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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直冲重伏
 天刚破晓,神剑书生和绝笔生花、金眼虎,三人一马当先,十一匹健马出了东关,奔向偃师。

 大雪已止,天宇仍然黑沉沉,寒风刺骨,酷寒难当。大雪覆盖住一切,沿途没有⻩尘,没有枯草,行⼊极稀,十来里人迹罕见。

 出偃师便抄小道直奔西南,向群山深处奔去。

 在⼊山处一座农舍里,将马匹寄在那儿,十一个男女一⾝劲装,外罩披风,奔向崇山峻岭。

 大雪封山,樵径小道全部不见。绝笔生花似乎极悉,领着众人往上爬,往上爬。

 山势向东南蜿蜒而上,越上越⾼,连绵不绝,一片银⾊世界。除了一些松桧以外,全都是堆満冰雪的秃树,一些悬崖绝壁上,倒还可以看到去年留下的枯草。

 ⽟琦心怀警惕,他祖⽗在回龙⾕遭伏,死于火攻的群雄有六十余人,最后落得⾝死绝⾕,所以他小心翼翼,处处留神。

 有満山的冰雪,贼人要想火攻是不可能的,至于绝⾕,他更小心谨慎。

 姜志中的江湖经验更为老到,他居中策应,四女在他⾝后各相距三丈跟进。柏永年和⽟琦紧蹑神剑书生之后,互相保持警觉,分⽔兽周岚断后,兢兢业业赶路。

 ⼊山约有三十里地,已绕过十余座山峰。分辨方位全凭风向和天空云层的移动。

 雪地里爬山,不是愉快的事,要不是他们都⾝怀绝学,早该精疲力尽了。

 这时,他们正攀上一座堆银砌⽟的古林。进⼊不到一里地,⽟琦突然沉声道:“且稍等。”

 前面的绝笔生花和金眼虎同时回⾝,金眼虎道:“小兄弟,有事么?”

 “前面可能有人,也许咱们已钻⼊贼人的陷阱中了。”

 “怎见得?”

 “请看右侧树枝,垂冰折断的形状。”

 那儿,果然有一株大树,齐人⾼的垂下冰柱,断落了五,断痕极为明显。

 ⽟琦走到树下,用脚轻拨地下的浮雪,深⼊半尺,果然拨出三断冰柱。

 神剑书生惑然道:“贤弟,你怎知有人在前面,或者在这左近已布了陷阱?”

 “这事十分简单,雪柱断处⾼与人齐,且不止一,定然有人在这儿滑倒撞折的。大雪封山,别无兽类,兽类亦无如许的⾼度。既然有人,绝不是普通人,看浮雪堆积深度计算,这人定然在三更后在这儿经过。三更后直至破晓,那时雪最大,破晓后即已停止,故有半尺深度。

 菁华亦已走近,她讶然问:“琦哥,你像是十分悉雪地的景况呢。”

 “是的,我是在经年风雪中长大的。”

 神剑书生似乎脸⾊一变,但没做声。

 “那…那咱们进是不进?”金眼虎问。

 “咱们分开一齐搜进。”姜志中说。

 十一个人左右俱张,相隔两三丈,穿林直上,向山脊上爬去。

 就在他们分开搜进处后面个余丈,两株合抱巨木后,雪堆突然崩散,露三个全⾝裹在⽩⾊罩衫內,只现出一双眼睛的人。其中之一低声问:“是不是他?”

 另一个决然地说:“没错儿,是他。那天我在大雪荒原中逃命,就是他和双绝穷儒救我一命的。”

 “没错么?邱兄?”

 “请相信邱某的神目。道长可要邱某前往招呼他一声?”突然,他发觉对方眼中泛出了险之光,尔由倒菗一口凉气,又道:“道长不会对邱某…”

 “诸放心,贫道绝不会亏待你,等会儿尚须借重邱兄,招引他们⼊伏。”

 “怎么?你…道长要对他们不利?”

 “正是此意。”

 “不成!他是邱某的恩人,邱某岂能做此不仁不义之事?恕难应命。”他缓缓移动脚步。

 “不成也得成,你别无抉择。”老道凶狠地说。

 “这断然不可,邱某绝不出卖朋友。头可断⾎可流,邱应昌绝不辜负江湖客这光荣的绰号。”

 “哼!你可曾想到后果了?”

 “邱某也是道长的朋友,假使要想出卖你,请问道长有何感想?”

