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剑云对于李嫂的突然前来太华,原就感到有些蹊跷,断定她也许是有为而来,这时果
然不出所料,显然是奉了“千面神妪”的使命前来。

据李嫂的凝重神⾊,必是一件棘手而严重的问题,但他深信,不管是何难题,李嫂的
立场和为人,必然是公正的。
心念间,已匆匆走至“远瞩阁”门前,但尚未登阶,已听到阁楼上有人正在低声

谈,
似乎不止一人。
⻩剑云以为是“夏香”“秋锦”四婢,也未放在心上,登阶进门,沿梯登阁,方自抬头,
发现“美姬”四人,正探首立在梯口。
“美姬”一是⻩剑云,首先呼了声“少爷”
⻩剑云觉得奇怪,游目看了一眼阁上,发现仅“美姬”姊妹四人,因而

惑的问:“冬
梅他们四人呢?”
最小的“妃姬”说:“这里有我们姊妹四人了,她们自然去伺候四位夫人了!”说话之
间“丽姬”已送上了一杯香茶。
⻩剑云因约好李嫂上来谈话,恐怕“美妪”四人有所不便,因而吩咐说:“你四人请先
至阁下,有事我再唤你们上来!”
“美姬”恭声应了个是,即和三个妹妹鱼贯走下楼去。
恰在这时,想是李嫂也由阁门匆匆走进来,因而“丽姬”关切的问:“李嫂你有什么事
吗?”
李嫂含笑回答说:“少爷找我有事,我来看看!”
“美姬”谦和的回答说:“少爷一个人在阁上,李嫂你请!”
随着李嫂的谦和应声,接着楼梯声响,迳向阁上走来。
⻩剑云对李嫂的印象不但好,而且也极尊敬,是以,一听楼梯声响,立即起⾝迳向楼梯
口前

去。
沿级登楼的李嫂,见⻩剑云在梯口

她,自然有一种在⻩府受到尊敬的殊宠感觉,是以,
雍容绽笑,急步走上梯口。
⻩剑云尚不知李嫂是何⾝份,是以不便慢待,而且,上次前去“二仙会”如果没有李
嫂的协助,莫说今⽇的成就和声誉,就是大破“二仙会”能否成功还是问题。于是,肃手一
指他方才坐的锦帔大椅,谦和的笑着说:“李嫂,请坐!”
李嫂看得一愣,不由惊异而

惑的问:“相公…不,现在我也该呼您少爷了,您这样
对待府下的一个女管家,别人看了岂不成笑话?”
⻩剑云一听,大感意外,但他也因而知道李嫂已决心留在⻩府担任內宅女管家的职务,
于是,急忙含笑解释说:“阁上仅你我两人,别人怎会知道,再说,我对你李嫂,一向尊敬…”
话未说完,李嫂已含笑正⾊说:“少爷对我的爱顾,我李嫂知道,所谓主仆有分,长幼
有别,我希望少爷,今后还是分明一些的好!”⻩剑云一听,立即同意的颔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这边坐。”说着,肃手又指
了指⾝侧的一张漆椅,自己也坐回原位上。
照说,总管与管家,在主人面前都没有位置,一律站着答话,但李嫂与“穿云剑”等人
的关系和渊源特殊,又当别论。
李嫂知道⻩剑云对她出之于诚,也就不再推辞,依命就座。
⻩剑云仍关心纪晓燕当道姑的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你说燕姊姊栉发修道一事,
可是真事?”
李嫂见⻩剑云到了这般时候,仍称纪晓燕“燕姊姊”愈加暗赞⻩剑云的宽宏

襟,是
以,正⾊说:“当然是真事,我怎好在酒席筵前,当众编撰故事?”
⻩剑云歉然一笑,说:“可否请你再说的详尽些?”
李嫂急忙颔首说:“当然可以。少爷和少夫人那夜走后不久,纪姑娘突然又忿忿的回来
了,直到她匆匆收拾好一个小行囊,才对我说她要去找‘神妪’。在她走后的十五天,半山
的王樵户,突然率领着全家老少,携带着家常用具要搬进茅舍居住,而且说有姑娘的通知。
当时我感到非常意外,要过通知一看,果然不错,正是纪姑娘的手笔,上面说‘神妪’
已决心不再返回终南,而她也厌倦了尘间的诡诈无义和那些小人嘴脸,所以已立志皈依玄门,
栉发为道,终⾝伴佛,至于终南茅舍,除我李嫂的一间我仍可居住外,其余悉数赠给半山的
王樵户了…”
话未说完,静听的⻩剑云哂然笑了,同时含笑问:“李嫂,你方才在中门遇见我时,想
说的是否就是这些?”
李嫂善察人意,知道⻩剑云已无心再听下去,这时见问,立即正⾊说:“不是这些事,
其实,如果不是少爷问起,我也懒得谈它,我要急于告诉您的是,在我来此的那一天,在南
麓遇见了以前二仙会‘地贤堂’蓝堂主的夫人…”
话未说完,⻩剑云浑⾝一震,脫口一声轻“啊”俊面倏然一变,不由急声问:“你怎的
不早告诉我?”
李嫂只得解释说:“从您回来到现在,我那有机会和您谈话?再说,四位少夫人虽然个
个贤德,还是不让她们知道的好!”⻩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愈发觉得李嫂办事有见地,因而,赞许的点了点头,关切的问:
“玲姑娘怎么说?”
李嫂凝重的说:“她知道我前来的目的后,立即郑重的要我转告少爷,回府后火速去一
趟⽟女峰,那边有要紧的事。”
⻩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阁外已经布満繁星的夜空,又关切的问:“她
没有说什么事?”
李嫂肃容正⾊说:“如果能告诉我,蓝夫人自然会令我转告!”
⻩剑云略微沉昑,立即起⾝说:“我现在马上就去,李女侠和少夫人等人问起,你就说
我去⽟女峰拜望大师伯去了。”
李嫂恭声应了个是,并关切的说:“少爷,最好是早去早回。”
⻩剑云会意颔首,正待飞⾝纵出,突然又关切的问:“你遇见玲姑娘有多久了?”
李嫂略微想了想,说:“至少一个半月了。”
⻩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焦急的说:“已经这么久了?事情一定耽误了,但我仍要去
一趟!”说罢,飞⾝纵至阁栏上,点⾜飞上阁脊,由于“金梭女侠”和柳羡香等人正在內宅
楼上谈笑,是以,直向西庄驰去。
到达內府⾼墙,折⾝向南,沿着花园,直奔断崖。
这时,夜风寒凉,弯月苍茫,崖上松涛呜咽,园中群花飘香,但急急飞驰的⻩剑云,却
心急如焚,毫不觉得夜已寒凉。
到达园后,腾⾝而起,直向崖上升去,在他升崖之际,仍看到两庄辉煌的灯火和

笑的
人声。
升至崖上,⾼耸夜空的⽟女峰,已赫然在望,尤其弯月斜挂峰巅,愈显得⽟女峰峭拔崎
险,直揷霄汉。
⻩剑云一面尽展轻功飞驰,⾝轻如烟,一面揣测师妹罗秀玲,究竟有什么紧急事情,而
又不便让李嫂转知。
一阵绕峰越⾕,已达⽟女峰下,⻩剑云曾经来过一次,已知“法空”大师清修的位置,
是以,⾝形不停,直向峰上升去。
片刻登上峰巅,略微游目一看,直向百丈以外的那片铁枝虬生的苍劲云松处驰去。
⻩剑云一见那片浓荫黑暗的苍劲云松,和树隙间透出的一点灯光,心情愈加

动,他不
知“法空”师伯是否已经回来。
假设,大师伯已经回来,恩师“逸尘仙长”也许仍在。一想到恩师,⻩剑云心中的孺慕
之情,油然而生,⾝法骤然加快。
但是,另一个问题,也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万一师⽗师伯仍云游在外,尚未回来怎么办?
难道就他一个人去见

经创伤,受尽委屈的小师妹。
心念至此,早已穿进松林,而距离一⾊褚石的六栋石屋已经不远,虽觉师兄师妹相见无
碍,但值此深夜,孤男寡女相会,总应避嫌,何况她的夫婿又被他立劈剑下。
正感进退维⾕,前面屋角下,纤影一闪,已飞⾝

