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恶徒受刑 顿开茅塞
不大的工夫,舱中传出一个耝暴的声音道:“放你妈的庇!我最小的叔叔也四十二了!”
又听李八斗接口道:“东翁息怒!也许…也许你离乡之后,老太爷又生了一个小的…”
话末说完,那人又骂道:“滚你娘的蛋!我爷爷死了三十年了,我也曾去上坟,你们家才他妈死人还养儿子!”说着一阵踏步之声,那人已喊道:“那来的小八王蛋,敢如此戏弄我?”
又听李八斗的声音追着道:“东翁!说不定是远房的…”
话末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李八斗想是挨了一巴掌,怪叫不已。
那人又骂道:“什么远房,进(近)房?进你娘的房!”
接着“砰!”的一声,舱门被人一掌打开,出来一个耝壮的年轻人。他穿着一件锦缎的儒⾐,边上滚有⽑边,显得一派华贵。可是他生得耝眉大眼,虎虎有力,与他的⾐着极不相称。
他⾝后跟着李八斗,用手掩着脸,歪着个脑袋,一脸的苦相。
那先前之人就是莫雨秋,他怒气冲冲地跨到船头,用手指着⽩如云,大叫道:“呸,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侮辱你少爷?”
⽩如云始终坐着不动,举目笑道:“侄儿,你怎么连尊卑之礼都不懂啦?”
莫雨秋气得怪叫,便要作势扑来。⽩如云缓缓站起了⾝子,用手止住了他,慢呑呑地说道:“莫雨秋,看你也是练武之人,不过还不配与我动手,我此来专为教训你。”
⽩如云话末说完,莫雨秋又怪叫道:“小子真个胆大包天,敢捋虎须。”
⽩如云双眉一挑,喝断了他,说道:“莫雨秋,我要不现些功夫,谅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过来。”
莫雨秋一晃⾝,已然越了过来,小船毫不摇晃,可见他轻功还不错。
他才一站定,便要动手,⽩如云突道:“你不用急,老实说,我实在不愿与你动手,现在我们定一个较技的办法,你看如何。”
莫雨秋昂然笑道:“一切由你,我如不胜,由你处置。”
⽩如云笑道:“好得很,我如不胜,蹈江而死!”
莫雨秋点头道:“好,你说说怎么比吧?”
⽩如云问道:“你⾝上可有⽟牌或翡翠么?”
莫雨秋一怔道:“你问这做什么?”
⽩如云笑着由⾝上模出了一块翡翠,笑道:“你别担心我诈你的财,我自己有的是!
你再拿一块来,我自有道理!”
莫雨秋见⽩如云手上的,是一块极上品的玻璃翠,真可说是价值连城。
莫雨秋自己虽然也有几块好翠,可是均未带在⾝上,当下他想起了上月曾送给师爷一块极好的翠牌。
于是,他转过了头,对着师爷李八斗道:“师爷,你先把我上次给了你的那一块翠牌借来用用。”
李八斗如中急电,睁大着小眼道:“什么?什么翠牌?”
莫雨秋大怒,喝道:“什么!什么!别装蒜,快拿出来!”
李八斗无奈,颤颤地由怀中摸出一个红绸包。
他极小心地打开,拿出一块翠牌,哭丧着脸,往前移了一步,说道:“东翁!你借…
借去⼲什么?”
莫雨秋喝道:“你不用管!”
他飞⾝过去,由李八斗手中取过翠牌,又回到了小船上。
翠牌一离手,李八斗脸上的光彩几乎失去了一半,他差点没下泪来。
这时幸亏有两个汉子扶着他,不然只怕要掉船下去了!
莫雨秋倒是毫不在乎。
他把翠牌

给⽩如云,问道:“翠牌已有了,你说怎么办吧!”
⽩如云一笑,由舱门上拆下了手掌大的两块木板,把两块翠牌分别放上,含笑道:
“现在我将木板丢在⽔面,人不能离此船,要以掌力把翠牌取回,你可办得到么?”
莫雨秋不噤一惊,那李八斗更是怪叫起来!
莫雨秋心道:“如果我用掌力,把浪花震起,木板震到船边,我就可将翠牌取回了!”
莫雨秋想了想,道:“好吧!”
他这两字一出,李八斗已然流下泪来,呜咽叫着道:“东翁!少爷,这可不是玩的,这是宝贝呀!我的天!哪有这么比武的?”
⽩如云及莫雨秋俱都毫不理会。
⽩如云望了他一眼,问道:“你可准备好了?”
莫雨秋将⾝子走近船舷。
接着他挽起了袖子,说道:“好了!你丢吧。”
自如云含笑把李八斗那块翠牌,放在木板央中,轻轻地丢出了七八尺“啪!”的一声轻响,落在了⽔面上!
那翠牌平稳地落在木板上,立即向下游流去。
莫雨秋料不到⽩如云会丢得这么远,不噤大急,登时用⾜全力,劈空一掌,向那木板的旁边打到。
他的掌力也颇为惊人。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浪花将那块翠牌,涌上了七八尺。
可是离船已有一丈,莫雨秋空⽩招手,却无可奈何,急得连连顿⾜。
等到浪花落下之后,⽔面上只剩下一块木板,随着流波,极快地向下游而去。
而莫雨秋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这时大船上一阵

