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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神迹
 薛向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以为我又是去搅合事儿的?我可没那么闲,这什么香教,气功的,我才懒得管,可他们将这翠屏山做了练功道场,那可是大大不妥,届时,我这儿是开旅游公司呢,还是办气功陪练班呢,所以,我得去找那个什么香教的主持人问问。你俩要是在山上住不惯,先下去就是,明天一早再来寻我。”

 看出俩人的担忧,薛老三自不会明⽩以告。

 见薛向如是说,这二位自知再难劝阻,如何愿意下山,只得道同去的好,同去的好。

 墨云渐低,暮⾊初起,山风渐冽,却不刺人,吹在⾝上,极是舒服。

 眼前阶梯延续,薛老三也不用这二人引路,缀在几位穿杏⻩装的信众⾝后,拾级而上。

 行不到半个钟头,视线陡然开阔,却是到了最⾼台了。

 但见西方百十米处,立着一座古庙,尽管门帘瞧出了翻新的模样,可那隆重的沧桑古意,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了的,尤其是寺庙大门前的一对⻩花梨木制成的楹联,左书:则不觉,觉则不,好从大圆镜中照出本来面目;右写:⾊即是空,空即是⾊,却自真如世界证明无上菩提;书法虽然简单,却力浸梨木肌理,透着股天真烂漫。

 薛向可是从资料上看了,这景云寺别处都无稀奇,独独这副楹联,大有来头,在民国时,还闹出过天大的风波。

 原来,此联传是唐时禅宗四祖道信所撰,民国十三年,禅宗弘法大会时,禅宗四支还为这副楹联的归属,掀起过滔天争执。听说最后被狗⾁将军张昌宗抢了去,不知其中又经过了怎生波折,如今挂在了这景云寺。快半个世纪。

 薛老三盯着这佛家偈语,瞧了半晌。仿佛⼊定,忽听一声锣响,他的注意力方被勾转过来。

 但见古庙前的广场‮央中‬,置着一方⾼台,那⾼台宽三丈,阔三丈,四四方方。约有一米多⾼,⾼台上站着十来个红衫无袖短打扮的汉子,当中那人最是醒目,⾼壮的⾝材。光着个脑袋,浑⾝作金⻩打扮,远远看去,就像个金人,他盘膝坐在⾼台‮央中‬。双手合十,闭目肃容,倒像是庙里参禅的有道⾼僧。

 而最奇怪的是,这金服大汉⾝侧,并排立着半截汉⽩⽟菩萨。这菩萨下半截⾝子,栽在个‮大硕‬的矮缸里,极是怪异。

 方才响锣的就是紧挨着这金人左侧的秃顶汉子,锣声一响,广场上围台散落的六七百练功者,皆朝那⾼台围去。

 而这六七百人,亦非全作杏⻩装打扮,而是分作三⾊,除去杏⻩装,还有⽩服,以及杂服,此时,众人围台而聚,也颇有秩序,杏⻩装最內,⽩服稍外,杂服最外,颇有些等级分明的意思。

 场中没燃电灯,只在四角,置了七八堆篝火,汹汹火焰烧得正烈,映照得场中,恍如⽩昼。

 却说,这六七百修炼者,朝⾼台围拢后,持锣的汉子,扯着嗓子,诵出一段似是而非的经文来,満场寂寂,皆肃穆聆听,便是江方平和戴裕彬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独独薛老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原来,薛老三耳力惊人,尽管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却依旧听清了经文,尤其是那四句四句词儿中,出现的“真空家乡”、“无生老⺟”简直扎耳朵。

 霎那间,薛老三脑海里,就浮出了个词儿“⽩莲教”

 难怪他怎么看台上这帮人,怎么别扭,后世就是遍布神州的气功练习班,也不过是清晨在‮共公‬场所,弄些桩子,刀剑什么的练练,哪有这种大晚上的,躲在深山老林里搞聚集的。

 却说“⽩莲教”仨字儿浮现在薛老三脑海后,他反而放了心。

 原本,他就打算要整顿德江地区的气功修炼,只不过还差个由头,毕竟,这玩意儿,‮央中‬都不噤,他要噤,难度恐怕极大,如今弄清了这香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就师出有名了。

 细说来,凡是跟神学挂钩的教派,都会玩儿两招,一是,神秘;二是,气氛;西方的教堂,无不恢弘大气是这个原因,此刻场中的汹汹篝火,寂寂深山,森森古刹,亦如是。

 值此之时,便是心有不屑者,也必然为这神秘气氛所惑,生出敬畏来。

 薛老三瞧着江方平和戴裕彬満脸铁青,眼中振怖,就知这二位为眼前景观所惑,轻轻伸掌,在二人背脊,劲力外吐,热力瞬生,二人脸⾊立时好了许多,扭头冲薛向笑笑。

 薛老三方要说话,场中骤然又起了变化,先是四周的篝火,陡然熄灭,⾼台顶上忽然亮起一盏灼灼灯光,甚是耀眼,那盘膝而坐的金服大汉⾝前,多了个火盆,陡听那秃头汉子大喝一声“请弥勒祖师显圣!”

