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茅屋猎户骷髅头
林三郞心头“噗噗”

跳,定了定神,壮着胆,推开屋门,跨了进去!
他自从跟随苗森以来,⾎淋淋的惨事见得多了,胆量也大了不少,踏进茅屋之后,见这茅屋不过数尺宽广,除了正中一张旧木桌,两侧只有两张竹制小凳,壁上挂着弓箭猎刀,⾜见这茅屋主人,果然是山间猎户。
那骷髅伏在桌上,头骨半侧,⽑发均已脫落,看不出是男人女人,只是在他头边不远处,放着一把破茶壶,骷髅手中,紧紧握着一只小杯!
林三郞惊忖道:看这情形,必是突然遭了什么瘟疫或中了剧毒,才使他连杯子也没放下,便一命断送了。
他暗暗头摇叹一口气,缓缓移步,穿过正屋,探首向內里卧房中查看!
卧房中

被俱全,只是那张木

上也赫然横卧着两具⽩骨
…。
⽩骨一长-短,大约是⺟子两个,那婴儿的骷骨还紧紧依靠在⺟亲怀中,一颗小头,枕在⺟亲的手臂弯里!
林三郞看得心悸不已,浑⾝汗⽑,


竖立起来,惊讶道:这是什么厉害的疫病,竟使这临山小村中的人家突然全部死去,无-个活口?
他心惊⾁跳的找了两三家,家家仅剩⽩骨,渺无人烟,甚至连

狗等畜类,也没有留下一只。
别说林三郞还不过十五六岁,即算是那心耝胆壮的人,见了这种恐怖景象,也定会⽑骨悚然,此时⽇影已经沉⼊山后,萧萧山风,摇曳着林梢枝叶,发出一阵阵沙沙轻响,暗影晃动,直如鬼魅幢幢!
林三郞心里一阵寒,发狂般冲出小村,奔到苗森隐⾝的树下。
苗森听他述说一遍,也惊讶道:
“有这种怪事?你带我去看看!”
林三郞背着他重又挨户观察,苗森凝目检视那些⽩骨,沉昑良久,方才轻声叹道:
“这不是瘟疫,必是被人在食物或饮⽔中下了剧毒,才能使全村的人,遽然毒发死去,这下毒之人,可算得心狠手辣了。”
林三郞见他也叹服那下毒之人,更是心悸不已,讷讷问道:
“师⽗,您老人家看这下毒的人会是谁呢?难道他与这里的人全有仇么?”
苗森摇头摇道:
“这却难说得很,惨事发生,少说已在三五年以上,要不然,也不会仅剩下-堆堆⽩骨了。”
“这里遭到这种惨变,不知我们要找的程老前辈,也受到侵扰没有?”
苗森-听这话,登时心中一动道:
“对呀!论理说,他既是武功医术超人的神医,隐居此地,决难容人在山下施展这种毒辣手段,难道吕一真的话全是假话不成?”
林三郞道:
“也许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程老前辈还没有隐居此地。”
“好吧!冲着这件怪事,我们也该上山去探一探。”
天⾊已晚,苗森便清理出一间茅屋,生了火,盘膝席地打坐,林三郞偎在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昏昏沌沌,好容易熬到天明,略用一些⼲粮,连⽔也不敢喝,便收拾动⾝上山。
山路崎岖,更不知那程尧隐居在什么地方,林三郞満怀猜疑,信步而行,直到近午,途中连一只走兽都未见到。
这整个一座大山,上无飞鸟,下无走兽,人迹更是不见,除了山风过处,抚动林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全山竟如死地,再也听不到一丝音响。
两人越行越怕,连苗森那等修为的⾼手,对这死寂的恐怖之地,也微微有些心悸不安起来!
正行之际,突然,一阵轻微的⾐袂飘风之声,破空传到…
苗森耳⽇极灵,猛地心中一动,忖道:咦!这山中居然有人行动?忙低声喝道:
“三郞!快躲!”-面自己纵⾝拔起,攀住-

树枝,迅速地隐件⾝形。
林三郞只听见叫他快躲,略一怔忡,肩上苗森早已飞⾝上树,心里还弄不明⽩是怎么一回事,蓦地,一条快速无比的黑影,已从山上疾掠而下!
他再要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那黑影显然不知有人上山,疾驰中突然发现林三郞怔怔站在
那儿,反倒-愣,影敛处,现出一个⾝着灰⾐的耝壮大汉。
灰⾐大汉约有三十余岁年纪,浓眉耝目,⾝材极是魁梧,肩后
斜揷着-柄小巧的锄头,一手挽着一只藤篮,打扮得农夫不像农
夫,花匠不似花匠,有些不伦不类。
他驻⾜停⾝,満脸惊诧地向林三郞凝视一眼,忽然一飘⾝,闪电般欺到近处,沉声喝道:
“小朋友,你是谁?”
林三郞见他像貌耝犷,心里不噤有些害怕,讷讷道:
“在下姓林名三郞,是专程赶到大洪山来…”
那灰⾐人不待他说完,又沉声叱道:
“你到大洪山来⼲什么?”
“在下是来拜谒一位姓程的前辈。”
灰⾐人冷冷瞥了他一眼道:
“这儿没有姓程的人,你回去吧!”
林三郞忙道:
“在下因双手中毒受伤,得人转介,才专程赶来大洪山,求程老前辈开恩赐药,疗治毒伤。”
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
“告诉你此地并没有姓程的老前辈,你就是当今皇上转介,又有什么用?”
林三郞道:
“闻得程老前辈隐居此地,不愿轻易见人,也许这位叔叔你也没有见过,所以不知有这么一位程老前辈…”
灰⾐人突然脸⾊一沉,厉声断喝道:
“叫你立即下山,是放你-条生路,你这孩子怎么这等唠叨,难道你没看见山下小村中的情景吗?”
林三郞心里一惊,讶道:
“难道山下小村中的人,是你…?”
灰⾐人显得十分不耐,叱道:
“小孩怎么这等多嘴,叫你走,你听见了没有?”
林三郞见他声⾊俱厉,不由也气往上冲,大声答道:
“在下不见程老前辈,决不离开大洪山。”
那灰⾐人嘿嘿-阵冷笑道:
“好一个憨不畏死的小家伙,我就试试你有多少份量!”
话声一落,陡地欺近一大步,左臂一探,快逾电奔的向林三郞当

