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和土
殷情怯的声音低柔,但一种怡人的风情更浓更烈:“我不走。你就会…厌了我。”
⽩青⾐双手发力,抱起了她,

过去问:“你为什么这样傻?说!你为什么这样傻!”
殷情怯被他挟得透不过气来,娇

细细,柔眉微蹙,但靥上有一股浪

的风采,吃吃笑道:“你才傻!”
⽩青⾐只见浪花溅⾐,朱

微露,忽然生起了一种极其疼爱之意,殷情怯也感觉到了,

肢动了动,似要挣脫,呼息急促了起来。
⽩青⾐当下不理一切,凑嘴封住了殷情怯的朱

。
殷情怯用粉拳捶着他,捶着,一面咿咿唔晤的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能对我这样…”
⽩青⾐忽然松了口,让殷情法透了一口气,一面笑说:“这句话,你三年前就说过了。”
殷情怯的双颊忽然红了,红得令人

逸飞扬,⽩青⾐又一把拥紧了她,说:“你猜我那时候怎么样?”
浪花哗地一声,冲击在岩石上。
⽩青⾐吻亲着她,全⾝为体內一股崩不可遏的热气所

动“我不要理你,我――”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
因为一腔热情,被寒若冰之刃切断。
一把雪寒的长刃,已揷⼊他腹中。
⽩青⾐不敢相信。
他仍没有出手,戟指道:“你——”殷情怯⾐袖一褪。一把寒光闪闪的青剑在乎,一挥之下,⽩青⾐腿双齐断。
⽩青⾐睚眦

裂,殷情怯淡淡地道:“你知道你在闯⽔阵吗?来到⽔阵,还能如此大意?你自命风流,都是滥情害了你。⽔阵以柔制刚,孙子曰:‘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脫兔,敌不及拒’,进⽔阵,我还未曾发动,但你心里的⽔阵,已毁了你的战志。”
⽩青⾐最強的是轻功。
但此刻一双脚己断。
殷情怯冷冷地道:“你在外面勾三搭四,快活够了,而今,就毁在这德

里!”
⽩青⾐艰辛地问:“你为何当时…不下手?”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飞乌、枯木、叶梦⾊他们不知怎么了?
殷情怯笑了一笑,媚柔的眼神转而狠毒:“三年前杀你,没有价值可言,又何必我‘花掠

’来动手?我索来的作风都是…先伏下因,再待来⽇结果!”
⽩青⾐惨笑道:“你就是…‘花掠

’…”
殷情怯冷笑道:“我就是‘天

宮’中的‘昅

姹女’,武林中英雄好汉人人怕我的‘花掠

’…其实,除了你们这些自大好⾊又自以为聪明的笨人外,只要稍加明辨,早该知道我是谁了!在你轻功无双,却派不上用场!”
⽩青⾐恨声道:“你好…狠!”
殷情怯只说:“你还有什么话要

代?”
⽩青⾐大吼“我要你死――”
他⾐袖

扬,一大蓬树叶形状的暗器洒出!
就在这时,⽔花冲天而起,惊涛裂岸,直涌上岩石,把断腿的⽩青⾐卷⼊浪涛里去,转眼消失不见。
浪涛过后,殷情怯仍在岩石上,她伏倒在岩石上。
⽔沾

了她的⾐衫,她臂上和腿上的⽩⾐衫,各浸散出鲜⾎的痕迹。
两片树叶形的暗器,嵌在肌里。
⽩青⾐濒死全力施放的暗器,仍是非同小可,可惜那已是他最后一击。
如果他还有暗器,而又来得及施放的活,殷情怯不一定能接得下。
殷情怯目送被巨涛呑灭的⽩青⾐,眼眶里忽又落下几颗泪珠,自语地道:“青⾐,你为情所累,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所演的是个无情无义的坏女人,而你所饰的是个自命风流的笨男子,如此而已…”她说着说着,竟饮泣起来。
浪花湍湍,涧⽔急流,如斯远逝,不分昼夜。
⽇已西移,⻩昏将近。
李布⾐望望仍有余威、照在⾝上犹隐隐感觉到痛的夕