 盆中火焰陡然‮烈猛‬,朝天上窜起米余的火苗,火苗方落,那金服大汉⾝上,陡然放出五彩毫芒,宛若神光。

 如此神迹,简直闻所未闻,超出想象,霎那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秃头大汉猛喝一声“弥勒佛祖显圣,尔等岂敢无礼!”

 他一声呵罢,场中六七百人,皆拜了下去,叩头的叩头,合十的合十,人人口中俱是不停,祈祷着福报,脸上俱是虔诚。

 便连先前被薛向从这诡异、神秘气氛中,拯救回神智的江方平,戴裕彬,也再度陷了进去,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眼看着膝盖就要落地,却被薛老三伸手又拽了起来。

 “呔,哪里来得蠢汉,如此胆大妄为,弥勒佛祖降世,也敢不,尔等必遭果报!”

 原本,他们三人站得就远,再加上有这六七百人的人海,作为屏障,再加上灯火掩映,倒不如何显眼,可这会儿,⾼台之下,満场俱跪,独独薛向三位站着,可是显眼至极,⾼台上的秃头汉子,一眼便瞅准了三人,喝骂出声。

 “呔,哪里来的⽑神,竟敢妖言惑众,知不知‮央中‬正在严打,尔等借练功之名,大搞封建信活动,是想以⾝试法?”

 薛老三这一声喝出,动静儿可比那秃头汉子大多了,场中如响了个炸雷,炸得満场妖氛都散了,不少人都惊得站起⾝来。

 一声喝出,薛老三大步朝⾼台行去,场中众人见他来势汹汹,不由自主便分出条道路,让他上前。

 秃头汉子大怒,见精心营造的气氛被薛向所破,方要招呼人直接动手,那金服大汉右侧的红衫汉子,一个错步,闪⾝到了那秃头汉子⾝侧,急速低语了几句,那秃头汉子面⾊一变,冷冷盯着步上前来薛老三道:“原来是吃官家饭的,可即便你是吃官家饭的,也管不到咱们结社修炼气功,锻炼体魄,保家卫国,我劝你哪里来,回哪里去,若要拿人,请你带上面文件来,若是没文件,就别破坏咱们修炼神功!”

 这秃头汉子开口前,薛向就吃了一惊,他吃惊的是,先前跟秃头汉子咬耳朵的那红衫大汉,他见过,正是那⽇在仙楼被他暗手收拾的孔霸的⾼个儿保镖。

 薛向哪里想到,孔霸⾝边的人,竟然都是这香教的核心成员。

 而这秃头汉子开口后,薛老三又讶然了,很明显,这位被那红衫汉子告知自己⾝份后,并不惧怕,张口就是公事公办,口气大极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升斗小民对‮员官‬的畏惧,那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显然,这位混迹香教,自觉成了气候,庒儿不怕官。

 却说,这秃头汉子开口后,不待薛老三说话,台下立时起了鼓噪的声音,骂骂咧咧,极是难听,薛向抬眼瞧去,这鼓噪出口的俱是杏⻩装,此辈果然是这香教死忠。

 薛老三伸手庒庒,却毫不起效,他深昅一口气,朗声道:“我说你们在鼓噪什么,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什么气功,什么弥勒,真有本事,让我见识见识啊,若是能让我信服,我也随你们信了这香教,若是不能,你们今⽇就各自散去,再不得集结,另外,本人是德江行署‮导领‬,这是本人的工作证!”说着,薛向将工作证,亮了出来。

 果然,见薛向摆出了官家⾝份,下面的故噪声立时熄了不少,只剩几个死忠,叫嚣着让大师兄显本事,让当官的见识见识香派神功。

 按说,事已至此,秃头汉子为保自家名声,该当接下场子,可哪知道,他竟严词拒绝,直言今⽇是弥勒佛祖降生显圣,接新教众的⽇子,余事皆不⾜论,亦不⾜为。

 听他叼着半纯不纯的京腔说话,薛老三真是哭笑不得,而那帮⾝着杂服的,立时就鼓噪开了,说既然是弥勒佛祖显圣,就更该露神异本事,若是示弱,香教岂非真是徒有虚名,若真如此,他们也不⼊教了,练功费也得要回来。

 原来,今⽇的香教聚众,本就是接引大会,也就是杂服进⽩服,⽩服进杏⻩装,杏⻩装中,择取优秀者进红服,当然,接引是假,收费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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