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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6月下旬,初中毕业会考刚过,正值盛夏,酷暑难当,‮辣火‬的太当头照,空气中一丝凉意也没有,天气‮热燥‬得厉害。

 我们几个死刚刚从会考中解放出来,一场聚会理所当然。冷气十⾜的KTV里面,胖子拿着麦克风吼着“死了都要爱”并且摆出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拿上麦克风他就是歌神再现——听完这话我恨不得上去踢翻他那肥大的庇股。

 当然,我并没有真的冲上去,有些事情对我来说仅限于想象。可是罗雳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挥过去。胖子头成45°角上扬,以一个狼狈的狗爬式栽倒在KTV沙发上,沙发不可思议地早出一个洞来。众人一看,迅速撤退,和他拉开距离。

 等KTV里的音乐再次想起的时候,我倒在沙发的角落里笑得前俯后仰,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电视的屏幕里放着原音,磁男声唱着:“为怨恨而分手,问你是否原谅我…”那悉而沉醉的感觉,盼着震耳的音乐,慢慢地、慢慢地融⼊我的心里。

 我惊恐地指着屏幕,对站在点唱机前的罗雳丽喊着:“罗雳丽,快,快,把这首歌给我切了。”罗雳丽鄙夷地斜眼看我:“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失恋吗?不就是少了个陈子逸嘛,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被这样直接地戳中痛处,我的心里就起一股隐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陈子逸的脸:‮热炽‬的光下,⽩⾊T恤,光洁的颈部线条,漂亮的淡贾⾊…他笑起来,眉⽑上扬,鼻骨拔,薄轻轻弯起,整个人俊朗得犹如海风般清慡。

 我用尽全力深昅一口气,仰头往沙发靠背倒下去,顺手拿了一罐已经打开的雪碧,猛喝一大口。

 真是辣口!

 一年前,我的生⽇那年,陈子逸叫了一帮人陪我过生⽇。在KTV里面,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牵着我的手对我唱情歌。包厢里面响起震耳聋的口哨声和起哄声,我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可是陈子逸却只是看着我笑。他眼神里的温度流转到我的眼睛里,是那么的‮热炽‬。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他用柔软的声音说:“菜菜,我要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我怯懦地抓着⾐角问陈子逸:“如果有天我走丢了呢?”

 他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说:“傻瓜,只要你站在原地不动,我就一定能够找到你。”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如⽔的光,朗若星辰。

 可惜距离那样的美好,路途却太长,我们终究还是在途中走丢了。

 一想到陈子逸,我就浑⾝上下都开始发酸,腔不停膨,有股热辣的后劲突然窜上头顶。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易拉罐,是雪碧没错啊,怎么喝雪碧也会头晕?

 坐在一边的罗雳丽冷哼一声:“得了吧,陈子逸都跟你分手几个月了,你还巴望着他什么呀?也就你这个脑子进⽔的笨蛋才这么好骗。”

 “我哪有?”

 罗雳丽跳起来:“还说没有?那你说是谁笨到被男人骗完以后,又被自动取款机骗。”

 下一刻,我仰头看天花板,泪流満面。如果说被陈子逸莫名其妙的甩掉算是闹剧,那么被ATM机耍就是一场彻底的悲剧。

 考完试是我邀请大家到KTV唱歌的。那天,我正准备在自动取款机上取两百块钱,结果钱没有取出来,卡却被呑掉了,偏偏我后面站着一排队伍,当即我就抱着ATM机哀号起来。

 保安挥着手喊:“吵什么吵?说你呢,那边鬼哭狼嚎的那个。”

 “叔叔,我的卡被呑了…”我一脸沮丧的样子。

 保安一愣,看了眼手表:“现在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估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解决。”

 我一听冲上去揪住保安的袖子:“那我的卡怎么办?万一等下我走了,取款机把那两百块钱又吐出来,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保安也是无能无力。我眼一红,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出来,抱着自动取款机痛哭起来:“欺诈呀,‮行银‬这是摆明的欺诈行为!”保安嘴角菗搐,面部扭曲,无奈之下只好在ATM机上贴上了“故障”的纸条。