。
――要快!
李布⾐对自己心里如斯催促着:按照情势,何道里逐走纤月苍龙轩.所主持的“五遁阵”是融合东瀛与中土的五行阵法而立,单凭何道里、农叉乌、柳无烟、殷情怯、年不饶五人及阵中所发挥的威力,只怕叶梦⾊、飞鸟、桔木、⽩青⾐四人是断难以抵挡的。
――能不能支撑到现在,还是个问题。
李布⾐心中不噤有些躁急了起来,但他一进⼊土阵,登时心气平和,脑中尽量去想一些古圣贤者的话,大诗词人的句子,使得內心情明,心无杂念。
——对付何道里这样的⾼手,若不神宁气定,必死无疑!
他一踏进了土阵,全神贯注在阵中。
李布⾐注意的不仅是双脚所踏之处,而是对阵中每一寸地,每一草、一木、一石、一兵、一动、一静,都留上了心。
——火阵当然以火为主力,⽔阵亦以⽔为主力,金阵也以金为主力,木阵以木为主力。
但是,土阵不一定只以土为攻击的力量,即是因为何道里精通“五遁术”与“五行法”不为任何一行所间限。
土阵什么也没有。
土阵当然有土,但并没有什么特别处。
李布⾐觉得心头沉重,就如脚下踏似殷实的泥土一样。
他没料到土阵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荒芜的土地。
但他立时感觉到这土地上的杀气——这肃杀之气⾜以使任何蛾蚁蚂蝗,一近此地即毙命,而鸟飞掠空亦为之坠地,萧艾延及为之枯萎。
所以李布⾐一⼊阵,立即

⾝夺取坐地。
所谓”坐地”是一处地方里的某一个特定的地方,人在那儿会感觉到特别舒适,这些特定的地方,当然没有任何特征,而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特定之所,譬如,一些人会到远处一个市镇,会感觉万事不如意,⾝体无缘无故感到不适,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却万事如意,精神舒畅。
人们把这种不舒适,称做“⽔土不服”其实这种情形,不仅限于地域的迁移,就算是登上一座楼阁,或者走⼊一栋房间,都会有这种情形,只看感觉強不強烈而已。有一些地方,会令某人精神特别愉快,但对另一人来说,可能并不如是,同样的另一个地方,某人坐下去无端心跳速加,但在别人来说,就全无感觉,而别处也无这种情形。
这地方并无固定,拿一间房子来说,可能是在

底,可能是在柜里,有人老在半夜听到院子井底有异响,有人却连屋顶的老鼠在啃木头也没听见。
在风⽔上的情形,往往被人称为”煞气过盛”.但“坐地”的形成,是在于元神对某一时序、地位敌对或适宜,当然,绝大部分的位置都属于中

的,并没有太強烈的感觉。
在一个阵势中抢得“坐地”就像一把刀是否取得刀柄一样重要。
但是“坐地”不像“刀柄”那般容易断定。古代夺取“坐地”陷对方⼊”绝地”再致敌于”死地”都是兵法上的大事。
李布⾐情知陷⼊阵中,必须先夺得坐地。
他一个箭步跃过去,却发现地上有一块小小的石头。
这块石子其实并不碍眼,但以地势论,却使得李布⾐夺得“坐地”的形势完全逆转,就像画龙忘了点睛,又似鱼失了⽔,一颗甜荔里蔵着一条虫一般,优点尽失无遗。
李布⾐一脚

去,要踢走这颗小石。
这颗石头体积不大,但重逾千斤,硬坚万分,李布⾐这一脚。竟踢之不去。
李布⾐俯⾝要拾起石头,五指紧扣,但石头犹似生了钢茎一般粘在土中,仿佛要把整座地⽪掀起来才拔得掉一样。
李布⾐正蓄力一拔,忽“嗤”地一声,石头

噴出⽔花。
⽔花在

光照

中闪烁着七⾊金花。
李布⾐在⽔花噴起的同时,半空一个翻⾝,落在丈外。
他⾜尖一点,又向一处掠去。
那地方是“胜地””胜地”的优势,仅次于“坐地”就像有些人在酒楼饮食之时,都要面向门口而坐,那是因为这个位置和方向,⾜以取得先机,⾜以应变遽然!
只是这阵的“胜地”.已有一人在那里。
那个人咳嗽着,