 “这又当别论。”

 “世间仁义二字,放之四海皆准,并无别论可言。道长,请珍重,邱某告辞。”他略一抱拳,人已向侧飞

 岂知他快,旁边一直沉默的人更快,飞出一块雪团,击中邱应昌的左,他“嗯”了一声,仰面摔倒。

 老道飞掠而出,一把将邱应昌提起,残酷地狞笑说:“你要不依言行事,势将死活都难。”

 “邱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牛鼻子你少打歪主意。”

 “贫道不信你能抵受分筋错骨的惨刑。”

 “你小看邱某了,哈哈…”他突然发出两声狂笑。

 可是第三声还未笑出,老道已伸手点了他的哑⽳。

 突然刮来一阵狂风,老道只觉手中一轻,提着的人已经不见。对面三丈外,屹立着一个手持盘龙拐,银髯皓首的老头儿,正挟着邱应昌,咧着嘴向他微笑。

 老道突然打一冷战,不住后退,颤抖着说:“你…你…你是恨天…”

 “不错,恨天翁伊朋正是老夫,老道你眼力不差。”老头子微笑着答。

 老道猛一摆手,和另一个贼人没命似的向林中一窜,兔子似的窜走了。

 恨天翁提着人,又不敢丢下他,树密雪多,也不好放胆追赶,只好挟着人走了。

 不久,老道和那人重又出现。老道说:“快去通知他们,那杨小狗果是杨家余孽,务必迅速下手,死活不论。”

 两人各分东西,隐⾝林中不见。

 ⽟琦和众人搜了五六里,不见人踪。金眼虎淡笑道:“小兄弟多心了。咱们快攀上山脊啦!快点儿。”

 语音刚落,下面林中已传来邱应昌的两声狂笑。

 “咦!果然有人。”姜志中变⾊地说。

 “往回搜!”⽟琦说。

 “不!抢山脊。”姜志中拦住他说:“咱们赶回去也来不及了,反而⾝陷重围。”

 “小侄先上。”⽟琦又想先闯。

 “快!”金眼虎叫,首先在前领路。

 众人登上山脊,透过一口长气,由这儿往西南眺望,山连山一座比一座⾼,⼊云的山峰比比皆是;树影甚少,全成了银妆世界。

 绝笔生花指着远处一座揷云奇峰说:“瞧那儿,就是虎爪山。最⾼那座奇峰,乃是中趾,两侧各有两座小峰,向北伸出,像一只虎爪;山麓百丈,露出极为稀少的青⾊石崖,寸草不生。秋深之际,红土上野草枯⻩,树影如斑,下面青石嶙峋,像煞爪甲,所以人称虎爪山。”

 “还远着哩!”⽟琦沉声说。

 “由这儿绕山⾕前往,约有六十里;如果爬山脊,则有九十余里,还得时升时降。诸位是走山脊呢,抑或走山⾕?”绝笔生花问。

 “走山脊。”⽟琦坚决地说。

 “这就走!”绝笔生花似乎断定小伙子必定要走山脊,所以向右便走。

 走山脊,不但可以将四周景况尽收眼底,要想在山脊上埋伏截击,也不是易事。

 十一个人鱼贯而行,前后相距丈余;只是位置稍有变更,⽟琦已进至绝笔生花之后。

 半个时辰后,前面山脊下降,向下是一座密林,参天巨松上,覆住了沉重的⽩雪。巨松林面积极大,直延至对面山脊中部。丙青虎爪山,已是不远。

 绝笔生花⾝形加快,向下急掠⼊林。⽟琦略一打量,即跟踪掠下。

 下降百十丈,⽟琦突然说:“⾎腥!下面有人畜死去不久。小心了!”

 果然不错,松林底部,凌地搁了八具尸体,散处在十六丈方圆之內,死状极惨。尸体⾝穿⽩⾊劲装,戴⽩⾊头罩,脑袋全被砸碎,⾝上的兵刃全未及撤出。紫⾊的⾎已结成冰块,人已僵硬。

 “这些人死去在三个时辰以上了。”⽟琦说。

 姜志中细察半晌说:“下手之人,功力之⾼骇人听闻,每一掌皆用的是隔山打牛神功。

 难道说,有少林派的⾼年长老在这儿出现么?这些尸体定然是准备对付我们的人,被人突然现⾝,用极⾼的內家真力发掌击毙的。”

 神剑书生脸上表情木然地说:“有人在暗助我们。”

 突然,⽟琦和菁华同声叫:“各占方位,拔剑!”