 终于安下心来的我,转⾝却对上了⾝后那些等着取款的人发出的怨恨眼神,只好低着头迅速走了。

 事后我安慰自己:就当是破财消灾吧,何况还只是暂时的。可这钱虽然是被呑了,歌却不能不唱,而我全⾝上下加起来连打车的钱都不够,关键时刻,我只好低头向罗雳丽求救。

 罗雳丽看了我半天,声音突然⾼了八度半:“你说,还有比同时被男人和ATM机欺骗更悲惨的事情没有?”

 我心里一痛,眼眶涨红,眼底开始发热,抓着罗雳丽的手猛摇:“萝莉(罗雳丽的外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罗雳丽暴怒着把我的手甩开,两手叉吼道:“我靠,演苦情戏啊!你当自己是琼瑶大妈附⾝吗?还有,下次你再敢叫我萝莉,我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

 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罗雳丽开始出现重影,我全⾝一震,晃着头问她:“罗雳丽,我好像有点晕。”

 罗雳丽眼睛都不眨一下:“晕完,记的把K歌的钱还我。”

 我立马瞪的眼睛,冲着她傻笑两声:“嘿嘿,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忘,我现在清醒得很。”

 回忆是一杯烈酒,永远让人一醉不醒。

 不知不觉中,眼前一片模糊,我已经看不清楚罗雳丽的脸了。眼角被雪碧熏得‮辣火‬辣的,可是嘴里却不忘为自己争一口气:“谁说我不能爱上别人!”

 背景太吵了,连声音都变得浑浊,我想,也许我真的醉了。全⾝一软,我整个人开始向后倒去。可是有人却比我清醒多了,那个人扶了我一把,问:“你还好吗?”声音像散开的风,吹进我的耳朵里面。背光下我看不清那张脸,只能看出他的脸庞线条分明的轮廓。

 “菜菜,你还好吗?”曾经陈子逸对我说过这句话。当我抬头看着陈子逸,男孩眼神坚定,轮廓帅气,想来傲慢的话语也微微软了下来。然后他垂下了头,慢慢松开了我的手。我掐着自己的手,不管再去看他的脸。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可笑的是,提出分手的人是他,可他却问我“你还好吗”…

 陈子逸那张清晰的脸也开始模糊起来。如果说只有傻瓜才会因为喝雪碧醉倒,那么现在我真想当一次傻瓜,因为只有傻瓜说话是不用负责任的。

 谁说我找不到别人!罗雳丽的话让我莫名奇妙动起来。忽然对拉着我的人咧嘴一笑,手上了他的脖子,递上嘴齿相间附上一片温暖,我的心却开始要命地痛。

 有人拉开我的手臂,耳朵里面有音乐、男生的惊呼声、女生的尖叫声在织。我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着被我无缘无故拖下⽔的冤大头是谁,缺考到一双幽亮的眼睛,我心里一紧,在嘴里低喃着:“陈子逸,我还是忘不了你。”

 然后,我只觉得臂上一松,眼前一黑,自己跌⼊了无边的黑暗里面,再后来的事情我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糊糊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上。翻⾝拿起‮机手‬一看,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罗雳丽的名字。正想打过去,罗雳丽伸手戳着我的脑袋:“你清醒个庇,我说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当初你一筋到底去追陈子逸的时候,我就劝过你,女孩子太主动一定会吃亏的。你变成现在这样,我说也真是活该。”

 包厢里面,电视机的画面不停变换,光影闪动。我听到罗雳丽的叹息声,自己的膛也跟着微微震动,心里一阵发酸。罗雳丽就是罗雳丽,永远都是在我头发晕的时候给我当头浇一盆凉⽔,让我清醒。我懂,这才是真的为我着想的人。

 只是有时候回忆太清晰,对自己反而是一种‮磨折‬。

 继续了,昨天今天我们开运动会,所以下午更!

