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韩莫和余微最后还是一起进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眼睛酸涩却
哭无泪。
突然我的机手铃声响起,铃声响了很久,我才慌忙接起来。
“小兔子,你别难过啊,我回头就帮你揍韩莫那个死小子。”是苏凉的声音,看来韩莫的速度
快的,这么快就通知了苏凉来善后。
听着苏凉在电话里大声地讲话,我始终不发一言。
“喂,喂,安诺,你说句话呀,别吓我,你还在他们补习班那里吧,我马上过去,等我。”
“嗯。”听到苏凉的话,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我想这样微妙的三角关系终于要到结束的时候了。
没过多久苏凉就气
吁吁地跑过来,我蹲在槐树底下对他嘿嘿直笑。苏凉愣住了,直接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你不是受了刺
,傻了吧?”
我打开他的手说:“去,你才傻呢!”
他叹了口气:“安诺,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韩莫这事做得不对,但是谁叫你喜
他呀。”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我恨恨地看着苏凉,他说的一点没错,我这是自找的,怪谁都没用,道理我懂,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心里的痛。
“我这是实话实说,你一开始就不应该默认这种关系,就你那点心思怎么跟余微这种角⾊斗?她就是在磨折韩莫。”
“什么意思?”苏凉这话我不明⽩。
“余微就是看出了韩莫心软的死⽳,把他吃得死死的,你和韩莫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恨不得韩莫什么都听她的,就说分班试考那天,余微要韩莫去接她,韩莫只是晚了几分钟,结果她一声不吭就自己打的走人,事后反而找韩莫闹。等到分班结果出来,韩莫没进快班,她就怪他吊儿郞当,韩莫不接她电话她就认为韩莫在外面鬼混。我都被这个女的弄烦了,也只有韩莫忍她,因为转学的事韩莫觉得欠了她的,可是这样腾折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苏凉
动地讲完一大串话,我却听得目瞪口呆。
“安诺,既然你们互相喜
就别再磨折下去了,我看着累。”
我被苏凉的话惹得眼眶又热了起来,我说:“苏凉,你玩起深沉来真让我不习惯。”
他呵呵笑了两声,拍拍自己的肩膀:“要不,哥哥我再借个肩膀给你哭会儿。”
我仰头笑了,眼泪被硬生生
进眼眶里,我说:“去你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想跟他说:谢谢你。可是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像我对韩莫来不及说出的爱一样。
夏末的夜微凉,却很闷,我积蓄了很久的脾气无处发怈,闷得让人心烦意
。
苏凉陪着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后来走累了我们就在绿化广场边坐下来休息,苏凉大概也觉得气氛蛮闷的,菗出一
烟准备菗,我把手伸过去,说:“给我一
。”其实我
本不会菗烟,可是就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需要什么东西来宣怈。
“你敢菗,我就剁了你的手,信不信?”苏凉作势把我的手打下去。
我一脸委屈地看着苏凉,说:“不准菗,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这个丫头,平常看上去
放得开的,怎么碰上感情就变成胆小鬼了?”苏凉的话里透着怪我太软弱的意思。
“我这不是问你意见吗?你就直说嘛。”我急了。
“你们之间的事我揷不上嘴,但我知道有些话总是要讲清的,你不能总做鸵鸟吧。”
我知道蔚然和苏凉都劝我不要逃避,我也不想当鸵鸟,可是每当我看见韩莫在我和余微之间犹豫的眼神我就害怕,我怕他最后选择的那个人不是我,就像今天。
越想越难过,机手铃声却在这时候又响起来,这次是韩莫打过来的,想起刚才他松开我手的样子,我就烦躁地按掉电话,很快电话又响起来我又按掉,几次反复下来,机手终于安静了,我的心里却涌起大巨的失落感。
没多久,铃声换了个音乐再次响起,我转头,苏凉接起了他的机手。
“韩莫,我们在绿化广场,有什么事你自己过来跟她说吧。”苏凉快速结束了通话。我扑过去就要抢他的机手。
“谁要你告诉他我在哪里,我现在不想跟他讲话。”
苏凉把电话举⾼,任我怎么跳都够不到:“安诺,你当我刚说的话是放庇啊,说了让你不要当鸵鸟啊。”
我放弃了跟他争辩,坐到一边等韩莫。我开始想韩莫,想余微,想我自己,其实不管韩莫和余微之间到底是不是有感情,韩莫跟不跟余微分开,我都是介⼊他们之间的人,真可笑,我竟然做了第三者。
韩莫急匆匆地骑着车过来,我盯着他不说一句话。
“韩莫你过来把话说清楚,我先走了。”苏凉看到韩莫过来,起⾝就准备走。
“等一下,苏凉,你不准走!”我大声喊住了苏凉,央求地看着他,他只好无奈地站在原地。
韩莫皱着眉看了看我们两个,然后用力握住我的手,说:“诺诺,别这样。”
我哼了声:“我怎么样了?”