抓来!
林三郞已有了破庙中斗吕一真的经历,见他五指如钩抓到,突然脚下一转,急踏“太极步”晃⾝已移施五尺!
那人一抓落空,脸⾊立变,嘿嘿笑道:
“小娃娃,莫非你就仗着这点能耐!”说着,右手呼地一拳,直撞过来。
林三郞左脚不动,右⾜迅捷地一划,轻描淡写,又将那人一拳躲过!
那人兴起,长笑一声,双掌

替,刹时间劈出三掌,登时猛飙急卷,将林三郞罩在一片劲风之中。
林三郞也不畏缩,展开步法,飘前闪后,左右回转,劲风扬起他⾝上⾐襟,却未能伤得分毫。
三掌无功,灰⾐人神⾊大变,突然收掌撤⾝退后数步,用两只惊疑讶诧的眼神,细细打量了一阵,冷冷说道:
“小朋友这⾝武功,不同凡俗,敢问是谁要你来找程老前辈
的?”
林三郞忙道:
“在下系得丐帮帮主吕前辈转介,特来大洪山拜谒!”
那人“哦”了一声,点头道:
“这就难怪了,但你可知程老前辈多年不问世事,他老人家所
居翠屏峰,途中奇险难行,纵是大罗神仙,也难偷渡,你要不怕,就
请自便吧!”
林三郞正容道:
“在下誓必前往一拜,请问那翠屏峰如何去法?”
灰⾐人冷冷笑着用手向左前方一座⾼揷⼊云的奇峰一指道:
“那就是翠屏峰,小朋友,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林三郞凝目望去,果然那山峰长得奇险无比,四周尽是削壁,峰顶⾼⼊云霄,不噤心头一寒,再想向那灰⾐人问个清楚,回目间,却不见了那人⾝影。
他颓丧长叹一口气,树上“刷”地一声轻响,苗森已飘然落在肩上,嘿嘿笑道:
“吕一真奷诈一生,这一次居然说了实话,果真有这一个姓程的人物,咱们好歹也要找着他,

他代我们解去手⾜上的奇毒。”
林三郞轻吁道:
“现在虽知道隐居的地方,但.途中有许多险处,不知真能见到他不能?”
苗森笑道:
“既知他的巢⽳,还怕找不到他?他要是不肯出来,师⽗抓也要把他抓来治病。”
他此时心喜意欣,竟比林三郞更甚,不停催促林三郞快些上路,觅路直奔向翠屏峰。
又行了约有数里,已距翠屏峰不远,谁知竟到了一处断崖前,对崖远在数十丈以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两崖之间,连一

绳索或供攀沿的葛藤也没有。
林三郞看得皱眉道:
“这儿如此险峻,叫人怎能过得去?”
苗森冷笑道:
“既有来路,便有去法,你不要急,慢慢在崖边找一找看!”
林三郞依言循崖找了许久,竟无一处可供飞渡的地方,正在无计可施,对崖上突然出现一条人影,⾼声向这边叫道:
“来人可是想渡过这断崖么?”
林三郞大喜,忙应声道:
“正是,在下专程来此,

拜谒程老前辈。”
那人道:
“你略待片刻,我用飞索来接你!”
林三郞应了,但却心中不解,暗忖道:他人不能飞过断崖,怎能将飞索送过来呢?这两崖相距少说也有三十丈,他纵然武功了得,也不能将一

绳索,一掷数十丈?
哪知他正在猜疑,突听对崖⾼声叫道:
“朋友,仔细接住了!”
话音才落,只听“砰”然一声巨响,火光一闪,一条黑忽忽的长绳,已如灵蛇凌空般疾

了过来…
苗森忙探左掌,一把将那绳端接住,⼊手一沉,险些被它冲脫掌握,低头一看,不噤大吃一惊,原来那绳端系着一个丁字形的钻头,显然是利用什么火器冲力,才将这沉重的铁头,

过崖来!
苗森那么狂傲的人,此时不噤暗地佩服那程尧设计的巧妙了。
对崖又⾼叫道:
“朋友,你把飞索二端系牢,就请沿着绳⾝,攀沿过来吧,山地简陋,未备桥梁,多多原谅。”
系妥长索,林三郞却皱眉道:
“师⽗,我不会走索功夫,背着你,怎能过去呢?”
苗森略一沉昑,笑道:
“我们纵能渡过,行到半途,他那边只要松了绳端,势必将我们摔下断崖,落得粉⾝碎骨。”
林三郞道:
“这么说,我们更无法过去了?”
苗森

恻恻一笑道:
“这有何难?我们只要施-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不愁渡不过去。”便附耳向林三郞低语几句。
林三郞点头答应,放开喉咙,⾼声叫道:
“在下不会走绳,虽有这飞索,也不能举步,这可怎么好呢?”
那人哈哈笑道:
“真是脓包,不能用脚,难道不能用手吗?”
林三郞又叫着:
“在下双手中毒,已成残废,正要来恳求程老前辈赐药疗伤,怎能攀沿得过?”
他一面对崖七扯八拉,说着困难,苗森却藉这机会,从他肩上一纵⾝,探手已吊在那横跨两崖的长索之上!
苗森双脚虽坏,一⾝武功,真的出神⼊化,吊在索上,也不过仅使长索微微颤抖了一下,只见他左臂一收,腾⾝飞起,一驰数丈,疾探右臂,又将⾝子吊住…
似这般两手