来一位道姑装束的少女。
道姑秀发⾼挽,上束垂珠道姑冠,內穿⽔绿长衫,外罩深绿无袖长襦,

束金绿丝带,
手持银鬃拂尘,而肩后却是一柄绿柄长剑。
打量未完,已看清飞来道姑,正是⽟颊消瘦,十分憔悴的小师妹罗秀玲!
⻩剑云看得心头一震,而且也不噤有些

惑,何以许多意失的女孩子,在走投无路之际
都遁⼊玄门当道姑?
心念未毕,罗秀玲已泪如雨下,戚声呼了声“云哥哥”伸张双臂,飞⾝扑来。
⻩剑云一见,也星目

润,低呼了一声“玲师妹”也飞⾝向前

去。
就在两人各张双臂,看看将要拥抱在一起的同时,不远处的石屋前,突然响起一声洪亮
严肃的“阿弥陀佛”
⻩剑云悚然一惊,闪电旋⾝,罗秀玲的躯娇擦⾝而过,直向前面的雪松撞去。
又是一声焦急而洪亮的大喝道:“云儿拖住她!”
就在大喝的同时,⻩剑云的左掌早已遥空向侧一引,右掌闪电拖了一下罗秀玲肩后飞扬
的穗剑。
也就这一引一拖的些微拉力,罗秀玲的躯娇一顿,接着一个踉跄,双手同时扶在面前的
铁枝云松树⾝上。
不远处再度响起了深沉的宽洪声音说:“玲儿,你难道要你云师哥陷⾝不义不成?”
扶树垂泣的罗秀玲一听“哇”的一声掩面哭了,紧接着,折⾝如飞,直向她住的西屋
驰去。
⻩剑云惭愧的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岸然立着一位⾝躯修伟,満面红光,神情十分肃穆
的灰袍老和尚。
灰袍老和尚寿眉惑目,银髯及腹,手扣一串紫檀念珠,正目光闪烁的望着他看。
⻩剑云不必判断,躬⾝一揖,屈膝便拜,同时,惶声说:“师伯在上,弟子⻩剑云叩头,
并请降罪剑劈蓝师兄之过。”
“法空”大师心情

动,寿眉颤动,久久才黯然一叹说:“云儿,你代师伯处理叛徒,
师伯正应嘉许于你,何过之有?快请起来答话,师伯还有话问你。”
⻩剑云恭声应是,叩首起⾝,垂手恭立。
俄顷“法空”大师才抑制着

情动绪说:“你去‘二仙会’的全盘经过,已由你玲师妹
讲过了,在终南义释老怪和‘天南神君’的事,也由一位李嫂转告给玲儿,当时你师⽗仍在
此地…”
⻩剑云一听,心知不妙,恐怕恩师不在峰上了,不自觉的恭声揷言问:“请问师伯,家
师是否仍在师伯处?”
“法空”大师淡淡的说:“你师⽗在此等你半年,见你未回,他已转回衡山了。”
⻩剑云一听,十分失望,但他已决定此地事毕,即去衡山拜谒师⽗,去时至少带着柳羡
香、李凤仙、和汤丽珠三人同去,是以并不觉得难过,但他仍关切的问:“不知家师离去时,
可有面谕请师伯转知云儿?”
“法空”大师见问,不由黯然一叹,说:“你师⽗临行叮嘱,你玲妹孤苦一人,倍受创
痛,希望你能派一忠实女仆来峰上作伴照顾,一旦为师伯的下山远游,也免却悬心之忧!”
⻩剑云一听,立即躬⾝回答说:“云儿回去之后,立即选派一健壮诚实而武功又不俗的
女仆,前来陪伴玲师妹。”
“法空”大师赞许的点点头,继续说:“现在天⾊已经不早了,快去见你玲师妹一面,
尽快回去吧!”
⻩剑云躬⾝一揖,同时应了个是,正待转⾝离去“法空”大师又开口说:“且慢,为师
伯的还有话说。”
⻩剑云一听,赶紧止步,面向“法空”大师垂手躬立。
“法空”大师捻着银髯,目光茫然,久久才说:“师伯与你师⽗,早已有意将秀玲许你
为

,只因你玲师妹年岁尚小,没有正式提议,自然谈不上是你的未婚

…”
⻩剑云听至此处,赶紧躬⾝应了声是。
“法空”大师继续说:“但是,你玲师妹却曾听到我与你师⽗在暗中的商议,因而,她
也久以是你的未婚

子自居,你去时切不可谈及此事,增加她的刺

!”
⻩剑云恭声应是,但却

惑的问:“请问师伯,师妹为何⾝着道装,难道她决心终⾝为
道姑?”
“法空”大师见问,也不噤黯然一叹,说:“她还不是尘念未尽,仍有可悬之处,舍不
得头上的三千烦恼丝。”说此一顿,再度一叹说:“云儿去吧,走时不必再来见我!”说罢转
⾝,仰面去望弯月。
⻩剑云一见,只得躬揖应了声是,谨慎的举步向罗秀玲的西屋走去。
走过褚石广院,尚未到达西屋门前,已听到罗秀玲在室內的啜泣声。
到达门前首先咳嗽了一声,接着低声问:“师妹在屋內吗?”
星內略微一静,接着传出罗秀玲的菗噎声音,说:“云师哥请进!”
⻩剑云一听,举步走进门內,而泪痕斑斑的罗秀玲,也由內室中垂首

出,同时,沙哑
的低声说:“云师哥请坐。”
外间仅有两椅一桌,和两张圆凳,陈设十分简单,⻩剑云也不谦逊,就在尊位上坐下来,
一俟罗秀玲就內室门侧的圆凳上坐下来,立即低沉的说:“那夜回至大理宾馆,由于情势急
迫,无暇前去小村上看你,而且,又怕因小兄前去,致令那对老夫妇怀疑,是以,没有前去
看你…”话未说完,罗秀玲已流泪菗噎着说:“小妹体会得…”话刚开口,热泪再度夺眶而出,
以下的话,又哽咽在喉了。
⻩剑云看了这情形,心中十分难过,想到小师妹的命运,实在太悲惨了,俊目中也不由
泪光闪动,但他仍镇定的问:“不知小师妹何时由滇中回来?”
罗秀玲垂首流着泪说:“孩子生下后不几天就死了,我无心再在那个伤心的地方呆下去,
就请老夫妇雇了一辆长途轿车,将我送到溪江口,我又乘船东下,转道北上到达川西边界时,
小妹的⾝体早已复原了。”
⻩剑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这时听说孩子死了,觉得有些不解,因而

惑的问:“生下
来的小孩怎会死呢?”
罗秀玲虽然年龄较⻩剑云小,但她却有了做⺟亲的经验,这时见⻩剑云问得可笑,知他
不懂,只得流泪解释说:“十月怀胎才分娩,七个多月就被那厮踢下来,怎么能活?”
⻩剑云一想到蓝海宝在那等情况下踢打罗秀玲,以致送掉了一个小生命,心中不由暗泛
杀机,充満了怒意。同时,他也体会到纪晓燕那句“他的

子死了还差不多”的话,是多么

毒。他深信,假设纪晓燕对蓝海宝的追求,严正峻拒,蓝海宝也许不致那样对待罗秀玲。
现在想来,纪晓燕的那句话,实在是给蓝海宝企图致死罗秀玲的启示。
心念至此,恍然似有所悟,觉得纪晓燕的心肠之狠毒,实不亚于已死的“祁连鬼女”
纪晓燕如果不尽早疏导向善,将来势必危害武林。
心念电转,顿时想起罗秀玲要求李嫂转告他火速前来之事,因而关切的问:“师妹要李
嫂转告小兄火速前来,究有何事?”
罗秀玲见问,啜泣立止,娇靥绯红,久久才有些涩羞的说:“小妹由川中回峰时,‘逸尘’
师叔恰在此地,假设云哥哥能及时赶回,两位老人家也许会改变一下小妹的悲惨命运!”
⻩剑云一听,自然明⽩罗秀玲的意思,但他这时不便峻拒,以致令她格外伤心。但他相
信,由于方才“法空”师伯的喝阻,罗秀玲应该明⽩,再提前议是绝不可能的事了。是以,
他踌躇良久,才措词完美的说:“不管师⽗老人家在不在此,小兄都有责任照顾师妹,有关
此事,师妹你请放心,小兄自有安排。”
说话之间,发现罗秀玲深深垂首,红达耳后,挂着泪痕的⽟颊

角上,绽出一丝微笑,
心中一惊,知道该走了。于是,一面起⾝,一面歉然道:“小兄来时,并未告知家下人等,
所以必须尽快回去,最迟明⽇午前我会派人到峰上来服侍你…”罗秀玲听得神⾊一惊,大感意外,不由起⾝惊异的问:“你这就要走了吗?”
⻩剑云立即宽慰的说:“小兄居处,近在咫尺,随时可来看你!”
说话之间,业已走出门外,转首一看,发现“法空”大师的房门已关,跟在⾝后的罗秀
玲已低声解释说:“师⽗已经⼊睡,你不必进见告辞了。”
⻩剑云一听,低声应了个是,挥了个“再会”手势,轻灵的飞⾝一跃,已到了东房的屋
角下,又回首望着依依目送的罗秀玲挥了个手势,才展开轻功直向峰崖驰去。
由于⾝轻路

,飞行自然快速,下峰越⾕,穿林登岭,不觉间,前面灯火点点的“恩平
山庄”已经在望。
就在这时,前面广大横岭的一片大草坡上,缓缓的站起四道纤细人影。
⻩剑云不必细看,仅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劲⾐金边,便知是“大漠四仙子”四人,只是
不知她们四人为何在此,还是特的来接他!
来至近前“美姬”四人立即同时躬⾝道:“少爷回来啦!”
⻩剑云

惑的看了“美姬”四人一眼,发现他们神情自然,并无异样,也不像专程前来
接他,也不像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望着“美姬”

