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啊,是啊,是我告诉他的,爹过寿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哪里说不得了?况且,爹,你瞧,挽声还带酒来了,这下我不用出去买酒了!”她捧过傅挽声的酒跑到她爹跟前去,笑着打圆场,不想场面再僵下去。
柳如遇哪里不明⽩女儿的心思,瞄了眼她递上来的酒,知道道那酒坛装的是二愣酒街上最有名的老⻩酒,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用膳吧。”
见状,傅挽声大喜,柳延秀也立刻偷偷朝他眨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她明⽩他为什么明知不受
,还眼巴巴来受她爹的⽩眼,这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将来打算,难为他这大少爷从小没受过气,为了她,在她爹面前可吃了不少排头,但他都心甘情愿的忍着,这份心意教她不感动都不成。
她拉他⼊座,为他添了副碗筷,利落的开酒,亲自为她爹与挽声斟了两杯酒。
她笑着说:“爹,我不能喝,往年都是你独饮,今年可有酒伴了,挽声能陪你喝个过瘾!”
柳如遇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不过闻着才倒出的酒,那酒气
人,香味四溢,倒也不客气的将整杯酒灌进自己肚里。
“好酒。”他満意的拍桌。
他平⽇少喝洒,不是不爱喝,而是爱喝好洒,在宁缺勿滥的情况下,就只挑过寿时让女儿准备一坛不错的酒享受一下,而女儿每年买的⽩酒,虽说不是顶级美酒,但也是符酿,酒味甘醇,但若再与这坛⻩酒相比,那滋味又差上一截。
柳如遇喝完立即又要女儿再斟上。
见他喝得开怀,傅挽声出喜乐在心。他来访前左思右想,不知要送什么寿礼才好,送得贵重必遭退还,送轻了又嫌礼薄,思了一下午,才想到不如送坛酒来,这礼不轻不重,还可助兴,哪知真让他投其所好的送对了,这会不噤沾沾自喜。
“爹,你喝慢些,别有了好酒,忘了我的菜。”她剥了尾虾给他。
喝了美酒,柳如遇的心情不错,听女儿这么讲,哈哈大笑。“爹怎么会忘了你的好菜,来来来,你也吃点。”他也帮女儿夹块⾁放进碗里,抬头见她使了眼⾊,这才瞧了拘谨的傅挽声一眼,笑容减了几分“你自己来,我就不招呼了。”
虽然脸⾊冷了些,但对方肯这么对自已说话,傅挽声己经很⾼兴了,马上举杯喝了口自己带来的⻩酒,尝了几⽇菜肴后,忍不住望向柳延秀,她也正巧在看他,两人相视甜藌一笑。
这可是他第一次尝到她的手艺,果然合他胃口,这
子样样合他意,能不娶回家吗?
你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脸川故微泛红,低着首,不再看他。
这顿饭虽临时加了个人,但到目前为止,气氛还好,柳延秀私心想着,若她爹能红拚这种态度,将来她与挽声也不是不可能。
“柳夫子在吗?”
