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年二月,当舂天降临大地之际,也是大清大军要出发进攻准噶尔的时候。这是漱⽟结婚后第一次与丈夫分离,也是她第一次送丈夫出征。两人之间不免显得离情依依,有说不尽的话要倾诉。
在大军出发的前一天,漱⽟领着巴桑骑马来到一处山岗。两人并肩站在端顶,漱⽟指着前方说:“那边是疆新伊犁的方向,你走了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到这里来,为你祈祷一切顺利,等待你胜利归来。”
巴桑心中一阵感动,紧紧握住漱⽟的手“我绝不会让你空等的。”
漱⽟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夫婿。“其实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边就够了。在场战上搏命的战斗,打败敌军,然后平安的回到我⾝边。”
“巴桑领命,绝对不负格格所托。”巴桑试图把感伤的气氛弄得轻松些。
漱⽟却仍是一脸忧心忡忡“真希望我能跟你一起上场战,而不是只能在此等待。”
巴桑搂紧了她“我可不这么希望,我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
“谁说我就会受伤的。”漱⽟议抗道。“我也能骑马

箭、舞刀弄

,这些阿济格都教过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派上用场而已。”
“若是派上用场,那就不妙了。”巴桑说着,轻皱起了眉“阿济格⼲嘛教你这些?他是要你去当花木兰吗?”
“怎么,你不喜

我会这些吗?”漱⽟仰起头瞪着他。
“不,我本以为你只是会些拳脚功夫,没想到你会的还不少。我只是不明⽩,阿济格教你这么多做什么?”
“本来他只是教着好玩的,看我学得不错,就愈教愈起劲,最后就索

什么都教我了。”漱⽟笑着解释道。
巴桑其实也很⾼兴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样他便可以放心的在场战上搏斗。他望着草原尽头,这一片草原都是他族人的牧地,看似安静祥和,实则暗嘲汹涌,四邻多是一些极富野心的份子,随时蠢蠢

动,准备叛离大清皇朝。恐怕与达瓦齐的战事结束后,就会有人开始行动。
他低头看着漱⽟,多希望能早⽇带给她真正无忧的⽇子;但当初决定娶她为

,就注定了要将她卷⼊蒙古部族的纷扰之中。他承认自己很自私,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当时所做的决定,那是唯一能让她属于他的方法。他对漱⽟除了拥有深深的爱意之外,亦有着不浅的歉意。
此次出征,生死未卜,大清虽拥有庞大的军力,但场战的事是很难说的。他是早已看惯场战上的生与死,但每次面对时都是抱着戒慎恐惧的态度,从不敢掉以轻心。而现在他必须更加小心,毕竟他现在的生命并不是属于他自己一人的,他已将他的命承诺了漱⽟,他必须为她活着回来。
“巴桑,你在想什么?”漱⽟好奇的看着他专注而出神的面孔。
“没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巴桑淡淡的笑了,他不会对她承认內心的恐惧,他不愿意增添她的忧虑与烦恼。
“好,走吧!”
那夜一,巴桑彻夜未眠,像是要将一切烙印似的,与漱⽟

绵数次。在她倦极而睡时,他也只是紧拥住她,细细的打量她

睡的容颜,彷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线条都深深刻记在心上。
在黎明尚未破晓之前,他起⾝离去,踏上征途。
漱⽟看着正在

制一件小孩⾐裳的布尼达,半晌,忍不住开口问道:“布尼达,你会不会担心索罗木啊?”
布尼达停下手上的动作“当然会了,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总是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够撼动你。”
布尼达微微一笑“我差点忘了,这是你第一次遇到巴桑出征,难怪你总是坐立不安的。军队现在还在路上,战争尚未开打呢,你就这样定不下心,往后的⽇子会很难熬喔!”
漱⽟轻蹙着眉“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真是佩服你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
布尼达看向漱⽟“习惯了就好,其实我也不是真的那么担心。”
“啊?”漱⽟不解的看着她。
“我的夫君索罗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十分了解。他能够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因为他绝不会自己上场去冲锋陷阵,他会在后方督军就很不错了。”
漱⽟有些讶异,没想到布尼达居然会这样评论自己的丈夫。
布尼达点了点头“我的夫君是个怯懦的人,也是个善良的人,但像他这样的个

