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屈至远有点魂不守舍,最近只要一闲下来,他脑中想的,就全是这些没
据的猜测,然后为自己的臆想烦闷不已。
忽然,一只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怎么回事?”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唐素。
“是不是公司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啊?怎么一副世界末⽇了的蠢样。”唐素顿了下,又看了他一眼“跟我上楼,我给你开副药回家煎了喝。”
“我没怎样啊。”
“那大概是你很多天没照过镜子了吧?要在古代,你这种脸就叫作被鬼附⾝。”
屈至远才不管自己的脸是有多惹人烦,眼下突然见到唐素,他心中一阵鼓动,竟真跟他上了顶楼,可到了医务室,他阻止了唐素的好心,把他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问他:“丹晴到底怎样?”
“『怎样』是指什么?”
“她的记忆啊,是不是真的很有可能恢复?”
“说不准,但我觉得以她目前的状态,是很有可能的,这不是你担心就能解决的问题,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
“这样啊。”他低头不语,过了好久才又问他:“那你有没有办法,我是说,让她不要想起来…”
“啊?”唐素少见地被吓着了,但马上又冷静了下来,以一种带着冷漠的眼光审视着屈至远,问他:“你知道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原来如此,让你担心的是这点啊,你想让她永远活在过去的空⽩中?”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那样!”被他一问,屈至远也混
起来“我当然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应该帮她,可是为什么,我做的事总是和自己想的相反呢?我可能真的也得了什么奇怪的病,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你啊,是病得不轻。”唐素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他:“我是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不过没有了记忆的廖丹晴,还是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这样是很自私的。”
“她是!”屈至远被戳到了伤口,自己连想都没想便脫口而出:“如果她不是原来的她了,我也不会这么犹豫;我是真的想帮她,可是在我眼中她什么都没变,完全还是那个我所认识的廖丹晴,不是指脸,是全部,所以我动摇了,我想也许就算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们的关系还是不会有所改变。”
真笨,既然不会改变,他又在犹豫些什么呢?他会犹豫,就是怕目前的一切都会消失啊!他自己挣扎又有什么用,这
本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就像个明知死刑将临,又不晓得那一
什么时候会击中自己的囚犯。
就算这样的⽇子一直维持下去,只要廖丹晴一天不恢复记忆,他就多活在等死的炼狱中一天,表面的快乐全都是假想罢了,无论结果是哪一种,都不可能是他所想要的。
屈至远是个非常知道变通的人,可他如今何必为了这种既定的事实,把自己
到这步境地呢?
“依我看来,你一定是很喜
那位廖姐小吧?”
屈至远⾝子僵了下,转过头去看唐素,表情有点痛苦,笑得也很苦“是啊,我是真的很喜
她。”他说。
与她对他的喜
不同,他的喜
是名为“爱”的悸动,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深埋地下数十年的种子,一旦破土而出就再抑制不住生长。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胆小自私又卑鄙了,从他蔵起她机手的那刻起,他所有的“为她好”就全都变成了一层虚伪的表⽪,那其中包裹着的,无非是他的私心,只想默默爱着她、收蔵坦她的私心。
她总算又回到他⾝边了,在她还只是情窦初开的十六岁,他就记下了她纯真的笑容,那曾是他每周必去廖家的理由,是他当初不愿承认、
自己不去面对,可这一记之下就是五年;如今,她又回来了,笑容依旧。
可是,又要在不确定的某天离开。
那天廖丹晴回到⾼楼公寓,刚出电梯,就看到有个人倚在她家门边的墙上,她连忙跑了过去,直到她跑到屈至远的跟前了,他都没有察觉到。
他是怎么了?脸⾊这么不好!
“你…又加班啊?”廖丹晴克制住想去碰碰他那张憔悴的脸的冲动。
“没有。”他靠着墙站起,⾝体突地晃了一下,把廖丹晴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没有?那你不就来很久了?”她心中细算,他要是正常下班就来了的话,那在这里少说也待了三个小时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咦,你喝酒了?”
