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力展不只送童嘉莞回家,还送了几个也想顺道离开的女
员工。
他叫了一辆计程车,一起坐进去,走之前还特地嘱咐那些要续摊的老鸟得注意其他人的全安。
童嘉莞的家较远,是最后一个抵达家门口,夏力展还跟着下车。
眼前的住宅社区共有三大栋楼,每栋十三层,除了路灯亮着,此时此刻几乎看不到人走动。
“你住哪一楼?”他背靠着车门,好奇的问。
“中间那栋的七楼。”
夏力展的目光随即定在那一个楼层,发现一片漆黑中,七楼亮了一盏灯。
他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
“有人在等你?”
“应该是我姐。”看他似乎有疑惑,她接着说:“我跟我爸妈、还有我姐姐一起住。我爸妈都是公务员,比较早睡。我姐姐在快递公司上班,是夜猫族。”
夏力展斜睨着她,眼眸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嗯…幸福、单纯、平凡的一家人。”他挑起
角,以一种更深刻的眼神在打量她。“看得出来。”
他的话、他的目光仿佛蕴含着弦外之音,但童嘉莞无法判断究竟是嘲讽、嫉妒或是羡慕。看他伸手探往外套內袋,似乎打算掏烟盒出来,她忍不住脫口而出:“经理,少菗点烟,菗烟对⾝体不好。”
她定定看着他,夏力展停下拿烟的动作,与她四目相接。
那目光像是在对她说:原来你在关心我。
童嘉莞瞬间感到窘迫且不自在,垂下眼眸。“当我没说。”自己真是无聊至极,这个男人菗烟菗到得肺癌也不⼲她的事吧。
夏力展并没有收回视线,笑了笑。“你已经说了。加后面那句,很不负责。”语毕,似乎被她说服了,并没有拿烟出来。
算了,反正他已经不拿烟,达到目的了,他要糗就糗吧。
童嘉莞的俏脸微微泛红,礼貌的朝他鞠躬。“经理,谢谢你特地送我回家,我回去了。”
夏力展并没有让她走,而是叫住她。“工作已经一个礼拜,你适应得怎么样?”
这是童嘉莞成为晋亚行银的员工以来,夏力展首次和她聊起工作的事,恰好她也一直有个问题埋在心底。
她认真的看着他问:“经理,你为什么要我?”
这问话听在他人耳中可能觉得嗳昧,却是童嘉莞发自內心的疑惑。打从相遇那天开始,他对她说“你来跟我”各式各样的揣测想法老围绕着那句话蔓延开来。她进⼊公司后,他对她的态度和对其他新人并无不同,这又更令她猜不透了。究竟,他看上她哪一点?
夏力展沉默半晌,幽黑的眼眸带了点深沉在凝视她。
“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坦率回应。要是她知道答案,就不会开口问了。
他微微一笑,和平常嘲讽的笑不同,竟带了点温柔,童嘉莞忍不住看呆了。
他的俊脸突然凑近她,直视她的眼,一字一句清晰的说:“你再继续不知道下去,我就不要你了。”
童嘉莞蓦地脸红,感觉伞⾝莫名热燥起来。
夏力展伸出右手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傻傻的。”他挑了挑
角,调侃道:“直接告诉你,我这个老板还用混?”他一转⾝,坐进计程车。“回去吧,下星期一公司见。”
车子驶远了,童嘉莞还立在原地目送,直到车影完全消失才走进大楼內。
她觉得脑子有点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说话的声音、他说话的表情,还有他说话时看她的眼神,竟然深深刻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那里好像还有经理食指留下的温度呢。
“荒谬啊荒谬。”她喃喃自语,像在聇笑自己。“童嘉莞,经理说你是傻瓜,一点都没错…”
童嘉莞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奇怪的流言蜚语在办公室內窜烧起来,而且她还“荣登”其中的女主角宝座,男主角则是经理夏力展。
由于新进员工里就只有她没有经过面试,是夏经理钦点进行银的⾝分,原本就引人怀疑,再加上周末唱完KTV,经理“刻意”最后单独送她回家…竟变成了“说不定送到motel"的流言。简直不可思议到令人难以置信。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经理是看上她哪点,不用面试就进来?”