 ⽟琦并飞快地拔下一具尸体的一支长剑,奔向正南。

 十一个人刚布成圆阵,四面八方已响起踏雪之声。

 “桀桀桀…”正南响起极为刺耳的凄厉长笑。

 “哈哈哈…”北面的狂笑亦划空而来。

 “呵呵!送死的来了。”正东也有了人声。

 “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正西也发出洪钟也似的朗昑。

 一阵沙沙的踏雪声,从四周古松⼲后传来,终于现出了与尸体同样打扮,看不见真面目的⽩⾐人。

 姜志中站在正北,他傲然环顾四面合围的人,缓缓撤下他那八尺长的蛟筋鞭。

 “哈哈哈…”他也发出一声长笑。

 “哈哈哈…”⽟琦同样豪壮地大笑。两人用丹田发出的笑声,宛若九天龙昑,震得松枝上的冰雪,扑簌簌跌落,像一阵冰雨。

 “好朋友,意何为?”神剑书生大喝,声如炸雷,冰雪受声波一震,落下更多。

 在这冰雪飞坠的当口,⽟琦猛地向左一闪,手中接了两冰枝,突然反手上扔,同时沉喝道:“下来!”

 在他左闪的刹那间,三枚雪亮的三棱镖⼊他先前立⾝之处,没⼊深雪之中。

 喝声刚落,头顶枝叉上响起两声惨叫,接着冰雪急落,两个⽩影砰然坠地。

 三枚三角形的闪亮银光,像三只⽩蝴蝶,从另一株古松上飘下,飞向姜志中的后心。

 在中间策应的是菁华和茜茵,菁华突然侧⾝掠出,宝剑一伸,点向三枚奇异的暗器。

 三枚⽩⾊的三角形暗器,在剑尖前挣扎、回旋、升沉、翻滚,可是始终脫不出剑上所发的昅力范围。

 “雕虫小技,还给你们!”她长剑向外猛挥。

 三枚暗器真听话,突以更疾的劲道,在半空划一半弧,从斜方向⼊飞来之处。

 “哎…”林木深处凄切的叫声又起“砰砰”两声闷响,跌下两个同样打扮的人。

 这四人毙坠之时,恰在神剑书生朗喝之后。贼人们似乎全皆一惊,没人回答。

 ⽟琦略一估计,对方最少也有三十人以上,这数字虽够庞大,可是在实力上并未占得上风。

 他⾆绽舂雷,霍地叱道:“再不说明来意,必定格杀无赦。”

 对面一个短小精壮的蒙面人,咯咯大笑道:“笑阎罗的门下,要引你们进⼊曹地府。”

 ⽟琦大踏步走出,厉声问:“你们将本太爷的同伴置于何地?说!”

 “也在曹地府。”

 “主人笑阎罗何在?”

 “曹地府。””太爷请他出来答话。”

 “你可到曹地府请。”

 “这是你们客之礼么?”

 “正是曹地府之礼。”

 “引路。”

 “曹地府要你自己去找。”

 “你要试太爷的剑?”

 “阁下贵姓?”这家伙拖够了,方言⼊正题。

 “姓杨。”

 “可叫⽟琦?”

 “正是太爷的大名。”

 “你就是正主儿,曹地府阎罗殿的贵宾。”

 “哦!原来你们是冲杨某而来。”

 “你猜对了,纳命或投降,任君选一。”

 “太爷选你的脑袋。”⽟琦踏进三步。

 “你小子休慌,自有人要摘下你的瓢儿当溺器。”蒙面人也举起手中子⺟双环,侧⾝欺近。

 “哈哈!你们怎不倚多为胜,一拥而上?”⽟琦大笑着迫近八尺,剑尖垂至左⾜尖之前。

 “收拾你这几个小辈,还用得着一拥而上?”蒙面人傲然地答。

 事实上林中空隙不大,绝不宜于群殴,一拥而上反而碍手碍脚,枉送命。

 这时,四面八方都有人刃向圈子欺近。但目光全落在⽟琦这一面,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菁华突用传音⼊密之术向⽟琦道:“琦哥速战速决,事不宜迟,迟则有变,恐误大事。”

 ⽟琦恍然大悟,这时岂能耽误?剑尖突然从左⾜尖向右略移,他要用师子尊者的神奇三剑。

 蒙面人双环突然在⾝前一合“叮”一声朗鸣,突然迅疾地化为无数光环,急抢而至。

 罡风呼啸,环影幻化一圈圈光影,如虚似幻一涌而至,漫天彻地攻到。

 ⽟琦屹立如天神当关,不为双环的‮击撞‬声所惑,更不为万千环影所惊,觑个真切,倏然一剑疾飞。

 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只见银光一闪,从右旋转而升,⾝剑不分;只一瞬间,惨变已生。