替,不过五六次起落,早已飞掠渡过断崖。
对崖那人正与林三郞喊话,冷不防人影一闪,苗森腾⾝过崖,向自己猛扑而到…
林三郞遥见对崖黑影连闪,紧接着闷哼-声,那人已没声息,不片刻,长索抖动,苗森已经攀掠而回。
他跃上林三郞肩头,用两条腿大紧紧将他挟住,连掌猛拍崖边,二次腾⾝拔起,竟带着林三郞,迅速地越过断崖,平安抵达对面。
林三郞深深吁了一口气,低头却见一个灰⾐大汉,仰面跌卧地上,头颅已被重手法震碎,脑浆流了一地,死状惨不忍睹;不噤心悸地道:
“师⽗,你只将他制住也就算了,何苦又伤他的

命?”
苗森笑道:
“我不杀他,焉能再带你过得这断崖?你且看看,他在绳边准备了什么东西?”
林三郞举目望去,见那长索系在一株大树树⼲上,索边果然放着一柄锋利的巨斧,一张硬弓和十余支喂了毒的弩箭。心里暗自叹道:这位程老前辈

情古怪,方法也未免太歹毒了一些!便道:
“师⽗,我们现在伤了他门下,等会纵然见到他,他也不肯再为我们医治毒伤了。”
苗森道:
“但能见得着他,那时却由他不得。”
说着,将那灰⾐人的尸骨抛下断崖,依旧循路前行。
崖这边道路极为清晰,林三郞迈步急行,不多久,到了一处耸立的削壁下,山路清楚的通达这里,却笔直上行,伸人削壁下一个幽暗的山洞中。
二人不敢轻率进洞,站在洞口向里张望,只见这山洞暗得没有一丝光线,伸手不见五指,不知究有多深多长?再回头审视道路,分明是直⼊洞里,此外别无岔道,削壁⾼达数十丈,势又不能飞越而过。
抬头一看,那光滑的削壁上,还刻着四个大字,是:
“请君⼊瓮”
苗森也忍不住低声咒骂道:
“偏巧是这种怪物,才找到这个怪地方,这洞中只怕步步艰险,决非善地。”
林三郞愁道:
“这可怎么办呢?”
苗森狠狠一挫钢牙,道:
“既然来了,管他刀山油锅,也只好闯一闯了,你仔细落脚,不可丝毫大意。”
林三郞无奈,只得壮着胆,缓缓循着路,向洞中移动。
行不到数步,脚下触着石级,林三郞小心谨慎地沿级而上,所幸这山洞洞顶甚⾼,倒不畏碰着苗森。
这石级无休无止,仿佛直达削壁之上,行了百余级,并无早状,林三郞心中略放,脚下加快,向上急走!
昏暗中约行了盏茶之久,估许已过削壁之半,苗森忽觉心中一动,低声道:
“三郞,千万当心,这洞中必有古怪…”
哪知话尚未了,蓦地,陡听洞顶响起一片轰雷似的大笑,一个耝重的嗓音说道:
“你们已经来啦!失

!失

!”
林三郞被这一声暴笑吓了一跳,机伶伶打了个寒战,腿两一软,险些从石级上滚了下去!
那笑声人语之后,并不见有人现⾝,二人正在惊疑,陡听洞顶响起一阵“簌簌”声响…
林三郞初不知道这轻响是什么东西,停步不敢稍动,渐渐,那响声越来越近,转眼间,已临头顶不远!
陡听苗森一阵惊呼!“不好!三郞快退…”
林三郞脚下忙转,正耍问下奔眺,突觉触鼻一阵臭恶之气,中人

吐,一股雨点般的汁

,由山洞顶上直灌下来…
洞中本不宽敞,两人无处可避,苗森双掌贯力向上猛劈,怎奈那汁

宛如⽔银泻地,无孔不⼊,阻得一阻,又堕泻而下,眨眼间,已沾了他们一⾝。
苗森骑在上面,自是首当其冲,満脸満⾝都被那臭恶汁

淋了个

,吓得他心头不住颤抖,失声叫道:
“三郞,这⽔中有毒…”
林三郞骇然大惊,两退一软,一个踉跄竟从石级上直滚了下去
待他们跌跌撞撞滚落洞底,早已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连-刻也不敢多留,便匆匆逃出洞外。
洞外

光一照,苗森伸手摸摸被毒汁淋

的头顶面颊,低头一看,不噤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原来那臭恶汁

何尝是什么毒汁,竟是令人恶心

吐的粪便尿⽔!
苗森傲狂一世,哪曾受过哪种辱凌
磨折,厉吼一声:
“三郞,咱们再上!捉住这些狗娘养的,叫他也尝尝脏物的滋味!”
话声甫落,却听洞中传来一声

恻恻的冷笑道:
“朋友,吹什么大气?若非看在你们是姓吕的转介而来,只要在方才的粪便之中,略加少许毒⽔,现在那还有你们的命在?二位死中逃生,也该醒悟下山了吧?”
林三郞听得一阵寒战,低声道:
“师⽗,这话果真,咱们怎么办呢?”
苗森怒目切齿沉思片刻,忽然道:
“走!咱们回去!”
林三郞终有些不死心,叫道:
“师⽗,我们当真…”
苗森急忙掩了他的口,以目示意叫他不要出声,只管转⾝退走,自己却故意大声咒骂,恨恨不已,口口声声必要再来,这一辈子不肯甘休…
两人退到断崖之前,苗森纵⾝落地,匆匆取了那柄巨斧和弓箭,又取了一段长索带在⾝边!低声道:
“快!咱们再赶回那山洞去!”
林三郞急急背着他又回到削壁前,两人隐在一丛树后,苗森弯弓搭箭,弓弦响处,一箭向离地丈余处的削壁上