“谁知道。我看她很普通嘛,也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
“人家说不定有‘过人之处’,只是只有经理知道,是他们的‘秘密’啊…”
哈哈哈…几个女行员加一个扫地欧巴桑就这样聚在洗手间聊八卦,一边低声窃笑着。童嘉莞恰好在某间厕所里解决理生问题,不知道她们是故意或无意中让她听见,总之,她是听见了。
童嘉莞坐在马桶上发了一会呆,等人都散了才走出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有些茫然。
这是她从小到大初次被周遭人恶意传闲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跟经理哭诉是最无用的解决方法,只更代表他们之间有暧昧,如果不证明自己的本事,就会被越传越难听。
“没事的。”她深昅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走出厕所,若无其事投⼊工作中。
除了帮业务处理杂事外,她更努力的打电话开发可能的潜在企业客户,推销自家行银的服务,虽然吃了无数闭门羹,但如果连试都不试,就更别想有成功的机会。
“女人做企金做不起来。”熊大老爱调侃她,要她⼲脆转去做理专或柜台。
童嘉莞偏不服输,不仅上班的时间认真,就连下了班、骑机车通勤的时间或者跟家人朋友出游,看到有规模不错的公司厂房,立刻掏出记事本记下来、用机手拍下照片,甚至直接上网查询该公司的资料。
她的亲朋好友都笑她已经变成工作狂。
童嘉莞只是想证明自己。
终于在一次回外婆家的路上,她坐在车里,发现到一问隐匿在林间的工厂,颇具规模。她调查了一下,是做传统产业的公司,相当低调,不仅有自有品牌的产品,同时也接单好几家大企业的上游原料。
可是,她提出要造访这家公司的提议时却被熊大浇了盆冷⽔。
“这家公司跟市银合作那么多年,都没跟其它行银往来过,怎么可能有我们行银揷⼊的空间?”
“可能是因为没有其它行银去试过…”童嘉莞小声说。
“为这种小资本的公司奔波,也没上市上柜,⼲嘛啊?又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熊大把她辛苦收集的该公司相关资产资料扔在桌上,轻蔑的说:“你这种眼界喔,小鼻子小眼睛。努力要用在对的地方,不然就是事倍功半,懂不懂?”
“我还是觉得…”
“要拜访你自己去。”熊大直接拉倒了,懒得理她,童嘉莞只好悻悻然把一叠资料放进资料夹,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如果没有业务亲自出面,凭她一个业助,那家公司的财务长怎么可能理她呢?
“好可惜,明明就是有前景的公司,那只猪头才是小鼻子小眼睛吧…”她不甘心的抱着资料低声碎碎念,也没看前方的路,一古脑儿往前走,蓦地撞上一堵厚实的⾁墙,手上的资料瞬间散了一地。
“对不起…”她赶紧道歉,蹲下⾝子捡资料。
那人也蹲到她⾝边,仲出大手捡起其中一张纸端详,嘴巴调侃道:“猪头在哪里?我只看见一只
糊的小狈。”
童嘉莞抬起头,凝望夏力展英俊的侧脸,傻住。“经理…”
夏力展向来都待在四楼,难得来到二楼,她没想到会碰到他,且还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广海实业…”夏力展迅速看了几眼手上的文件,好奇的挑起眉。
“这是什么?”