 “叮叮…”数声双环自行相撞声乍起,两道光环破空飞“噗噗”两声锲⼊巨树之中,环⼊木大半,只露出半尺多的环柄在外。

 ⽟琦的⾝形,落在蒙面人⾝后,面向外面贼人,仍是未动手前的姿态,似乎并未发生任何事故一般。

 而蒙面人上⾝一阵轻晃,以手按。在他肩腹之间,共有八九个剑孔。终于,他眼珠似乎要暴出眶外,出最后一口气,双手一松“砰”一声向后躺倒,脑袋瓜正在⽟琦⾜跟后不到三寸。

 惨变发生于瞬息之间,在场的人谁也没看清⽟琦是如何运剑的,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大多数的人都怔住了。

 “好小子,你这剑法值得骄傲,老夫且领教你的绝学。”另一名蒙面人剑而出。

 “呔!那小伙子也别闲着。”有一名⾼大的蒙面人,纵出用剑向神剑书生一指,向他叫阵。

 神剑书生施施然倒垂着剑上前,若无其事似的说:“和你们这些无名小卒,蔵头露尾的下三滥人物手,大大地有辱太爷的名头。可是你既然叫阵,太爷又不得不应付应付,成全你,朋友。”

 这两人还未接触,另一面战斗已经结束了。

 ⽟琦横定了心,一不做二不休,万万拖延不得,惟一的办法就是杀一个算一个,这儿用不着理喻,除了你死我活一拼之外,别无解决之途。

 不等对方扑到,他立采主动,抢制机先,一声沉喝,人如狂狮舞爪,剑似怒龙矢矫,猛扑而上。

 蒙面人功力惊人,剑气直三尺,剑啸之声刺耳,大吼一声,剑发风雷,万千寒芒飞,⾝剑合一旋舞而进,攻出一招“骇浪惊涛”寒气直迫三丈外。

 一连串令人心魄下沉的剑啸迸发,但见⽟琦的淡淡⾝影一升一沉,紧着下面的蒙面人贴地盘舞,奇奇怪怪扭曲腾跃的剑影,急剧地纠成一团。

 蒙面人的雄劲剑气,将袭到的剑影一一震开,可是剑影像是⽔银泻地,无孔不⼊。终于,他盘旋着的⾝躯一缓,连抖颤数次,⾝形倏止。

 ⽟琦已在丈外飘然落地,垂剑侧⾝注视。

 蒙面人以剑支地,左手按肩。他双肩和后脑,鲜⾎已染透了⽩衫,踉跄后退。

 “噗”一声,他的剑失手坠地,抬头向天,闭着眼昅⼊一口气,虚弱地说:“我…我內力比他強,可是他…他的剑法委…委实…”他话未完,已经断气,人向后跌倒。

 同一瞬间,神剑书生已和另一蒙面人拼上了。蒙面人的功力,也将登堂⼊室,剑术火候亦十分老到。人一接触,剑出千朵⽩莲,狂飚倏发。

 神剑书生不轻松了,他的剑势虽十分凶猛,绝招似若长江大河滚滚而出,着着争取机先。可是蒙面人的功力不下于他,一招连一招,一剑赶一剑,八方飞旋,化招攻招记记不离要害,十分狂野泼辣。

 两人各攻三十余招,换了三五十次方位,依然紧不舍,双方俱未露败象。

 所有的人皆已看出,神剑书生似乎要稍⾼半筹,迟早他会抢得优势的。在这生花一发的紧要关头,他的神态未露丝毫感情,脸部肌⾁每一颗细胞都凝结了,每一岁月刻划下的线条,没有丝毫菗动。

 更可异的是,他的左手置于⾝后,并未引剑诀助⾝躯的平衡和以诀辅剑制敌,即是说,他实际上只用一只手,无形中功力大打折扣。

 ⽟琦心中暗自忖道:“杨大哥未免太大意了,双方功力相当,势均力敌,他为何不用剑诀相辅?哦!也许,他为了保全神剑的令誉,而不得不如此冒险吧!”