正当柳延秀沉溺在小小的安宁愉快中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一听这声音,她的寒⽑马上竖起。
柳如遇的面⾊一整,随即起⾝往门外看去,出声的是张劳,而他⾝前赫然站着古牧耘。
见到他出现,屋里的三人神⾊心思各不相同。柳延秀惊惧,莫非古牧耘赶着回头杀她?而傅挽声本就对古牧耘存有戒心,这时见到他,当然不⾼兴。
至于柳如遇已是战战兢兢的走出去,对着古牧耘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古牧耘的服装已换过,不若⽩天的宽袖开襟、纤尘不染的银⾐,此时他穿着一⾝显得持重的蔵⾊⾐服,负手而立。
“柳夫子今⽇大寿,生学专程来贺寿。”古牧耘淡声说着,下颚轻扬,⾝后的张劳立即抱着一坛酒上前一步。
“这酒是贵州的桂花昑酿,一般只进贡朝廷,生学特地带给夫子品尝。”古牧耘语气有礼,可目光却越过柳如遇紧紧盯上柳延秀,那眼神犹如万年寒冰,冻得她寒气由脚底直窜到头顶。
“这是桂花昑酿?”柳如遇如获至宝,喜上眉梢,完全没注意到古牧耘的眼神。“来来来,正好秀儿做了一桌的好菜,你若不嫌弃,一起用餐、共饮美酒吧!”因喜获佳酿,又因己喝不少⻩酒,柳如遇少了平⽇的拘谨态度,主动邀约古牧耘对饮。
古牧耘,一反平时的孤僻,竟也答应下来,不仅主动往屋里走,还大方的坐下,只是这一抬头才发现,其他人全都还站着,似惊讶于他的举动。连那邀请他的柳如遇也是一愣。
见古牧耘看着他,柳如遇这才发现自己夫礼了,连忙坐到他⾝边,但还有些惶恐,毕竟方才他是仗着酒意开口,其实心中是不信对方会留下的,没想到当对方真的⼊座时,反教他吓了一跳。
“秀儿,还站着做什么,不快点为客人添置碗筷!”柳如遇见女儿也惊愕不已,杵着忘了动,连忙提醒吩咐。
“还有你,若不过来坐,就先回去吧!”他暗示傅挽声,要他先离开。
傅挽声恼古牧耘这时候来坏他今晚与柳如遇亲近的机会,也气柳如遇就这么厌恶他,这人一来就赶他!
“今⽇柳夫子过寿,我怎好才来就走,当然也想与夫子再对饮几杯!”气不过,傅挽声厚着脸⽪坐下。
柳如遇见他不客气的留下,随即露出蹙眉撇嘴的脸⾊,但碍于古牧耘在座,终究没发作赶人。
此刻,餐桌前坐了四个人,古牧耘的⾝后还站了个总管伺候,只是这一桌子的菜竟没人再伸手,且众人大眼瞪小眼,连话也挤不出一句。
原本一刻钟前还有的一点温馨
乐,因某人的出现,彻底消散了,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谲,多了古牧耘这个不速之客,让气氛坏到⾕底。
古牧耘自然清楚自己带来的状况,但他习以为常,只要他出现,通常就是这情景,四周人连讲话也不敢大声一点点。
瞧这清冷的场面,他沉默了一会后,终于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这是延秀的手艺?”他主动破冰,且除去姑娘的称谓,直接叫了柳延秀的名字。
“是的,这是小女的拿手菜,清蒸⻩鱼。”柳如遇搭话。
“是吗?”他刻意看向自他出现后便没有好脸⾊的柳延秀,让她顿时坐立难安。
因不知对方想做什么,柳延秀撇开脸,不愿与他对视。
古牧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对她的反应心知肚明。“芳叔,这块鱼⾁赏给你。”他将筷子上的食物递给⾝后的人,张劳食过无恙后,才又动筷为主子夹了块鱼⾁放进碗里。
傅挽声见了,不屑的冷哼“既然你这么小心,不如要手下试遍这桌上的每道菜,若还活得好好的你再动口,还是你其实有吃人口⽔的习惯,非要别人动过你才觉得好吃。”他这是怀疑延秀的菜有毒吗?这样屈辱人!
这话一出,古牧耘周⾝立刻散发一股刺骨冷意,脸也沉下。
“放肆!”张劳己率先为主子怒喝傅挽声。
“我放什么肆,放肆的是你们,若自视命贵,怕人毒害就不要来,更不要坐上人家的桌。”傅挽声不客气的说。
“你竟敢这么跟公子说话!”张劳欺上前,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见状,柳延秀护在傅挽声⾝前急道:“住手,别伤人!”
古牧耘见了低喝“劳叔,回来。”
闻声,张劳这才罢手,回到公子⾝后,但仍是一脸气愤。
古牧耘眼神凌厉的扫向傅挽声。“你胆子不小!”
“多谢夸奖!”傅挽声也回以锐利的眼神。
两个男人初次见面,但那敌意像是天生的,气氛立即剑拔弩张。
柳延秀见状心急,因为她见识过古牧耘的狠劲,生怕傅挽声会吃亏,马上转⾝对他说:“挽声,算了,我这菜是煮给代爹吃的,他吃不吃,你别管!”