“别生气了,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放开你的手。你看,一下课我就来找你,我已经要余微自己回家了,这下你该満意了吧。”韩莫拉着我的手小心地哄着。
我很平静地看着他微笑,说:“是啊,你把她打发走了来找我,我们就像背着你
子偷情的情人。”
韩莫的脸垮下来,却什么都没有说,连解释都没有。
原来连他都默认了这样的关系,我气极地说:“韩莫,既然你放不开她,那么就放开我吧。”我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说出这些话,只觉得自己摇摇
坠,心跌到很深很深的低⾕里。
愣在一边的苏凉突然朝韩莫吼:“韩莫,你不要太浑蛋了,你想脚踏两只船到什么时候?”
韩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住我的手始终不肯松开,我觉得委屈极了,想跑,脚却不听使唤地怎么都移不动。
最后所有人都累了,他们把我送回家,一路上没有人再开口讲话。
回到家里我给蔚然打电话,我说:“蔚然,我难受得快要死掉了。”蔚然吓了一跳追问我出了什么事情,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她讲了,蔚然告诉我韩莫只有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才能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只有离开才能看清楚真心,其实我没有真的想过离开韩莫,可是我忍受不了他和余微之间的牵扯。我躺在
上独自在黑暗中挣扎,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韩莫站在枯⻩的老树下,绝望地看着我,任我怎么哭怎么跑都不能靠近。
我是哭着惊醒的,翻开⾝边的机手看时间,已经清晨了,机手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的信短,我点开,发件人上韩莫两个字首先刺痛了我的眼睛。
“诺诺,对不起,我会给你个
代。”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不管真假,得失与否,始终不能否认我是爱着这个人的。
我回给他:“我和她,你自己斟酌。”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在等待,等待韩莫给我的答案,跟他在一起后我就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忍住了所有冲动。他是我第一个喜
的人,所以我才愿意隐忍,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星期六的晚上,点开QQ,所有人好像约好了一样都在线。蔚然首先弹了我下,说:“安诺,看群消息。”
蔚然指的群是我建的一个群,里面只有韩莫、苏凉、蔚然和我。群的名字叫做“四人时光”
“安诺,你不是真的准备跟韩莫分开吧?”苏凉在群里问。
“不知道,看他怎么办。”我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紧张,因为我知道韩莫也在。
“诺,其实余微未必真的喜
韩莫,你不是也觉得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感情。她之所以不愿意放开韩莫,只是因为有人跟她抢,她的个
就是那样,没人要的东西她理都不会理,可是一旦有人抢她就来劲,说来说去就是忍不下这口气。”蔚然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觉得很讶异,怎么我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
蔚然继续给我分析:“她就是抓住了你喜
韩莫,而韩莫又容易心软的弱点来刺
你们,你越难过她就越⾼兴,你就这么跟韩莫分开,到最后开心的是她,伤心的只有你和韩莫。”
“对,蔚然说得对,安诺,你别被那个
险的女人给算计了。”苏凉在一边附和。
我在等韩莫说话,我相信他一定也看见了这些对话。
“韩莫,出来说句话呀?”结果苏凉比我还沉不住气。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韩莫终于被轰出来。
“什么意思?你不要再拖着安诺了。”蔚然发了个怒的表情。
“韩莫,你到底想怎么办?”苏凉继续给他施庒。
“我不知道,现在很
。”