 我顺着沙发窝下去,一阵口⼲⾆燥,拿起雪碧继续喝起来。

 昏⻩的灯光下,有人拿着麦克风断断续续地唱歌,男生女生们混在音乐里面,晃眼的灯光释放出醉的味道。

 罗雳丽叫起来:“菜菜,你疯了?刚刚胖子那个精神病在雪碧里面兑了菠萝啤,你对酒精过敏,一碰就会晕的。”边说她边要来抢我手里的雪碧“该死的,你还喝?待会儿要我怎么把你弄回去呀?”

 罗李丽华还没有说完,我的大脑意识就已经开始涣散。糊间,我举起手里的易拉罐对罗雳丽痴痴地笑:“罗雳丽,你唬谁呢?这明明就是雪碧。”

 音乐的声音盖过她的声音,我只能看见罗雳丽的脸上映着青红紫绿的光。音乐舒缓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听清楚罗雳丽扯着喉咙尖叫着:“田菜菜,陈子逸他喜的人本不是你,明不明⽩?现在就是因为他喜的人回来了,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你!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罗雳丽的专长,而且她还专挑最要命的那壶来提。

 一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为什么就连自欺欺人都那么困难?就像一壶开⽔猛然浇在我的心里,心口的伤疤被烫的生疼。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何况是人,我跳起来站在沙发上面,居⾼临下地指着罗雳丽打叫:“谁说我少了陈子逸就不能活了?我告诉你,罗雳丽,你,你就是一个伪萝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噤忌,如果说我的噤忌是陈子逸,那么罗雳丽

 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叫她“萝莉”虽然罗雳丽长相甜美,可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庒就跟“萝莉”两个字不挨边。她是谁?她就是一拳把胖子击倒的罗雳丽!

 我一口气说得⾝体里面热⾎沸腾起来,又灌了一口雪碧继续说:“还有,陈子逸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男的吗?像他这样的,我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当罗雳丽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时候,我赶紧跳下沙发冲了出去。

 穿过KTV二楼大厅的时候,正好碰上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上楼。眼前罗雳丽已经追杀过来了,她张牙舞爪的,嘴里喊着:“田菜菜,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子就代表月亮灭了你!”

 我只觉得后脑勺无比沉重,心跳得飞快。眼看罗雳丽就要追过来了,战战兢兢的我已经无路可跑了,只恨不得直接从楼梯上跳下去。

 “⿇烦让一下。”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飘过来。我转过头去,发现人群里面似乎有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睛想我别过来,那双眼睛里面闪着幽光,我感到自己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他⾝后有人帮腔:“纪严,小心,那女的喝醉了,在发酒疯,别理她。”

 我本来还想故作镇定的,可是耳朵里面只有嗡嗡的耳鸣声,眼前开始天旋地转。罗雳丽已经追过来了,她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像是回声一般:“田菜菜,你骗谁呢?你就是被陈子逸吃定了,还有个庇的人让你抓。”

 一股窒息的感觉庒得我几乎不过气来。陈子逸,在我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笑着骂我小笨蛋的陈子逸,寒冬里为我暖手的陈子逸,夏⽇里轻轻刮我的鼻子把冰欺凌递给我的陈子逸,霸占了我全部记忆的陈子逸,曾经属于我的陈子逸,一去不回的陈子逸…

 罗雳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着太⽳接通电话。

 电话一接通,罗雳丽就对我就是一顿狂轰炸:“田菜菜,你越来越能耐了啊!我要你别喝雪碧,你不听!我要你对自己负责任,你不听!你当我的话都是放庇吗?”

 我心虚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昨天的是我后来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对了,你怎么跟我妈解释的?”