惑的问:“美姬,有什么事吗?”
富有丰満成

美的大姊姊“美姬”绽

方自一笑,最小的“妃姬”已先说了:“我们想
和少爷谈谈!”
⻩剑云一听,心知不妙,但仍佯装愉快的说:“好哇,我们就坐在草坡上谈吧!”
“大漠四仙子”相互媚妩的一笑,一俟⻩剑云坐下就在他的面前围坐成一个半圆形,八
双闪闪生辉的明亮杏目,一直盯在⻩剑云的俊面上。
⻩剑云见“大漠四仙子”尽望着他瞧,不由俊面发烧,因而,故作轻松的说:“有什么
话你们现在说吧!”
“仙姬”立即刁钻的问:“我们真正的⾝份也暴露了,婢女也当过啦,而你⻩少爷后天
也要回娶四房娇

啦…”
话未说完,⻩剑云俊面微变,不由急声揷言问:“后天就要举行大礼,这是谁说的?”
“妃姬”有些顽⽪的点着头说:“这是你们新任的女管家说的呀。”
⻩剑云蹙眉“噢”了一声,他知道李嫂办事,说话一向都极谨慎:怎的会对“大漠四仙
子”谈这些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还说些什么?”
“美姬”立即稳重的和声说:“李嫂又说些什么,对我们姊妹四人都无关重要,我们姊
妹四人前来岭上等候少爷,是问有关我们姊妹四人的问题!”
⻩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觉得“大漠四仙子”四人自己开门见山的直接谈判,更觉得棘手
难答,只得不安的一颔首,故作不解的问:“什么问题你们说吧!”
“美姬”依然镇定的问:“少爷已经回到府下,对我们姊妹四人,准备怎么个安排法?”
⻩剑云一听,果然是那个问题来了,于是,佯装恍然想起的说:“噢,我此刻回去也正
要找你们四人谈论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已为你们的事,有了一个妥善的安排!”
“美姬”四人一听,也不噤大感意外的“噢”了一声,齐声问:“请少爷说出来听听。”
⻩剑云整一下脸⾊,极力自然的说:“任总管的大公子任大舂,赵总管的两公子中柱、
砥柱,以及赵管的公子长发,你们都见过吧?”
“美姬”姊妹齐称“见过”而最小的“妃姬”尚加一句说:“他们四人満英俊健美的嘛!”
⻩剑云一听,宛如吃了一粒定心丸,立即鼓起勇气说:“不错,所以我已决定将你们姊
妹四人,依序嫁给他们四人…”
话未说完“美姬”姊妹不由齐声“噗哧”笑了,而“妃姬”却“格格”的笑着说:“⻩
府的少


我们都不要做了,还会去当总管的儿媳妇?”
⻩剑云听得神情一愣,俊面飞红,在这一刹那,他似乎突然惊觉到“大漠四仙子”四人,

本没有要向他纠

的意思。
就这一愣之际“美姬”已望着“妃姬”嗔声说:“妃妹,不要口没遮拦!”说罢,又转
首含笑望着⻩剑云,和声问:“少爷可是不知我们‘红金教’的教规?”
⻩剑云听得再度一愣,立即摇了头摇,不解的说:“我一些不知。”
“美姬”立即和声解释说:“据我们揣测,所有和少爷接触的人中,只有李女侠和李嫂
清楚!”
⻩剑云

惑的“噢”了一声,不由要求说:“可否说出贵教的教规,让我也好增长一些
见识!”
“美姬”颔首说:“当然可以,这也是李嫂要我们前来岭上等少爷的原因。首先说,我
们‘红金教’的男女教徒,严噤与教外的男女论婚…”
⻩剑云一听,心头如去了一块石头,不由轻松的“噢”了一声。
“美姬”看在眼里,娇靥上,不噤掠过一层幽怨神⾊,但她仍稳定的说:“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教中教徒要嫁娶的教外对象,他的武功必需能胜过教中⾼一级的教徒。”
⻩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在他神⾊平静的俊面上,没有一丝跃跃

试之情!
“美姬”四姊妹看在眼內,自然个个伤心,但“美姬”依然平静的举手一指“丽姬”⾝
上的⾐服,和臂上金光闪闪的金环,继续说:“我们姊妹四人的金环样式和红⾐上的金边宽
度,只能算是第三代弟子。教外的男土假设想娶第三代女弟子,得先胜过第二代的顶尖⾼手,
但‘西方上界红金教大教主拉泊尔活佛’,却是我们的生⽗!”
⻩剑云听得心头“轰”然一震,脑际轰然一声,他的情绪再没有方才那样宁静了,他虽
然还不太清楚“红金教”的组织,但⾝为教主的女儿,⾝份究竟不同庸俗。
就在他心头一惊,思绪未断之际“美姬”已继续说:“换句话说,想娶我们姊妹四人为

的教外男士,就必须先胜过家⽗!”
“美姬”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暗察⻩剑云,见他虽然神⾊变幻,却无任何表示,只得
继续说:“少爷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可算得上首屈一指,但在‘红金教’中,未必能胜得
二代弟子,遑论能胜家⽗了!”
⻩剑云一听,顿时大怒,目光冷电一闪,心中也同时一动,顿时警觉这是“美姬”四人
早已想好的“

将之计”是以,倏然升起的怒火,瞬间又消失了。于是,微微颔首,淡然
一笑,赞许的说:“是的,久闻西域绝学,海宇无敌,剑云只是一个甫离师门年余的后学末
进,怎敢与西方一教之尊争強论胜,自然是准输无疑!”
“美姬”听得黯然一叹“丽姬”娇靥神⾊幽怨“仙姬”忿然作⾊“妃姬”却早已气
得躯娇

颤!
但是,盘坐对面的⻩剑云,內心虽然不安,但表面上却视如未见。
“美姬”叹罢,突然苦笑正⾊问:“少爷可知我们姊妹四人前来中原的目的?”
⻩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摇着头说:“不知道!”
“美姬”黯然一叹,正待说什么“丽姬”“仙姬”和“妃姬”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警
告说:“大姊,难道为了他,你要叛教不成?”
⻩剑云见“丽姬”三人,神⾊紧张,十分震惊,心知有异,因而也格外注意听“美姬”
姊妹前来中原的目的。
“美姬”吁了口气,略微沉昑,仍望着⻩剑云,说:“家⽗听说中原武林,渐趋没落,
已无⾼人导领,各大门派也不能守望相助,务求自保,加之又听说‘二仙’重返中原,设会
开坛,意图称霸武林,所以才派我们姊妹四人先头探听消息,以便本教明舂东来,以雷霆万
钧之势,横扫大江南北,使中原各派,均归附于‘红金教’之下…”
⻩剑云一听,的确惊出一⾝冷汗,

据目前中原各派的互蔵实力,只求自保的情况下,
加之毫无准备,万一“红金教”大举来犯,必然势如破竹,尽歼各大门派。
他心中虽然极端震惊,但表面依然镇定的说:“现在二妖二怪,各死其一,‘二仙会’也
被彻底摧毁,中原虽然无人导领,但却能平安无事,似乎不必再劳令尊大人,倾全教精英⾼
手,劳师动众,大众东来…”
话未说完“美姬”以微带颤抖的声音,已強自镇定的颔首说:“是的,少爷说的极是,
因而,我们姊妹也觉得已没有再留在中原的必要了,加之府上仆婢如云,已用不着我姊妹四
人再来侍候你这铁石人…”
话未说完,热泪涌眶,飞⾝纵起,即和“丽姬”三人,直向西南驰去。
⻩剑云心中一惊,顿时惊觉万万不能放“美姬”四人返回西域去,否则不出数月,中原
武林势必掀起一场腥风⾎雨的莫大浩劫。
其次,如能将“美姬”四女留在府上,不但防止武林祸患,而且“美姬”之⽗“红金教
主”也因“美姬”姊妹之归宿而打消进犯中原的念头。
再说“美姬”四人,武功惊人,独树一帜,勿论在家、邀游,有她四人随在⾝畔,自
然不虞全安。
心念电转,脫口急呼:“美姬站住!”
但是,急急驰去的“大漠四仙子”非但不停,飞驰的⾝法反而加快了。
⻩剑云一见,的确急了,为了中原武林,不由气纳丹田,朗声要求说:“四位姑娘请站
住,有话我们好商量!”
这一招真灵,看看将要驰进松林的“大漠四仙子”纷纷刹住了⾝势,除“美姬”悄悄
拭泪外,俱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剑云一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得飞⾝跟了过去。
驰至近前,除了“妃姬”刁钻的望着⻩剑云外“美姬”以背相对,轻拭眼泪“丽姬”
黯然伤神,低头不语“仙姬”则仰面看天,似乎不屑一顾。
⻩剑云看了这情形,只得委曲求全的说:“四位姑娘可先至⽟女峰我师伯‘法空’大师
处,陪伴我师妹罗秀玲,暂住一些时⽇,待舍下琐事完毕,再登峰与四位姑娘慎重商议。”
“丽姬”不由幽幽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才去西域见我⽗亲呢?”
⻩剑云觉得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必须得和柳羡香汤丽珠三人惧重商议,是以,略微沉昑
说:“何时前去,尚不能一时决定,总之,最迟明年初舂。”
“美姬”一听,倏然抬头,仍有些