,只听众人叫道:“少爷,李师爷昏过去了!”二人看时,李八斗瘫在一个大汉怀中,翻着⽩眼,口角吐沫,已然失去了知觉。
莫雨秋咬牙道:“送进去!”
接着转头对⽩如云道:“该你!”
莫雨秋虽然失败了,可是他却怎么也不相信⽩如云会成功,因为这种功夫,

本是他平生没见过的。
可是这种功夫对⽩如云来说,可以说是雕虫小技,易如反掌的了。
⽩如云冷冷说道:“你注意了!”
他说完此话,抖手之下,他那片木板,脫手飞出了一丈,落在⽔上。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板上那块上好的翠牌,随波而下,一直流出了一丈五六时,才听到⽩如云说道:“你看清楚!”
只见⽩如云略微地抬一下手,便见那木板之前,突然涌起一个小小的浪头。
又听得“波”的一声轻响,那块木板,好似受了一种奇怪的力量,被那浪头弹了起来。
翠牌立时离板而起,扬上了数丈⾼,落下之时,恰好落在⽩如云的掌心。
这一手奇技,立时使得众人大为惊奇,无不叹为观止。
莫雨秋大惊之下,他一咬牙,双掌一挫,便向⽩如云扑了过来。
他口中怪叫道:“我倒要看你是何鬼怪?”
⽩如云一声长笑,喝道:“你好大的胆。”
只见他长袖微扬,翻臂之下,莫雨秋已经“砰”的一声摔在了船板上,昏

不醒。
⽩如云挟起了莫雨秋,点⾜之下,已然越到了大船之上。
船上的人又惊又怒,正要一哄而上,⽩如云已厉声喝道:“你们可是找死?”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全船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动了,甚至连对他看一眼都不敢。
⽩如云冷笑连连,自语道:“这等功夫也敢为非作歹!…你们都在这儿等着,谁也不许逃,不然…”
⽩如云说到这里,右手二指向上微微一点,只听得“格咯!”的一声大响,那大船的桅杆,竟被他二指凌空点断。
众人都被吓得变了⾊,可是他们却无一人敢动。
舱內立时大

,但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不敢吭声。
⽩如云挟着莫雨秋进⼊舱內,只见布置得颇为华贵,在一桌酒宴之前,正有两个歌姬,缩作了一团。
那李八斗也醒了过来,正在不住地哆嗦。
⽩如云坐下之后,一掌拍醒了莫雨秋,喝道:“在旁边坐下!”
莫雨秋自知与⽩如云功夫差太远,只得应命而坐。
⽩如云凌厉的目光,

在他的脸上,良久之后,发出了一阵极轻视的冷笑,说道:
“你这等功夫,居然也能称王,真叫我想不通,难道长江一带,就没有人能治你么?说!”
⽩如云的话就像律令一般,莫雨秋不噤低下了头,带愧道:“我的功夫虽然不行,可是我有个亲人,他可厉害得很!”
他说到这些,立时

直了

,好似有人与他撑

似的。
⽩如云间道:“啊?你有靠山,此人是谁?”
莫雨秋带笑道:“你武功虽⾼,可是绝非他对手!”
⽩如云大怒道:“他叫什么?”
莫雨秋说道:“他是我表弟,云南龙匀甫!”
⽩如云闻言不噤站了起来,变⾊道:“啊?——你是龙匀甫的表兄?”
莫雨秋见状,只当自如云骇怕了!当下得意地笑了笑道:“当然是的,这还假得了吗?”
⽩如云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说道:“我有急事,本来不想过份罚你,以免耽误我的时间!既然你抬出龙匀甫来吓我,那可怨不得,要好好治治你了!”
莫雨秋这才知道,说出了龙匀甫,不但不是福,反而是祸。
他听⽩如云口气不善,不噤害怕道:“你…你要把我怎么样?”
⽩如云不答,命人将蔡哲唤进舱中,详细询问莫雨秋在这一带的所做所为。
原来莫雨秋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不过是仗势欺人,搜刮富户的钱财等。
⽩如云详细问清之后,点了点头,取过三张⽩纸,匆匆就写。
莫雨秋简直不知⽩如云在弄些什么,但又不敢问。
⽩如云写好之后,朗声道:“莫雨秋,李八斗,你们过来!”
莫、李二人战战兢兢地走到⽩如云⾝前。
⽩如云望了他们一阵,突然笑了起来,他却伸出两只手,分别拍着二人的肩膀道:
“坐下!坐下来说话。”
二人只觉肩头发⿇,⾝不由已地坐了下来。
⽩如云慢呑呑地送过了一张纸条,给莫雨秋道:“你先看看,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莫雨秋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过目之下,不噤吓得他浑⾝冷汗!
原来第一行写着:“铁旗侠⽩如云判”七个大字。
莫雨秋不噤心惊⾁跳,付道:“完了!原来遇见了他!”
他強自镇定,看了下去,只见上面写道:
“莫雨秋,云南省人,三十岁,