“妈的,你是不是一定要安诺被人抢走了,才知道后悔?”我不知道为什么苏凉发那么大火,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可是韩莫那句“不知道”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我关闭了群,看着电脑发呆,回想他们讲的话,没过多久我接到了蔚然的信短,她说:“我帮你问了,韩莫在天天网吧,要不要过去你自己决定,记住,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但是也不要轻易放掉。”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让我的伤痛减轻了些,我点开韩莫的QQ对话框惊喜地发现他的个
签名改成了“回来我的爱”我克制不住地欣喜若狂。
我偷偷溜出了家,打的去了韩莫他们常去的天天网吧,网吧老板娘是个风趣幽默的人。我经常陪着韩莫来这里上网,他打WOW我就看电影,他闲下来的时候就会伸手
我的头发,给我买巧克力味的冰
凌。
我推门而⼊老板娘热情跟我打招呼,我也笑着回应她。进去就看见韩莫,网吧的一号机总是被他占着。
我悄悄地走到他⾝后,他正在QQ对话框里打字,一看头像我就知道他在和余微聊天,我的心立即缩紧了。
他对余微说:“我要和安诺在一起。”
我深昅一口气,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喊出声。很快余微就回了他。
“哼,你们两个暧昧那么久,你想怎么样,是人都看出来了。”
“嗯,你知道了就好,我爱上她了。”
“韩莫,你也配说爱,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你说过爱我吗?呵呵,行了,别说了,是我不要你的,我们分吧,88。”
我站在后面字字句句都看在眼里,很快韩莫把余微的名字拉进黑名单,然后拿出机手发信短给我,他不知道其实这时候我就在他⾝边,他说:“诺诺,到现在我才发现,失去你是我心底最深的痛。”
然后信息铃声响起,韩莫猛地转⾝,看到⾝后的我。我流着眼泪微笑地看着他,我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走远啊,你看,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边。”
他伸手用力把我拉进他的怀里,他怀里有我⽇思夜想的味道,兜兜转转地终于我又回到了这里。
韩莫在我额头上亲昵地吻了一下,鼻尖轻轻掠过我的脸,冰凉,双
却很温热,他问:“诺诺,什么时候来的?”
我昅了昅鼻子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他用手抹⼲净我脸上的泪怪我:“傻瓜,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出声我还能看见你讲的那些话吗?”
韩莫笑着低头在我脖子上轻咬一口。
“谁批准你咬我的?”
他迅速举起手作投降状,调⽪地说:“是,老婆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我脸一下就红了,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谁是你老婆!”
他嬉笑着直接牵住我打他的手,说:“走啦。”
“去哪里?”
“出去走走,这里烟味重,你不喜
的。”我再一次沦陷在他温柔的声音里,顺从地跟着他出了网吧。
走在路上我问他:“真的决定跟余微分手?”
他牵着我的手,眼神清亮,说:“我舍不得你啊,不跟她分手,你离开我怎么办?”他嘴上说得很轻松,可是我感觉得到他心底曾经的挣扎。
我紧紧地回握韩莫的手,说:“韩莫,以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他一顿,回过头看着我点了点头,我们的脸在彼此的眼中投
出来,这样真切,银灰⾊的月光洒在我们⾝上,他英
的鼻梁,⾼大的⾝影,在这夏末的黑夜里,让我不断想去靠近,我是这样爱着他,在他面前慌了心神,可是只要这样凝视着他,仿佛所有的不安都被幸福所融化。
即使在很多年以后,回忆起那个夏⽇的夜晚,我依然记得那天一地的月光,照着两颗透明的心。
和好之后,也许是补偿心理作祟吧。我总觉得韩莫对我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多地迁就我。无论是在街上路上还是在学校里,我们总是肆无忌惮地并肩行走,我以为幸福离我们越来越近,可是却忘记了人言可畏。
没过多久我和韩莫的事情就传到我们班主任唐老师耳朵里,我再一次被他叫到教师办公室。我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敢正视他,唐老师浑厚的声音首先传过来:
“听说你最近和普通班的韩莫走得很近?”