,将来能否导领一族,实在令人担心。不过幸好有巴桑在,将来索罗木继承汗位当上赛音济雅哈图盟长之际,会有巴桑当副盟长辅佐他;这样说起来巴桑还比较让人担心呢!”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不会退缩的男人,在场战上向来是⾝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奋勇作战,和索罗木是不一样的。”
漱⽟听着,脸上不噤浮现了一抹忧虑之⾊。
布尼达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错话了,连忙又道:“漱⽟,你别瞎想。算是我不会说话,巴桑是个十分骁勇善战的人,在场战上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受伤的。”
漱⽟幽幽的看着外面。“真希望自己⾝上能长对翅膀,这样我就随时可以飞到他⾝边去。”
“傻妹妹,别想这些了。”
此时,布尼达的侍女带着木梨走进室內。
“木梨,你怎么来了?”漱⽟微感讶异“府里出了什么事吗?”
“回禀格格,是多罗贝勒爷到了,他现在正在府里等你呢!”
漱⽟想了一下,露出了笑容。“阿济格到了?我马上回去。”
漱⽟匆匆忙忙的向布尼达告辞,主仆二人便赶回府中。
不一会儿,刚⼊宅邸的漱⽟即⾼喊着——
“阿济格!”
原本坐着的阿济格听到声音便连忙站起⾝,没想到漱⽟便扑到了他的⾝上。他扶住她的手臂,头摇笑道:“你都已经做人家的媳妇了,怎么还是这么⽑⽑躁躁的?”
漱⽟抬头瞪着他“我什么时候⽑⽑躁躁过了?”
“小妹,先别吵架,大伙儿都在看呢!”
漱⽟目光一溜转,这才注意到厅內还坐了其他的人,除了哈雅外,尚有一名相貌英

的蒙古青年。“达尔济雅,你怎么也来了?”
达尔济雅躬⾝道:“我也是这次负责押送粮草的人员之一!”
“原来如此。”漱⽟拉着阿济格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边。“阿济格,你们这次可以停留多久?”
阿济格宠溺的抚了抚她的脸颊。“两天吧!后天我们就必须出发了。”
“这么快啊?”漱⽟显得很失望。
“没办法,我们又不是出来玩的。”
炳雅微微一笑“你们两位这趟可带来什么消息没有?”
阿济格回道:“两军尚未

锋,也没什么重要的军情传来。目前所知的就是西路军的行进似乎较为快速,大概不久之后,就会和敌军对上;北路军的速度就慢了些,不过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
漱⽟听了心中不噤一阵狂跳,巴桑就是率领西路军的,这…或许早些

锋也是好的,这样战事应该能早些结束,她安慰着自己。而且巴桑曾说过,清军享有绝对的优势,这场战争他绝对会胜利归来的。她相信他的话,也相信他对她许下的承诺。
五月,清军大捷的消息自疆新传来。从京北的紫噤城到蒙古草原,处处皆洋溢着一股

欣而奋兴的气氛。虽然战事尚未结束,但达瓦齐溃败而逃,现下正由北路军追捕中。
自从接到清军胜利的消息之后,漱⽟每天停留在山岗上眺望的时间就增长了。目前的她已经不用再祈祷战事胜利了,因为西路军的战事已经结束,巴桑一行人正在归途之中。虽然已经约莫知道他们回来的时间,但漱⽟仍然每天到那处约定的山岗,眺望着地平线,等待出征的爱人归来。
布尼达就曾取笑过漱⽟,明知道巴桑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还像个傻瓜似的每天跑到山岗上去等待。漱⽟任由着布尼达取笑她,只要她觉得⾼兴就好,她觉得这样的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漱⽟放下手上的茶盏说道。
“又要过去啦?”布尼达笑问道。
漱⽟点点头,站起了⾝。
布尼达看着她,突然说道:“我瞧你的脸⾊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呀?”
漱⽟反


的摸着面颊“没有啊,大概是坐太久的关系吧!”
“胡说,坐着哪会有什么事啊!”漱⽟浅浅一笑“放心,没事的。我走了,明天再过来找你。”
而当漱⽟离开山岗回到府里时,发现阿济格和达尔济雅再度造访,自他们上次离开后,已经过了两个月。
“你们怎么来了?”漱⽟惊喜的问道。“就只有你们吗?”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还会有谁?”达尔济雅调侃的笑着。
瞧见漱⽟有些失望的神⾊,阿济格赶紧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和巴桑不是同一路回来的,难道你不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知道。”漱⽟回答得有气无力。“再十天吧!”
阿济格看着漱⽟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但达尔济雅可就不同了,他肆无忌惮的取笑她:“你大概是等昏了头,听说你每天都跑到山上去,是不是真的啊?”
漱⽟瞪着达尔济雅,直到他的笑声逐渐隐没。达尔济雅这才发现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瞪起人来还真有些骇人。而此刻她脸上所露出来的笑容虽然宛若仙子般,却令他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漱⽟甜甜一笑“我每天等人,总強过你们这种没人等的家伙吧!”
说话