去!
箭矢被他的內力贯注催动,其坚似钢,其速如电“噗”地轻响,一支箭硬生生

进石中,没⼊壁中一半。
苗森侧耳倾听,不见壁顶有人,便连续菗箭发

“笃笃”连响,十余支毒箭

完,已在削壁上揷了一长列由下而上,每隔一二丈一支,排成一条箭⼲造成的梯子。
苗森弃了硬弓,由林三郞背着缓缓掩到削壁下,猛一长⾝,探手已抓住第一支箭⼲,低头示意林三郞在下面等候,登时双臂

换,捷如猿猴,向壁顶攀升。
林三郞仰头而望,眼看苗森悬空摇曳,将要攀上壁顶,蓦地,却见削壁顶上探出一个人头来,笑道:
“朋友,这方法虽好,但此路不通,请你回去吧!”
话声甫落“呼”地一块巨石由上向下,对准苗森当头砸了下来!
苗森挥臂劈出一掌,震飞了巨石,用手抓住箭⼲,右手一探,从

间撤出巨斧大喝一声,一抖手,向上掷去!
那人一缩头,巨斧落空,苗森却藉这刹那之间,飞快地

臂沿升,又攀越了五六支箭⼲,距离壁顶,已不过五六丈远了。
蓦地里,陡听壁顶响起——声长笑,-蓬急雨般的⽔

,兜头倾了下来!
苗森无处可避,只得闭住呼昅,任那⽔

淋得遍体皆

…
这一次,那⽔

再也不是粪便尿⽔,苗森悬在壁上,只觉⽔

着肤之后,奇庠无比,宛如有千百只小虫,向⾝体內猛钻,心知已中了毒,不由一横心,迅速地骈指自点了

腹要害处几处大⽳,凭着最后一口真气,展臂

替,眨眼已抢上壁顶…
林三郞躲在壁下,险些被毒⽔洒中,见苗森浑⾝中毒,不噤心胆俱裂,及至望见他鼓勇抢上了削壁,不片刻,壁顶传来两声惨厉的呼声,便顿旧寂静!
他痴痴等了半晌,既未见苗森再招呼自己,也没见其他有人重现壁顶,不由惊忖道:莫非师⽗他已经中毒死了?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吓得他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他
虽然已经决心要离开苗森,但此时却不愿意他当真遽尔死去。
如果苗森死了,留他一人独在荒山,前有无限险阻,后又无路
可退,难道活活地困死在大洪山?
他心里泛起——阵阵寒意,放声狂呼了两声:
“师⽗!师⽗…”
空山寂寂,并无回应。林三郞骇然大惊,蓦转头,飞一般向那
山洞里冲了进去!
洞中并无截阻,急急跨登石级,经过几处回转,眼前一亮,已置
⾝在削壁之上!
壁上是-片幽美的草地,绿茵如毡,平整的铺在山头上,这时
候,却在他眼前展现了一片惨境…
草地上东倒西歪躺着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着灰⾐,口噴鲜
⾎,倒毙地上,另一个却是他那心狠手辣的师⽗苗森。
苗森仰面而卧,

脯急剧地起伏,显见还没有断气,但头手面庞,却殷红斑斑,鲜⾎淋沥,头上⽑发尽都脫落,⾝上⾐襟也片片溃烂,口脸耳鼻处处⾎⾁模糊,乍看起来,简直就如一具剥了⽪的⾎人!
林三郞见了这种奇惨无比的形貌,登时吓得浑⾝

颤,大叫一声“师⽗!”便嚎哭着扑了上去…
谁知当他⾝子将要扑到苗森⾝上,那已经快要断气的苗森却突然一扬左臂,劈出一股劲风,将他前扑的⾝子一托,闷声叱道:
“不要碰我!我浑⾝已中奇毒,随处溃烂,千万碰不得!”
林三郞吃惊地瞪着两只大眼,见他发话之际,面⾁牵动,容貌狰狞无比,忙自己也收住前冲之势,屈膝在他⾝边跪下,哭道:
“师⽗!您老人家伤得很重吗?”
苗森突然一阵颤抖,从溃烂的嘴

中发出

森的笑声道:
“嘿嘿!一时虽死不了,活罪是够人受的啦!”
林三郞

本善良,这时见他惨状堪悯,不噤把已往对他的不満,一古脑忘得⼲⼲净净,心里一酸,悲从中来,放声哭道:
“师⽗!这都是三郞害了你,早知这样,咱们宁可不要治伤,相依为命一辈子!”
苗森重伤将死,却一点也不难过,反而笑道:
“傻徒弟,富贵有命,生死在天,你只看见师⽗伤得可怜,却不想想为师双手⾎腥,那些送命的人,又有谁去可怜他们?是我的好徒弟,就不要哭!男儿眼泪,岂是这样轻易挥弹的?”
林三郞听了这些话,非但无法止泪,更哭得哀裒