我没出声,不否认也不肯定。老师和生学之间谈这种话题,不但尴尬,而且绝对没有好结果。
他见我一副小绵羊似的顺从样子,语气也缓和下来跟我讲道理:“安诺,你平时虽然淘了点,但是我看你成绩也算不错,在快班也一直保持着中上的样子,你只要继续保持到⾼三再加把劲,考个好点的大学是没什么问题的,现在竞争这么
烈,你不能被其他的事影响…”
唐老师的话我不是不懂,可是这个时候的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的脑子里全是韩莫,任谁劝都不行。
临近期末,大大小小的试考铺天盖地袭来,每天都在试考、讲试卷中度过,然而最后一次的月考,我终于让所有人大失所望,从年级的前二十掉到了全班倒数第二,蔚然则稳稳地蝉联着年级第一。
这样的结果我早该想得到,我很羡慕蔚然,即使她跟后妈在家里闹得惊天动地,可在学校她总能分得清主次和轻重缓急,每次试考她都能完美地答出卷子。我不是她,和韩莫在一起之后,这次试考我已经明显地感到力不从心了。
唐老师被我彻底
怒了,他在班上大声地发脾气:“有些同学,我要提醒你们。不要认为⾼考离你们很远,其实它已经迫在眉睫,本来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的,可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引起重视,反而把心思放在歪处,那就是自甘堕落,自毁前程!我不希望看到有这样的事发生在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上。”
唐老师在讲台上挥舞着卷子,
动地教育着我们,其实我知道他是在暗指我。我和韩莫在一起的事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这次试考成了我们所有人之间的导火索。
事情已经发生到我不能控制的局面,我没想到唐老师会打电话给我妈,这天我放学回家,书包还没有放下,我妈就从房里暴怒地冲出来,她的脸气得青红泛紫,显得格外恐怖,她看到我就大骂:“安诺,你什么不好学,学人家早恋!”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而我只能心虚地低着头。
“你们班主任刚刚跟我打了电话,说你这次月考成绩退步到班上倒数第二!”
我低着头一脸知道错了的表情,在这个气头上,多解释什么都是没用的。
“你自己说跟那个叫韩莫的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我把头转到一边,小声地嘟哝,我在妈妈面前永远不会撒谎,因为知女莫若⺟,从小就是这样,我嘴里再完美的谎言在她那里都会穿帮。
我妈被我气得跳起来:“什么叫就那么回事!你竟然真的早恋!”
我不知道唐老师到底跟她讲了些什么,不过我妈是个要強的人,她受不了老师对我有任何的批评。
“安诺,你还读什么书,试考考不好还到处给我去丢人现眼。你对得起我给你
的那些学费吗?趁早退学到街上去卖⽩菜吧!”我妈平时很少跟我生气,可是一旦真的发起脾气来,骂人的话真的很难听。我一时气极,跟她顶了起来:
“不读拉倒,我还不想读了呢。”
妈妈现在就像被
怒的⺟狮子,火冒三丈地大叫:“好啊,你翅膀长硬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
晾⾐架就往我⾝上打“我叫你不学好,我叫你早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我是没用,从小我就没有爸爸,你们谁管过我吗?我没用也是你们造成的。”我红着眼睛回应她,拼命地闪开她挥过来的晾⾐架。
我妈一愣,等反应过来之后,咬牙更加用力地挥舞着晾⾐架,喊道:“这么多年这么辛苦,我为你做得还少吗?你考成这样还敢说我没教你?我没教你吗?”
我妈已经快被我气疯了,她突然拎起我扔在地上的书包就往我⾝上砸,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躲不开了,这时我的继⽗陈叔叔看不下去了,冲过来帮我挡住了那个沉重的书包,哗啦哗啦地所有的书撒落了一地。
“有话好好说嘛,打孩子又不能解决问题。”他和气地扯开我妈,给我使了个眼⾊,意思是要我服个软,可是我当时也气得不行,死活不肯开口求饶。
“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那个死小子分开。”我从没见过我妈发这么大火,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让我觉得陌生。
“我不!”
“好,好,我今天就打死你,替你爸教训你!”
“你打死我吧,打啊,反正我就是个没爸的孩子,我爸早死了。”我闭着眼睛大叫着,等待她重重挥过来的一击。
可是我没有感到任何疼痛,睁开眼睛,陈叔叔用力扯住了我妈,不让她动手。
我妈早就被我气得什么都不顾了,陈叔叔的阻拦无疑是火上浇油,我妈一把推开他,朝他吼:“你别拦着我,这是我跟我女儿的事,你知道她现在在早恋吗?都是你没用!你听见没有,她说她没有爸爸!”