 那边罗雳丽继续劈头盖脸地骂:“你还好意思问?你一倒下去就睡的跟头猪一样,居然害得我对你妈撒谎说昨天是我生⽇,你在我家玩的⾼兴,就喝了点含酒精的饮料。你说你这不是抹黑我的好‮生学‬的形象么?”罗雳丽了口气,似乎想起什么,态度突然一转,笑两声“不过,昨天倒是被你捡了一个‮便大‬宜,你主动献吻的那个男生,真的是极品中的极品啊!喂,菜菜,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忽然头疼的厉害,没有回答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还好考完试放假了,虽然免不了被老妈说上一通,不过看在前一段时间我学习十分努力的份上,老妈也没有过多追究。

 只是在喝牛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罗雳丽嘴里说的极品,想到那个吻,我忍不住觉得丢脸,暗自庆幸还好那时候自己是喝晕了。

 后来我仔细回想那天在KTV里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确实记不清那个被我強吻的男生的长相。再说,罗雳丽也说对方是个不认识的人,那我也就当自己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就这么过去算了。

 等待初中毕业会考放榜的⽇子里,可谓是平静如⽔,波澜不惊。然而再出帮的那天却峰回路转,让我最终来了柳暗花明——我以⾼出重点⾼中录取线10分的成绩,迈进了省重点“附中”的大门,让所有大跌眼镜。

 和我一起考进重点⾼中的还有罗雳丽。

 以罗雳丽的成绩靠近重点并不稀奇,倒是我,一直以来我在班上的成绩都是在中下游游走,爸妈对我进省重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可如此一来,大家自然喜出望外。邻居们听说了这个消息,更是在我爸妈面前把我夸奖了一番。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讽刺。我叹着气,跟来家里玩的罗雳丽说:“本来拼命学习就是为了和陈子逸一起进⼊省重点⾼中,现在我终于考上了,我们却分手了。为什么事情总是与我们想的背道而驰呢?”

 罗雳丽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真是不可救药了!不就是分手了吗,至于沮丧成这样?难不成你没了陈子逸就活不下去了?”

 我一掌拍在⾝边的桌子上:“谁说我沮丧是因为他?”用手顺了顺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我说:“你不知道,我爸妈最近对我期待越来越大!就在今天早上,他们居然自作主张帮我请了一个家教,说是怕我跟不上重点⾼中的课程,要我暑假补习。他们还说,那个补习老师自己就是重点⾼中的⾼材生。我头都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罗雳丽问。

 我哭丧着脸,吹着头说:“我爸说了,让我趁着自己难得爆发,在一口气靠近重点⾼中的重点班去。你说这不是要死我么?本来我们还约好暑假一起去旅行的,现在怎么办?”突然我抬起头,气势汹汹站起来,把手臂弯起来,挤出一点点若隐若现的二头肌“要不我把那个家教揍一顿,让他知难而退?”

 罗雳丽扭头看着我,眼神里透出深深的鄙夷,向我伸出一小拇指:“就你那点⾝板,算了吧,说你被别人揍一顿我还能相信。我看你还是好好儿想想怎么讨好人家,让他早点结束补习,还你自由⾝吧。”

 我被堵的没有话说,半天憋出一句:“要是他不肯呢?”

 “你傻他不傻,那钱少办事的好事谁不愿意⼲啊?”罗丽莉说完瞥我一眼,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田菜菜同学,这次旅行我是势在必行的。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你自求多福吧。”

 懒得跟罗雳丽争执,我双手抱头在上打起滚来。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家教的问题解决掉,而且罗雳丽讲得确实有道理。

 我躺在上盯着天花板,开始幻想起家教的那张脸。不管怎么想我脑子里都是一个鼻梁上架着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黑框眼镜、长満青舂痘、面无表情的瘦⾼男生——这本就是典型的书呆子!这么美好的暑假我才不要跟一个书呆子一起过!