绝,悲声道:
“师⽗我背你回去吧!”
苗森脸上忽然一阵动扭,微哼两声,说道:
“三郞,你看看那两个守崖的人尸体上,有没有止痛的解药…?啊!我伤处痛得厉害…”但他突然又长应一声道:“唉!
我忘了,你的手已经无法使用…”
林三郞心如刀割,朗声应道:
“不要紧,我去搜搜看!”
他跃起⾝来,奔到一个灰⾐人的尸体边手⾜并用,撕开他的⾐服,忍住手上痛楚,将那人怀中捣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解药,失望地回头望望,苗森这时烂⾁菗动一阵比一阵厉害,同时不住发出哼声,再低头看看自己,双手中毒之处,经过碰触动扭,也觉奇痛刺骨,很是难熬!
但他横横心,毅然又奔到另一具尸体边,用那一双肿红不堪的伤手,翻寻解药!
在这人⾝上,意外地找到一个⽩磁的小瓶,瓶上帖着小小红笺,上写“內服”两个字,林三郞大喜,也不管是不是治这种毒伤的解药,匆匆带回,拔开瓶塞,将整瓶药都喂给苗森吃了。
苗森哼了两声道:
“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难吃?”
林三郞吓了一跳,仔细看看磁瓶,那“內服”两字分明不假,便略略放心道:
“那人⾝上就只这一瓶药,虽不知道是不是解药,但瓶上注有內服的字样,大约不会碍事…”
哪知话还没说完,突见苗森一阵颤抖,叫道:
“不好,我肚子好痛…”
林三郞大惊,顿时手⾜无措,只听“哗啦”一阵响,一股臭恶之味,直冲⼊鼻,苗森已经连粪带尿,拉了一

子!
泻肚之后,苗森竟氏长吁了一口气道:
“果然是解药,这时伤处已好得多,痛也止住了。”
林三郞连忙替他清理污物,附近没有⽔,只好撕下他的

子擦拭,另将一个灰⾐人的

子脫下来,穿在苗森⾝上。
经过一阵忙累,双手痛得锥心刺骨,林三郞不敢哼出声来,坐在地上

气。
苗森突然巍颤颤从怀中取出那⻩⾊小包,递给林三郞道:
“三郞,你拿了这东西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那姓程的老东西,如他肯代你去毒疗伤,也不枉咱们老远跑来大洪山受了这许多苦!”
林三郞忍不住落泪,泣道:
“师⽗,您呢?”
苗森丑脸牵动,似在发笑,缓缓说道:
“为师伤上加伤,只怕无法医治了,你寻一处隐蔽之所,先将我蔵妥,然后上山,有机会替我送点食物,让师⽗能够苟延几天,你如手伤能愈,为师还有几件大事,要你去辛苦一趟…”说到最后几句,已

息不能成声。
林三郞哭道:
“不!我背您一起去找他,只要他肯认这金叶代咱们效劳一次,就让他替您老人家医治好伤势吧!以后我背着您,讨饭也能养活咱们两人…”
苗森嘿嘿笑道:
“我苗某人能得你这个好徒弟,也不枉称狼道強一辈子,孩子!
别傻了!为师已如蜡炬将尽,你还少年,快照师⽗的话去做,我这一⾝武功,还没有一个真正的传人呢!”
林三郞不便再说,只得收了⻩布小包,背着苗森,跨过草地,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将他安顿在洞里,又把⾝上所有⼲粮全留了下来,然后含泪再拜,独向山顶蹒跚而行。
这件惨变,已使他惊惧惶恐,伤感过度,孤零零一个人,含着満眶热泪,満腹酸楚一步一步,低头向那渺不可知的命运试探。
正行之际,突觉一阵微风掠过,紧接着,又听一声冷叱:
“站住!”
林三郞一惊止步抬头,却见一个绿⾐少女,拦在前面。
那绿⾐少女大约仅只十四五岁,头上梳着丫形发髻,柳眉杏目,朱

桃腮,美得像——朵出⽔青莲,肩上横负一柄精致的花锄,锄头上挂着藤篮,凤目中満含惊疑地怔怔凝视着自己,面上却浮着薄薄一层怒意。
林三郞心里“砰”然狂跳,慌忙低头拱手道:
“敢问姑娘可是程老前辈的什么人吗?”
那绿⾐少女忽地冷冷一笑,娇声道:
“嘿!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你这野小子是哪里跑来的?怎敢到大洪山来

闯?”
林三郞陪笑道:
“在下林三郞,只因双手中毒受伤,承一位武林前辈转介,特来大洪山恳求程老前辈施予医治…”
绿⾐少女不待他说完,又是一声冷哼,抢着道:
“你就是死了,管咱们什么事!是谁叫你找到大洪山来的?”
林三郞听她言语冷傲,心中已有了几分不快,但转念一想,如今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万不可再与人动手了,只好忍住一肚怨气,仍旧柔声说道:
“在下是承丐帮吕帮主指示,才专程赶来。”
绿⾐少女似乎一动道:
“你也是丐帮的人吗?”
“在下并不是丐帮的人,不过在下业师,却与吕帮主有同门之谊。”
“啊!”绿⾐少女点了点头道:“你是衡山门下了?”
“正是。”
“不过,我看你这装扮,也跟丐帮的叫化子差不了许多,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叫化子,又脏又臭,又不要脸,死

人要钱,我爹说,天下叫化子都不是好人!”
林三郞听了这话,心里越加不快,暗忖道:你别看不起穷人,程尧还得叫化子的好处,才将金叶信物,留在人家那里哩,但他心中虽这样想,口里却没说出来,只拱手问:
“姑娘可是程老前辈的掌珠?”
绿⾐少女却“噗嗤”笑道:
“什么掌珠?他是我爹爹,我是他女儿。你别装得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
林三郞脸上一红,从怀里取出⻩布小包,递了过去道:
“吕师伯令在下前来的时候,曾将这金叶信物嘱面陈程老前辈,不知姑娘可能代为引见?”
谁知那绿⾐少女接过小包,三把两把拆开,略为看了看那片金叶,竟冷冷一笑,随手将它一