陈叔叔被我妈的话刺
到,手一下就松开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成
稳重、对任何事都可以泰然处之的中年男人脸上,看到了落寞的表情。他说:“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女俩都在怨我。”
然后他捡起地上的书包,把它放在沙发上,转⾝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把我们隔绝在客厅里,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听到了什么破碎时发出的声音,我想,这是存在于我们这个家庭里面的,看似完好其实却脆弱之极的感情破碎的声音。
“啊!”我声嘶力竭地惨叫一声,冲出了家门,没命地往前跑,我妈在后面拼命地追。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躲开了我妈的视线,终于筋疲力尽,我开始不停地给韩莫打电话,可怎么打也打不通。
“你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始终只有这个温柔却冰冷的声音在回复我。
无奈之下我拨了苏凉的电话,电话通了他嬉笑着对我说:“小兔子,怎么了?想我了呀?”
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对着电话就哭,我说:“苏凉,我离家出走了。”
他的笑意一下子都没有了,很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来。”
我看了看四周,这个地方我
本没有来过,只好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你别急,告诉我附近有什么建筑,还有你最好找个人问清楚你现在的位置。不不不,你还是别问了,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点头答应了,照着他的话做,天也暗了下来,之前的伤心都被害怕所取代。
很快苏凉就骑着车过来,看到他一脸焦急地过来,那一刻我突然不知所谓地就笑了。
他皱着眉问我:“你笑什么?”
我笑得更开心,眼泪都快流出来,我说:“苏凉,刚刚有一刻我有一种错觉,以为你才是我的男朋友。”
他愣住了,很快在我头上敲了下,说:“算了吧,我才不要你这个⿇烦精,浑⾝都是刺儿。”
我还了他个⽩眼,他懒得理我,问:“你离家出走,韩莫知道吗?”
“不知道,他电话打不通。”想到韩莫我就觉得难过,为什么我最难过的时候第一个赶来的人不是他?
“他今天可能忘记带机手了,你别为这事又生气啊。”
我抬头看着苏凉,他⽩皙英俊的脸上布満了⾖大的汗珠,他没有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却可以在他脸上那么清晰地看到关切。
从家里大吵一架跑出来之后,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很久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地叫起来,我眨眨眼睛对苏凉说:“我饿了。”
“走,到我家吃饭。”
他二话没说就载着我去他家,路上苏凉问我:“小兔子,你晚上怎么办?”
“不知道,反正我不回去。”
“那不行,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待在外面不全安。”
“没有办法,我跟我妈彻底闹翻了,要不我先在网吧呆着。”
“那你去蔚然家。”
“不行,我妈知道蔚然家在哪,万一找到她们家再吵个天翻地覆,还嫌我不够
啊?”
苏凉叹着气,没有再劝我,他知道劝也没用,只好说:“那好吧,也只有这样了,谁让你是女的呢,要不就把你扔韩莫家去,呵呵。”
我给了他背后一拳:“我才不去呢。”
一路上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他家就到了,苏凉的家是那种一层楼⾼的平房,他家的家境不太好,面积很小的屋里透出来微⻩的灯光,泛着记忆中老照片的味道。苏凉用力敲了门,开门的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太,她的脸上清晰地刻着岁月的壑沟,可是她脸上的微笑在这微⻩的灯光下让我觉得那么温暖、祥和。
苏凉叫了她几声“
”然后把她搀进屋里,并大声地向她介绍我:“
,这是我同学,还有没有饭?”
笑着点头,转⾝进了厨房。
“这是我
,她耳朵不太好,说话一般要听两遍。”苏凉看着她
的背影跟我讲,从眼神可以看出他对他
充満了感情。
苏凉的
一直笑着招待我,偶尔简单地问我些问题,我们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我几乎忘了我是负气从家里跑出来的。
吃完饭我和苏凉坐在他家后面的石板地上聊天,苏凉跟我讲:“我爸妈很早就分开了,从小我就跟着
生活。”
我觉得很无奈,只能说:“那你过得也
难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涩回忆,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倾诉者。
苏凉呵呵笑了两声,头摇说:“还好啦,好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
的。”他的眼睛里始终闪着零星的光没有任何
霾。
“安诺,我准备不读书了,我叔叔帮我在W市找了份工作,大概下星期我就要去那边。”
我吃了一惊,问他:“为什么不读了?”
