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灭之心——引子
小学六年级的那个夏天,我随着⺟亲来到老家看外公。
只记得风很大,太

也很热,田里的庄稼格外油腻。
中午,知了的叫声让人发困,睡不着。
⾝边那一切的一切,我所向往的所谓田园风光。
走出外公住的竹楼,穿过一条竹林小道,来到一座平板石桥上。
风将竹林和头发簌簌地吹着,我看着河⽔映着如⽟般的卵石。
“小葵!”⾝后传来的声音。
回过头,好不容易从河对岸的那片绿油油的⾼大庄稼中看到一个人影。
那是亮,是舅舅的儿子,我的表哥。
“怎么?一个人要去哪?”亮走过来问。
他的脸上挂着汗⽔,似乎是在田里劳作。
“…到处走走。”我淡淡地回答,声音小到只有我们两人才听得见。
“唔…”他挠挠头“你不

悉这地方,可别

跑,要不我带你去走走吧。“
“…”我点头。
“我们去山上,如何?”他顺着河流的方向指着一座小山,侧眼看着我。
“…”我点头。
“你似乎不太爱说话?”青草与灌木堆砌成的山路上,亮问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无聊。”我已经开始大口

气,而他似乎一点也不累。
他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七月的

光,如飞舞的火屑般,将人包裹得烦闷不安。
来到山顶。
很一般,没有像童话中一样的密荫树林,没有什么百年古树,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泉眼。
“那里曾是仙境的⼊口。”
只是错落地长着一些竹子、松柏、矮灌木和叫不出名的野花野草。
竹林小道前的那条河流的源头细得像条小溪,被一块丑陋的大青石庒着。
“看你,都累得満⾝是汗了,来洗洗。”亮站在那条细小的溪边说。
我看了看他,他已经脫下那件

透的汗衫在小溪边洗了起来。
那小麦⾊的⽪肤紧紧包裹着的健壮⾝体,我所望渴的,成为那么強壮的男人。
我走到小溪边,弯

捧起一把清凉的溪⽔,喝了一口。
那种清凉的

体还未进⼊胃中,就已经像冰冷的钢针一般揷⼊我食道的⾎管。
那种冷,直到十年后依旧刻骨铭心。
“把⾐服脫下来,沾点⽔擦一擦,汗⽔粘在背上很难受的。”亮笑着说。
我脫下各自衬衫,在溪⽔中

洗了一下,然后擦拭着⾝上的汗⽔。
两看着我:“你还真是⽩呢,像个女娃一样。”
我没理他。
我讨厌在别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肌肤。
亮似乎也意识到我的不悦,吐了吐⾆头。
青石上停了一只黑⾊的蝴蝶。
“那是什么?”我问。
“那是蝴蝶嘛。”他楞了一下,笑着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蝴蝶“我是问那是什么蝴蝶?”
“…我们这都叫它‘黑石头’,这种蝴蝶最喜

停在青石上休息了。中午的时候会有很大一群的。”
“哦。”黑石头?没劲的名字。
“你喜

吗?”亮看着我。
“…还行,

漂亮的。”
“那我捉来给你。”一说完,亮就起⾝走向那块大青石。
他很轻松地捏住了蝴蝶合拢的双翅,蝴蝶在他耝糙的两指中娇柔地挣扎了一会。
放弃了。
我只是看着,亮似乎比谁都⾼兴地对我说:“走,回家里把它装上吧。”
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灿烂,以致我在十年之后仍清晰地记得。
小生命进⼊了玻璃瓶,那种有着难看的青绿⾊光泽的⽔果罐头的瓶子。
它在里面扑腾,全黑的鳞翅令我看得发呆。
亮在旁边看着我发呆。
他发现我在看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家里人都陆续回来了,外婆、舅舅、舅妈、外公。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吃完饭,我便和外公坐在院內的石凳上,边听外公说他小时候的事,边就着月夜的星光睡着。
第二天起

,下到客厅,亮已准备好了早饭。
吃着米糕,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蝴蝶呢?”
“…死了。”亮的脸沉了下去,愧疚地看着我,仿佛料定我会因此伤心。
“哦。”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
亮的表情有些诧异。
“本来想在昨晚放了的。”我吃着亮做的煎蛋,他手艺不错。“蝴蝶不自由自在地飞,就会死吧。”
“小葵。”亮认真地看着我,眼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感情,只到多年后,我才明⽩那其中有不解,有怜悯,有我当时那个年纪还不明⽩的感情。
再后来,暑假结束,我告别了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亮,回到城里。
那年是我和亮第一次见面。
那年我在外公家过生⽇。
那年我知道,十二年前我生⽇的那天,那个相框里黑⽩⾊的男人为了救下卡车前的亮而死于车祸。扔下了妈妈和我。
…
我叫陈悯葵,男,汉族,今年十二岁。
我的表哥叫王惜亮,男,汉族,今年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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