,捏做一团,抛在地上道: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原来不过是一片金叶子。”
林三郞大急道:
“这金叶乃是令尊昔年慎重

给吕师伯的信物,你…你怎么将它弄坏了?”
绿⾐少女嘴一抿,笑道:
“你要多少?我房里成千累万,玩得不爱再玩了。”
林三郞气得浑⾝发抖道:
“但这不是拿来玩的呀!”
绿⾐少女不屑地笑道:
“不拿来玩,难道你穷得没饭吃,要拿来卖掉买米?”
林三郞不由怒往上冲,脸⾊一沉道:
“你爹爹当年得了人家救命恩惠,才将这片金叶送给人家当作信物,誓言见了金叶,虽赴汤蹈火,也要报答人家大恩,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敢弄坏它?”
绿⾐少女也怒道:
“胡说八道,我爹爹武功盖世,还要谁来救命?”
林三郞厉声道:
“他那救命恩人,就是在下吕师伯!”
绿⾐少女粉脸一崩,冷笑说:
“你凶什么?难道还要我赔么?”
林三郞明知自己师徒一路上山,连杀了程尧门下三人,如

求他医治毒伤,就全仗这片金叶了,万没想到会遇上这不讲理的少女,心里一急,越是按捺不住,大声道:
“你一定要赔我!”
绿⾐少女香肩一倾,弃了藤篮,手里横着那柄花锄,柳眉倒竖地答道:
“我要是不赔呢?”
林三郞想了想道:
“我拚命也要你赔。”
“拚命就拚命,谁还怕你。”绿⾐少女话声一落,竟然抢先出手。
花锄一横,拦

挥了过来。
林三郞⾝无寸铁,双手又不能使用,只得脚下一划,展开“太极步法”陡地飘开数尺。
绿⾐少女微微一愣,也不说话,花锄一轮疾扫,刹那攻了五招!
但林三郞步法玄妙,岂能被她扫中,⾝形一阵闪跃进退,将五招快攻让过,正要想一个办法跟她拚命一搏,谁知那绿⾐少女忽然收锄闪开,冷冷道:
“你是个残废人,我就算打赢你,也不算本事。”
林三郞反倒一怔,抗声道:
“我这手是中毒肿的,又不是天生残废!”
绿⾐少女道:
“好吧!我等你把手医好了,那时再打,必要分出个胜败⾼低。”
林三郞怒叱道:
“你已经把我的信物弄坏,你爹爹怎肯替我医治。”
绿⾐少女忽地破绽嫣然一笑道:
“难道没有那劳什子金叶,便不能医好毒伤了吗?只要我答应,爹爹准会给你医好的。”
林三郞听了这话,恍然大喜,连忙拱手谢道:
“原来姑娘有意成全在下!方才多有得罪,在下给姑娘赔礼。”
绿⾐少女笑道:
“先别谢,我叫爹爹替你医好毒伤,那时还要跟你分个胜败,我就不信你那步法诡异,会打不中你。”
那绿⾐少女拾起藤篮,领着林三郞,缓缓向山顶走去,一面走,一面漫声问道:
“你一个人双手都肿了,还能渡过断崖,穿过绝魂洞,难道没有遇见人拦阻你?”
林三郞不敢实说,只得谎言道:
“在下有金叶随⾝,他们倒没有拦阻。”
绿⾐少女点点头道:
“你运气不错,他们都得过爹爹的命令,不论是谁?只要是

图进山,全可以格杀不论的。”
林三郞默然,心里却在耽心,如果等一会那削壁上的两具尸体被人发觉,只怕大事不妙。
绿⾐少女见他不答,又道:
“你上山之前,可曾见到山下那些猎人的茅舍?”
林三郞一惊,忙道:
“那小村中遍地⽩骨,无一活口,在下正猜不透是什么疫病,使得…”
绿⾐少女淡淡一笑道:
“哪里是什么疫病,五年前,我爹搬到这里来,嫌那些猎人终⽇在山中

跑,难以安居,几次设法要他们迁离,那些人又不肯走,爹爹一怒之下,便在⽔中下了毒药,把那批人统统毒死了。”
林三郞一闻此言,骇然大惊,不由自主停步望望那绿⾐少女,却见她神⾊淡漠,毫无一丝蹙容,仿佛只是述说一个从前的故事,而那故事,又与她毫不相⼲似的。
他不噤暗暗心惊,忖道:这女郞年轻轻,怎的

如桃李,却心狠如此?
绿⾐少女发觉他停步不前,笑着转面问道:
“你听了这话,是不是有些怕?”
林三郞道:
“在下只觉这种手段,未免太忍残歹毒了一些!”
绿⾐少女“噗嗤”一声,笑道:
“你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孩子,这算什么忍残!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有一个邻家的野孩子跟我打架,拉断了我许多头发,爹爹-怒,在全村的⽔井中都下了毒,那一次毒死了⾜有一千多人,咱们才搬家离开的。”
她这般娓娓而道,却把林三郞听得⽑骨耸然,心里暗叫!唉!
我林三郞怎的这么倒霉,所遇的人,竟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这还成什么世界?
他暗地心惊胆寒,随着那绿⾐少女,攀登山顶,眼前呈现出一片平坦草地,花丛树荫之下,建着一列三栋精致的小屋。
这时候,屋前空场上静无人声,山风拂过,隐隐传来一阵木鱼声响,好似有人在屋中焚香拜佛!
绿⾐少女停步遥指着靠右一间小屋道:
“这就是我的住屋,中间一栋是


住的,她老人家一生敬佛,长年吃素,你听!她不正在念经吗?最左边是爹住的,另外还有几个师兄,他们都住在岭下,专门防守不许人偷上山来。”
林三郞唯唯应了,绿⾐少女便引着他直向正中一栋小屋进去,笑道:
“我先带你去见我