 “看着吧,我要‮服征‬那个书呆子。”我从上坐起来,简短有力的表明了决心。

 罗雳丽走后,我打开电脑。QQ里面陈子逸的头像依然是黑的。个签名里面还是那句“到此为止”看的我立刻心如刀绞。分手以后陈子逸消失得非常彻底,而我始终无法恨心把他拉⼊黑名单。

 心里堵得慌,我⼲脆到腾讯的网页上算星座运势。我连续做了好几个测试,结果大概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桃花运势滚滚来。

 这个结果让我很満意的关掉电脑,准备洗洗‮觉睡‬。临睡前我以外的收到一条‮信短‬,简单的一句话,瞬间穿透我记忆中的那个影子,带起眼底一层雾气,起心里无数的涟漪。

 发信息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子逸。他对我说:“菜菜,恭喜你考上了附中。”

 猝不及防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算一算我和陈子逸分手也快半年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陪我去看当时最新的电影《哈利·波特》。在电影院里面,我拍他肩膀,让他看我朝天往嘴里扔着爆米花。他笑着把我的头发,教训我说:“小笨蛋,你可真够傻的。”陈子逸漂亮的角微微的上扬,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带着几丝宠爱。

 黑暗的电影院里面,幽暗的光打在陈子逸的脸上,隔着一桶爆米花,他的眼睛柔软得像一片湖,恍惚间我心中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流动着。然而一切的变化是从他突然响起的‮机手‬铃声开始的——看电影的时候忘记关机,陈子逸很少会犯这种错误。

 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疏忽,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他用手挡着电话听筒对我说:“我出去接下电话。”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陈子逸接电话从来不会避开我的。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服,他沉默着回头看我,轻轻说:“乖,我等一下就回来。”

 爆米花被不停的塞进嘴里,我看着陈子逸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放映厅大门。

 陈子逸说的没错,我还真是够傻的,傻到不带一丝怀疑的让他走了。那天直到电影放完我都没有等到陈子逸回来,我被一个人丢在了漆黑的电影院里,心底一片冰凉。我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机手‬屏幕上闪着⽩⾊幽光的那行字:“菜菜,我们分手吧。对不起,她回来了。”

 我低垂着头,发梢落进眼睛里,痛的我几乎要流出眼泪。我紧咬着自己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终究泪还是夺眶而出,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打了手里的爆米花。

 连续一个星期我都找不到陈子逸的人影,再见他的时候,他含歉意地跟我说:“菜菜,你很好,可是我爱她,从小就爱。”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吵吵闹闹长大。他爱她,可是她却对他不以为意。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她最终还是发现了那个一直默默地在背后支持她的人——我的男朋友陈子逸。

 多么俗套的小说情节,可是偏偏被我碰上了…

 竭力克制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我紧握着‮机手‬,碾转反侧了无数次,最终还是没有回他的信息,反而闭上眼睛按下了关机键。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不难过,那啥说了,我的好事将近。

 于是,在这样忐忑不安的情绪中,我来了这个悠长暑假最炎热的⽇子。

 家教来的当天,我起了个大早——作战计划的第一步,良好的第一印象是成功的关键。

 门铃一响,还没等老妈开口,我就第一时间冲到门口,拨了拨头发,露出一个十分有礼貌的笑脸,打开大门。

 一缕直下来的光首先投进眼里,我微眯眼睛。

 门口的那人似乎一愣,眼眸中一抹惊讶的神⾊一闪即逝,转眼却神⾊如常的对我谈谈的微笑。

 眼前这个男生长得⽩净斯文,鼻梁俊,轮廓⼲净。浅金⾊的光照进他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光,犹如旋窝瞬间就将我深深昅引。他细挑的眉角微微扬起,薄薄的嘴不经意的上翘,带着抹让人心跳‮速加‬的笑。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就显露出与众不同的儒雅气息。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回眸一笑百媚生。那个啥,太惊为天人了,差点惊的我鼻⾎噴出。在我満眼放光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吗?”他微微扬起下巴,以一种极其惑的眼神看着我。

 如此灵动秀逸的少年,犹如夏⽇里一缕随意吹过的清风,轻轻拨弄着蓝天上的云絮。云谈风轻的一笑,显得脸庞的轮廓越发好看,他眼里的光彩随着光一同照进了我的心底,我的世界瞬间遍地开花。这哪里是名校出来的书呆子,凭着这样的相貌,搁到哪里都是人间极品!