毒的,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好,可是达尔济雅接触到阿济格幸灾乐祸的笑容,却大有一副好戏还在后头的模样。他紧张得看向漱⽟,见她神⾊如往常般没有什么异样,遂安了心。
“你们一路奔波一定累了吧,今晚就提早开饭,好让你们能早点去休息。”漱⽟一副女主人的亲切态度。
看她轻轻松松的,达尔济雅原本的心悸不见了,接下来的那顿饭更是吃得宾主尽

,吃过饭后,达尔济雅十分安心的早早便上

歇息,殊不知明早有一场灾难正等着他呢!
“啊!”一连串尖锐刺耳的叫声,惊动了额驸府里所有的人。一名侍女尖叫着自一处院落中跑了出来,口中还一边喊着:“妖怪呀!救命,有妖怪!快来人呀!”
很快的,府中的家仆及侍卫们便聚集了起来,一群人浩浩


的要去围捕那个妖怪。他们发现那名妖怪⾝材⾼大,全⾝上下长満了⽩⾊的羽⽑,口中支支吾吾的发出可怕的叫嚷。而最可怕的是,他⾝上散发出一股甜得腻死人的味道。
一群人围住了妖怪,拿刀拿

的就要攻上前去。⽩⾊妖怪的叫嚷声更大声了,只见他⾝手灵巧的闪避过众人的攻击,甚至还出手还击。当然,如果他不出手的话,难道要他乖乖的任人宰割吗?
“住手!”
一道人影飞⾝而至,扬声轻喝,才阻止了这一场混战。
众人见来人是多罗贝勒阿济格,纷纷停止攻击,并往后退了数步。
“阿基…阿济格!”⽩⽑怪物突然吐出了清晰的话语。
“嗨,达尔济雅。”阿济格转⾝面对着⽩⽑怪物,微笑招呼道。
众人惊疑的看向⽩⽑怪物,这个怪物居然是喀尔喀的固山贝子达尔济雅!然后众人才记起这里正是达尔济雅所住的院落,只是他为何会变成这副德行呢?
阿济格再度转⾝面对着众人“对不起,各位,这全是一场误会。贝子他出了一些意外,才会变成这般模样。这事就由我处理,你们都先退下。”
直到整个院落中只剩下达尔济雅与阿济格时,阿济格才抱着肚子开始狂笑。
过了好一阵子,达尔济雅才没好气的开口:“喂,你笑够了没?”
“还没。”阿济格本来已经止住了笑,但是看到达尔济雅浑⾝沾満羽⽑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再度笑了起来。
“漱⽟人呢,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偷笑了?”
达尔济雅已经知道是谁让他变成这副模样了,早上他一开门,

头便是一盆蜂藌淋満他的全⾝,在他尚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一大堆的⽩⾊羽⽑随即落下,谁知他脚下又绊了一下,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阿济格仍忍不住一脸笑意。“大概吧!刚刚我出来的时候,她就先离开了。”
“原来你们躲起来偷看!”达尔济雅责难的瞪着阿济格,这真是平生的奇聇大辱,不但被人弄成这副德行,还被当成妖怪!
“你也别生气了,漱⽟还是个孩子,爱玩嘛,谁教你昨天惹到她了。”阿济格现在可不敢告诉达尔济雅,这个恶作剧他也有一份,是个十⾜十的帮凶。
“孩子?你看过这么大的孩子吗?拜托!她都已经为人

子了。”
“抱歉,我总以为漱⽟还是个孩子而已。”阿济格淡淡一笑。
“唉,算了。我不会计较的。”达尔济雅低头看着自己的模样,也觉得十分好笑,再回想整个经过,还真是一出闹剧。
须臾,他忍不住的抱怨:“原来你妹妹这么难