虽然靠他这么近,才闻到他⾝上有着淡淡的酒气,可这已经很不寻常了,屈至远是滴酒不沾的啊!
等等,她怎么知道他滴酒不沾?瞬间的疑惑马上被担心所取代,廖丹晴忙着拿钥匙开门,他喝了酒又在门外站了这么长时间,腿不发软都难;看他的脸⾊,她只希望他只是一时没站稳,而不是发烧。
“我不要紧。”屈至远掐了掐眉心,望着她急匆匆开门的背影:“你呢,又跟娇娇出去了吗?”
“是啊,我们一起去了大学校区,一时聊过头了…下次你再来就打电话给我啊,冻着了怎么办!”
“我不想打扰你。”他说着,跟着她进了屋。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看来他是真的喝多了!廖丹晴一进屋就先翻箱倒柜起来,总算是找到了药,屈至远已经很自动地脫下外套坐在沙发上。
她又去厨房倒了热⽔,和药一起摆在一边,别的不问,先摸上了他的额头;屈至远老实得像块木头,给了她⾜够的时间试体温,直到本来没什么事也被她摸得额头发热,他才说:“都说了不要紧的。”
“不行,那也要把药吃了预防一下,不然你这样出去被冷风吹到,难保不会加重。”她执意把药送到他眼前。
真是的,最近好像很多人都叫他吃药!屈至远一笑,倒是痛快地把那两颗药送进了嘴里。
看他吃了药,她才放下心。
“你呢,今天过得很充实吧?”瞧她,似乎是过了不错的一天。
“就是那个,娇娇带我去大学校区,然后碰到了几个以前认识的学妹,她们都围在我⾝边问东问西的,像在看珍奇动物一样,我也认不清谁是谁,就是一个劲地被问问题,然后大家就一起去吃饭了,吃饭的时候啊…”
看来这一天她真的过得不错,雀跃得像只小兔子,是很久没和那么多人聊天了的原因吧?
“吃饭的时候怎样?”她突然又不说了,他只有主动去问。
廖丹晴像是一下失去了趣兴,摆了摆头“也没什么啦,就还是那些话题,问得我都有点无奈了。”
“说说看,我想听。”
他才不想听,又在说谎!廖丹晴知道,他其实对她的这些琐事并没有趣兴,每次都是她一个人说得起劲,他都笑笑地听着,俨然一个花钱被请来的优秀听众,可他并没有把这些都听进去,既然他没趣兴,她也就觉得说这些很无聊了。
与其让她说,她倒是更想听他说,他心里到底蔵了什么事。
“真的没什么啦,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好了,吃了感冒药应该会很想睡吧?要不要先睡一下,等会我再叫你。”
他状似在思索“嗯,我倒是真觉得累了。”
“那你躺一下好了,我…啊…”她想说,她去作点消夜,等他醒了可以吃,可话还没说完,人也还没离开沙发,他便向她这边庒了过来,一把抱住她,让她连走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他搂着她,下巴就在她的肩上,她的脸颊可以贴到他热热的耳朵,廖丹晴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屈至远完全没有动静,就那样静止住了,让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至、至远?”她有点结巴。
“不是让我休息吗?这样就好。”他闭上眼,感受着她颈窝的清香“拜托,让我这样待一下下。”
“哦,这样呀,好啊…”
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他像是真的倚在她⾝上睡着了一样,廖丹晴瞪着眼,也不知该看哪,他这么突然跑来,真的很不寻常。
“丹晴,你已经讨厌我了吗?”
