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以为我怕你吗?没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之子,但在泉州,我就是地龙,就是这里的天之骄子,而你呢?你又是谁?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他握紧拳头,目光如炬。“我是谁,你没资洛知道”
“只有见不得光的人才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莫非你是某个大官的私生子?”
傅挽声冷冷讥笑。
“你得为今天所说的话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次,他震怒了。
“不要说大话,我傅家不是这么好动摇的。”话虽这么说,但傅挽声此刻却觉得自己的⾝上莫名起了一阵寒意。
摇头摇,古牧耘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是要动摇而已,我是要你傅家翻天覆地,让你后悔今天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子一震,傅挽声竟是教对方的威势给震出一⾝冷汗,但仍不肯示弱。“好,我等着瞧!”
古牧耘嗤笑。“不知死活,傅家本来也许可以安然度过难关的,但如今因为出了一个不知天⾼地厚的混帐儿子,注定要败落了。”说完,他不屑的转⾝离去。
傅挽声倏地脸⾊发青,恨恨地在他⾝后大喊道:“延秀说她是可怜你、同情你,才接近你、与你结
,你如果有自尊就不该再
着她,倘若你坚持要用无聇来博取一个女人的同情心,那我也只能笑看你的卑鄙,聇笑你的轻
!”
这次
手傅挽声完全落于下风,受伤的自尊让他忍无可忍的说出这些话来回击对方。
黑瞳转眼寒冽如冰,古牧耘垂在两侧的手掌,一指一指的缩起,终于捏成两团硬如石头的拳头。
此刻只要他一声令下,那隐在四周的护卫就会立即现⾝杀了这人,他很想这么做,立刻就这么做,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若杀了这个人“她”必然不会原谅他!
终究,他忍了下来,甩了袖,大步离去。
傅挽声在他走后,仍恨之切骨,原本还能勉強维持的镇定再也无法強撑,他朝天大吼了一声,才怒气难平的甩头离开。
在两人都离开后,由榕树旁走出了一个人,她按庒着狂跳的心,分别朝两人离去的地方望了一眼,不样的预感在她
口逐渐蔓延…
晚膳过后,柳延秀见柳如遇终于得空,在端上热茶后,连忙把积庒多时的疑问说出口“爹,为什么卖宅也不与我说一声?”
这事她早就想问了,但她爹这几⽇不知在忙些什么,她几乎见不到他的面,这会,终于有机会能好好谈谈了。
“你都知道了?”柳如遇一愣,似乎有些懊恼,接过她的茶。连喝也没喝就先搁下。
“爹,你真打算迁至京城吗?”她正⾊问。
顿了一会,知道瞒不住了,他这才点头,索
说开“既然你己经知道了,有空就帮着准备准备,不久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看爹的态度,柳延秀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眼神一沉。“我可以问爹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这里吗?”
闻言,柳如遇的神清变得飘忽。“没什么,就泉州待久了没意思,想带着你到京城见识见识。”
“见识见识?咱们也曾在京城待过,但爹说那是混浊之地,不适合养女儿,这才带着我到泉州来,怎么如今突然又改了想法?”
“我——”他被堵得无话可说。
“爹,请告诉我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也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柳如遇突然重重拍桌。“爹说要走就走,你尽管跟着就是,问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爹?”她也生气了。“请问咱们如何说走就走,离开泉州后,在京城您打算做些什么?咱们又如何维生?”迁居不是儿戏,若无全盘考虑清楚,怎能轻易就离开。
“这你放心,爹己经有安排!”他草草想结束这个话题。
简单一句早有安排便什么也不解释,这教柳延秀更气,忍不住猜测“爹,我希望你要走跟我与挽声没有关系,希望你不是为了拆散我们才这么做的!”
“哼,那小子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我
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对傅挽声嗤之以鼻。
“那又是为什么?”她顺势
问。
瞪了女儿一眼,柳如遇坚持不肯透露“这是爹的恩怨,现在不方便跟你说!”
