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寒冬,京城,左相府。
太子系一众员官大吏以当朝太师左丞相左荣为首,密聚在丞相府得书房“福寿堂”中密议着大事。
连同今夜新参与进来的代表了何府势力二爷何金虎的大管家栾云桥,都在众人中飞快思量着消化着近来表面上的种种迹象。
众人都知道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胜则荣耀加⾝,富贵荣华;败则倾家
产,家破人亡。
所以每个人都感到莫名的紧张。
只听堂上左荣洪亮
沉的声音不断讲着,声音不大,但其內功不凡,尽管厅堂广阔,每一个字却都浮响在众人耳边一样。
“自前些⽇我嫡系
基,何府被強盗响马袭击以来。虽不敢断定是对方抢先发难,但是针锋麦芒形式更是明朗。双方多年积怨,各自都准备着后手杀招,准备有朝一⽇,将对方一击灭此朝食。”
左荣拿过⾝旁的茶盅,浅尝了一口,尽管冷了,却不在意,用眼看了下在座的众人,又继续道:“我与司徒无伤在朝堂上对峙了近三十年,从未落过下风。焉肯让他得了先机之利,好在我们掌控着刑部,吏部。近⽇来连续命人参奏了司徒
⻩之焕,林峰等三名要员,因为事先何金龙掌握了他们贪污受贿,贪赃枉法的第一手证据,凿凿物议之下,将三名不法之徒下狱审讯,司徒老鬼倒也无可奈何。当时皇上的脸⾊就铁青得难看,着实训斥了他一番。谁知道,隔天的工夫,就有圣喻下来,叫刑部重新审慎查审订谳。想是德贵妃那货送了枕头风,动摇了主上的心思。”
栾云桥听得左荣一番讲述,也觉得朝局风雨在即,牵一发而动全⾝,自己本不
趟这政治争斗的浑⽔中,奈何形式
迫。
所以尽自己的本分,只听着,不作一声。
这时便听着大爷何金龙尾声道:“德贵妃本来就是司徒派系得靠山,只是圣上英明神武,乾纲独断。况且祖制后宮不得⼲政,什么时候轮到她⼲预朝政?”
左荣听罢,长叹一声道:“金龙,你这话放在当年固然不错。可是如今随着皇上年事渐⾼,精力大不如前。加上家国太平盛世多年,他已是⽇益得安于享乐。虽然还不是荒废朝政,但是更加得偏安享受于后宮,⾝边德贵妃的话,难免会对主上的决断产生影响。我们太子一系主掌刑,吏二部,四王爷一系,主掌兵,户实权。本是平衡对立,谁也奈何不得对方的,只因后宮里无人,吃得暗亏就不知道有多少。也是我女儿命薄,不然由她正宮皇后执掌后宮,哪论到德贵妃那
人如此猖狂。”
左荣想到自己女儿进宮虽产下太子,但命数不长,自己更少一大助力,不由得唏嘘感叹。
“既然皇上⽇渐沉
后宮,左阁老为何没想到物⾊佳丽美人,送⼊宮去,分担圣上爱宠,培植后宮人脉,对抗德妃势力?”坐在后面的李侍郞不知什么时候,揷嘴建议道。
这话一出,前排的何三娘金梅听得俏脸一红,张口说道:“哎——。阁老怎么没想到。这些年貌美贤惠的女子不知送进宮去多少,可是当今主上都是少加颜⾊,竟没一个能得到皇帝
心宠爱的,更不要提与德妃吴氏对抗了。也不知道这狐媚子用得什么法儿,竟让皇上对她荣宠不衰。”
听到这里,栾云桥心思一动,在何府家书中何三娘再三提及命其带小红鞋萧虹进京,恐怕就是针对此事而为。
当然这是隐秘,不便众人面提及。
只是栾二私下揣摩,莫非当今圣上也喜那
之事?“好了。后宮之事并不是目下重点。当前,最为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计划。自我们参倒了⻩之焕数人,司徒系不可谓不损元气。场面上看,已是我这一派全面庒倒之势。我原本以为四王爷定然会反击,拿我们的门吏员官作法。要知道我们虽然掌握刑部诸般现形证据,那对方能少了我们的把柄罪证?可是事出也几⽇了,风平浪静,对方好似忍下了这股恶气。如今那三人在天牢里又苦熬刑罚,丝毫不肯吐口,如若不能拷问出实据,即便拿下了这三人,于对方也够不成
本动摇。”
在座得另一位国子脸的中年人沉昑道:“想那四王爷虽然贵为皇子,被封为靖亲王。但终究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能有多少能为。骤变之下,慌
成一团,没什么计划,也未可知。”
栾二看去,方才引荐了,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王司徒王大人。
“哼,靖亲王尽管年幼,但他背后的司徒无伤老鬼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我们今天参倒一个,明⽇拿审一个。早晚要扫尽对方在朝中的势力。司徒老鬼⾝兼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会坐视不管?除去皇上,司徒无伤是手握军权最重的。若非如此,老夫早将他派系连
拔起了。还会等到今⽇?就怕他一朝发难,我们创造得大好形势,会前功尽弃也难讲。”
王司徒听罢一惊,忙问道:“阁老是说,司徒无伤也许会狗急跳墙,起兵造
?”