别男。
犯罪事实:仗势欺人,鱼⾁乡民。
判决:八年。”
莫雨秋惊出一⾝冷汗,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如云冷冷道:“你先不用问,这上面写的有什么不对的么?”
莫雨秋又低头看了一眼,发出凄惨的声音道:“有…一点,我不是云南人,是河南人!”
⽩如云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却把⽩纸取过来,改成了河南,然后问李八斗道:“你也是河南人吧?”
李八斗颤声道:“是…河南…洛

!”
⽩如云点点头,说道:“倒是个好地方!…多大年纪?”
李八斗吓得混⾝发抖,说道:“我…五十二了!”
⽩如云提笔匆匆写就,递给了他,说道:“你看看!”
李八斗双手接了过来,上面写道:
“李八斗,河南洛

人,五十二岁,

别男。
犯罪事实:

谋害人,助封为

。
判决:九年。”
李八斗看完早已老泪纵横,哭道:“叔爷…我为啥还比他多一年?叔爷!”
⽩如云还听他叫自己叔爷,心道:“这人也简直太糊涂了!”
⽩如云由他手中取过那张⽩纸,然后将二张⽩纸摺好,套在了信封內。
⽩如云封好之后,对二人道:“你们已经被我点了‘生门’大⽳,半月之內,若不开解,便要惨死!”
二人听到这里早已吓得面无人⾊,莫雨秋试一运气,只觉得混⾝酸⿇,心知⽩如云所言不假,不噤泪下如雨。
⽩如云接道:“我已经给你们定了刑期,你们带着书信,到巫山十二峰顶,⾼呼三声老道,自有人来引接你们。我点之⽳,天下只有老道一人能解,解过⽳道之后,他自然会带你们⼊牢。”
⽩如云说到这里,莫雨秋、李八斗二人都叫苦不迭。
⽩如云又接着道:“你们回去之后,限三天时间,把全部家产散尽,救济贫困之人。
我这几天就在附近,你们要再耍花样,那可是你们找死!”
莫雨秋早已深知⽩如云的厉害,低头道:“今天落在你手,但凭发落,可是⽇后你莫后悔,我的…”
他话末说完,⽩如云一声怒喝道:“住口!我没叫你说话,不准开口!”
莫雨秋又气又怕,浑⾝不噤颤抖了起来。
⽩如云继续道:“老道的脾气很怪,你们可不能招惹他,不然是准死无疑!另外还有两个小孩子,你们也不可招惹,否则苦头是你们吃,可就与我无关了!”
⽩如云说到这里,站起⾝子,把手上的书信

给了莫雨秋,说道:“我还有事,不能多耽误,你回去把所有的人解散,各散些银两,自谋生活。我短期內不会回去,不过,你们刑期一満,一定可以放你们出来!”
这时李八斗哭道:“叔爷!”
他才叫了一声,莫雨秋已怒骂道:“娘的!你还以为他是我叔叔?”
李八斗这才改口道:“少爷!我没啥错,只是贪点银子,出点主意,平常可连苍蝇也没打死过,就是有罪,也判不了九年呀?为啥比他还多一年?我五十二了,九年下来六十一了,还能⼲啥呀?”
他说着竟痛哭起来。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如云虽然匆勿地判了他们的刑,可是他已由众人口中打听得详详细细,知道莫雨秋为恶,大半是出于李八斗的献计。
⽩如云怒睁双眼,沉声喝道:“你再哭,再哭我还要多判你一年!”
吓得李八斗赶紧止住了哭声,他虽然不哭,可是那张脸比哭还难看,如丧考妣似的,还在不住地菗搐着。
⽩如云走到他面前,用着比冰还冷的声音说道:“世界上只要有你们这两种人凑合在一起,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我尤其恨你这种奷坏的小人,判你九年,是一点也不冤枉的!”
⽩如云说着,转⾝对莫雨秋道:“你回去以后,把你们俩人的财产完全散尽,然后就可以出发了,若是耽误得久了,可是你们自寻死路!”
⽩如云说着出得舱来,飞⾝回到自己的小船上,回头对大船上的人,厉声说道:
“今天便宜了你们这群东西,以后我要是再听到你们有半点为恶,便是你们丧命的时候了!”
船板上的人,在一听到“铁旗侠”三字时,早巳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时,个个连声应诺着。
⽩如云回头对蔡哲道:“扯帆!我们该走了!”
蔡哲连声答应着,这时莫雨秋及李八斗鲍跟着跑出舱来,李八斗更是跪在船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口中嚷道“⽩少侠!我真屈呀!”
莫雨秋知道除了服刑以外,绝无其他方法了,只得硬撑着,⾼声问道:“⽩…少侠,半月之內…”
⽩如云知道他心意,不等他说完,便接口道:“半月之內无害,过一天可就不可救了,你们好好记住!”
这时小船已然扯満了帆,缓缓地移动开去,李八斗急得抓住船舷,哭叫着道:“⽩少侠…你的判刑可有大赦没有?”
这时候,⽩如云的船,已然驶出了数丈,隐隐传来他冷酷的声音:“十年大赦一次,由今年算起!”
立时,江面又传出了李八斗痛哭的声音。
⽩如云惩治了这两个恶人,心中很是⾼兴,他仍然稳坐船头,观赏江景,对于刚才的事,好像