 而姜志中神目如电,他已看出蹊跷,在几次险招中,神剑书生的左手分明已经挪出,但却又无力地收回,似乎左手有点不便。他也在想:“这人左手似乎受伤,却不曾听他说起哩。”

 菁姑娘关心乃弟‮全安‬,可不愿眼看他们拖延,她一挥长剑,娇喝道:“闯!毙了他们。”

 “赵姑娘,别忘了江湖规矩。”金眼虎亮声儿叫。

 “咱们不是拖时间来的。江湖规矩他们该一对一比拼。让他们上来十一名,杀!”姑娘叫,首先挥剑向外闯。

 霎时人影纵横,刀光霍霍,剑影飞腾,十一头疯虎向四面急冲,立时⾎⾁横飞。

 菁华向外一冲,面两支长剑袭到,一攻她的肩颈,一攻她的腹下,招式极为下流。

 这一下可把她怒得像头⺟大虫,一声冷叱,宝剑上下飞,攻出一招“天地泰”

 寒芒一合,两贼头飞腹裂,姑娘飞越双尸,攻向前面两名蒙面贼。在越过一株大树下的瞬间,一把鬼头刀从树下扫到她的后腿部。而树上也下三支袖箭,来势奇疾奇猛,眨眼即至。

 她总算是技臻化境的一代英雌,左⾜一屈一提,将后面袭来的鬼头刀踢飞,长剑一拂,三支油箭被震飞两支,左手抄住最后一支,信手上扔。

 两把剑也在这一瞬间攻到,仍是一上一下。

 “杀!”她怒叱。

 “哎唷!”树上有人叫唤,冰雪下坠,也有人往下跌。

 “咔嚓!”前面两个蒙面人剑断头落,尸⾝扑倒。

 ⽟琦那一面也相当轻松,他不慌不忙,向茜茵姑娘⾝畔移,她功力最弱,对方全是百中选一的⾼手;一比一,她略占上风,一比二,她勉強支持;所以他要保护她的‮全安‬,不离她的左右。

 两株大树后,三个⾼大的蒙面人,凶狠地扑到,两把剑一张混元牌,来势汹汹。

 “茵妹,紧随着我。”⽟琦叫,一带她的左臂向旁一闪,从容一剑挥出。

 三个人本是同一瞬间从树后扑出,⽟琦的向右一闪,便将另两人撇开,那一剑已将一个使剑大汉右臂卸了。

 姑娘会捡死鱼,她已抢出加上一剑,‮穿贯‬那人的后心。

 也在这一瞬间,混元牌已头砸到。姑娘拔剑后退,混元牌跟踪而上,一招“肩担⽇月”向上一个挑,左手的单刀已从下方递出。

 “铮”一声暴响,姑娘的剑击中混元牌,被崩得向上一扬。姑娘只觉手腕酸⿇,向后退了两步,单刀已到了她的腹前,眼看便得贯腹而⼊。

 ⽟琦急了,长剑已被另一人住,他人急智生,猛地向后一仰“金鲨穿波”向后翻倒窜“叮”一声反掌击中单刀,免了姑娘一厄。

 贼人大怒,混元牌一记“泰山击卵”向下猛庒,击向⽟琦仰⾝未正的‮部腹‬。

 可是他忘了⽟琦的长剑。“噗”一声闷响,混元牌击中⽟琦的‮腹小‬,⽟琦的长剑,也将贼人挥成两段。

 “哎…琦…”姑娘大叫,向前一扑。

 “小心背后!”⽟琦⾝躯被混元牌击落地面,他并未受伤,內力修为火候已够,铁牌沉重的一击他挨得起。可是姑娘心胆俱裂向他扑来,只道他已被击扁了哩!却忘了⾝后贼人的长剑,已闪电似递到她的后心。

 ⽟琦百忙中无法起⾝援救,猛地脫手将剑扔出。

 姑娘扑势未止,仆倒在⽟琦⾝上。⽟琦的长剑,已‮穿贯‬了贼人的心窝。

 “茵妹,退!”⽟琦抱住她向左飞掠,另一名刚扑到的贼人,三枚瓦面镖正打在⽟琦刚才躺下之处,好险!

 姑娘一听⽟琦仍能说话,而且抱着她跃起,心中一宽,精神大振。

 ⽟琦放下她,伸手在地下拾起另一把长剑,一声怒叱,猛扑发镖贼人。

 十一条疯虎只片刻间,共宰了二十名以上的贼人,另十命名仍拼死狂攻,不敢逃命;也许他们未奉撤走的号令,只有死在这儿了。

 “抓一个活的。”⽟琦叫,长剑一绞一崩,左手抢进,一把扣住那人的右肩。

 贼人剑被崩飞,面就是一劈掌,击向⽟琦左耳门,左手一招“小鬼拍门”攻向⽟琦胁。

 ⽟琦没理他,左手用了五成劲,掌劈在耳门上不到三斤力,前那一掌像是替他赶苍蝇,不起丝毫作用。

 他拇食指一扣,将肩井⽳制住,这是三十六大⽳之一,用多半分劲,就擒不到活人了。

 远处响起一声长啸,声如殷殷雷鸣。余下不死的贼人,这才纷纷隐⾝⼊林逃命。

 贼人一走,众人不敢追袭。菁华姑娘、姜志中、逸电姑娘、神剑书生、⽟琦,共擒了五名蒙面贼人。

 可是当他们将贼人带到一块空地上时,除了神剑书生所擒的贼人以外,其余四名全都死了,他们的口角,沁出一条黑⾊的⾎丝。

 ⽟琦惊道:“笑阎罗果然‮忍残‬得目毫无人了,早已给他们服下了逆经奇毒。”