左荣眼里寒光一闪,安然得答道:“造
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当今天子的江山是打出来的,且莫说各地带兵的将军都是皇上亲自培养的亲信,忠心耿耿,不会追随。就是京师左右护卫的天机,天佑营十万人马也不是他司徒随意能调动的。即便他能调动一些亲信人马,这京师两万羽林铁甲侍卫,护卫大內,可都是由皇帝贴⾝侍卫统领,想攻破这铜墙铁壁般的紫噤城,他不异于⽩⽇做梦。我也曾疑虑其兵变,所以早密令何金虎带了重金于各地督抚权要,拉拢收买。司徒老鬼若敢作鱼死网破的勾当,就会发现各地真正响应得寥寥无几,那也就是他穷途末路之⽇。”
坐在一旁始终未发言的常威听罢,奇道:“既然阁老已是算无遗策,又何必如此担心。司徒无伤虽⾝为右相兼管兵部,但却无力造
,只要我们早晚查找到了对方致命把柄,将其铲除也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是司徒老鬼和我左荣较量多年。他绝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我敢断言,其定有翻盘之策,如今迹象表明四王爷一系反叛之心已然隐现。只是,我们既不知道他的计划,也没有十⾜的证据。所以我才下手不断抓拿了他心腹员官,希望能有所突破。只是,那些人死不吐口,老夫也是奈何不得。”话说到此,众人心中已是全然明了。
左荣也不再说话,只用眼打量着在座之人,看众人有何见解。
厅堂上沉默半晌,众人各自怀揣心腹事,竟无一人再发言。
倒不是别的,只怕自家一言⼲扰了整个朝局的部署。
“左阁老,晚生有些不明之处,还请阁老明示。”
骤然间打破沉默,众人纷纷侧目,见讲话的正是今夜刚参与密谋的栾云桥。
只见栾二不慌不忙,怡然自若,彷如众人的担心于其毫无影响一般。
“哦?!栾管家有何不明或见解,你我都是一家,尽管直言不妨。”
左荣本没认为初来乍到的栾云桥会起到什么关键作用,但见其镇定自若的态度,又顾念其⾝份,不由得收起轻视之心。
“左相方才说,司徒无伤或能调动京师护卫人马,不知以他的力量能调动多少军力人马?”
“这个…司徒无伤当年与老夫便是皇上左右手,一文一武。应该说其经营多年,在军中人脉
底甚深。如若他尽起手下亲信人马,十万驻军中,调动一半以上怕不是问题。但是,就算他能瞒过皇上和我们调动再多人手,想短期內攻破京师皇城也不可能。就算他掌管户部,钱粮不缺。到时,各路督抚军马起兵勤王,就是他葬⾝之时。这一点司徒老鬼更是一清二楚。”
“左阁老凭什么认为司徒右相会短时间无法攻破紫噤城呢?”
“嗯?凭什么?…这…这京师城⾼墙厚,护城河深且宽。当⽇胡虏外族率三十万劲旅⽇夜攻城,也难⼊城內一步,何况他这六七万的区区兵马。”
“若那司徒人马不需攻城,就能进得城来,甚至是直⼊大內噤宮呢?”
“嗯?这…这怎么可能。司徒不可能收买替换京师护卫,那都是皇上直接授命管辖的部署,就是老夫也无权动其分毫。他当这些羽林军是死人不成?”
左荣说到
动处,用怀疑的眼光紧盯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呵呵,左相且莫心急。且听晚生细细回话。晚生
好博览群书,在《宦海草堂微记》中曾记得前朝阉
为患时,庐陵王起兵勤王,当时权宦大太监梁
曾命人暗掘通道于京师城外,以备围城逃遁之用。这条通道不仅可从大內噤宮中逃往城外,而且其中还蔵了大量的军器财宝,是梁
的一条退⾝路。只是后来,勤王兵马急速,而守城将军思变,才开了城门,夜一斩杀了一众阉宦,那条路并没来的及使用。当事人大都死于
军之中,而这本《宦海草堂微记》的作者据传就是逃脫出来梁
手下的一名亲信⻩门小公。当然这些都是野史猜测,晚生也不敢十分笃定确有其事的。”
“哦??栾贤侄竟然认为此事是真的?可知其中细节,这条通道所在何处?”左荣听得浑⾝冷汗,渐渐觉得这位栾大管家的话不但不是无中生有,而且大有来头。
“这个书中没记载,晚生当然不知。只是听阁老分析时局偶然想起来,一问而已。不过,晚生窃以为,当时情况确有可能真的存在一条这样的秘密通道,阁老不可不防。”
左荣老练精滑,如何不明其中利害,转头问在座的一位文官“⾼大人,你⾝为工部员官,可曾听说过这段传闻?”