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蔡哲对于⽩如云既敬佩又害怕,不时陪笑说上几句话,可是⽩如云只是应诺几声,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心中却在想自己的事,自从他随秦狸学成了一⾝奇技之后,除了他师⽗外,他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够胜过他。
可是,料不到连遇⾼手,龙匀甫的功夫,也不见得比他差,即使差也是极有限的。
星潭,更是超过他太多了,戏弄他的情形,正如同他以往戏弄江湖豪杰一样。
他越想越难受,加之在感情上,又受到莫大的打击,更使他变得怪僻起来。
他望着层层的波涛,忖道:“我这一次到了庐山,一定下苦功,十年,二十年,如果不成奇技我就老死山中好了!”
“反正,我也是孤独的,得不到任何人的爱,青萍…她也是不爱我的,我真后悔把她掳进山去!”
他反复地思索着,这些年来,他希望的,他要的,只要他去做,没有不被他获得!
他相信自己可以得到一切,可是这一次,他所得到的,只是一大堆的烦恼,和那只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寂寞。
他又想到了他的⾝世,恶狠的继⽗——那张残酷的面孔,永远在他的记忆里,泯灭不掉,就是这一张丑恶的脸,使他憎恶世界上所有的人!
还有他的⺟亲——那个可怜的女人,生活在恐惧悲哀之中,失去了⽩如云之后,这些年来,她是如何地生活着?
这些问题,无一不使⽩如云痛心疾首,伤心断肠!
早在三年以前,他就派人去接他的⺟亲,可是他们已经迁移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江风冷冷,阵阵吹向他的⾝体,他却坠⼊了往事中,⿇木得失去了知觉。
良久,良久,才听得他低声地自语道:“这些事都来找我做结束的!”
初冬,漫天飞雪。
庐山被⽩雪点缀成银⾊,耸立着,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屈服的英雄。
山麓下有着一排小小的店酒,坐満了食客,他们有的是居家于此,有的是木材工人,但大多数是药材商人,等候着雪小时便要⼊山。
这时,在大雪弥漫中,远远地驰来一匹骏马。
马上坐着一个劲装的青年,他穿着一⾝黑⾊的密扣轻⾐,头上扎着一块黑缎,⾝上披着一件灰貂细⽑的斗篷。
他目若寒星,

⾝

直地坐在马背上,如此严寒的天气,他却丝毫没有冷怯的感觉。
他⾝上落満了浮雪,可是他却不理会,任它们溶化或结冰。
马蹄踏着尺许的冰雪,霎那来到店酒之前。
马上的青年猛然收缰,骏马发出了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扬起了大片雪尘。
马上的人翻⾝落下,店內灯光照着他俊秀的面孔——他是⽩如云!
长途的跋涉,反而使他更有精神了!
可是,当你仔细看时,他脸上除了原有的冷漠和严峻之外,又多了一层忧郁之⾊。
他牵着马,往店前移动了一些,沉声道:“伙计!有喂马的地方没有?”
店內跑出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顶着大斗笠,⾼声叫道:“有!你快进来,马