原本他只是下来和催收人员讨论今年度的总体情况,没想到会碰到慌慌张张的童嘉莞;这女人平常行事机灵,难得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他得问问清楚。
童嘉莞考虑了一会,如实说出她的想法,包括她和熊大的观点不同,拜访客户的提议已经被否决。
夏力展一边听,一边把她整理的资料很快看过一遍,双眼定着在文件上,始终没有抬眼看她。
“你会不会开车?”等她说完,他问了一句。
童嘉莞愣了几秒,点头。“会。”
夏力展把资料塞回她手上,微微一笑。
“你打电话跟他们公司联络,说我要去拜访,看他们财务长什么时候有空。”
童嘉莞呆立在原地,惊讶的瞠跟。“经理,你的意思是…”
他似乎对她不敢置信的傻瓜模样很満意,似笑非笑的挑眉,用右手食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小狈狗,”他调侃道:“以后走路要看路。”
语毕,转⾝走向一旁的楼梯,回经理室。
童嘉莞抱着満満的资料,內心的震惊终于平复过来,领悟到这代表经理认可了这家公司有成为他们行银客户的潜力。
“太
了!”她差点开心的跳起来,不过仔细一想,这在别人眼中,该不会又解读成她是靠经理的关系?
“管它咧。”童嘉莞毫不在意的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准备打电话和广海实业联络。只要报上他们分行经理的大名,广海实业绝对会当一回事的。
童嘉莞料得没错,如果只凭她一个小业助,广海实业顶多让总机应付她;可是一旦报上夏力展的名字,对方就立即转列财务长的特助手上,由她来安排见面时间。
当天,夏力展要求童嘉莞陪同,当他的助理兼司机。
此举理所当然引来行內业务们的不満。业助开发新客户理当要
给业务处理,怎么现在变成经理要让一个业助主导一家新客户?
但夏力展的行事作风強势,且向来有一套自己的用人逻辑,底下人也只敢偷偷叨念,不敢大声抱怨。
童嘉莞虽然明知这么一来她跟夏力展的“暧昧”会被传得更难听,可要她因此错过大好的学习机会她可不⼲。
别人的嘴她管不了,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经理,你真的觉得这家公司不错鹏?”
坐在广海实业的会客室沙发上,童嘉莞有点紧张的小声问。
“你找的还问我?”夏力展睨她一眼,好笑的反问。
“我的经验没你丰富嘛…”她一下子拉拉自己的裙角,一下子又翻动整理好的财务资料,毕竟是第一次来见客户,心里七上八下可以预料;而夏力展就显得老神在在了,童嘉莞还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她特地做的该公司简报。
“不用担心,等会我要你做什么,照做就行。”他一派轻松的倚靠着沙发椅背,像在自家客厅似的,双眸不着痕迹的打量会客室內的陈设。
童嘉莞喝着接待人员端来的红茶,心情慢慢缓和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彼此相处时间不多,待在夏力展⾝边让她有种安心感;这个男人讲话很直接,有时候甚至是毫不留情的给人难看,但他就是有股震慑人的力量,让人愿意相信他。
简言之,就是很可靠。
会客室的门打开,童嘉莞吓一跳,惊讶的起⾝,原来不只广海实业的财务长过来,连董事长也来了。
晋亚行银分行经理的头街这么好用?
简单寒喧过后,出乎童嘉莞的意料,夏力展直接切⼊主题。
“王董,我希望你们公司成为我们行银的客户。”
王董和财务长互相
换眼神,似乎来见他们之前就已经讨论过这件事。
“夏先生,我们公司的借贷一直都跟市银往来。”财务长委婉的说:“而且目前我们没有借款的需要。”
对方的拒绝也很直接,童嘉莞的心情沉⼊⾕底,想不到特地来访还是这种结局,果然如熊大所说,只是浪费时间?
“王董,您喜
钱吗?”夏力展并没有撤退,英俊的脸庞泛起浅浅的笑,有种让人捉摸不住的深沉。
王董和财务长好似都被这个问题惊吓到,尴尬的⼲笑。
“我是生意人,怎么可能不爱钱。”王董坦率的说。
“王董,你们公司帮上游厂商做纺纱的批发,赚的钱虽多,可是只要上游厂断了货,公司就岌岌可危,‘钱途’无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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