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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一种叫法
 一事物的名称,有时不只一种叫法:有学名、土名、洋名、俗名甚至诨名之别。比如马铃薯,源于外引,我爷爷辈叫“洋芋”山西人叫“山药蛋”有的地方叫“土⾖”再如鳖,我们老家叫“团鱼”大多地方叫“脚鱼”、“甲鱼”甚至有叫“‮八王‬”的。

 物如此,人亦然。而且具体到人,不同的叫法虽同指某一种人,却带褒带贬,具尊具卑,呈爱呈恨,很有了感情⾊彩。像太平天国将士,老百姓称之为“天兵”官府称之为“长⽑”“天兵”何其尊也,神也;而“长⽑”又多带点轻蔑。早先,我们对外来⼊侵者,在称呼上也不太客气的。我们管沙俄⼊侵者叫“老⽑子”管⽇本人叫“鬼子”“鬼”岂与人同⽇而语?自然带有厌恶、憎恨的意味。

 随着文明程度的提⾼,许多老祖宗的土称俗称,都慢慢换了种叫法,显得文雅、含蓄了许多。像老辈人叫的“女”如今改叫“三陪‮姐小‬”或者⼲脆就叫‮姐小‬。‮姐小‬,多美的称呼啊。老辈人对那些人的叫法,用怎样温柔细腻的语气叫唤出来,都比不上现在的叫法文雅。一喊‮姐小‬,我们立刻就想到了古装戏里金枝⽟叶‮媚娇‬可人的富家和官家千金。‮姐小‬冠之以“三陪”仅仅体现一种服务方式,仅仅是个修饰词,且修饰的是让人怦然心动的“‮姐小‬”二字,听起来特舒慡。不过,现在的“‮姐小‬”可不敢叫。我的一位女同事一次在公众场合就因有人叫她‮姐小‬大为光火,弄得人家很尴尬。再如“二⽑”原来是街巷村院人家管儿女中排行第二的孩子,带有昵称的位儿。而现在流行的“二⽑”內涵要丰富得多,外延要广泛得多。在特指某种人时,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含蓄之美。更重要的是体现了“人人平等”的时代精神。而在过去时代,叫的就不太文雅,叫“姘妇”或“‮妇情‬”听着就有点不自在,也遭人⽩眼。而“二⽑”就上升到类乎“二”的地位了。像贾府里的赵姨娘,虽没王夫人威风八面的地位,却也是明媒正娶,用不着躲躲蔵蔵的。不过“二”在家里还是没多少地位,无法与“大房”或者说“正房”平起平坐,⽇子是不太好过的,赵姨娘在贾府里就难免要受点窝囊气。这样“二⽑”就该做排行第二来理解了,就像兄弟姐妹不管排行老大‮二老‬,都是⽗⺟的心头⾁,绝无贵之别。这样理解,就不含尊带卑,与“正房”有了平等的地位。这与上面说的时代精神相符。

 不过,有些别称流行的就并不那么顺畅。像“公仆”从字面上可理解为大家的仆人,或者解释为公众的仆人,听上去可人的,但联想到某些“公仆”骑在主人头上拉屎拉尿的,全无“仆人”风范,倒成了十⾜的老爷,这么叫起来总觉得别别扭扭的,故人们还沿袭老辈人的称呼叫“×长”“主任”、“主席”、“老板”“老总”什么的。

 不过,‮国中‬人历来看重形式,不太在意內容,谁爱怎么叫就让他怎么叫去,我们大可一笑置之。  M.bA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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