她原意是要保护他,但这话听在他耳里却像是她嫌他多事。傅挽声立即沉下脸来,満心郁闷。
知晓他误会了,柳延秀本想再说些什么,古牧耘却又道:“延秀,这蒸鱼好吃,明天再蒸条给我吃吧,我会要人来取。”
“什么?”要她给他做菜?
傅挽声额上的青筋立刻又浮起,他火大的问:“延秀又不是你家的下人,凭什么要做菜给你吃。”
古牧耘饶有兴味的看着两人,似在评估他们的关系,最后森冷的目光落在傅挽声⾝上。“她不是我的下人,可是我赞她手艺好,我想她会愿意帮我这点小忙,但若柳夫子不同意,我也不勉強。”古牧耘很聪明的将问题丢给柳如遇。
柳如遇一愣,连忙嘱咐“不过是件小事,秀儿,明天就⿇烦你上市场再买条⻩鱼,蒸了就是。”
傅挽声简直热⾎要冲脑门了,整张俊秀的脸庞几乎扭拧了。
见他如此,柳延秀气恼的瞪向古牧耘。“明天我没空,得帮我爹晒书,蒸鱼的事改⽇再说吧。”
“改⽇?公子的话就是命令,由得你随意拒绝吗?”张劳
冷的代主发言。
柳如遇像是听出什么,⾝子一僵,立刻就说“秀儿,牧耘都专程给爹送来这么名贵的酒,你蒸条鱼回赠也是应该,晒书之事改⽇再说,明⽇先蒸条鱼过去!”
“爹,我不…”
“牧耘,你怎知我过寿,还知道带坛酒来给我解馋?”见女儿仍想拒绝,柳如遇索
转了话题,避免惹古牧耘不快。
古牧耘淡淡抿笑。“是下午我来夫子阁时,延秀告诉我的,刚巧我今晚无事,便想起这坛桂花昑酿是年前我爷爷所赠,至今找不到人分享,今⽇正好与夫子共享,也不枉这坛酒的价值了!”其实是他临过来前想起自己砸了某人的酒,这才要人取出珍蔵的桂花昑酿带来。
不过他这时到来,名为祝寿,实则试探,料想柳延秀定不敢将下午的事对柳如遇提起,果然没错,柳如遇全然不知自己的女儿曾经九死一生。
他可以瞥了柳延秀一眼,提起下午见过的事,她立即脸⾊发⽩,连⾝子都好似有些颤抖,但她极力庒抑住,不想惊动任何人。
他将她心悸的模样瞧在眼底,脸上露出很浅很浅的笑意。
“原来你下午来过,只不过我才当你的老师不久,怎好担当?”柳如遇笑说。
“一⽇为师终生为⽗,夫子怎会担不起。”
听了这话,柳如遇脸上无喜,反倒一脸惶恐。“我怎敢…”
“夫子,别推辞了,这桂花昑酿最好的⼊喉时间是开坛后的一个时辰內,若错过了,这酒味就差了,我们还是多饮两杯,别负了这酒香。”打断了柳如遇的话,他劝酒。
“说得极是,说得极是,,那…这酒我就不客气的喝了!”也想避免自己言多必失,柳如遇⼲脆的举起酒杯,闻着酒香,几乎方即就陶醉了。
早闻此酒乃酒中之花,一般人难以喝上一口,如今有幸尝酒,他不再顾忌什么,这一杯接一杯,喝得畅快淋漓,不多久便已醉倒。
而这傅挽声为了讨好柳如遇,硬是跟着多喝下几杯,在柳如遇倒下后,他也醉倒在桌上。
“劳叔。”古牧耘冷眼看着两个醉倒在桌上的人,出声叫唤。
张劳立即向外击掌,马上有人进屋来架起傅挽声。
见状,柳延秀赶紧上前阻止。“放下他,你们要带他去哪?”
来人看向古牧耘,并不敢多言。
古牧耘冷笑,话说得直接“瞧来你真的很紧张他,这人应该就是你的意中人吧。”
她的脸蛋立刻涨红。“不关你的事!”
这话令他眉头拧起,黑眸黯了黯。“原来你口中的朋友,是这么与你不相关的人啊?”
她心头一跳,他当她是朋友了?
“我…”她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古牧耘的脸半垂,让人瞧不清他的表情。“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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