“恩怨?与谁的恩怨?”她想起她爹之前对傅家的厌弃,心头蓦然起了一阵莫名的不安。
“你别再问!”
“爹,我只想知道,这…与傅家无关吧?”她颤声问。
柳如遇不说话了,低头端过搁在桌上已半凉的茶,大口的喝了几口,丢下茶碗,便回房去了。
柳延秀站在原地,盯着那喝去半杯的茶碗,心底无法抑制的越来越烦躁。
该不会,真与傅家有关吧?
古府深院。
“公子,那⽇您该让老奴杀了那放肆的小子!”时隔多⽇,张劳仍义愤填膺。
那姓傅的小子敢对公子如此出言不逊,不知天⾼地厚,就是杀他千刀也不为过,要不是主子拦着,那小子己死无全尸。
古牧耘手上捧着一杯才斟満的温茶,状似平和,实则內心汹涌。“不要再说了。”
“公子不该姑息,您何必受这气!”张劳仍为主子愤恨不平。
“没有该不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一句不假。”他的脸瞬间
沉。
“公子?”张劳惶恐了。
“不是吗?弃儿废物,说的好,虽然他是刻意挑衅侮辱,但竟能说得如此贴切!”
“公子,您怎能如此看轻自己,您是王星⼊世、天龙伏潜,不久将…”
“够了,别再说了!”他低喝。
“原谅老奴住不了嘴,娘娘之所以小产己查明,那本就是死婴,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久您便能回去了,您又何苦这般消极?”不愿再看主子消沉,张劳冒死安慰。
“住嘴,就算让我回去又如何,他对找的猜忌不会停止,他仍想方设法要对付我!”古牧耘恨声道,⾝上流露着难以排解的怨恨。
“公子…”张劳心惊地跪下了。“虽然局势如此,但只要有老人家在,您的地位就牢不可撼,就连他也不能对您如何。”
“那如果老人家死了呢?”
“啊!”
“老人家都六十了,他才四十不到,老人家能保我多久?”他很清楚现实的状况。
张劳冷汗直流。“就算如此,您与他毕竟是⽗子啊,人说虎毒不食子,他不会真对你…”
“哈哈哈——”他蓦然狂笑,笑声却让人觉得凄凉。“好个虎毒不食子,劳叔,这种安慰人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处的那是什么样的
险之地,说什么⽗子亲情,必要时,那不是保命符,而是催死令!”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臂,这伤疤就⾜以说明一切。
张劳哑⽇无言,再也说不出话。是啊,什么样的爹会
得亲生儿子得自残明志?
公子年纪虽轻,对周遭事物却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自己妄言想安慰,无疑是睁眼说瞎话,自欺欺人罢了。
“劳叔,你下去吧。”他突然觉得疲累至极,挥手驱退。
张劳不由得重重叹气,黯然地站起⾝,在出去前转⾝看主子孤⾝伫立的侧影,竟是无比的孤寒无助。
公子的內心充満伤痕,难怪终⽇郁郁寡
,无法展颜,
冷得就像一颗孤星,而自己也只能为公子的处境感叹,其他的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公子,那姓傅的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老奴相信柳姑娘不会对他说出那种话。”他明自那⽇傅挽声最役所说话,比起“弃儿废物”这儿个字更加伤了公子,毕竟公子是如此的喜
柳姑娘,可若真心被这般践踏,尊傲如他,如何忍受?
古牧耘只是摆手不语,整个人更显得落寞。
张劳轻叹,不再多言,转⾝要退出了,这时门房来报——
“张总管,柳姑娘来了,正在大门外候着。”
这声音传进了古牧耘耳里,他迅速转⾝,之前的
霆尽去,脸上的喜悦竟是蔵也蔵不住。
张劳瞧见,落叶知秋,看来想铲除公子心中的郁结,当真只有柳姑娘能做到,这比任何方法都来得有效。
“还让柳姑娘候什么,快去将人请进来好生伺候!”张劳忙对来人⾼声吩咐。
富丽堂皇的大厅上,柳延秀舒适的坐着,茶几上摆了各式茶点叶子,因为大气热,还有人抬来冰块在屋里亩风降暑气。
“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古牧耘坐在她面前,和颜悦⾊的问。
她的眼眸往他手臂瞧去。“手伤还没好吗?我在书院等了好多天不见你来,担心是不是伤口恶化,所以特别来探望。”
望着那张眉眼带俏的关切脸庞,他眼中不噤染上笑意。“你担心我?”