润的明眸,望着⻩剑云,有些破啼为笑的正⾊说:
“但必须火速派人,先去通知我⽗亲…”
⻩剑云立即颔首说:“那是当然,请你先修好书信,我会派‘追风虎’钟老伯去取。”
“妃姬”一听,立即有些得意的说:“现在请你将那位罗姑娘的住处告诉我们吧!”
⻩剑云举手一指⽟女峰,说:“就在峰巅上,六栋褚⾊石屋就是!”“美姬”听罢,深情的看了⻩剑云一眼,低头媚妩的一笑,说:“那我们就去了!”
⻩剑云颔首称可,同时挥手“美姬”四女也飞⾝纵进林內,直向⽟女峰方向,急急驰
去。
也就在这时,⾝后岭脊上,突然传来一阵疾速的⾐袂破风声,而且,不止一人。
⻩剑云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金梭女侠”李宁君,率领着柳羡香、李嫂、“穿云
剑”等九人,正一面张望,一面慌惶驰来。
为了避免她们焦急寻找,⻩剑云当先挥起手来,朗声说:“伯⺟,小侄在这里!”说话之
间,不觉已展开轻功,飞⾝向前

去。
“金梭女侠”李宁君,神情慌急,这时见仅有⻩剑云一人,不由惶急的问:“红金教主
的四位千金呢?”
⻩剑云一见“金梭女侠”的神⾊和称呼,知道她们已知道“大漠四仙子”东来中原的目
的了,一俟到达近前,立即笑着说:“小侄先将她们安置在师伯‘法空’大师处…”
“金梭女侠”一听,不由手拍心口,宽心的吁了口气说:“总算你知道厉害,好歹将她
们四人留住了。”
⻩剑云早已看到立在柳羡香⾝后,神⾊不悦的汤丽珠,因而望着女侠恭声说:“小侄将
她们暂时安置在‘法空’师伯处的原因,也就是有机会回来向伯⺟请示,听候伯⺟如何处置!”
“金梭侠女”连连颔首称好,同时宽心说:“我们在楼上刚听完了李嫂的报告,就听到
你在岭上的大喝声,知道你和红金教主四千金谈僵了,所以才匆匆赶了来。”
⻩剑云看了一眼神情仍有些惶急的李嫂,笑着说:“李嫂做事,一向谨惧,她既然让她
们来此等我,事态必极严重…”
话未说完,李嫂已惶急的解释说:“不是我要她们来等少爷,而是她们通知马厩备马,
我才劝她们在走前最好先见一见少爷,我知道少爷一定会设法将她们留下来的。”
汤丽珠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兴的说:“要走就叫她们走好了,何必还要自找罪受,
让她们威

利

…”
由于立在⾝边的李凤仙,悄悄的碰了她一下,以下的话汤丽珠也不说了。
“金梭女侠”不愿责备爱女不知厉害,立即笑着说:“有话我们回去再谈吧。”说罢,当
先转⾝驰去,柳羡香、李凤仙、汤丽珠和李嫂紧跟其后,⻩剑云因有事

待“追风虎”等人,
所以没有跟去。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四人见⻩剑云没走,自然也不敢动。
⻩剑云正待向“穿云剑”问什么,空际已传来柳羡香的“蚁语传音”说:“据李嫂私下
对我说,‘红金教主’拉泊尔,进扰中原,蓄意已久,你对任老伯等吩咐,必须将此点转告
他们知道。”
⻩剑云以“蚁语传音”应了声是,即对“追风虎”叮嘱说:“钟老伯后天午前,请到‘远
瞩阁’来见我,小侄有要事请你去办。”
“追风虎”一听,立即躬声应了声是。
⻩剑云颔首还礼,继续又望着“穿云剑”问:“听说后天就要为小侄完婚,这件事四位
老伯可知?”说着,又游目看了“金眼雕”三人一眼。
“金眼雕”抢先躬⾝说:“回禀少爷,这是汤夫人的意思,由于少爷此番回府,各大门
派的眼线,必然已将消息传回,汤夫人为了尽快了却一桩心事,加之府中诸事俱已齐备,预
备在不铺张的情形下,后天就为少爷和四位少夫人隆重完成大礼,否则,各大门派的精英⾼
手,必然群集太华山区,龙蛇相处,难免不惹事生非,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大家都不
痛快。”
“百步神弹”也接口恭声说:“少爷,咱们八大山庄,人口逾千,开筵最少数百桌,打
鼓鸣炮唱堂戏,说热闹可也就热闹的了…”
话未说完,⻩剑云已解释说:“四位老伯应该知道,小侄是一个务实求本分人,尤不喜

炫耀铺张,我只是觉得应该先带香姊姊等人见过恩师后,再举行…”
话未说完“金眼雕”已恭声揷言说:“老奴认为婚礼过后再去也不迟,再说,在学从师,
在家从⽗,现在李女侠在此主持,可称得上是三大世家唯一的长辈人物,而且,即使先去拜
见仙长,恐怕蓉姑娘仍不能前去!”
⻩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想到那⾼揷云上的紫盖峰,任⽟蓉如何能上得去?难道要恩师
“逸尘仙长”下峰见她不成?
心念至此,立即颔首同意,同时,望着“穿云剑”等人,说:“既然如此,明晨由四位
老伯引导,前去‘仙狐⾕’,小侄要引导蓉姊姊四人进⼊巨冢,拜瞻祖⽗及汤李两位爷爷的
遗容。”说此一顿,特又郑重叮嘱说:“这件事,不准府下其他人知道,只说游览山区名胜就
是了。”
“穿云剑”四人躬⾝应是,齐声说:“老奴等届时门外恭候,不再⼊內禀报了。”
⻩剑云颔首称可,同时和声说:“请恕小侄先走一步了!”了字出口,微拂⾐袖,在“穿
云剑”四人躬⾝伫送下,直向后庄花园方向驰去。
到达岭崖上,发现庄上虽然到处灯火点点,但较之方才离去之时少多了,而且,全庄寂
静,仅內宅中尚有人声。
紧临花园门外的三面五栋⾼楼,依然是灯火辉煌,光明如昼,重新油漆过的雕梁飞檐上,
纱灯摇晃,飞飘彩绸,洋溢着喜气。
由“远瞩阁”通向內宅的两座飞桥上,⾼搭着绵绣彩棚,在两排十数盏纱灯下,可以清
楚的看到分别立在桥上的八名红⾐背剑女警卫,在楼后栏台上,也有数名正在游巡。
⻩剑云打量间,已经飞⾝而下,越过园中花听荷桥,直达正中后楼门下,守在后楼门的
两名紫⾐背剑少女,一见⻩剑云,同时躬⾝呼了声“少爷”
已经刹住⾝势的⻩剑云,颔首还礼,并轻声问:“汤夫人在那栋楼上?”
左侧少女躬⾝回答说:“汤夫人和少夫人也刚刚回来,就在楼上。”
⻩剑云颔首会意,轻灵的走进楼后门,只见楼內漆几亮桌,锦帔绣帷,焕然一新,在明
亮的精致宮灯照耀下,耀眼生花。
⻩剑云看了这情形,这才知道举府上下,早已有备,看来已不止一⽇。于是,轻咳一声,
沿着铺有猩红绒毯的宽大楼梯,迳向楼上从容走去。
由于那声轻咳,立即惊动了上面的侍女,闻声探首上下看的,正是一⾝红粉级装的俏丽
侍女“舂

”
“舂蕊”一见⻩剑云,立即望着⾝后,

声说:“少爷回来了!”
说话之间,⻩剑云已登上楼门,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屏门里面地板上的巨幅银绒红边,
央中绣着彩凤戏牡丹的大地毯。
含笑进⼊门內,除央中大椅上的“金梭女侠”外,柳羡香、任⽟蓉、凤仙,丽珠和李嫂
等人,纷纷由自己的位置上起⾝相

。夏枝、秋锦,和莹莹等人,则纷纷裣衽一福。
⻩剑云这时才发现莹莹、玫萍和雪梅三人,也脫掉了劲装,换上了她们自己喜

的⾐饰,
看看个个亭亭⽟立,倍增媚妩。
走至央中椅前,先向“金梭女侠”行过了礼,这才在女侠肃手命坐下,坐在女侠的一
侧。
一面落座的汤丽珠,却有些不⾼兴的问:“云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来?”
⻩剑云以恍然的口吻,轻“噢”一声,望着汤丽珠,说:“愚兄方才听说后天就要举行
大礼…”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赶紧也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云儿,这件大事我们没来得及
告诉你,是我决定的,你不会介意吧?”
⻩剑云一听,赶紧欠⾝恭声说:“云儿怎敢,一切以伯⺟之意为是…”
“金梭女侠”満意的点点头,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我有你这么一
个乘龙快婿真可说是前世修来的,当然,这也得归功于珠儿有眼光…”
话未说完,娇羞満面的汤丽珠,已动扭着躯娇,跺着小蛮靴,嗔声说:“娘,当着这么
多人,您怎能这样夸奖?”
如此一说,众人都笑了,不过仅“金梭女侠”和李嫂笑出声来罢了。
“金梭女侠”首先敛笑,愉快的说:“我决定后天举行大礼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我‘凤
凰⾕’事多,必须要我尽快赶回去,而是觉得云儿此番智破‘二仙会’,又驱走了‘四霸天’,
声名大嗓,誉満江湖,各派首领人物,更是无任感