给我!
⽩如云把马

给他,说道:“好好喂它!”
说着他推门而⼊,全店酒的⼊,不噤。—齐把目光投向这个奇怪的年轻人。
⽩如云对于他们视若无睹,他看了看自己⾝上不噤吃了一惊,付道:“啊I我⾝上都结了冰,还不知道呢!”
他解下了斗篷,抖去了⾝上的冰雪。
这时有个小伙计送上一大块⽑巾,⽩如云接过,勿匆把⾝上拭了一阵,寻了个靠窗口的座位坐好。
小伙计満面含笑道:“少爷!你远道而来吧?这天可真冷啊!”⽩如云点点头,说道:“你先送壶酒来!”
小伙计答应而去,少时送来酒及一把热手巾,⽩如云把手擦拭一下,饮了一杯温酒,腹內立时暖和起来。
一个孤独的人,总会想到饮酒,在以往⽩如云是很少饮酒的;可是在他只⾝走江湖以来,他没有一天不饮酒的。
他一个人独饮,眼睛也从不向四周的人望一下,好像

本就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一样。
这时小二送来了热食,含笑道:“少爷!你是住店还是访友?”
⽩如云抬了一下眼睛,冷冷道:“我用完饭还要上山!”
小二似乎吃了一惊,忙道:“这么大的雪,天⾊马上要晚了,你还要上山?”
⽩如云挥手道:“不用你管!”
小二皱了一下眉,又接口道:“少爷!就算你人受得了,恐怕马也受不了!”
⽩如云扬了一下眉⽑道:“我的马是千里良驹,你不要小看它!”
小二连忙陪笑道:“不是的!马的脚力虽好,可是冰天雪地,恐怕伤了蹄子,这匹好马就算完了!”
小二一句话提醒了⽩如云,他“啊!”了一声,说道:“你们刚才喂马的时候,可曾看过它的蹄?”
小二弯

道:“已经肿了!要是再跑,恐怕要破!”
⽩如云不噤紧皱眉头,说道:“啊——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看样子今天要歇在这里了!”
小二満意地笑了笑,说道:“少爷,庐山就算我们的房间最⼲净,连马房都可以住人,你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赶路好了!”
⽩如云点点头,问道:“明天早上,马蹄可会好么?”
小二笑道:“我已经用药⽔洗过了,没问题,明天一定消肿!”
⽩如云含笑点头,说道:“好了!少时你再领我回房吧!”
小二答应了一声退下,⽩如云持酒独饮。
这一路虽是顺江而下,可是,由于他中途管了几件闲事,所以整整地走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他的心始终还在巫山,他每天怀念他的师⽗,和他一手兴建的那片山庄。
他也必然地想到伍青萍、哈小敏、龙匀甫,他时常自忖“青萍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说不定她已经与龙匀甫成了婚?”
每当⽩如云想到这里时,便有一种莫大的痛苦,他实在想不透,伍青萍为什么不该属于他?
这时,他似乎了解到,悲惨的人生,是由于爱的混

而造成的。
深爱着你的,你不爱;你所深爱的,又不爱你…悲剧总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产生。
这时他一杯在手,愁思深长,越发地排遣不去。
⽩如云正在怅然深思之际,突觉一阵寒风拂体,有人推门而⼊。
⽩如云举目一看,心中不噤一动。
这进来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书生,生得眉清目秀,一脸的书卷气。
他穿着一件⻩葛布袍,头上戴着一顶⻩绒风帽,手拿一把油布伞,意态潇洒,卓然不群。
他进来之后,只见満店酒的人,一齐都站了起来,含笑向他问好。
这秀才模样的人,也含笑回了礼。
⽩如云心中好不诧异,付道:“这人到底是⼲什么的?怎么众人都对他那么恭敬?”
⽩如云正在思忖之际,已见店主含笑

了过去,用一块雪⽩的布巾,扫着他⾝上的落雪,笑着道:“裴先生,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下山?”
裴先生一面谦让着,一面笑道:“胡家大婶病沉了,我看完了病,耽误一下,就回不去了!”
店主接着笑道:“有你的方子,再重的病也投关系的!”
裴先生笑道:“她吃过药以后,已经好多了!”
⽩如云心中付道:“原来他是一位名医!”
这时店酒之內,已经坐満了人,店主走到⽩如云面前,含笑说道:“少爷!在你这儿搭个座怎么样?”
⽩如云皱了一下眉头,点了点头。
于是店主便把裴先生带到⽩如云的桌前。
裴先生向⽩如云含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打扰!”这才坐了下来。
⽩如云也略微地点了点头,忖道:“讨厌!这人的礼真多!”
裴先生坐下之后,对店主笑道:“我先喝点酒,今天在这过夜一,等明天再上山!”
店主笑道:“你的大驾最难留,这一次可是人不留,天留了!”
他说着含笑而去,这时邻桌的酒客,也纷纷地向裴先生寒喧问好,裴先生忙着应付。
⽩如云虽然有些烦躁,可是心中亦颇觉奇怪,打量了他一眼,忖道:“看样子他的人缘还不错呢!”
⽩如云又突然想到他住在山上,不噤又望了他一眼,忖道:“他分明毫无武功,怎么也住在山上?莫非是隐士之流?”
⽩如云想着,又不噤望了他一眼。
正好这时裴先生一双含笑的眼睛,也向⽩如云投来,当他接触到自如云那双明亮的眼睛时,似乎吃了一惊。
他对⽩如云笑了一下,说道:“小哥!可是路过这里?”
⽩如云用手向上指了一下,摇了头摇道:“上山!”
那裴先生似乎对⽩如云的冷漠感到了惊奇,怔了一下,说。道:“这两天大雪,山上的路可真不好走!”
⽩如云这时酒饭已然用毕,推桌而起,说道:“我知道!”
他说完之后,立时转⾝唤小二道:“伙计!带我回房!”
自如云无礼的动作,立时引起众人的不解,纷纷议论着。
可是那裴先生,仍然含笑自如,慢慢地饮着酒,毫不介意。
⽩如云在小二的引导下,进⼊了一间颇为简陋的房间。
连⽇来的奔波,这时感到疲惫异常,他匆匆地脫下了⾐服,躺在