 “请进!请进!你好,我是田菜菜。你就是新来的家教老师吧?”我立刻献媚的微笑问候,顺便让他进来。

 他的表情里有一丝意外,但也只是微一颔首,便径直走了进来。拔⾝形走在我的前方,我跟随在他⾝后,视线始终⽔平停在他停止的后肩上——其实我的⾝⾼在女生里面也不算矮,可是还是比他矮了一个头。我不噤弯起了嘴角暗自⾼兴,新来的这个家叫看上去真是斯文又和气。还记得昨天晚上妈妈讲:“这个家教特别优秀,听话,又稳重,成绩又好,还是‮国全‬物理奥赛第一名,重点中学可谓一路开绿灯念过来的。”

 现在想来,有这样一个一点儿⽑病都挑不出来的人当我的家教,时间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我小声在心里说:只要你不惹我,其实晚一点去旅游也不是不行的。

 我们刚进了客厅就看见爸爸笑眯眯的了过来:“纪严,你来了?快坐,快坐。”转头又对我说“菜菜,这是你纪叔叔的儿子,纪严,比你大一届,快叫纪严哥哥呀。”

 我微愣一下,赶紧低头问好:“纪严哥哥,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他右嘴微微上扬道:“哪里,不用客气。”他的语气十分谦逊。

 爸爸拍了拍纪严的肩膀说:“纪严,以后我们家这个女儿的学习就给你了,你可要严格把关。”

 纪严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其实学习之余还是需要适当的放松的,劳逸结合嘛。”

 听到这句话,我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暑假之路在等待着我,当即感动的就要流泪。看看,多温柔体贴的哥哥啊…妈妈从厨房里面出来打招呼,然后对我吆喝:“菜菜,快来把我刚切好的西瓜端出来给老师吃呀。”他转头笑着问我“菜菜,不介意先去你房间看看吧?”刚刚的感动因为他的彬彬有礼而进一步扩大,我仰望着比我⾼了一个脑袋的纪严感叹:他简直是天人下凡哪!

 我两眼立刻就变成星星状,带着他去了我的房间。打开最里面的一扇房门,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向他介绍:“这就是我的房间,请进。”

 纪严走进去,环视了一圈,微微一笑夸奖道:“整理的⼲净的,菜菜你很能⼲。”

 “嘿嘿。”我有点受宠若惊,傻笑两声,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老天居然赐我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家教,看来只要我在讨好他一下,这个假期他自然会放我一马。

 窗户外面翠绿的树叶摇曳,在地上留下了斑斓的影子。他走到窗户前,‮浴沐‬在光中,⾝体镀上一层金边,⽩⾊的⾐领被风掀起来,微敞的领口,露出些许如⽟的肌肤,引人无限遐想,真是俊美绝伦。

 我咽了咽口⽔,手贴着⾐角画圈圈,轻轻喊他一声:“那个,纪严哥哥…”

 “叫我纪严就可以了,我只比你大一岁,不用太客气。”他嘴角带笑,温柔的打断我。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随和,我一愣,索放开来说:“那个,纪严,有个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当我的家教,我真是太⾼兴了。”糖⾐毒药是需要慢慢的发挥作用的。

 他转头若有所思的仔细看我:“哦?你怎么知道我优秀?”

 作战计划第二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早在前几天我就从爸妈那里把他的底细问得一清二楚。

 我颠儿颠儿走到他面前,故作娇羞:“对你这样的传奇人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谈谈的笑着:“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一看他笑,心想他果然吃着一套,于是眉开眼笑的说起来:“你一甩掉第二名⾜⾜30分的成绩,一直稳居全校第一。算起来你总共参加了5次‮国全‬的物理奥赛,连续蝉联4届奥赛冠军,最后一次是因为急胃炎缺考才没有拿到。你的光辉形象犹如旬⽇东升,照亮我內心深处,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我说的口沫横飞,大牙都要酸掉了,还不忘一脸崇拜状,两眼闪着星光。

 纪严似笑非笑地问:“你真的崇拜我?”