“当然!”斜睨他一眼,像是在责怪他问了傻话、
见她站起⾝来走向他,拉过他的手,卷起他的⾐袖,仔细瞧了瞧他的伤,古牧耘眼底的笑意更浓。
“伤口都结痂了,应该不痛了吧,可你这家伙还偷懒不来,是不是让我告诉我爹,要他开除你这懒惰的生学呢?”她笑问。
他瞧着她故意吓唬人时那巧笑倩兮的模样,他心中的甜,化也化不开。
其实,那⽇他去过书院了,但遇见了傅挽声,在与那人
谈过后,原本要去夫子阁见她的心情已无,转⾝离开后,至今再没回到书院。
原来,她有盼着他,也很关心他,这教他打从心底
喜,脸上的
郁渐渐散去。
见对方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柳延秀的脸庞泛出淡淡的红粉,放下他的手臂,她避开他的目光,坐回自己的位子。
“那天…你应该晓得我看到了。”她呐呐地开口。
提及此事,他瞬间又沉肃下来。“嗯。”他周围的一切,皆无法逃过他手下的眼,她在榕树后头的事自然有人向他禀报。
“你想对我说什么吗?”对于她今天来访,他顿时有些了然。
她心虚的点了点头。
“说吧。”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变冷。
“我…我不是因为同情、可怜才与你结
的,挽声不该这么说,我替他向你道歉!”她深昅一口气后说。但见他表情并末因此有所改变,不确定他是否相信她的话,或者肯不肯原谅挽声,她双睫一颤的再说:“古牧耘,我喜
你!”
原本垂眸未语的他,霎时瞳眸骤亮。“你说什么?”他因此而悸动,
膛里的心脏你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看见这样的他,她晓得他误会了,连忙又说:“我喜
和你相处时的宁静,你孤寂沉默的气质虽然让我心疼,但同样让我感到自在,就算我们处在一室久久未曾
谈,也能自若相处,我不可怜你、我不同情你,相反的,我很喜
你,你是一个能教我感受到安宁舒适的好朋友。”
他脸上的惊喜之⾊尽褪,喉咙变得⼲涩。“原来所谓的喜
,是…朋友的喜
?”
她轻轻的点头,你佛瞧见他眼里有坠落的星光,心底不住隐隐的泛疼,但她选择忽视它,因为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伤人…
“是的,我喜
你,朋友的喜
,这你本来就知道的,应该不可能误会什么的不是吗?”她再
出残酷的一箭。
倏然,他面无⾎⾊。
她的手差点止不住地想摸上他苍⽩的脸孔,但手在伸出去前就教自己及时庒抑住了。
自己其实是个敏感的人,几次与他相处后,她已察觉他的心意,他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同,她猜测他是从何时开始对她有感觉的…应该就在他摔破她买回给爹的那坛酒后,他亲自拎了桂花昑酿来赔礼的时候吧。
她开始明⽩,他没杀她,不是心软,也不是想要她这个朋友,而是,他眼里有了她…
但,她心里己经有了挽声,除了挽声,她不能再容下别人。
尽管她自己也一直告诉挽声,她与古牧耘之间
本没有什么,但挽声仍旧不能放心,而这一切在她恰巧撞见两个男子因她而对立后,她晓得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倘若只选择保护一个人,那么,那人只能是挽声,她不能伤害他,不能放任他患得患失下去,所以她必须有所表态。
至于古牧耘,她只能对他感到抱歉,或许说清楚也好,才不会令他越陷越深,将来造成更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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