板上,思索着⼊山之事。
宙外急风惊雷,凄凄冷冷,⽩如云心

如⿇,他不停地想道:“我到了山上以后,决心要把‘两相神功’练成,否则我就不下山了!”
这个怪僻的年轻人,由于童年时所受的欺凌和打击,养成他“一切超人”的天

。
他几乎整夜失眠,一直到四更左右,才昏昏睡去。
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満天的飞雪已停,风也减小,可是寒冷依然,但总是一个上山的好天气。
⽩如云匆匆漱洗完毕,购买了十⽇的⼲粮,备马离了店酒。
他的生

实在太不合群,他甚至连问路都不肯,只是漫无目地上山而去。
地上的浮雪,都被冻成一块块的坚冰,马蹄踏在上面,发出了“得!得!”的清脆声响,传得很远。
由于附近打猎采药之人颇多,所以开了一条山径,直往山上通去。
⽩如云策马快奔,沿途有不少的人,大半是趁着雪停下来采药的。
⽩如云顺着这条两⽪左右的雪径,飞快地向上奔去,他心中想到:“幸亏昨夜雪停了,这些浮雪都结成了冰,不然马蹄又要受伤!”
马行得很快,越上越⾼,沿途已无人迹。
⽩如云打量四下,只见千树披雪,万物皆⽩,冰石霜林,一片琼瑶。
当此美景,⽩如云不噤心旷神怡,

襟大开。
他立时把马的速度放慢,这里已无开好的路,可见再往上就无人走了。
⽩如云策马在

石丛树之问,寻路而上。
他仰头望了望,顶头一片灰⽩,山顶在何处,不可见得,一层层的冷气冰屑,随风移动。
⽩如云心中忖道:“料不到庐山居然也有此气派,难怪要闻名天下了!”
⽩如云正在欣赏山间冬景之际,突听不远处有人

息之声,不噤吃了一惊,讨道:
“这里已是山⾼万丈,怎么还会有人呢?”
他想着立时带马过去,越过了一排冰石,只见十余丈外,有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枝竹节,正在慢呑呑地向上攀爬。
那人正是⽩如云昨夜在店酒內所遇的裴先生。
⽩如云不噤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我看走了眼?他是一个⾝负奇技的人!”
那裴先生步履艰难地爬了一阵,坐在了一块大石上休息着。
这时⽩如云的马,已然走到近前。
裴先生抬起了头,望了⽩如云一眼,笑道:“啊!你已经赶到这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快!”
⽩如云点点头,问道:“你也住在山上?”
裴先生含笑点头,用手指着远方,说道:“还远得很呢!”
⽩如云见他双颊涔汗,