,这件事万一给他们知道了…”
⻩剑云深怕“金梭女侠”有意向他解释做主决定吉⽇的原因,怕他有所不満,是以,未
待女侠话完,赶紧欠⾝恭声说:“伯⺟睿智,⾼瞻远瞩,思虑极是,方才在后岭上,任老伯
等人已向云儿解释过了,云儿深觉有理,完全同意伯⺟决定…”
“金梭女侠”一听,不自觉的颔首赞许的笑着说:“很好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剑云应了声是,缓续说:“所以,云儿决定明⽇以游览山中名胜为由,率领香姊姊等
四人,前去‘仙狐⾕’祭祀三位爷爷…”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目闪泪光,有些

动的说:“三位老人家长眠巨冢的事,我已
听珠儿说过了,我也决定等你们大礼之后,再请李嫂陪我去亲祭,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云儿,
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我爹爹和公公的慈祥面容了。”说罢,簌然落下两滴珠泪来,但她又
赶紧含笑将泪拭掉,她似乎觉得此时此地不该落泪,影响大家的情绪。
⻩剑云却欠⾝恭声说:“伯⺟去时,只能在冢外恭祭…”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惊异的问:“为什么,云儿?”
⻩剑云见问,神情不噤一阵迟疑,似乎不便启齿!
聪明的汤丽珠,曾听⻩剑云说过,立即娇羞満面代为解释说:“娘,和进⼊⻩山应龙⾕
‘虚幻宮’的情形,完全相同。”
“金梭女侠”略显涩羞,但却失望的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只好冢外恭祭了!”
⻩剑云恭声应了个是,继续说:“去时凡属钢铁器械,均不可携⼊”
“金梭女侠”会意的颔首说:“到时候让任老雄提醒我们一声就是了。”
⻩剑云再度恭声应了个是。一旁的汤丽珠听完了全盘经过,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
道什么事方才不和我们一块儿回来,原来是去祭三位爷爷!”
“金梭女侠”似乎清楚女儿话中的含意,因而以关切的口吻问:“云儿,你对‘红金教
主’的四位千金预备怎么安置?”
⻩剑云不知“金梭女侠”问话的用意,因而含糊的说:“为了暂时定安她们的情绪,先
让她们住在师伯那里好了!”
“金梭女侠”赞同的说:“李嫂的处置是聪明的,将她们安置在⽟女峰上也好,免得后
天她们看了不舒服惹出事来,闹得美中不⾜。”
一旁的李嫂立即慎重的接口说:“将‘美姬’四位姑娘留⽟女峰上,只能说是苟安一时,
必须有个合理的安置,就以她们降低教主千金的⾝份,甘为婢女侍候少爷您,决不可等闲视
之。”
⻩剑云何尝不知,只是他当着柳羡香任⽟蓉等人的面,尤其是汤丽珠,不愿意表示什么。
“金梭女侠”自然也心里明⽩,索

抢先说:“我看‘红金教主’那里,势必要去一趟
才好。”
⻩剑云颔首说:“云儿想过了,决定明年舂天再说…”
话未说完,李嫂已担心的正⾊说:“少爷不可拖那么久,因妒成恨,进而结仇的例子太
多了,少爷和少夫人们想一想,假设纪晓燕有‘美姬’四位姑娘的⾼绝武功,后果会是怎样?”
⻩剑云和柳羡香听得悚然一惊,不自觉的同时点了点头。
李嫂继续凝重的说:“我认为少爷应该先设法将‘红金教主’东来进扰中原的动机打消,
然后再妥善的安置‘美姬’四位姑娘。”
“金梭女侠”自然以挽救大局为主,不能尽顾虑爱女的权益,因而郑重的说:“⻩府重
振声威,正在需人之际,八大庄院,地广人多,也正需人分别兼顾,我认为能将‘红金教主’
的四位千金留在⻩府,既可得其助益,又可与拉泊尔教主结好,再说,她们既曾甘心为婢,
自然也不会争大争小!”
⻩剑云自然听出“金梭女侠”已有应允他将“美姬”姊妹纳为如夫人之意,心中当然感

她的成全,因而欠⾝含糊的说:“云儿已命‘美姬’修好书信,过几天即派‘追风虎’钟
老伯前去西域,结果如何,云儿再禀报伯⺟做主。”
“金梭女侠”连连颔首,暗赞这位佳婿厉害,事情还没办完,就先拿个枷锁将她这个唯
一能左右大局的丈⺟娘套住了。
⻩剑云见已无甚要事,立即起⾝,面向“金梭女侠”躬⾝一揖说:“天⾊已经不早,伯
⺟忙碌整天,也该早些安歇了…”
“金梭女侠”一见,立即起⾝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我没有忙什么,也不累,你要
不要看一看她们的新房?”
⻩剑云本待说不去,但看柳羡香任⽟蓉和凤仙丽珠四人,都以娇羞喜悦的目光望着他,
只得愉快的一颔首,笑着说:“伯⺟不说,小侄还以为后天晚上才有资格看呢!”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和李嫂早已愉快的笑了,柳羡香四人一听“后天晚上”更是芳
心怦怦,娇羞不胜。
⻩剑云愉快的走至內室门口,掀开银缎金丝绣帘一看,在秀目倏然一亮的同时,一阵新
漆家俱被褥的气息,

面扑鼻。
只见妆台菱镜,锦墩檀几,银缎金边绣牡丹的广帏內,粉帐金钩,牙

锦被,一双耝如
儿臂的⾼大红烛,揷在金光闪闪的落地烛台上,熊熊的吐着火苗,室內明暗适度,加上地毯
和天花板的反映对照,愈坟新房气氛!
打量未完“金梭女侠”已在⾝后笑着问:“云儿,这是李嫂为蓉姑娘设计的,蓉姑娘非
常満意,你看怎么样?”
⻩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脫口一声轻“噢”不自觉的转眼看了一眼柳羡香,因为他不愿
在四位娇

中,有大小正偏之分。
心念未完“金梭女侠”已含笑凝重的正⾊说:“蓉姑娘是老爷子在世时亲订的婚事,香
姑娘和凤儿珠儿是你们小一辈自己钟情相爱而成的,所以正楼天经地义的应该给蓉姑娘。”
⻩剑云一听,深觉“金梭女侠”义正词严,但他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正待有所解释“金梭女侠”已继续说“这并不是说,正楼给蓉姑娘,蓉姑娘就是正室,
她仍要呼香姑娘和凤儿姊姊,这样做,完全是对西归的老爷子的一番敬意。”说着,转首望
着柳羡香四女,笑着继续说:“我已对她们四人谈过了,除蓉姑娘觉得应该将正楼让给香姑
娘外,大都同意李嫂的安排,合情合理,毫无异议!”
⻩剑云在“金梭女侠”说话之间,早已觑目察看了柳羡香四人一眼,发现除任⽟蓉有些
不安外,柳羡香李凤仙汤丽珠三人,俱都樱

绽笑,神情愉快。
“金梭女侠”见⻩剑云并无意要说什么,继续笑着说:“现在我们去看凤儿和珠儿的去。”
说着,一人在前,当先走出楼厅门,沿着栏台向西楼走去,⻩剑云和柳羡香以及任李汤
三女与李嫂等人,则跟在⾝后。
西楼相连两栋,紧贴正楼的一栋,是李凤仙的新房,里面陈设除⾊彩大都为粉蓝⽔绿外,
形式用具,完全与任⽟蓉相同。
外边一栋是汤丽珠的,⻩剑云探首一看,秀目再度一亮,因为房內大都是鲜绫彩缎,朱
幛红帐,在熊熊的烛光照耀下,倒真是一栋不折不扣的花烛洞房。
转首深情的看一眼汤丽珠,见她娇靥带羞,樱

含笑,杏目闪闪生辉,显然十分満意。
就在这时“金梭女侠”已愉快的笑着说:“现在我们再看东楼香姑娘的吧!”于是,
众人绕过正楼栏台,迳向东楼走去。
东楼为上,仅次正楼央中,所以⻩剑云知道柳羡香在名义上已⾼过李凤仙和汤丽珠,想
来她也应该満意了。
走至东楼檐下,尚未进楼,已由宽广的纱窗看到烛光柔和的室內,⻩剑云看得心中一愣,
只见室內幛帐陈设,形式虽然大致相同,但⾊彩上却不一样。尤其,酷爱红⾊的柳羡香,卧
房的⾊彩竟是粉藕和⽔紫,乍然看来,不但柔和⾼雅,而且令人对柳羡香的气质,也有了更
⾼一层的看法。
⻩剑云由于內心的惊异,不由望着⾝后的李嫂,

惑的说:“李嫂,香姊姊的卧房,也
是由你自心设计的吗?”
李嫂不知⻩剑云的问话用意,不由有些不安的说:“少爷如不喜

,明⽇换仍来得及…”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急声接口说:“不,我很喜

,这种⾊调,我自小就喜爱,如果云
弟弟不喜

…”
⻩剑云一听,赶紧愉快的赞声说:“你们都会错意了,我不但喜

,而且惊于李嫂的设
计天才,这四栋楼房的布置,不但别致⾼雅,赏心悦目,而令人一进⼊便有一种舒坦的感觉,
看来李嫂这些天,恐怕⽇夜都在绞尽心思了…”
跟随在后的“舂蕊”七婢,齐声笑着说:“李嫂到此快两个月了,每天都在这五栋楼里
观看沉思,有时还拿笔记下来,然后