 “怎见得?”菁华惊讶地问。

 “这种毒药绝不能点⽳,三十六大⽳任何一⽳被制,⾎脉立即回流聚于心脉,毒药一多,心脉即迸裂而死。杨大哥所擒贼人,定然没制住他的三十六大⽳。”

 神剑书生笑道:“我用擒拿术制住他的。”他仍一手扭转贼人的右臂肘。

 “啊!我点了这贼人的七坎⽳。”菁华‮头摇‬说。

 “我点的是期门。”逸电也说。

 “我更糟,点了这死鬼的灵台。”姜志中苦笑。

 “有一个就行啦!”神剑书生说,将贼人面罩拉下,现出一张惊恐万状,⾊如死灰的中年人面孔。

 “笑阎罗可在山中?朋友,你最好实说。”神剑书主冷冰冰地问。

 贼人浑⾝战栗,惶然地答:“在…在…山中。”

 “在哪儿?”

 “虎爪山,就是前面那五座峰头。”

 “前晚被擒来的两位少年人,目下何在?”

 “在虎爪山。”

 “呸!谁不知在虎爪山?我问你他们在虎爪山的那一处地方,他们目下可好?”

 “在中峰后面虎口崖,目下他们仍受到优待,就等你们前来一起处治。”

 “阁下如果不想死,带我们前往。”

 “小人愿意。”贼人的神⾊已经稳定下来了。

 “在前领路。”神剑书生放了手。

 贼人动者右胳膊说道:“这儿有一条山⾕,可直绕到中峰之下。”

 “在哪儿?”

 “由这儿进⼊⾕地,约五里外便可找到。”贼人一面说,一面向东面下坡处走去。

 姜志中突然说:“杨老弟,让在下问他一问。”说完,飞步抢出。

 可惜晚了,由树上面突然下三道电芒,齐贯⼊贼人的天灵盖,贼人仰面便倒。

 菁华第一个腾⾝凌空直,上了树梢。

 “哪儿走?”她向一个飞逃的⽩影追去。

 “追!”神剑书主大叫,首先跃上树梢。

 不由众人不追,先后跃登林梢。只见三条⽩影,流星似的向⾕底泻落,在林梢飞跃,连雪花也未震落一颗,他们的轻功确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琦将剑塞在带中,挽起茜茵的纤手说道:“茵妹,用飘字诀。”

 他带着姑娘,⾝法仍比神剑书生快。他却没留意神剑书生在他超越的刹那间,眼中那险的寒芒冷电,正向他的背影,而且还挫了一次牙。

 降下山⾕,前面的三个⽩影,在他们行将追及的瞬间,突然落下密林中不见。

 密林的前面,有一处空旷荒地,荒地后,双峰夹峙,只有百十丈宽的⾕口,怪石林立,上面有飞崖三两,但大多数仍是并不峻峭的山坡,阻不住人向上攀登,虽则雪滑不易留⾜,在⾼手眼中,却算不了一回事。

 ⾕向东南延伸,可以看到有一半山峰隐在云中的虎爪山。前面并没有⾼山,疥以挡不住视线,看去已是切近。

 他们全部停步不前,你看我我看你。

 原来⾕口左右两座巨石上,各安了一个⾼有三丈的恶鬼,看去定是石造的。恶鬼手执双股叉,狞恶已极,十分神似。反正谁也没见过鬼,只消像那么回事就够骇人的。

 而后面一处悬崖上,有一块光滑的石照壁,上面刻了四个三尺见方的擘窠大字:“极乐之门”

 大家心中都在想:“走这儿呢,还是另觅他途?”

 第一个打退堂鼓的人是神剑书生,他说:“这儿凶险,咱们救人要紧,犯不着冒险,谁知那里面安有什么歹毒玩意?”

 第一个上当的又是⽟琦,他说:“既然这儿是到虎口崖的秘道,咱们非走不可。”

 蓦地里,山⾕內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声,却又凄厉抖颤毫无人气,但字语尚可分辨:

 “极乐之门,盍兴乎来!”

 “极乐之门,盍兴乎来!”