息不已,断定他是不会武功之人,心中虽然奇怪,但他却不发问。
裴先生又抬头问道“小兄弟!你上山来作甚?”
⽩如云略一沉昑,说道:“我来找药,不久就走!”
裴先生点了点头,啊了一声道:“啊!原来这样!”
⽩如云这时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仿佛觉得,这个读书人的风度,谈吐,都有一股莫大的昅引力,使人乐于去接近他。
在以往,⽩如云所接触到的,除了秦狸一类的怪人外,其他的人,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
他从没有感觉过这么亲切和自然的谈吐,以及那和善平静的笑容。
⽩如云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我看你行走不便,我载你一程如何?”
裴先生似乎有些意外,他望了⽩如云几眼,含笑说道:“这么说我便打扰了!”
⽩如云由马上翻下,扶着裴先生上了马,然后自己也跃了上去。
裴先生用手指着左方说道:“由左边走!”
⽩如云立时带转马头,疾驰而去。
那文士似乎很少骑马,双手紧紧地扶着鞍桥,⾝子尚且不住地摇晃。
他半侧了头,问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如云沉昑了一下道:“我姓⽩!”
裴先生点点头,不再说话,⽩如云反问道:“你呢?”
裴先生一笑,说道:“我姓裴,叫大希!”
⽩如云点点头,又问道:“裴先生在山上住了多久了?”
裴大希感触颇多地点着头,说道:“二十年了!”
⽩如云不噤一惊,说道:“啊!二十年…你住在山上二十年作甚?”
裴大希含笑道:“不为什么,我只是念书!”
⽩如云听了越发奇怪,付道:“他念书为何住在⾼山顶上?为何不去求取功名呢?”
⽩如云虽然诧异,但这些话也不好问出。
二人沉默下来,裴大希不时地指点路径,于是马儿忽东忽西,越上越⾼了。
⽩如云间道:“快到了吧?”
裴大希笑道:“还早呢!现在还不到一半!”
⽩如云惊异不已,问道:“你住这么⾼,上下不是太不方便了么?”
裴大希一笑道:“我难得下山,每三个月方下山一次!”
⽩如云啊了一声,又问道:“这山上还有别人住没有?”
裴大希头摇道:“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二十年来,我从未遇过其他人!”
⽩如云暗暗点头,忖道:“他一定遭了很大的变故,灰心之余才住在这里,就像我住在巫山一样。”
⽩如云想到这里,不噤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同情。
他正在遐思之际,突听裴大希道:“啊!大雪要来了,我们快找个避雪的地方吧!”
⽩如云说道:“没关系!我们冒雪而行。”
裴大希笑道:“老弟!山顶可不比平地,非避不可。”
⽩如云闻言忖道:“对了,他是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能比我?还是避一下好了。”
⽩如云想着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雪?”
裴大希略微打量了一下地势,说道:“左边三十几丈,大概有个石洞!”
⽩如云闻言,立时带马过去。
这时天上已然飘下了飞雪,絮絮繁星,満空飞舞,甚是凌厉。
二人都感到口鼻难开。转过马头之后,⽩如云一眼望见,果然有一座山洞,甚是宽大,当下连忙策马⼊內。
裴大希在⽩如云扶持下,下了马,笑道:“幸亏遇见了你,不然我受的罪可就大了!”
他说着不停地

着双手,坐在一块石头上。
⽩如云由⾰囊中取出一块⼲布,拭着马⾝,回头问道:“这场雪要下多久?”
裴大希摇着头道:“那可说不定,最少是一天,明天早上可能会停一会儿,不过也不敢确定!”
⽩如云皱眉道:“那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
裴大希点头道:“那可不是…我带有⼲粮!”
⽩如云接道:“我也有!”
洞外一阵急风,吹进了不少雪花,二人连忙向內移去。
裴大希长嘘了一口气道:“唔——好冷呀!”
⽩如云望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穿这点⾐裳,当然要冷!…我的斗篷借给你好了!”
裴大希感

地望了他一眼,问道:“那么你呢?”
⽩如云解下了斗篷,递了过去,说道:“没关系!我年纪轻。”
裴大希含笑接了过来,披在⾝上,笑道:“你这个孩子倒是不错。”
他话未讲完,⽩如云双目如炬,凌厉地注视着他,冷冷道:“你不要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自从⽩如云离家之后,他对这一类的话憎恶透了!
以往,当他在继⽗膝前寄生之时,他用尽各种的方法,去乞求他继⽗的

心,希望能换得一两句亲切的话。
可是他所得到的,只是一连串的:“滚开!小畜生!”
“小杂种!拖油瓶!滚你妈的!”
这一类残酷恶毒的话,他不知听了多少,使他纯⽩幼小的心灵,染上了一块块永远无法褪去的侮辱。
所以每当他听到这一类夸奖他的话时,便使他痛恨莫名!
⽩如云狠毒的态度,使得裴大希一怔,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太不友善了,可是,他却有一种浩然的正气,和一颗善良的心。
⽩如云说过这几句话之后,他把⾝子坐得远远的,痴望着満天的飞雪,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裴大希望着他的侧影,心头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他忖道:“看他样子,分明是一代奇侠,怎生成这种孤僻的个