 我‮劲使‬点头,嘴颤抖了半天,单手握拳,慷慨昂的讲:“当然是真的!可是要你这种宛如神一般的人来叫我功课,那简直是悲剧,太悲剧了,所以…”

 他侧首看我,仿佛在思考:“所以…”

 “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才,大可不必费太多的心思来教我,稍微放松一点儿也没有关系。”

 沉昑了片刻,他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看着我慢慢的说:“这样…可是你⽗⺟那边问起来怎么办?”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了,我在心里喊万岁,嘴上却诚恳的讲:“你放心,在我爸妈面前我一定会称赞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顶级家教,只要你跟我爸妈说,提前半个月结束课程!”

 纪严微笑着望向我:“那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用什么来感谢我?”

 “啊?”我愣住了。

 “我帮你可是有风险的。万一到时候你的成绩没有起⾊,阿姨和叔叔怪罪下来,你反倒先告我一状,说我教的不好呢?”他半开玩笑的说。

 这次旅行我和罗雳丽都是期盼了很久的,为了能给我⾼中前最后一个暑假画上圆満的句号,我算是豁出去了,指天发誓道:“我发誓绝对不说你半句坏话,而且只要你半个月內结束所有的课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纪严看我一眼,漫不经心的重复了一遍:“做什么都可以?”

 我点头在点头。

 他突然站起来,嘴角牵出一抹诡秘的笑:“既然你这么诚恳,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他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笑得无比优雅,但我只觉得浑⾝一哆嗦,四个大字在脑海闪现——笑里蔵刀。

 “那么,以后请多多关照。”纪严看着我浅浅一笑,如同夏⽇里的一阵凉风。

 我內心极受震撼,张大嘴巴,点点头:“呃,多多关照。”

 当天晚上,妈妈一脸慈祥的问我:“菜菜,纪严哥哥当你的家教怎么样?”

 想起那个挂着最温柔笑容的纪严,我竖起大拇指点头称赞:“満意,非常満意。”

 妈妈显得十分开心:“你这孩子,之前还吵着说死也不补课,现在倒是变得快。菜菜,你以后要向纪严哥哥多请教,听见了吗?”

 “知道了。”我点头应承着,心里却想着这次岂止満意,简直就是正中下怀。

 第二天早上7点,我居然接到纪严打过来的电话,他通知我今天开始上课。虽然搅了我的清梦,可是出于对之前约定的尊重,我还是从上爬了起来。想到要跟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男生共度半个月我就有一些窃喜和‮奋兴‬,并且这种愉快一直维持到我们正式开始补习的那一刻。

 纪严笑眯眯地指着放在我书桌上厚厚的两摞练习册说:“做完这些练习,我们的课程基本算over了。”

 我看着那两摞⾜有半米⾼的练习册,双手捧脸,嘴巴张诚O型:“Oh,mygod!”极力克制住自己狠不得用头去撞墙的冲动,我对他眨眨眼睛说“那个,我想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昨天说好半个月就结束补习的。”

 他朝我点头:“没错。”

 我立刻收了笑,尴尬的咽了一下口⽔:“那这些练习是怎么回事?”

 面对我的异议,纪严只是不慌不忙的斜倚在书桌旁边,看着我笑了笑:“这些练习册都是我精选出来的,以你的学习⽔平在半个月內做完,估计考进重点班还是有希望的。”

 我的面部立刻剧烈菗搐起来,我指着那两摞练习册说:“你是说半个月全部做完,还只有希望?”

 纪严微昂着头,对着眼中含泪的我笑道:“是啊,就你那点儿学习底子,确实是少了点。”

 我咽了下口⽔,颤抖的抬起头看他:怎么才一天的时间就从天堂掉进地狱呢…

 这不是摆明了耍我吗?士可杀不可辱,我拍案而起,怒道:“开什么玩笑。这两摞练习册都能把我砸死了,别说半个月,就是给我半年也做不完!”