,你事先也应该先警告我一声的。”
“会的,我以后一定会警告你的。”
“天哪,不要再有以后了!”
漱⽟和达尔济雅很快的便尽释前嫌。漱⽟先去跟达尔济雅道歉,还送了一套新⾐服给他作为赔礼,达尔济雅也欣然的接受了她的道歉,为他先前的失言跟她赔不是,他可是不敢再惹她,这种丢人的事一次就够了。
不久,阿济格和达尔济雅有事相偕出门去了,漱⽟在家中却接到了一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漱⽟惨⽩着脸,望着⾝前的信差,猛摇着头“战事都已经结束了,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格格,这事千真万确呀!”那名瘦小的信差目露精光。“额驸的伤势很严重,口中直嚷嚷着要见格格一面。”
“可是…”漱⽟已经被巴桑遇袭而⾝受重伤的消息弄得六神无主,早已不知要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
“格格,时间宝贵,请即刻动⾝随我前往,迟了怕见不到面了。”
漱⽟心头一震,几乎要晕眩过去。
一旁的木梨连忙扶住了她“格格,还是马上派人去把贝勒爷找回来吧!”
漱⽟深昅一口气,镇定一下自己的心绪“杏儿,你快让人去把阿济格找回来,咱们先等他回来再说!”
“但是,格格…”瘦小的信差显得很焦急“这种事刻不容缓,迟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听信差这么一说,漱⽟的心中更是混

,巴桑的生命垂危,她恨不得能够马上飞奔到他的⾝边。“木梨,你先去收拾东西,等阿济格回来我们马上就走。”
“是,格格。”木梨先扶着漱⽟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匆匆忙忙的离去。
没一会儿,杏儿便回来了。“格格,奴婢已经让人去找,相信贝勒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片刻工夫后,阿济格和达尔济雅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漱⽟一见到阿济格,忍了多时的眼泪便决堤而出。阿济格一边要忙着安慰妹妹,一边则听着信差讲述整件事情的状况。据信差所说,巴桑是在回来的途中遭遇埋伏,被一箭

穿

膛而

命垂危,意识蒙胧之际,只念着漱⽟的名字,于是⾊布腾亲王立刻派了信差赶回来,要漱⽟赶过去见巴桑最后一面。
阿济格和达尔济雅两人听完之后,面⾊都显得十分凝重。
漱⽟紧紧的拉着阿济格“哥,我要马上过去巴桑那里。”
“你别急,总得先准备一下吧!”
“我已经让木梨去准备了,马上就可以走。”
“等等!”达尔济雅突然说道。
然后,达尔济雅走到信差面前,开始仔细的盘问他一些问题。
漱⽟在一旁看得十分着急。“哥,达尔济雅在做什么呀?”
阿济格安抚着漱⽟“他只是要确定一些事,凡事都要谨慎些才是。”
漱⽟怔了会儿,一时思绪转不太过来。此时,只听到达尔济雅对信差说:“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等会儿要出发时我们再派人去叫你。”
达尔济雅唤来一名家丁,要他带着那名信差离开。然后,他遣退了其他的仆佣。
“如何?”阿济格问道。
“事有蹊跷。”达尔济雅神⾊怪异。“但我并不是很肯定,这名信差几乎没什么破绽,使我更加难以判断。”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阿济格敛去不安的神⾊,保持镇定。
“你们在说什么啊?”漱⽟困惑地看着两人“有什么不对吗?”
“小妹,你先别急!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了,我们也不明⽩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不大对劲。”
“你们是说那名信差在说谎吗?”漱⽟低呼道。
达尔济雅摇了头摇“现在事情十分为难,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我们若迟了一步赶过去,恐怕会造成莫大的遗憾;但若是假的,此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我不明⽩的是,没道理是针对漱⽟而来的!”阿济格看着漱⽟。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这种事很难说的。”
“那么现在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漱⽟忧心如焚,急得不知所措,泪⽔在眼眶中打转。
达尔济雅走到阿济格⾝旁,两人开始低声商量。
“漱⽟。”不久,阿济格走到漱⽟面前“等会儿你马上就出发,达尔济雅会陪你一起去。”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等看看会不会有别的消息;另外,我也会派人去打探消息,然后我再跟你们联络。”
漱⽟轻蹙着眉,有些不安。“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济格温柔的拍拍她的脸。“别担心,你跟达尔济雅赶快动⾝吧!这种事是耽搁不得的。”
漱⽟虽仍有疑虑,但此时她心中只牵挂着巴桑的生死安危,也无心多想其他,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木梨准备好了没。”
达尔济雅说道:“待会儿我们在前庭碰头,然后就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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