给刘掌院去办…”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笑着说:“云儿,你真是有福气,天降给你这么一位全能的內
宅女管家!”
李嫂赶紧含笑谦逊说:“只要少爷和四位少夫人⾼兴,我李嫂的辛苦,就有收获了!”
柳羡香和李嫂接触较多,因而抢先笑着说:“以后有事大家分劳,我姊妹四人决不会让
你李嫂太辛苦了。”
话声甫落,大家同时发出一阵愉快的

笑。
⻩剑云随在“金梭女侠”⾝后,进⼊楼门一看,秀目一亮,再度愣了。
只见外厅和另一栋的屏壁,业已完全拆掉,一眼望去,直到山墙,深紫⾊的绒毯,直铺
墙下,天花板上的宮灯,竟有十六盏之多,光明大放,辉煌如昼。
里面布置,琴棋书画,漆桌长几,有棋坪,有琴几,有书桌,有画架,文房四宝,金鱼
盆花。⻩剑云乍看之下,简直看傻了。
“金梭女侠”立即笑着解释说:“云儿,这是珠儿姊妹四人休闲之所,这也是李嫂的杰
作。”
⻩剑云听罢,不由以惊异赞服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含笑而立的李嫂,同时,会意的“噢”
了一声,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已看出李嫂的煞费苦心,为他完全弥补了对柳羡香的歉意与不安,乍然看来,
任⽟蓉住正楼,似乎⾼柳羡香一等,但实际都呼柳羡香为姊姊,而且,都以她的客厅为游乐
消遗之中心,李嫂的才智,他这时才有了更进一层的认识。
⻩剑云一一细心浏览,不时以手触摸,他那溢于言表的赞赏神⾊,已不需要他再夸赞什
么,多说反而是多余了。
李嫂看在眼內,格外觉得欣慰,这时,她也有了真正归宿和知遇的感觉,赫赫武林第一
世家的⻩府,也就是她的终生养老之所了。
⻩剑云一一细看,留恋忘返,柳羡香看在眼內,赶紧轻声提醒说:“云弟,伯⺟已劳神
一天,应该安歇了,明天再看吧!”
正在含笑观赏的⻩剑云一听,立时惊觉,赶紧拱揖歉声说:“伯⺟晚安,请早些安歇吧,
明晨还要前去‘仙狐⾕’!”
“金梭女侠”对柳羡香的知礼识体,非常赞佩,是以,也不谦逊,留下莹莹和夏枝伺候
⻩剑云,迳自和柳羡香、李嫂等人走出楼去。
⻩剑云一俟“金梭女侠”等人走后,即对“夏枝”吩咐说:“你去通知任总管,告诉他
明天汤夫人也随同前去‘仙狐⾕’,要他们另外准备冢外祭祀的供桌和祭品。”
“夏枝”恭声应是,裣衽一福,匆匆走下楼梯去。
⻩剑云走出东楼门,沿着栏台走至东楼尽头,登阶迳向楼上的飞桥平台走去。莹莹则一
直跟在⻩剑云⾝后。
莹莹这个颇具姿⾊的秀丽侍女,默默的跟在⾝后,尽情的打量她这位少主人,背影虽然
仍像以前的天圣堂主,但面貌却变成了英俊的少年郞君。她是柳羡香的贴⾝心腹侍女,自然
知道姑娘迟暮的心情,现在想来,香姑娘实在是托庇上苍,前世修来的福气。
⻩剑云登上楼顶平台,即是通向“远瞩阁”的拱形飞桥。
四个红⾐背剑的女警卫一见,急忙躬⾝行礼。
⻩剑云认出其中的一人,曾在“二仙会”天圣堂的大门下担任过勤务,因而心中一动,
觉得应该善自对待这些抛乡离井,远来北方的无依少女,是以,停⾝含笑问:“你叫什么名
字?”
这位少女警卫见英俊潇洒的少爷,突然停在她⾝前发问,不由粉面通红,芳心怦怦,赶
紧躬⾝同答说:“回禀少爷,小婢叫阿英!”
⻩剑云一问话,顿时警觉其他三个女警卫,神⾊惊异,而且,面有羡慕之情,被问的阿
英,更显得娇羞満面,神⾊不安,因而,赶紧游目望着其他三人,关切的说:“你们一百多
位姊妹,初来此地,一切生疏,可能有诸多不惯之处,如有困难,可找莹莹向我转告,我定
会命他们为你们解决!”
阿英一听,立即和其余三女,感

的恭声说:“多谢少爷!”
⻩剑云不便久留,颔首为礼,迳向桥头走去。
飞桥尽头,即是斜斜下伸至“远瞩阁”的桥阶,⻩剑云沿阶而下,进⼊阁室,由莹莹服
侍,解儒巾,脫长衫,准备就寝。
但是,⻩剑云意识中,觉得莹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就是不敢启口,因而低沉的问:
“莹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莹莹明媚的一笑说:“方才你停⾝询问阿英,真有些受宠若惊,也许她今晚夜一难睡,
梦想着好事来临,想⼊…”
说至此处,心头怦跳,双颊发烧,以下的话突然住口不说了。
⻩剑云方才已经警觉到,这些俏丽婢女和女警卫们,都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绝对不可稍假词⾊,否则,一旦有所误会,自己遭人物议事少,恐怕害了一个少女的幸福一
生,今后必须要严以律己才好。
是以,一俟莹莹住口,立即将俊面沉下来,但是,想到莹莹的千里随来,实在不忍斥责,
只得沉声说:“你去休息吧,夏枝回来不必再来。”
莹莹自然看出⻩剑云有些不快,芳心

起的一点绮念,立即吓得烟消云散,这时恭声应
了个是,立即有些委屈的说:“小婢和夏枝姊姊,就睡在飞桥尽头的骑楼內,少爷唤时可拉

头上的鸾绳!”
⻩剑云看了莹莹的委屈像,觉得怪可怜,只得悦⾊的看了一眼

头上的拉铃绳,会意的
颔首和声说:“我知道,你去吧。”
莹莹再度应了声是,转⾝走出阁去,看她秀丽面庞上的神⾊,心里似乎好了一些。
⻩剑云扬腕震熄了烛火,立即倒⾝在柔软舒坦的宽

上,略微思考了一下明天进⼊巨冢
祭祀应该注意的事项,随即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莹莹和夏枝,早已静静的立在一角。
莹莹和夏枝一见⻩剑云醒来,同时恭声低呼:“少爷早安。”
⻩剑云也颔首说了声“早”即由莹莹夏枝服侍,着装漱洗。完毕后,问清夏枝內宅情
形,迳自走下阁来。
刚至阁下,守在前门的女警卫,已躬⾝禀报说:“方才任总管前来报告,游览山区,马
匹齐备,均在庄门候命。”
⻩剑云听罢,颔首会意,匆匆向內宅走去。
进⼊內宅门,仆妇侍女,正在清扫庭廊和阶前盆花,一见⻩剑云进来,纷纷躬⾝低呼“少
爷”
⻩剑云颔首答礼间,发现“金梭女侠”和柳羡香李嫂等人,均在正中楼厅上,而且,早
已摆好了早餐。
汤丽珠较刁蛮,立即含笑讥声说:“云哥哥,我们都在等你一个人了!”
⻩剑云被说的俊面微红,歉然一笑,急步登阶走进楼厅內,柳羡香、任⽟蓉、凤仙、李
嫂等人,纷纷起⾝相

。
⾼坐央中的“金梭女侠”立即望着汤丽珠,另具含意,佯装生气的说:“珠儿,明天你
云哥哥的⾝份又自不同了,你可不能这样没大没小。”
汤丽珠被斥的一嘟小嘴,正待说什么,已听出话中含意的⻩剑云,已躬⾝一揖,同时恭
声说:“云儿请安来迟,实为失礼,珠妹公然提示,正是她要云儿今后多加注意,至于珠妹
个

,口快心直,不用机智,这正是珠妹可爱之处!”
“金梭女侠”一听,不由泪光闪动,

动的说:“云儿,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最
怕你珠妹妹任

惹你生气。”
柳羡香和任⽟蓉以及李凤仙三人一看,纷纷出言安慰,同时,也看出“金梭女侠”对汤
丽珠将来能否得到⻩剑云的

心和姊妹间的疼爱,非常关怀,是以,俱都诚坦表示,一定要
好好照顾这位小妹妹。
“金梭女侠”经过⻩剑云和柳羡香等人的真诚保证,才开心的笑了,汤丽珠这时才警觉
到,今后是人家的