 “极乐之门,盍兴乎来!”

 接着,又响起了‮夜午‬枭啼般的厉笑:

 “桀桀桀…”

 “格格格…”

 “极乐…之门…盍兴…乎来…”

 语音愈拖悠长,在长空摇曳不定,似乎左飘右,像是幽灵飘逸。

 “那是人声。”金眼虎沉声叫。

 “当然是人,谁真见过极乐世界的鬼魂?”神剑书生冷冷地发话,接着哼了一声。

 绝笔生花耸耸肩说道:“那⾕中森森鬼气冲天,不是极乐世界而是地狱,咱们还是避开为妙。”

 姜志中突然说道:“那家伙的话靠不住,如果虎口崖在中峰后山,距这儿至少还有百十里,爬上虎爪山也得两个时辰。笑阎罗如在这儿向咱们拦截,断无是理。”

 “姜兄之意是…”神剑书生说。

 “虎口崖定然在虎爪之前,绝非山后,也许就在这极乐之门山⾕的底部。”

 “极…乐…之…门…盍…兴…乎…来…”鬼声又起,逐渐去远。

 远处,突又传来隐隐的长笑声:“哈哈哈哈…”声源极远,似在中峰与右侧第二峰之山脊中破空传到。

 “呵呵呵呵…”笑声虽异,但毫无疑问乃是同一人所发,同一方向传到。

 怪!笑声一起,万籁俱寂,凄厉的叫唤声和先前枭啼一般的怪笑声,顿告消失。

 ⽟琦只觉热⾎沸腾,豪气骏发,豪迈地说道:“不⼊虎⽳,焉得虎子?咱们既然来了,已没有退缩的可能。兆祥元真两弟,可能命在须臾,即使是虎⽳龙潭,咱们也得一闯。”

 姜志中向神剑书生三人抱拳一礼.正⾊道:“承诸位盛情,义薄云天,甘冒锋镝之险,伴送我等前来,此情此义,姜某永铭五衷。目下已抵地头,危机四伏,在下将与家‮姐小‬⼊⾕救人,请三位兄台留步…”

 神剑书生抢着说:“姜兄未免见外了。⽟琦弟乃是杨某的知,相处虽暂,却情义深厚,不下一辈子的情。在下必须伴同⽟琦弟一走,刀山剑海,何⾜惧哉?”

 他又转⾝对绝笔生花和金眼虎说:“两位贤弟请返回河南府,传信五台杨家堡,代我向家⽗禀明,如果在三月內未返,则已丧⾝虎爪山笑阎罗之手。是否前来收取愚兄尸骨,两位贤弟可自行斟酌。”

 “大哥要咱们做无义小人么?”绝笔生花⾼声问。

 “非也,要是全陷在这儿,何人通风报信?”

 “那小弟可伴同大哥前往,邹二哥一人回去也就够了。”金眼虎说道。

 “不成,一人闯出不是易事。请听愚兄所托,走吧!”神剑书生断然地说。

 两人略一沉昑,最后绝笔生花道:“小弟遵命,大哥多保重,小弟在河南府恭候佳音。”两人向众人告别,道声珍重,分道扬镳。

 姜志中直待两人去远,方对神剑书生道:“杨兄云天⾼义,在下千言万语不⾜言谢。”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这乃是侠义门人应为之事,何况在下与⽟琦弟忝在知?自己人,言谢未免见外了。”

 ⽟琦揷口道:“大哥,小弟将永记大哥今⽇之言。”他虎目中充満感的光华,几乎现出泪光。

 神剑书生微笑不言,伸右手拍拍他的肩膀。

 姜志中突然说道:“杨兄的左手,是否有点不便?”

 神剑书生笑道:“是的,昨夜在下曾与邹兄弟到翠云峰一走,想找河南府剑术名家翠云观主探问消息,又巧逢毒无常厮拼百招,不慎被震伤腕脉,留在翠云观将养。昨晚客店贼人扰‮夜一‬,在下未克参与捉贼,深感抱歉。”

 “大哥运剑不是有妨碍么?我看…”⽟琦关怀地问。

 “不打紧,贤弟放心。天⾊不早,咱们该往里闯了。”

 “是啊!大哥,咱们俩领先。”⽟琦拔剑说。

 “不!由我领先。”姜志中拦住他说。

 “志中叔,你是中心人物,全队主宰,该让小侄领先。大哥,我们走!”

