。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有没有伤到哪里?”小心地扶起她的⾝体,冷峻的表情难掩心急。
“我…”
“姐小。”门外响起丫鬟的声音“姐小,妳没事吧?”
姜倾生挑挑眉,低头看着怀里的娇儿。
温如⽟赶紧抚平心中的
动,尽力镇定地说道:“没事,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
“是。”
等到丫鬟的脚步声远去了,姜倾生看着小手紧紧抓着他前襟的女人“⽟儿。”
埋在他
口好一会儿,温如⽟才缓缓抬头,看着那一如既往的冷酷男子,明明是一名绝⾊男子,可那満脸的冰霜却让人不敢随意招惹,但奈何他们早早便已经结下不解之缘。
努力地
自己以冷漠相对,温如⽟冷冷地说:“不是跟你说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相见了吗?”
无视于她咄咄
人的冷意,姜倾生不顾她僵硬的⾝体,将她纳⼊自己的怀里,感受着那冷漠下的暖意。
“你做什么!”温如⽟推开他,姜倾生却又
了上来“放开!”
“⽟儿。”轻轻一唤,便止住了她的慌
。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是开心他的出现,但也只是一瞬间,在她明了自己的处境后,最后一丝悦愉快速地褪去。
“妳说呢?妳该是了解我的。”他动作温柔地拂过她的头发,将她散落的发别在她的耳后,露出小巧雪⽩的耳朵,着
地抚着她未带任何耳饰的耳垂。
⾝体泛起一股酥⿇感,温如⽟别过头,拒绝他一切太过温柔的动作。
她的拒绝让他眼里蒙上一层冰冷,就因为她⽗亲,她便要进宮,连他都可以舍下。
“你不该在这里,你快点离开,我会当做没看见。”她冷冷地说道。
姜倾生不悦到了极点,她一向对他温柔顺从,这也是他喜
她的一点。
他的绝⾊让他看不上那些容貌貌美的女人,甚至于因为从小⾝子不好,他脾气又冷又硬,拒绝任何人的好意。
而她,他从来没想到,一个姿⾊比不上他的女子,他竟让她进⼊自己的生活,她扰
了他的一切,却又想走就走,他姜倾生岂是容她胡闹的人,既然进⼊了他的生命了,就休想离开!
“这样的妳,真不可爱!”他拧紧她的下巴,本就充満冷意的脸庞,因为她的抵抗更为冷然。
“你不要再胡说了,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她咬紧牙龈,忍受着他強劲的手力。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卧病在
的男孩了,虽然体格比起一般的男人较为纤细,可是他的力气毕竟是強而有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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