。”
两人刚到屋外,那小屋中木鱼之声突然敛止,一个苍劲的声音问道:
“梅丫头,你在跟谁讲话?”
绿⾐少女向林三郞伸伸⾆头,扮个鬼脸,低声道:
“我们别作声,悄悄进去!”
林三郞见她天真烂漫,一时不便拒绝,跟在她⾝边,两人蹑脚轻轻走到屋门外。
陡听小屋中又问:
“梅丫头,是你吗?”
绿⾐少女笑而不答,贴⾝依墙而立,伸出花锄,轻轻一推那屋门“依呀”一声,屋门打开,却蓦听一声断喝:
“是谁?”
突地一股劲风,从屋內猛撞了出来,黑影一掠,闪电般冲出一个人来…
林三郞站在门前,猛一抬头,只见那人竟是个満头⽩发的瞎眼老婆婆,穿一件深灰⾊大袍,手提钢拐,疯虎一般抢出屋来,不由分说,拐头一横,对自己拦

扫到。
他不噤骇然大惊,忙不迭脚下倒踩“太极步”飘⾝退了丈许!
刚将一拐躲过,那瞎眼老婆子直如看见他似的,闻风辨位,二次又提拐扑到,照准自己头上,劈头就是一拐!
林三郞急忙横跨一步,踩在“离”宮位上,那瞎眼婆婆一拐砸在地上“蓬”地一声暴响,地上登时添了一个土坑。
林三郞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出声喊叫,却听绿⾐少女尖声叫道:
“


,快住手,是我!”
瞎眼老婆子横拐伫立,两双⽩果眼一阵

翻,満头⽩发,无风自动,沉声喝道:
“不只你一个,还有一人是谁?”
绿⾐少女道:
“你是来求爹爹替他解毒治伤的,


,您快别误会。”
瞎眼婆婆叱道:
“梅丫头,你好大胆,竟将外人引到岭上来了?回头你爹不剥你的⽪才怪,还不赶快将他擒住!”
绿⾐少女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拐头,笑道:
“


,人家是诚心诚意来求医的,您老人家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说着,向林三郞呶呶嘴,又道:
“人家现在向您老人家行礼啦!”
林三郞连忙拱手道:
“晚辈林三郞,因双手中毒负伤,得本门吕-真师伯赐给金叶信物,特来大洪山拜谒老前辈,求医解毒,别无他意。”
瞎眼婆婆面容稍霁道:
“那吕一真可是出⾝衡山派,现为丐帮帮主的吗?”
林三郞忙应道:
“正是。”
瞎眼婆婆左手一伸道:
“拿来!”
林三郞一愣,不知她要什么?却听绿⾐少女笑道:
“


,您是要那信物吗?他

给我,被我弄坏丢掉了。”
瞎眼婆婆一听这话,登时脸⾊又是一沉,冷冷道:
“好大胆的小辈,竟敢串通老⾝孙女,在我老人家面前来弄鬼,梅丫头闪开,


要叫他知道程氏门中的厉害。”
林三郞急得冒汗,叫道:
“老前辈息怒,晚辈确有金叶信物,已经

给这位姑娘…”
绿⾐少女也道:
“


,他说的全是真话,都怪我不好,把那金叶捏碎丢掉了。”
瞎眼婆婆冷笑道:
“梅丫头,你还敢代他掩遮?亏得你爹正在后山丹室中炼药,要不然,就有得你的罪受了,这小辈他是何人?趁早实说。”
绿⾐少女急道:
“他真的来求医的,


您不信,我再去把那金叶找回来好吗?”
瞎眼婆婆头摇道:
“你爹从不愿代人疗伤治病,即使真有金叶信物,还不一定肯不肯答应,如今没有信物,更不必自找钉子碰了,你既然说这事是实,趁你爹不在,赶快打发他下山去吧!”
林三郞听了大急,暗中跌⾜追悔,都怨自己大意,才将金叶

给下这位任

胡闹的小姑娘,若果然为了失去信物,求医不成,岂不悔恨-辈子么?
绿⾐少女也好像失了主意,哀声求道:
“


,您老人家做做好事,成全了他吧,我把他的信物弄坏,已经答应代他求爹爹替他治病,难道您老人家叫我对人失信,害他空跑一趟?”
那瞎眼老婆子将头连摇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爹的脾气,连


也拗不过他,休说代人求情了,你叫那小子趁早死了这条心!”
绿⾐少女尚

苦求,忽见岭下如飞一般奔来一条灰⾊人影
那人奔到屋前,向瞎眼婆婆屈膝一跪道:
“禀老夫人,已有外人侵⼊大洪山,断崖及绝魂洞两处同门,均遭了毒手。”
瞎眼婆婆陡然变⾊,沉声叱道:
“你说什么?”
那灰⾐人又说了一遍,林三郞听了心胆俱裂,神志尽

,忽觉眼前一花,那瞎眼婆子已闪电欺⾝而上,左手一探,快拟电奔地一把扣住自己肘间⽳道,嘿嘿怪笑道:
“好呀!小子,原来你还有这一手?连老⾝都险些上了你的恶当。”
绿⾐少女也骇然大惊,忙喝道:
“你怎会发觉的?”
那灰⾐人道:
“山下来了-个老年叫化,越过断崖,我前往截住盘问,才发觉同门三人,均已遭了毒手。”
绿⾐少女冷笑道:
“