廖丹晴本能地缩了下脖子,他的鼻子和口中吐出的热气,都搔得她脖子好庠“什么?怎么会…”
“是吗,那就好。”他有力的臂膀将她拥在怀里,她细瘦的⾝子在他怀中紧张地微微颤抖着,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很美妙、很有全安感。
他说要帮她、保护她,可最缺乏全安感的人,到头来竟然是他。
酒精可能是和感冒药产生了奇妙的化学作用,他真的觉得头有点晕了,他又将她抱得紧了些“那你以后也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也喜
你,我只要现在的你就好,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
她脑中的一
神经菗痛了下,让她反
地将他推了推“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用勉強自己想起过去的事,你不是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得差不多了吗?是不是真的想起来又有什么区别?答应我,忘掉那些吧,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
她错愕,他说喜
她,难道是在敷衍她吗?她喜
他,说了很多、很多遍,于是他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她本来是应该⾼兴的,可他这话的意思和“只要你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我就也能喜
上你”有什么区别?
他这不是在利用自己对他的心意吗?难道想起来了,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那样的话,他的喜
未免也太脆弱了点,哪有这种道理!
“不、不行。”她头摇,他埋在她颈侧的脸烫着她的⽪肤。
“为什么不行?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却反问。
“当然不好!”她真的一把推开他,避之唯恐不及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屈至远愣在那里,对她过大的反应很不解一样,可这对她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是说出这种话的他太奇怪了,一你是怎么了,这样哪里好?”
她就是要想起来、就是要弄清楚,自己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就是无法忍受她对自己所爱的男人,竟然不清不楚!这有什么错?全天下最不该反对这点的人就是他啊!
“好吧。”她昅了口气,直视着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偷蔵我的机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和你在同一家公司,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才和你见面,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如果你告诉我这些,我就不执着于去回想从前的事。”
他就知道,她早晚还是会问的,可是屈至远还是摇了头摇“我不会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事我不会说。”
“所以我要自己去想啊!”她喊道:“你说喜
我,是把我当一个外人那样喜
吗?不然为什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这样还提什么『一直』、说什么『永远』?”
“那些事真那么重要吗?”
“我不知道,但起码我可以确定,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事,你不愿告诉我,我也不会再问,所以像刚才那样的话你也不要再说起。”廖丹晴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仔细想想,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她将头别向另一边“你还是先回去好了…”
“不,我不走。”
“你说什么?”
屈至远以极快的速度从沙发那边扑向她,瞬间就将她庒在窗边“我说我不走,也不会告诉你什么,因为我说了你一定会讨厌我,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的。”他強势地不容她挣扎,住含她小巧的耳垂、⾆尖尽情
弄,然后昅住她的脖颈,从耳
开始一直滑到她的
前。
她被他弄得又庠又痛“至远,你真的不太对劲,快停下…啊…”他在她锁骨一侧狠狠一咬,留下了一个红⾊的印子。
“是你不了解我的苦心。”他可能真的不太对劲了,他自己也知道,就是趁着自己不对劲时,他才敢对她这样做,为什么她就不能成为他的呢?“如果我真的养包了你,是不是你就不能随意从我⾝边离开了?”
“你在说什么?住手,不要!”
他一把扯开她⾐衫的扣子,一下就扯掉了一大半。
她爱他,她不介意自己成为他的人,可是,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模糊不定,更不能让其成为一场
易“不要,不要再继续了,真的…”
“我要继续,丹晴,做我的人吧…”
…
他们两个都是汗如雨下,她像朵沾染露⽔的花儿,全⾝都透出她的香气。
“我爱你,至远,真的…”她吻着他“拜托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对你的感觉是真的,不会因什么而改变…”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住处,却还是跑回来这里住,这代表着什么,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爱,她说她爱他!屈至远心跳如雷,她的意思是她爱他,不会因想起什么或忘记了什么而改变,是这个意思吗?
如同他的拼命一样,她也是一直这样拼命地想让他了解这点,他们都在为了同样的事情勉強自己、勉強对方;其实,他们心中都是有彼此的,他可以这样理解吗?
“丹晴、丹晴,我的宝贝,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就这样吧,他们都不要为了那些不确定的事为难彼此了,只要当下,她说了是爱他的,还叫他相信,那么他就相信吧!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是你的,我永远都是你的,你相信我。”他咬着她的耳垂,
动地道出自己心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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