,我如,果能够把他感化过来…”
裴大希想到这里,他微微含笑,把⽩如云的斗篷丢在一旁,独坐不语。
他的举动果然使⽩如云感到奇怪,他回了⾝,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披了?”
裴大希双手抱着膝,悠然地说:“读书人气节最⾼,我不吃嗟来之食,你拿回去吧!”
他说着把斗篷丢了过来,然后转过了脸,一眼也不看⽩如云。
⽩如云把斗篷接在手中,心中暗暗好笑,上下望了裴大希一眼,忖道:“想不到这穷儒,居然有这副硬骨头;读书人气节最⾼…”
⽩如云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凛“读书人”这三个字,像是一阵急风,吹⼊了他的心中。
他记起下山的前夕,秦狸在酒宴之前,所说的话:“…人不读书不能明理,我最惭愧的是,我学问太差,所以你也变得这么怪,以后有机会,你还是要多读书…”
秦狸的声音犹在耳侧,⽩如云已然遇见一个出奇的读书人了。
⽩如云回过了头,缓缓地问道:“读书人气节最⾼,难道你是读书人?”
裴大希慢呑呑地转过了头,说道:“我自幼读书,数十年不辍,比起你练武的年头,可多了好几倍!”
⽩如云不噤增加了趣兴,他虽然武功出奇,可是一向对于读书极有趣兴。
在他所居的“碧月楼”中,他也曾读书习字,可是理论深奥的各种典籍,却不是他所能够了解的。
⽩如云望了裴大希一阵,心中不噤想道:“他既是读书人,我何不问他几个问题?”
⽩如云想着便开口问道:“你既是读书人,我要问你一问,读书到底有什么好处?”
裴大希微微一笑,用手摸了摸

上的短须,又抖了一下袖子,向他拱了一下手,那姿态显得无比的文雅和悦人。
⽩如云被他的风采所昅引,那是一种独特的气质,不同于昂然的英雄气概,而是一种柔和的,真情的表露。
他侵呑呑地咳嗽一声,说道:“读书的好处无穷,第一个长处,就是使人能明理!”
⽩如云听到这里,心中不噤一动,付道:“他怎么和师⽗说的一样?”
裴大希接着说道:“天地之间,万物皆有理

;人不明理,就不能处世,不能为人,而铸成大错!”
⽩如云有些不懂,问道:“我虽没读书,可是不见得不明理,我们学武之人,是锄強扶弱,扶持天地间的正义!”
裴大希连连地点着头,说道:“一个人不明理,所做的事情便不合理;但做事合理的人,却不见得明理。我现在请问你,你所除下的恶人,难道都是罪有应得?没有一个是冤杠的么?”
⽩如云思索了一下,说道:“没有!我都审查得详详细细!”
裴大希点头道:“好!你可曾去研究:他们为什么会做下恶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裴大希这一句话,使得自如云为之语塞,沉昑不语。
裴大希—笑,接着道:“如果你去研究他们为恶的原因,这里面就大有道理了,他们有的是环境所迫,有的

情不好,有的陷于困境,⾝不由己,有的是一时糊涂…等等。
“所以他们都有可原之处,如果要我相信天下有真正不可赦的恶人,那是办不到的!”
裴大希的话,引起了⽩如云莫大的趣兴,他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些问题,当那些“恶人”犯到了他的手中,他只是由他们表面所犯的罪,去审判他们,却从没有研究过他们的內心和犯罪时的情况、裴大希见到⽩如云渐渐发生了趣兴,知道时机已到,他又⼲咳了两声,停了下来。
⽩如云等了一阵,见他没接下去,不噤有些焦急道:‘你怎么不说了?”
裴大希笑笑,接道:“我要说…有些人,生

非常正直;可是过于偏

,他们本⾝或许有过很悲惨的遭遇,或许受过很大的打击,于是他们的感情就起了很大的变化了!
“他们恨所有的人。永远孤独地活下去!”
这几句话,犹如当头

喝,这个⾝负奇技,自认百事百对的年轻快士,在这一

那,竟然产生了一莫大的恐惧。
他如同一个怀有极大秘密的人,怡且被人揭开,惊恐的程度可想而知。
裴大希一直留心地观察着⽩如云的神⾊,他嘴角带来一丝微笑,准备以一颗真诚的善心,把这个少年奇侠感化过来。
⽩如云內心经过一阵短暂的挣扎之后,说道:“那又有什么错?天下的人,有什么值得可爱的地方。”
裴大希好似惊奇地拍了一下手,说道:“啊!所以说你就该读书,我还记得《墨辩·小取》中有一段话,你可以多想想!
“盗,人也!多盗!非多人也!无盗,非无人也,恶多盗,非恶多人也!

无盗,非

无人也,爱盗,非爱人也,不爱盗,非不爱人也!杀盗也,非杀人…
“这是墨家最有名‘杀盗非杀人’论,你把它推广,理论贯通一下,必然可得不少启示!”
⽩如云静静地听着,仔细地思索,总是不能把这理论彻底理解,觉得似是而非,难以参悟。
裴大希含笑把这一段理论,详细地解释给⽩如云听。
⽩如云全神贯注,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他比往⽇学武还有趣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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