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乡长从六十里远的镇子上专门来了趟山村学校，说是县上传话下来要给山村学校分一个城里来的女教师，还是师范学院的⾼材生呢。
消息一传开，学校里立即炸了锅。师生们议论和猜测的热情，都超过上山村学校新校舍落成时。这也难怪，这座山村学校位于贫穷闭塞的大山深处，小学中学师生加一起还不到100人，建成快十年了，教师队伍可全是青一⾊的男
公民，几年前有过一个中学毕业的女生学当了几年小学教师，可后来嫁到山外了，这里就再也没有来过女教师，更别说是山外头城里来的女教师了。为
接新来的女教师，校长上周六已经全面布置全体师生大搞卫生。在山村学校里，有新教师来，尤其是女教师来，那可是顶大的事了，大家期盼的心情可不亚于县城教育局来了人呢。星期一早上，全校师生六点就集合了，先把把学校前前后后又扫了一遍，然后是上早
，升国旗。这一天学校师生到的格外齐，就连住在80里以外的生学都赶在了昨晚上到了校。升国旗是山村学校里最庄严最郑重的大事情，就连两年前发了山洪，被洪⽔冲后的山村学校只剩下7个生学，国旗还是照样天天升起。雄壮的国歌从山村学校响起，在群山间回
，朝
的心里便充満
情，正是这份情留住了他，而且一留就是8年。8年，已经让他从当年那个苍⽩柔弱的城市青年变成一个有着一⾝太⾊⽪肤体格健壮的山村教师。那时候他娇弱得爬不上一座小山，现在却可以一口气爬过这一带延绵三四十里的群山去接山那边生学；那个时候他只想着走出大山回到城里去，现在却要坚决地意无反顾地留在山里。当初在师范大学读书时，朝
做梦都没想到会分他到这个偏僻的山村学校来实习，他⽗亲是学校的教导主任，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了，可是不看佛面看僧面，谁也不会想着要把他塞到这个兔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可他却被分来了，知道消息后他找班主任闹了一次，后来⽗亲和他谈了一次话，做了一辈子教师的⽗亲很凝重地说了一句话说，他就来了。他说，作为教师一定要有一种使命感，山村学校会让你更強烈地感到这一点。实习完后我会让你回到城市的。然而半年以后，朝没有回城，他留了下来。这是⽗亲没有预料到的，可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亲也没有強求。这一留就是8年，朝已经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他象山里人一样在太下戴着草帽光着膀子流着大汗收学校开出的荒地上长出的庄稼，⾼卷着
腿在小河里洗刚挖的土⾖，他的⽪肤被晒成了黝黑的古铜⾊，臂膀上长出了城里人没有的大块肌⾁，手上长出了硬坚的茧子。他觉得自己已经和山村融为一起了，可山村里的人还是一眼就看出他是城里人，山村人固执地叫他先生，教书先生。朝
是所有人里最动的一个，没有人知道要来的城市女教师是谁，就连校长也只知道她叫周妍，师范大学外语系的⾼材生。可他知道，他盼了6年，整整6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9点，不，也许是8点半，她就会来的，她知道朝在等她。想到这里，朝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笑容。周妍是朝
大学时的小学妹，低他两级，现在可是他的女朋友了。因为他留在山村学校的事，他们不知道吵过多少回了。开始还只是觉得好玩，去过几次，被山村的青山绿⽔昅引着，还说也想去呢。后来就不行了，几百里的山路，破旧的大巴车要摇上6个多小时，没有电话，机手也没有信号，电视只能看包括央中一台在內的三个频道，还花得跟下大雪似的，没有饭馆没有超市，三里外有一个合作社，只卖些油盐酱醋，腊烛火柴的，哪有什么她爱吃的话梅胡⾖薯片巧克力。就连要卖包瓜子都要走三里路呢。所以呢，周妍一共去了3次就再也不想去了，只是一封又一封地写信劝朝回去。可就是写信也是要过一个多周才可以到朝手里，再回信等到周妍收到已经快一个月了，她哪耐得了这份急，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周妍毕业后自然是留在城市，她说要在城里等着朝
，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然而朝让她失望了，她等了他整整6年，终于投奔她的爱情了。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子，她的一生也许就因此而改变了。8点半了，
场上的人开始翘首张望。学校位于半山
，公路从场前蜿蜒而过，山村的人们已经在山地里忙开了，公路上偶尔有人匆匆地走过，没有车的影子。校长还在做
新老师的布置工作，看大门的李大爷已经在门口张望了好几回了。朝
站在生学的方阵后面，他挑了的一个最合适的位置，一个可以看到公路最远处的台阶上站着，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公路，生怕错过了一个人似的，可公路上稀稀朗朗的，哪有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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