“回阁老的话,下官也曾听到过这种传闻,但是我朝开朝以来,也曾多次整饬修缮噤城,从未在官面文档中有过记录。想来即便是有这条通路也被机关障碍掩蔵得巧妙,非当事人,不能知道详细所在。而前朝陈年旧挡中倒是可以去查寻一下,下官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恩,你连夜回工部蔵档处,去找寻其中线索,速报我知。”
“是。”
栾云桥听罢,微微一笑,道:“晚生认为,如果司徒一
真启用这个办法,档案中线索恐怕早就被人抹去了。但是,天牢中关押谳狱的三个人中,其他的人也就罢了。那⻩之焕据晚生所知是文渊阁大学士,国子监祭酒,礼部堂官,一直是司徒
智囊⾝份。此人应该确实知道內情。至于说此人不肯招供嘛,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针对其弱点下手,何怕其不招。”
左荣再次正视眼前这位品貌不凡的管家,原以为此人不过是何府的附庸管家出⾝,没想到对朝局政局还有独到见解。
加上暗里其⾝份非常,确是一名可造之才,想着便道:“没想到栾贤侄对刑讯一道还有办法。这样,明⽇金龙出面给栾贤侄领个从四品刑部员外郞的⾝份,票拟出来,也不必⼊朝,专责⻩之焕等人一案。传我的话,一切活动便宜行事。”
“这…栾兄弟是自家人,当然没话说。只是一没功名,二没声誉,骤居显位,怕有碍物议吧。”何金龙有几分迟疑的道。
“哼,你只管照办便是,区区四品小吏,老夫还是能作了主的。再说栾贤侄⾝份不同,就是皇上问起来,自有老夫应对。”
“是。”
众人正议得兴起间,便听家人来报,太子驾到。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起座
候。
不多时,便见一人,⾝着浅⻩⾊绣龙便服,头戴⽩⽟四象瓜⽪帽,批着团龙披风,満⾝寒气的走了进来。
再看脸上,面⽪⽩净俊朗,与栾云桥年纪相仿,只一对细目显得此人城府颇深,几分狠辣之相。
⾝后半步不离的却跟随着一名侍读打扮的年轻人,也是一⾝便装,面⾊秀气粉嫰,不过
间的盘龙⽟佩显示出其⾝份非比寻常。
太子见了众人倒十分⾼兴,命众人免了礼,拜见了外公左荣,又与相
的何金龙,金梅等人点头算是问候。
接着何金龙便把栾二向他引荐,栾云桥才知道,这位年轻人就是当今太子,皇上的爱子——垣环。
而⾝边的俊俏跟随便是太子
⺟之子,太子的侍读护卫朱洐。
垣环太子仿似早就听说过栾二一般,与他客套了几句。
而栾云桥敏锐的发现太子⾝上也佩戴着一枚盘龙⽟佩,只比随侍的朱洐略大了一些,样式其他无不相同。
栾二也只略一皱眉,没多讲什么。
当众人落定归座,垣环太子便在左荣⾝旁坐了,开口便道:“今儿一早就随⽗皇巡视京郊得左右天机天佑两个大营。司徒老贼托病没露面,只是我,朱洐和文琦文老先生陪同銮驾去的。想是⽗皇也觉察出司徒无伤近⽇有所举动,敲山震虎罢了。可惜⽗亲精力确不如当年了,只看了天机大营
演,便花了大半⽇,说疲乏了,还是由我代天子巡视的天佑大营,累得我这早晚才下来。”
“哦,这是好事,可见皇上对您的看重。”左荣因要处理奏章,引见外官,很遗憾没能陪驾。
“好事?这帮丘八爷,一个个黑眼珠子只认得钱。我随⾝带得二十几万银子抖得⼲净,还只是些我这面的将官。天机营司徒的人马还没触过呢。”
栾云桥听了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匣道:“养兵千⽇,用在一时。这关口当儿上,只要钱还用得出去,便是好的。太子爷,这里是四百万两银票,我家老爷金虎随⾝还带有三百万两不⽇就来。该使银子的地方尽管使,真到了刀口见红的时候,多一兵一卒都是好的。”
垣环太子笑着点了点头,由栾二传递给三娘何金梅,再由何金梅呈给了太子。
栾二见太子对三娘的眉眼间分外有几分不同。
左荣又把今⽇栾云桥的猜测想法,同垣环太子讲了。
只见他锁着眉沉昑了半晌,才吩咐何金梅配合栾云桥处理此事。
众人之后又议了一起,见夜已深了,才纷纷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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