子了,已不是武林世家凤凰⾕娇纵唯一的女公子了。
大家进过早餐,立即起⾝走出內宅,舂蕊和莹莹等人,均留在府內,仅李嫂一人随同前
去。
穿过“远瞩阁”再经花厅,出了中门,即是五福屏壁,而气势磅礴,建筑宏伟的大厅
內,除了两名庄汉警卫,里面静悄悄的。
“金梭女侠”一行,绕过巨厅角门,沿着通廊前进,直达富丽堂皇的庄门。
庄汉一见,纷纷躬⾝行礼,阶下马匹齐备“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两人则在阶下恭
候。
拉马的庄汉们早已经过叮嘱,当先为“金梭女侠”拉过马匹,接着拉缰。
众人依序上马,由“穿云剑”在前引导,轻驰奔下庄道,迳向正西驰去,每个人的心情,
都十分沉重。尤其是柳羡香,她既不知道⻩山应龙⾕的“虚幻之宮”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
知道“天涯三老”的长眠青冢是如何的进⼊。虽然,她很想以“蚁语传音”问问个郞其中
原因,又怕他另有目的,万一不妥,岂不失了夫

的和气,但她却深信⻩剑云对她的爱心是
真诚的。
一行九匹健马,迤逦向西,不疾不徐,到达“荣祥山庄”外的⾕口,直⼊通向群峰之间
的幽静小径內。
这时红⽇已经升起,

光透过巨树空隙,崎岖的暗径中,景物已极清晰。
穿出小径,越过崎崖,即是一座广大松林。
马前引导的“穿云剑”经常将马偷蔵在大松林內暗察“追风虎”行动,虽然事过境迁,
而且也得到了⻩剑云的宽恕,这时看到松林、仍不噤感到有些惭愧。穿过松林,立即举手一
指百丈外两座⾼峰相连处,侧⾝恭声说:“汤夫人,那就是仙狐⾕了。”
早已心情

动,戚然

泣的“金梭女侠”仅会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因为她深
怕一开口便落下眼泪来。
由于这段地面较平坦宽广“穿云剑”不由催马加快,当他经过沈佐驷偷蔵小锦囊的大
石处时,想到师侄沈佐驷以及蒋冲能两人之死,完全起因于他的贪婪与不忠,內心的愧悔,
尤甚于方才通过松林时。所幸这时“仙狐⾕”口已走出了“追风虎”才将他的神志拉回现
实。
到达“仙狐⾕”口,纷纷下马“追风虎”急

数步,向前见礼,并当先拉过“金梭女
侠”的马匹。
众人分别将马系在⾕口两侧的树木上,并将兵器留在马鞍上,由“百步神弹”照顾马匹,
众人再由“追风虎”引导,连⼊“仙狐⾕”
进⼊⾕口,两侧柏苍蔽

,及膝的荒草,早已被“追风虎”和“金眼雕”用木

打出一
条通径,是以“金梭女侠”等人,并不觉得过分难行。
尚未到达岌岌可危的青石牌坊前,已见“金眼雕”在一片巨石铺地,生有荒草的空地上
等候。
一到近前,即见石坊前面已摆妥了一张供桌,上设香炉烛台,供菜⽔果。
“金梭女侠”神⾊戚然,心情

动,在⻩剑云等人的簇拥下,走至桌前。举目一看,发
现距离巨冢尚有数十丈,而且,荒草及膝,

石杂陈,矮松⾼柏,横生藤萝,一片肃煞凄凉
景象。
“金梭女侠”看了这情形,珠泪不由夺眶而出!
“追风虎”善察人意,立即恭声说:“三位老爷子,武功独特,冠盖寰宇,无人能及项
背,当今武林中,梦想获得三位老爷子秘笈者,举目皆是,此地景象,完全遵奉老爷子遗命,
不敢擅动清除,今⽇不让阁府上下前来恭祭的目的,也在于此…”
话未说完,泪流満面的“金梭女侠”已挥手阻止说:“钟总管,我知道,尚飨吧!”
“追风虎”和“金眼雕”三人,同时恭声应是。
于是,生银烛,燃⾼香,火化锡箔钱纸,由“金梭女侠”主祭,依序由⻩剑云、柳羡香
等人跪拜,最后是李嫂和“穿云剑”三人叩头。
恭祭完毕,在“追风虎”的引导下,纵至石坊左侧的畸松下,依序踏着方石,飞⾝向冢
前纵去。
到达石冢前“金梭女侠”再也忍不住扑跪在青冢前,悲伤的放声痛哭了。
李嫂和柳羡香等人,急忙向前搀扶,汤丽珠则在一旁流泪啜泣。
⻩剑云神情戚然,目光凝视着⾼大青冢,想起去年此时,跟随恩师前来“仙狐⾕”发
现晕倒在巨碑下的“追风虎”一至今天返回冢前,恍然想来,有如昨天。而且,上次进⼊
冢內,是他只⾝一人,如今,却要带着他们三位老人的孙媳、孙女和外甥女,三位老人家的
英灵有知,亦当含笑了。
心念未完,柳羡香和李嫂等人已将扑冢痛哭的“金梭女侠”劝起,任⽟蓉则劝慰流泪啜
泣的李凤仙和汤丽珠。
“金梭女侠”拭净了面颊上的泪痕,立即望着神⾊戚然的⻩剑云,菗噎着说:“云儿,
你带蓉姑娘和凤儿珠儿先进冢去吧,要她们在出阁前,见见她们的公公,外公,和爷爷!”
柳羡香见女侠没有谈到她,神情不由一愣,就在她看向⻩剑云的同时,⻩剑云已躬⾝恭
声说:“香姊姊和云儿等人一同进⼊!”
此话一出口,不但“金梭女侠”瞪着泪眼愣了,就是“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也
都惊异的望着⻩剑云

惑不解。因为,在他们的想象,房同同车,而又船行北上,以⻩剑云
和柳羡香的情形判断,明年的舂天,⻩府又该光临一位小少爷了。
⻩剑云无法出口解释,只得继续说:“据‘皤鹤派’的柳掌门讲,‘魔尼’和‘鬼女’曾
再度前来此地,是以,云儿先去察看一下冢口是否已有异样。”说罢,迳自向冢后走去。
李嫂扶着女侠,柳香羡和任⽟蓉等人,则跟在⾝后。
柳羡香进⼊青冢,尚不清楚有何噤忌,这时再看了“金梭女侠”和“穿云剑”等人的惊
异神⾊,不由向⾝后的李凤仙,悄声问:“仙妹妹,进⼊青冢,可是要裔系亲人才可以?”
李凤仙见问,尚未回答,娇靥已先红了,一阵踌躇,才轻摇着螓首,悄声说:“不是…
姊姊,你现在也是爷爷的亲人了嘛!”
柳羡香见李凤仙的娇靥,好端端的红了,更

惑,因而又悄声问:“奇怪,方才汤伯⺟
和任老伯他们,为何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云弟弟?”
李凤仙似乎不便启齿,涩羞的悄声笑着说:“稍时进⼊冢道,姊姊就知道了。”
柳羡香本想再问,但已到了冢后,举目一看,只见⻩剑云在七八丈外,正围绕着一座畸
形大石,低头仔细察看。
紧接着,抬起头来,望着这边満意的说:“鬼女可能推动过这座大石,但她们并未掀过!”
“金梭女侠”宽心的点点头,转首望着柳羡香四女,戚然笑着说:“你们四人过去吧!”
柳羡香和任⽟蓉等人恭声应是,四人迳向⻩剑云⾝前走去。
李嫂见“金梭女侠”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柳羡香,心知有异,不由关切的低声问:“汤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金梭女侠”柳眉一蹙,似乎也难启齿,略微迟疑,只得婉转的悄声问:“李嫂,你看
柳姑娘有喜了没有?”
李嫂一听,不由笑了,她虽然不知进⼊青冢的噤忌,但她却坦⽩的笑着说:“汤夫人,
你也太急切想抱外甥孙子了,据我李嫂所知,香姑娘还是一位⻩花大闺女呢。”
“金梭女侠”轻“噢”一声,不由望着李嫂,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
李嫂毫不迟疑的低声说:“那天在‘神妪’处,香姑娘曾亲口对我说,她和少爷只有夫

之名,并无夫

之实,据说要等到拜过少爷的恩师洞府,才可同

共衾呢。”
“金梭女侠”已听说⻩剑云前去终南山的全盘经过,是以,恍然低声说:“是了,云儿
这孩子,恐怕早有让香姑娘拜见他爷爷的遗容之心了。”
李嫂立即含笑应了声是,抬头再看,柳羡香和任⽟蓉,以及凤仙丽珠四人,已到了⻩剑
云⾝前。
⻩剑云一俟柳羡香到达,立即示意让开正面,紧接着,腿两半弯,双手揷⼊大石裂隙內,
略提双臂,畸形大石立被掀起。
大石一起,立有一道強劲的

风由石下噴出来,⻩剑云趁机提臂“轰”然一声,大石
应声滚至一侧,枯草溅飞,尘烟

扬,阵阵

风由洞口內噴

出来。
柳羡香和李凤仙以及汤丽珠一看,这才发现石下,竟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石洞,