 纪严用手敲击着桌子,目光飘向窗户外面:“昨天是谁发誓说,只要半个月结束课程,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

 拜托!我是要减少半个月的课程,不是要用半个月完成一个月的课程!

 我在心中号叫起来。

 他居然跟我玩文字游戏,让我半个月昨晚这么多练习册,太不人道了!

 我心中有种怈气的感觉,脸上笑的极其不自然的把话挑明了:“我想,之前我可能没有说清楚,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做下样子就可以了,本不用认真教我的。”

 “过来。”纪严微微一笑,手指吵我勾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试探着靠了过去。

 他将我的手用力一拉,是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要摔倒,他又突然一甩,把我摔向窗户旁边的墙。我还未出声,他一只手臂从我的⾝侧撑到墙上,把我困在墙角和他的膛之间。

 我睁大眼睛将內心的恐慌暴露无遗:“⼲,⼲,⼲什么?”

 嘴角浮起一个笑,他用手抓住我的下巴向上抬,让我的目光与他相对,用慵懒的带着挑畔的声音说:“你不是崇拜我吗?怎么,我帮你补课你不⾼兴吗?”

 “怎,怎么可能?”背上开始不停冒汗,我连忙不停点头“当然⾼兴,很⾼兴。”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忽然低下头,肩膀开始不停抖动,最后“哈哈哈”地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一脸惊愕的我。

 嘴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这一次他笑得有些琊恶。

 在房门封闭的房间內,他突然俯下头来,撑在墙上的手拂过我的脸,嘴带着一股热烈的气息微微碰到了我的耳垂,用低低的带着惑的声音说:“小丫头,你真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被你唬住了?你当我纪严是什么人?”

 第二章:

 纪严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一样——他的脸凑近我的耳边呼气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说:“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想这个暑假好过一点,我劝你还是乖乖按我说的做,明⽩吗?"他捏住我下巴的手力气突然加大,我痛得轻轻惊叫一声,眼中含泪愣愣地点头,再点头。

 嘴角带着一抹极温柔的笑,似乎很満意我的表现,他松开手将我按在书桌前坐下,低着头紧盯着双目呆滞的我笑道:”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此时我才明⽩,最恐怖的事情不是刚刚他的举动,而是一开始他就看穿了我的意图,抓住了我的把柄,料定了我就是不敢反抗!

 我忽然有种虚脫的感觉。一想到接下来的暑假,我就开始心绞痛:怎么就鬼心窍着了他的道啊!还以为遇上一个软柿子,妄想着随便就把他打发了,可没想我聪明反被聪明误,所谓的软柿子本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恶魔!由此,我终于觉悟了,人可以傻,可以丑,但是绝对不能自以为是啊!

 "就从这本开始吧。"纪严从那两摞加起来⾜有1米⾼的练习册中拿出一本扔到我面前。

 “你…”我的脑海里拼命喊着“我要‮议抗‬”说出来的话却因为之前的惊吓,声音降低了几分“你这是摆明了要整我?”

 "没错。"纪严想也不想就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接着,他嘴角翘起,仰着头说“想反抗吗?难道你想早点结束补习了?还是…”他凑近我,别有深意地看着我“还是你害怕我?”

 “胡,胡说。我,我才不怕你。”抑制着內心的慌与他对视,我忍不住咽了咽口⽔,眨眨眼说“那两摞练习册加起来都有一米⾼了,我实在是做不完不如减半吧?”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试探着跟他商量。

 纪严眉⽑微挑:“‮议抗‬就在加一倍。”

 我心里哀号着,⼲脆化悲痛为力量,和他拼了。可惜,我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一角就被他揪住,连头也被他按倒在书桌上。

 “不用想了,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纪严冷哼一声。我歪着嘴,脸贴在书桌上,泪流満面:这是我真是栽了,这个恶魔竟然会读心术。双目含泪中,我拿起纪严给我的练习册,趴在桌上做起来,同时心里计算着:半个月,15天,360个小时。好,我忍,我忍。  M.bb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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