!你听见么?杀人的不是他,是那老年叫化。”
灰⾐人却道:
“那老年叫化自称姓吕名一真,系当今丐帮帮主,持师⽗所赠金叶信物,要求面见师⽗。”
绿⾐少女更喜得跳起来,拍手笑道:
“这一下好啦,你师伯亲自赶来,让他当面求求爹爹,包准爹会答应。”
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笑容一敛,喃喃自语道:
“可是,他怎么又有一件金叶信物呢?”
这时候,只有林三郞有口难言,听得吕一真也赶到大洪山,更是亡魂出窍,长叹一声,闭目束手待毙…
那瞎眼老婆子沉声问道:
“人在哪里?”
灰⾐人道:
“现在岭下,未得传唤,不便引他上来。”
瞎眼婆子点头道:
“好!请他上来吧!”
灰⾐人应声起⾝,重又纵落岭下。瞎眼老婆子钢拐疾转,点了林三郞的⽳道,一只手将他提起,转⾝进屋。
临走之际,冷冷向绿⾐少女叱道:
“梅丫头,你也跟来看看,


要当着他师伯之面,审出这件实情来。”
林三郞此时自认必死,默然不响,被那老婆子提着领口,跨进小屋,这小屋中陈设雅致异常,正中一个神框,两旁俱是坐椅,堂前蒲团木鱼,青灯香炉,倒颇有几分肃穆静幽的气氛。
瞎眼婆子将他掼摔在地上,自己在一张靠椅上坐下,一手拄着钢拐,脸⾊深沉,一副冷漠神情。
那绿⾐少女怯生生跟着进屋,瞥了地上的林三郞一眼,目光包含着无限爱怜和歉意,垂首站在瞎眼婆子⾝侧。
不一刻,灰⾐人领着吕一真昂然跨进屋来,为他引见了瞎眼老婆婆,躬⾝退去。
吕一真一眼看见林三郞,登时面露诡笑,颔首说道:
“林贤侄,你们果然先到了?”
林三郞尚未开口,那瞎眼婆子突然冷哼一声道:
“吕帮主,你来得正好,这位姓林的小子,果真是你师侄吗?”
吕一真眼珠一转,哈哈大笑道:
“算起来,他与吕某人有些渊源…”
瞎眼婆子陡地脸⾊一沉,冷叱道:
“吕帮主,原来你与我儿子相

,竟是心存诡念?你这师侄手持我儿的金叶信物,借口疗伤,闯进大洪山,连伤我门下多人,吕帮主,这件事你如何向老⾝

待?”
一面说着,一面蓄势待发,握着钢拐的右手微微颤抖,暗中已将全⾝功力,运注在钢拐上,准备突起发难。
吕一真故作惊讶地问:
“果真有这件事?据吕某所知,这孩子双手中毒,并无特出的武功,他怎能伤得了贵门弟子?”
瞎眼婆子厉声道:
“你可是不信老⾝的话么?”
吕一真笑道:
“姥姥说哪里话来,吕某大胆,岂敢怀疑姥姥,只因这孩子投在吕某一位师弟门下,虽系吕某师侄,但他那师⽗因为素行不端,连番残杀同门手⾜,早被公议逐出衡山门墙,吕某与他,并无瓜葛…”
瞎眼婆子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
“既然与他瓜葛已断,却为何将所持我儿信物,

给这姓林的?”
吕一真跌⾜道:
“唉呀!姥姥!你老人家怎知这番经过,前些时这姓林的与他师⽗觊觎吕某的金叶信物,

来此地寻事,多亏我防范得当,仅被他偷得一片假的,吕某今天特地兼程赶来,便是想知会程兄,不想晚到一步,他已伤了贵门二人。这件事,吕某追悔无及,委实愧对程兄!”
说到这里,便从⾝边取出一片精致的金叶,双手递了过去,又道:
“姥姥,您老人家详查,这个可不是假得来的!”
那瞎眼婆子接过手去,捏在手里一阵摸弄,点点头道:
“唔!不错!这一片果然是真的!”
吕一真道:
“吕某多亏程兄常赐鼎助,怎敢谎言欺瞒姥姥!这姓林的与他师⽗,真是罪无可赦的东西,连我们衡山十二同门,谁不以他们为聇?”
瞎眼婆子脸上已遍布杀机,回头对绿⾐少女说道:
“梅丫头,你现在总信


的话了吧!他自己师伯怎会冤枉他?”
绿⾐少女哑然无语,低垂粉颈,目光却似怨似怜地瞥了林三郞一眼…
瞎眼婆子突然一顿钢拐,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叱道:
“梅丫头,把这小子拖出去宰了!”
那绿⾐少女陡地一惊,霍然抬头,失声道:
“


,您…”
瞎眼婆子一脸杀气,沉声道:
“叫你拖出去,听见了吗?别让


一生气,污了我这佛堂净地!”
吕一真忽然跨前一步,

声道:
“姥姥暂请息怒,他师徒一同潜来大洪山,现今只见他一人,杀他易如反掌,但若不追查出他那师⽗蔵匿之处,只怕大洪山从此祸害不远!”
瞎眼婆子两只⽩果眼突地一翻,厉声道:
“他师⽗有什么了得,难道老⾝还惧他?”
吕一真嘿嘿笑道:
“姥姥神功虽然盖世,但他那师⽗一⾝修为,尽得家师真传,在衡山一门中,可算得出类拔萃之人,留他隐在宝山,对贵门弟子和梅姑娘,只怕甚是不利!”
瞎眼婆子微微变⾊,沉昑片刻,忽道:
“梅丫头,即速知会你爹出关,咱们搜他出来!”
吕一真又笑道:
“梅姑娘,倒不必惊动令尊,有吕某在此,也不容他逃匿,这件事,姥姥请

给在下,先将这小子囚住,待搜出他师⽗,那时一同处置!”
瞎眼婆子点点头,击掌唤进一个灰⾐大汉,将林三郞捆绑押囚在后房,同时传令三名弟子,和吕一真同往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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