据飞扬
的灰尘和草层,冢內劲风十分強劲。
任⽟蓉何曾见过这等情景,尤其所说下面长眠着三位气绝多年的老人,虽然她的记忆中,
仍记得“彩眉叟”的慈祥笑貌,但她想到


本是两个世界时,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这时,⻩剑云已望柳羡香四人,神情肃穆的说:“你们四人可跟在我⾝后。”说罢,
当先走进洞口內,跟在⾝后的是柳羡香,任⽟蓉,李凤仙和汤丽珠。
洞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森森冷气,透⾐生寒,充満了恐怖气氛。
柳羡香知道任⽟蓉不会武功,必然胆怯,立即挽住她的左手,刚一接触,发现任⽟蓉的
手凉如寒⽟,心中一惊,立即悄声说:“蓉妹,你不是会运功吗?现在正是运功的时候呀。”
任⽟蓉惶恐的点点头,依言行功,果然不再觉得战栗寒冷。
走下十数阶梯,地势平坦,徐徐下倾,同时,在黑暗的远处,现出了一蓬微弱光亮,而
地势也渐宽敞。
⻩剑云也不言语,直到毫芒闪闪的尽头,才将⾝停下来。
柳羡香四人早已看了壁上以明珠嵌成的七个大字:非童⾝者进⼊死。看了壁上的警告,
汤丽珠和任⽟蓉自然明⽩了⻩剑云的用心,他不但要让所有的

子拜识一下先祖⽗的遗容面
目,而兼有让她们几人,确实相信,他和柳羡香之间,是清⽩的,纯洁的。
而李凤仙这时也深信⻩剑云对她说的话并不假,而且,⻩剑云说的“终有一天我要证实
给你们看”也就指的此时此地。
但是,柳羡香却百感

集,不知哪那一个想法是正确的,她深怕⻩剑云因为她年已廿五,
在这多年的武林生涯中,是否守⾝如⽟,正可在此一试。当然,这是她下意识的想法,但理
智告诉她,⻩剑云对她的真挚,热爱,和尊敬,都不容她有稍许怀疑的念头。
心念间,觑目一看,发现任⽟蓉和李凤仙,以及汤丽珠都以敬佩赞服的目光望着她微笑,
这时才知道她方才的想法,实在太对不起云弟弟了。
恰在这时,⻩剑云已对她们四人郑重的叮嘱说:“方才在石坊前恭祭三位爷爷时,大家
都叩过头了,而凤姊和珠妹也哭过了,现在起,我们五人要抱着欣喜的心情去见三位爷爷,
告诉他们三位老人家,明天就是他们的孙儿们成婚之⽇,特来向他们三位老人家报喜来了!”
如此一说,任⽟蓉不但没有了恐怖心,而柳羡香等人尚感到⽟颊发烧,自然也不觉得

风寒冷了。
⻩剑云伸手一指眼前的古井深洞说:“这口古井深洞,无阶无梯,深约六丈,必须凝聚
功力,提气飘降下去。”说此一顿,转首望着任⽟蓉,继续说:“蓉姊姊由小弟托抱下去…”
岂知,话没说完,任⽟蓉已躯娇一扭,通红着娇靥,脫口诋了声“不”
⻩剑云看得一愣,正待解释,柳羡香已笑着说:“还是让我和珠妹架着蓉妹妹下去吧。”
⻩剑云低头打量了一下洞口,⾜可容三人下去,因而颔首说:“既然如此,小弟先下去
了。”了字出口,衫袖轻拂,飘然跃⼊洞內,直向洞下降去。
柳羡香一见,即和汤丽珠将任⽟蓉架起来,同时,含笑悄声说:“蓉妹,你若是骇怕,
就将眼睛闭上好了!”了字出口,即和汤丽珠飘然跃进洞口內。
任⽟蓉虽然口说不怕,但在如此

森寒冷的劲风中,跃进一个伸手不进五指的深洞中,
即便信得过柳汤二女的武功,心中仍忍不住暗自战栗。尤其,她穿的是折裙长襦,被上噴的

风一吹,直贯躯娇,⾐裙飘舞飞起。
正感紧张之际,飘然下降的躯娇,突然被两只温暖的热手托住了纤纤

肢,心中一惊,
险些惊呼出口,任⽟蓉虽然看不清景物,但她却知道抱她的是谁。
睁眼看见俊面含笑的个郞,芳心一甜,⽟颊发烧,不自觉的低头一笑。
就在这时,上面的李凤仙,也飘然一跃降了下来,同时,柳羡香等人也看清了南北西三
面的洞道,风势汇集成一般強劲风流,直向洞上吹去。
⻩剑云推开东面的石门,一蓬光华立即

出来,柳羡香四人清晰的看见门內的长廊,以
及两面嵌着不同颜⾊的十二座石门。
目光尖锐的汤丽珠,第一眼便看见了壁上的十个大字,因而急声问:“云哥哥,这‘进
⼊古墓前,先看⽪图后’,指的可是小锦囊的那张⽪图?”
⻩剑云一面颔首应是,一面迳向深处走去。
李凤仙一听,不由

惑的问:“云弟弟,你为什么不按照爷爷的指示先看⽪图呢?”
⻩剑云,立即风趣的说:“小锦囊里的⽪图,爷爷又要回去了。”
柳羡香等人一听,俱都哑然笑了,知道他已将⽪图放在古墓內。
⻩剑云智慧超人,记忆尤佳,他虽然仅来过一次,奔走却极纯

,走过十数道石门,已
到了上装兽锾,⾼仅两阶的大巨石门前,同时转⾝向柳羡香等人示意。
柳羡香等人一看大巨石门两壁的內弯形势,便知到了“天涯三老”长眠的巨冢前,立即
随着前面的⻩剑云,同时跪下去。
⻩剑云首先叩头,接着,以镇定而愉快的声音说:“三位爷爷,云儿又同来给您们请安
了,但是,这一次,三位爷爷一定会感到惊喜意外,因为带来了四位孙儿媳妇,而且她们是
三位爷爷最喜

的人。明天,就是云儿等人的大喜⽇子,特来向三位爷爷报喜,并保佑云儿,
在振兴⻩府声誉之后,为武林主持正义,为地方谋求升平!”说罢叩首,和柳羡香等人,同
时起⾝,双臂运功,徐徐推开巨门。
随着“轧轧”声响,一蓬強烈耀眼的红光,迳由徐徐启开的门

中

出来,同时,一阵
寒飙,透骨生寒,柳羡香等人俱都⾝不由已的打了一个冷战。
柳羡香等人随着大开的巨门一看,只见数丈方圆的大圆冢內,央中一座平台,上面并列
停放着三口大铜棺,在每一口铜棺前,均有一张汉⽟香案。
依序进⼊巨门內,由⻩剑云率领着,再分至三口铜棺前叩头,这时已不需要⻩剑云介绍,
因为每张汉香⽟案上,都有三老个人的灵位牌。
汤丽珠和李凤仙,都经过⻩剑云的叮嘱,虽然內心悲戚,但都不敢哭。
⻩剑云引导着柳羡香四人,依序瞻仰三老的遗容,而⻩剑云特别注意“枯竹老人”和“金
髯翁”二人的⽔晶玻璃上,已没有了点点⽔气。

据这一现象,他确信“金髯翁”两人,是在自觉不久人世之际,奋力爬回铜棺內,但
是,他决心要暗中查出那道隙洞的通路,以免被别人在偶然的机会下,进⼊青冢,学去绝学,
危害武林。
⻩剑云伫⾜俯视着棺內的“彩眉叟”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忘了
尚有柳羡香和任⽟蓉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呼声:“少爷”
⻩剑云悚然一惊,急凝心神,这才发觉李凤仙扑跪在“枯竹老人”的棺侧,而汤丽珠也
跪在“金髯翁”的棺侧,呜咽啼哭。但是,⻩剑云自己,也泪流満面,视线模糊,泪⽔已滴
在铜棺上。
由于听到隐约可闻的呼喊,知道上面的“金梭女侠”为大家的安危担心,⻩剑云立即举
袖拭泪,催促说:“伯⺟在上面已感不安,我们上去吧!”
于是,由柳羡香扶起李凤仙,任⽟蓉扶起汤丽珠,迳自走出圆冢巨门。
⻩剑云又仔细的察看了各个小锦匣內的秘笈和⽪图,才掩合巨门,和柳羡香四人依照原
来路线,走至古井洞底处。
这次由李凤仙先至井上接应,次由柳羡香汤丽珠挟持着任⽟蓉上升,最后才是⻩剑云。
五人走至出口,立觉

光耀眼,暖气扑面“追风虎”和“穿云剑”两人早已等候在外
面。
“金梭女侠”一见⻩剑云等人出来,凝重焦急的面容上,才有了笑意。
覆好进口畸形大石,众人仍由“追风虎”引导,踏着圆形石,纵至石坊外,依序走出仙
狐⾕。
“百步神弹”一见“金梭女侠”与⻩剑云等人出来,立即解缰拉马。
众人上马离开了“仙狐⾕”每个人的心头似乎完却了一桩心事,而每个人心中所想的,
都是明天令人奋兴

喜的大吉⽇子。
将近中午时分,众人方始抵达“恩平山庄”前,庄门前悬灯结彩,张贴喜联,由岭上流
下来的小溪边,无数庄汉和眷属,洗涤桌布,刷洗桌凳,以备明⽇设筵之需,在阵阵妇女儿
童的

笑喜叫声中,传来了缚猪杀羊之声。
这时晴空⾼远,⽩云蓝天,一轮


,⾼挂中天,而喜气洋溢,赫赫威名的太华⻩府,
也正随着它的少主人⻩剑云,震赫江湖,造福人群,奔向一个新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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