苏凉摇了头摇说:“没必要再读了,反正家里也不可能供我读大学,还不如早点钱赚。”其实在天台偷听他们讲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天的不是吗?可是真的来了,我却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晚风吹
了我的发丝,心里凌
极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未知的苦难在将来等着我们。是否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让人心碎的片段记忆就能相忘于过去?而我们为之不停奔走的未来的幸福,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韩莫过来的时候,我和苏凉就这么安静地坐在石板地上吹着风。韩莫看着我显得很惊讶,他拉着我问:“诺诺,出什么事了,苏凉告诉我你离家出走的时候,都吓死我了。”
“没什么,我妈不要我了,我跑出来了。”我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怪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我的⾝边。
“韩莫,你们家老婆也太能磨人了,你自己管管吧。”苏凉起⾝就进屋去了,空
的院子里我和韩莫就这么站着。
韩莫握了握我的手说:“听苏凉说,你晚上准备待网吧?”
看着韩莫一脸紧张不已的样子,我心里的气已经消退了一大半,在他面前我总是狠不下心。
“韩莫,陪我待会儿吧,我今天特别难过。”
韩莫拉着我的手陪我坐下来,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在⾝上凉凉的,韩莫紧紧地把我圈在他的怀里,我靠着他温暖的肩膀觉得全安,这里是我幸福的港湾,我希望一辈子都能够依靠着这个肩膀。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网吧,因为苏凉家房子太小,而我又没有地方可去。韩莫和苏凉一起送我去天天网吧,韩莫
悉那里的环境,也比较放心,他们把⾝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韩莫说:“钱你留在⾝上,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急用,先委屈点,乖啊。”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韩莫和苏凉在网吧陪着我到凌晨,韩莫的妈妈打了几次电话催他回去。我知道自己惹下的祸不能连累别人跟我一起遭罪,特别是我喜
的人,于是我开始不停地赶韩莫回去。他拗不过我,递了件外套给我,说:“晚上网吧空调开得大,冷就披上。”最后又提醒我自己要小心,我点了很多次头他才转⾝走掉。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韩莫的背影,苏凉敲了我一下:“这么舍不得,⼲吗非要把人赶走?”
“我不想他也挨骂呀。”
苏凉没再问我,开了电脑玩游戏去了,我问他:“你不回去没事吗?”
“我又没人管,再说我
早睡了。”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苏凉
本就不会把他
一个人留在家里。
让这么多人为我一个人担心,我突然觉得內疚起来,⾝边有这么多人关心我,我还有什么不満呢?想起今天继⽗最后离去的背影我觉得惆怅不已,没想到听到我妈和我的话后他会是那么失落,也没想到在这场冲突里最受伤的人竟然是他。归
到底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任
。
网吧里的后半夜无比难熬,苏凉在一边打着WOW,我则无聊地点开劲舞团,这是一个音乐游戏。游戏我玩得很少,热舞团也许算是唯一的一个,我独自开了个房间在里面弹,网吧的键盘很硬我总是跟不上节奏,气得我想砸了这键盘,家里的软键盘比这好用多了,我垂着头突然之间就想家了,眼圈红红的,可是既然跑出来就不能后悔,现在想想,我还真有点害怕我妈发怒。
在网吧里过了夜一,让我觉得难受极了,实在熬不住了,我就趴在桌上觉睡,半梦半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天亮。醒来时,已经是早上7点,我
了
眼睛,満脸的油光,坐着觉睡让我的脖子酸痛得不行。
7点半的时候韩莫就过来看我了,手里提着面包和牛
,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冲他嘿嘿直笑。他一把搂过我就狠亲了一下,他说:“宝贝,你这样真让我心疼。”
一晚上的不満全因为他的这句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劲使地蹭了蹭。
“靠,一大早你们俩少在共公场合恶心。”苏凉“嫌恶”地看着我们俩。
我把东西吃完已经快8点了,上课就要迟到了,我拒绝跟他们一起去学校,不用说我妈肯定在校门口等着我,我现在去学校简直就是羊⼊虎口。
他们也不勉強我,走的时候苏凉把他上网退的钱都给了我,我知道其实他钱不多,昨晚上他说的话深深刺痛了我。我没有要他的钱,可是后来我还是在韩莫昨晚留下来的⾐服里发现了苏凉塞给我的钱,忍不住眼眶又是一热。
他们都走了,我的心也变得空
的。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还不如在教室里看书做题来得快,我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慢慢地又困了。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蔚然竟然过来了,韩莫和苏凉肯定把事情跟她讲了。
我愁眉苦脸地看着蔚然问:“蔚然,我妈去找我了吗?”