 “走”字一落,即飞纵而下。

 神剑书生一声长笑,也飞掠下林。

 姜志中突向菁华低声说道:“‮姐小‬,唤⽟琦上来。”

 菁华莫名所以,但仍然亮声儿叫:“琦哥,且等会儿,小妹有话说。”她向他招手。

 ⽟琦已落下地面,随即向上疾升,到了她⾝侧,正想说话,耳中已传来志中以传音⼊密之术传来的语音:“贤侄,注意不可让任何人接近你的⾝边五尺之內,即使是我或者是‮姐小‬,皆在任何人之列,记住,随地随处,皆须严防出其不意的暗袭。”

 “小侄知道。”他也用传音⼊密之术答。

 菁华却说:“琦哥,小心谨慎,不可贸然闯。”

 “愚兄小心就是,请注意照顾茵妹。”他又向茜茵道:“茵妹,切记不可远离华妹⾝畔。”

 “琦哥放心,请注意你自己。”茜茵感情地轻答。

 ⽟琦颔首作为答复,重新跃下、与神剑书生并肩一站。他为人率直,并未留意神剑书生脸上的神情。

 两人展开轻功,直扑⾕中。后面十余丈,姜志中和菁华茜茵三人居中,飞虹、逸电与柏、周两人断后,分三批向⾕口走去。

 看看到了⾕口,左右两具‮大巨‬的恶鬼像,栩栩如生,似乎作势扑来,跃然若动。

 神剑书生脸⾊似乎略显苍⽩,脚步略缓。⽟琦信口道:“这里面可能设有许多机关埋伏,幸而大雪纣山,雪厚不下五尺,一切巧妙玩意定已失效。大哥,咱们放小心些,相信绝无风险,除了有人在暗中弄鬼。”

 “是啊!可怕的是人。笑阎罗乃是宇內凶名昭著、令人闻名丧胆的人物,也只有他最为可怕。”

 “真正可怕的不是像笑阎罗这种凶人,而是那些令人看不见而险刻毒的小人物。”⽟琦信口说。

 神剑书生扭头注视着他,锐利的目光,在搜寻捕捉他脸上的表情。但⽟琦脸向⾕口,沉着地注视着恶鬼石像,脚下渐缓,轻得像棉絮滚过石面,雪地上没留下丝毫痕迹,他的轻功已到了凝气蹑空之境了。他脸上的表情,也像天空中的云层,瞬息万变,可是外表仍沉沉地。

 两人小心翼翼经过两具恶鬼像下,神剑书生突然指着前面二三十丈外疏林中,腾起的淡淡的雾气说道:“贤弟,那是毒雾。”

 ⽟琦笑道:“不是的,在如此酷寒之下,使用毒物花费太大,绝不可能大量使用。那是地底热流蒸发寒气而成的⽔气,这一带山林之下,定然蔵有地火精英。”

 两人经过“极乐之门”的石崖下,急急移向疏林。林木稀疏,每一株巨树皆大有两人合抱,矗天而起,每一株相距皆有三丈以上,将山⾕遮盖住了。如果不是严冬,这山⾕定然叶茂草深,鬼怪食人。

 距疏林还有三五丈,突然林缘前一座小雪丘似在向上升,冰雪崩裂,碎雪飞

 两人倏然止步,运功护⾝戒备。

 小丘⾼约丈余,冰雪散飞后,现出三个令人心惊胆跳的怪物来,乍一看,胆小朋友准被吓死。

 中间,是一个⾝⾼丈二的庞大无常鬼,是黑无常。他一⾝黑丧袍,束耝大的铁链,没戴⾼帽,披散着盖肩长发,脸如锅底,八字铜铃眼,鼻尖儿不见,只见两个大洞孔。下颔被拉下半尺,吊着一猩红的绸缎假⾆头。

 按理黑无常是不说话的,只负责捉拿鬼魂,所以他手上举起一块沉重的‮魂勾‬牌,上面用红漆写了四个大字:“你来了吗?”

 黑无常的左右,是两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近丈,耝大雄壮,像两头大熊,浑⾝寸长的⽩⽑,仍沾有许零碎雪花。它们的头却不像熊,倒有八成儿像独角蛟首,额生独角,双睛奇大,‮大巨‬的⾎盆口中,利齿森森,口角旁有触须,无耳。整个头部⾜有巴斗大,遍生青绿⾊的浓密刚⽑,只能看到⽑下隐约现出的棕黑⾊⽪肤。

 独角怪物的上肢,耝如木柱,爪⾊⾚红如火,长度在半尺以上。

 三个鬼怪一现⾝,大踏步向前跨进四步,龇牙咧嘴,冲⽟琦和神剑书生挥舞着手⾜。

 “噫!这是啥玩意?”十余丈后的姜志中骇然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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