着气,又大声咳嗽着,再用力

着气,咳嗽一声比一声严重,

息急促得像随时噎了气。
李布⾐疾飞的⾝形,骤然停止。
他知道那人便是何道里。
何道里趁着咳嗽和

息之间隙,艰辛笑道:“刚才那块小石头,是粘在你脚下的土中,浮力全依属你⾝,效力篇有谓:古之多力音,⾝能负荷千钧,手能决角伸钩。使之自举,不能离地,你內力⾼深,但要拔掉那枚石头,仍是有所不能。”
李布⾐道:“王充有谓,力重不能自称,须人乃举…所以我的坐地,已给阁下封死,胜地也给阁下占去了。”
何道里笑道:“我留下一块地给你。”
李布⾐笑道:“那不是死地就是绝地了。”
何道里摇首嗽道:“都不是。”
李布⾐问:“那是什么地?”
何道里道:“墓地。”
一说完他就自襟袍里掏出一件东西。
一块石头。
李布⾐一见这块石头,脸上的神⾊,就似同时看见三只狮子头上有四头恐龙一般。
那一块小石,小如樱珠,呈六棱形,光彩微茫,五⾊果然,透明可喜。
李布⾐讶然道:“是泰山狼牙岩,还是上饶⽔晶?”
何道里道:“是峨嵋山上的‘菩萨石’。李布⾐清楚记得寇宗慡的《本草衍义》有提到:‘菩萨石出于峨嵋山中,如⽔晶明澈,⽇中照出五⾊光,如峨嵋普贤菩萨圆光,因以名之,今医家鲜用。’并有称之‘放光石’:放光石如⽔晶,大者径三四分,就⽇照之,成五⾊虹霓…”
但在何道里手中的“菩萨石”.透明晶亮中又散布着诡异的颜⾊,显然经特别磨砺过来。只见何道里把石子⽔晶

着

光一映,虹光反

,光霞強烈,暴长

照,金星齐亮,

在李布⾐⾝上。
李布⾐只感到⾝上有一道比被刀刺更剧痛的光线,耀目难睁,忙纵⾝跳避。
只见地上被这一道強光,割了一道深深的裂

。
李布⾐此惊非同小可,想掩扑向何道里,但何道里只须把手腕一击,強光立移,继续如刀刺

在李布⾐⾝上,无论李布⾐怎样飞闪腾挪,纵跃退避,那道七⾊光花,精芒万丈,辉耀天中,附贴在李布⾐⾝上,如蛆附骨。
李布⾐感觉到自己肌肤如同割裂,比尖戟割⼊还要苦痛不堪。
这土阵里只有二处因角度之故,強光照

不着,一处就是“坐地”已为奇石所据,另一处便是“‘胜地”亦为何道里所占。
李布⾐情知⾝子只要一被強光所定照,便像土地一样被割裂。他的⾝子忽然一弓,一弓之后,是一个大舒展,何道里认准这一下,以內力借菩萨石为媒,借

光热力

向李布⾐。
只是李布⾐这时手上已多了一物。
透过菩萨石強光,

在李布⾐手的事物里,突然更強烈五、六倍,折

回来,

在何道里⾝上。
何道里⾝上立即冒起一阵⽩烟。
他反应何等之快,立即捏碎了手上的石英!
饶是如此,他⾝上也被灼焦了一条如蜈蚣躯体一般的黑纹。
何道里这才定睛乍看清楚,李布⾐手上拿着的是一面凹镜。
凹镜聚

,热力可以生火,菩萨石把太

的热力

在凹镜上,便以数倍热力,反

回来,要不是何道里见机得早,捏碎⽔晶,只怕此刻已变成了个火球。
李布⾐立刻趁此反攻。
他掠向何道里⾜有一十六丈之遥,李布⾐一掠五丈,⾜尖一点,准确借力再纵,不料不但没有跃起反而下沉。
原来地上不是实地,而是浮沙。
他运力正图拔起,但反而速加下沉的速度。
浮沙转眼已过膝。
李布⾐深知一旦被这浮沙埋⼊,就算武功⾼如昔⽇之燕狂徒、李沉舟、萧秋⽔,也一样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何道里一面咳一面笑道:“怎样?”
李布⾐冷冷地道:“什么怎样?”
何道里道:“下面的滋味怎么样?我真羡慕你,马上便可以体验到。”
李布⾐道:“我知道你比较喜

看人死。”
何道里笑道:“人说美女的样子最好看,殊不知人死的样子最有意思,一千个女子中,总有一、两个姿⾊不错,就算青舂易逝,起码也有一、二十年的光景可瞧的,但死的样子,只有在濒死前的一刹那最好看而且一人只能死一次,所以说,美女易看,死人难求。”
他咳着说:“我是说,布⾐神相被泥淹过口鼻时的一刹那,到没顶为止,是天下难得的奇景,五千两一次我也要看。”
李布⾐淡淡地道:“没想到我生前没人注意,临死才有人欣赏。”他说这话时,泥泞已及

⾝。
何道里看着泥泽的⾼度,嗽笑道:“所以我能算是李神相的知音。”
说着他突然扬手一掌,劈空打去,一面笑说:“一个知音要杀一个知己,从来都不会给对方再有机会对付自己,只怕他死得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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