“你说呢?”她没好气地回我。
“她说了什么吗?”
“能说什么,阿姨看上去都老了好几岁,你也真厉害,一声不吭地跑出来,让所有人为你担心。”
“我该怎么办呀,蔚然?”我
格像极了妈妈,所以我们吵起架来谁也不肯退让,我们暴躁地互相伤害,好像只有用伤害才能体现对方的重要,然而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女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的。
“小诺,回家吧,阿姨担心了你一晚上。”蔚然耐心地劝我。
“我怕,蔚然,你不知道我昨天对她讲了什么,我伤了她的心,她会原谅我吗?”
“既然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自己问问她呢?”蔚然指了指我背后。
我回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后站着的这个人——我的妈妈。
她提着肯德基的袋子,站在我后面,她的脸⾊看上去是那么苍⽩无力,她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疲惫的神情。
“诺诺。”她很平静地跟我讲“昨晚妈妈的口气重了点,你不要怪我。”
“没。是我错了。”我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我听你们老师说你那么不争气,我就克制不住地朝你发火,是我不对。可是你不应该早恋不是吗?”
我不想跟她讲这个问题,我已经长大了,也会慢慢去喜
一个人,在喜
这个人的过程中体会伤害和幸福,然后在这些经历中成长,可是我却没办法跟她讲出来,于是我把脸撇到一边去。
我妈无奈地看着我,把肯德基的袋子放到我面前,说:“你不是最喜
吃这些东西吗?先垫着肚子,回去我再做饭。”
我眼眶滚烫,眼泪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我妈发出一声叹息声,轻轻地说:“你继⽗他走了。”
“什么!走了?去哪了?”我大叫。
“他工作调动,去了外地,大概要半年才会回来。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可是昨天…”
我妈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我已经听明⽩了所有的事情,看着鲜红的肯德基的袋子,我的心里刀割一样地疼。
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我始终是个缺少⽗爱的孩子,我望渴拥有⽗亲的慈爱,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一直在等待着陈叔叔靠近我,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去
怒他,为的只是让他注意我。可是我却忘记了,他毕竟不是我的亲生⽗亲。即便是成年人,也会慌张,也会
茫,也会害怕,也会逃避。
陈叔叔爱我的妈妈,但是他却不懂得怎么讨得像我这样的一个任
女儿的
心。而我,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亲关爱的女孩,又怎么会懂得接受继⽗含蓄的关心?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试着去接受他,给他机会。其实我们都错了,犯了大错!我们都犹豫着不肯迈出第一步。
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妈妈,我才明⽩,这些年一直都是陈叔叔在给予妈妈力量,支撑着我们这个看似完整却十分脆弱的家,他的离开让平常
格坚毅的妈妈崩溃于现实中,原来他才是一直支撑妈妈支撑这个家的力量,是我硬生生地菗走了这个力量。
我给韩莫发了信息,我说:“我妈来找我了,我回家了,不要担心。”
他回我:“都知道了。让你妈去找你的主意是我们和蔚然一起想的。我和苏凉都在等好消息呢。”
我跟妈妈说:“我去跟我朋友说一声,晚点就回去。”我妈没有反对,只是提醒我把东西吃了,就先走了。
我打电话问韩莫他在哪里,他说他在隔壁的网吧,我飞快地跑去找他。
我一眼就找到了韩莫,他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我走到他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韩莫拉开我的手说:“你妈都找到你了,就和她回家吧,消停两天。你看你都把你妈急坏了。”
我点点头转⾝出了网吧,我想,原来连韩莫都不喜
这样任
时的我。
回到家里,我妈没有再提昨晚的事,我却觉得心里一阵心酸。陈叔叔因为我离开了家,负疚感磨折着我,它一直在跟我说:你应该为你妈做点什么,让她开心。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跟我妈说:“妈,你让我去W市住一阵,我想和韩莫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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