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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福气
 郭老夫人在练书法,而且是在练草书。

 手腕悬空,笔走游龙,气势如虹。

 吕嬷嬷每当看见这样的郭老夫人,就会想起已经去世的郭老太爷,就会想起郭老太爷的感慨“我这个闺女应该是儿子才是”

 郭老夫人写完了一张纸,放下了笔。

 吕嬷嬷忙递上帕子。

 郭老夫人一面欣赏着自己的笔墨,一面问吕嬷嬷:“初瑾走了没有?若是没有走,让厨房好生地备几个菜,跟过来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个封红。”

 这不年不节的…可见老夫人是真⾼兴!

 吕嬷嬷笑着应是,决定自己亲自去办这件事。

 郭老夫人却问起周少瑾的饮食起居来:“…说是早膳只用了半碗粥,几个咸菜,两个馒头?那燕窝可断不得!”

 吕嬷嬷连声应是,笑道:“您不用担心,我们四太太就是个有福气的。二太太怀孩子的时候,我记得好几个月没下,袁夫人虽说好一点,可前三个月那也是吃什么吐什么,四太太虽说吃的少,也吃得清淡,可这快三个月了,除了有些嗜睡,可是能走能动,这就比什么都好。”

 郭老夫人闻言想了想,笑道:“可别说,你这话还有点道理。你说她从小⺟亲去世了,可她⺟亲在的时候善待初瑾,四房把初瑾带回来的时候也把她给带回来了。按理说,她这寄人篱下的,怎么也得受点委屈吧?可初瑾打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待这妹妹没话说。周家老爷也争气,几年下来就升到了正四品。到了说亲的年纪吧。唯一能让人诟语的就是没个正经的娘亲教养,偏偏被四郞看到了眼里,记在了心上,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只求周家能把闺女给她。

 “嫁到我们家之后,这孩子的事一直没有动静。

 “我虽说安慰她。可这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那么单薄的⾝子。万一生不出来可怎么办?

 “长房和二房一家一个儿子,二叔那里更是绝了嗣,这就是要过继一个也没人啊!

 “我前两天还和彭太太说起来。想问问她认不认家里有秘方的医婆。谁知道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倒怀上了。

 “我想来想去,这孩子虽然命运波折,可总能否极泰来。还真是个有后福的。

 “说不定我们程家能娶了她,也是个锦上添花的事。”

 吕嬷嬷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

 这要是把四太太当成了福星。以后谁还敢说句四太太的不是?

 她忙笑道:“老夫人您待人看物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的,您说了一准没错。”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朝着厅堂看了一眼,道:“到时辰了没有?四老爷应该回来了吧?你们去跟他说。到我这里来问过安之后就不用再过来了,好好地和少瑾说说话,二太太去看阿笙家的睿哥儿了。可巧初瑾过来了,她们姐妹正好可以说说体己话。”

 吕嬷嬷笑着说是。心里却道:不是您老人家看着廖大太太过来了,想着自己拿了私房银子买了燕窝天天给四太太进补,顾忌着二太太心里不舒服,妯娌间生了罅隙,然后让珍珠也拿了匣子燕窝让二太太带去给三姑,支了二太太好让廖大太太和四太太说话的吗?怎么又成了凑巧了?

 难怪袁夫人觉得老夫人偏心啊!

 这老太太偏起心来,那可真是偏得厉害!

 连廖大太太跟过来的丫鬟婆子都要打赏。

 吕嬷嬷笑着陪郭老夫人说了会话,惦记着老夫人刚才的吩咐,待珍珠进去,就退出了宴息室,去安排宴请周初瑾的事。

 周初瑾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做逗留。

 她婆婆去了方家。

 是方二太太把人叫过去的。

 听她婆婆⾝边服侍的人说,好像是方萱那边出了点什么事。

 婆婆是个要面子的人,不管是廖家还是方家,但凡有点不体面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包着裹着的。

 当着外人的面自然没什么。

 可她又不是个喜多嘴的,婆婆也这样待她,她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只是这话也不必当着少瑾的面说。

 她如今过得好好的,别被这些事坏了心情。

 周初瑾现在只求周少瑾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生下这个孩子就好。

 她叹着气摸了摸妹妹的头。

 官哥儿却瞧中了周少瑾头金钓上垂着的流苏,伸了手要去拽。

 周初瑾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去拽。

 官哥就在⺟亲的怀里又蹦又跳的,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周少瑾看着有趣,笑道:“姐姐,你就让官哥拽好了,横竖不过是个流苏,坏了再打一个就是了。”

 周初瑾闻言哭笑不得,道:“你以后有了孩子难道也这样宠着不成?”

 周少瑾赧然,到底还是让丫鬟取了流苏递给了官哥。

 官哥拿在手里就往嘴里塞。

 还好周初瑾眼疾手快夺在了手里。

 周少瑾目瞪口呆。

 吕嬷嬷就在这当口笑着走了进来,奉承了周初瑾一番,又狠狠地夸了官哥儿,这才说明来意。

 周初瑾原准备应下的,眼角看见周少瑾遮着嘴打了个哈欠,立刻改变了主意,笑道:“多谢老夫人留膳。只是我出门之前和婆婆说好了早点回去的,只能改⽇再来打扰老夫人了。”

 吕嬷嬷有些意外,但周初瑾的话也在意料之中,她没有多想,去回了郭老夫人。

 周初瑾趁机起⾝告辞。

 周少瑾还想留留姐姐。

 周初瑾却不让她下,道:“你好生歇了,我过几天得了闲再带着官哥来看你。”

 周少瑾点头,商嬷嬷送了周初瑾出门。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少瑾靠在大枕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已是掌灯时分。

 程池已经回来了,换了件家常的青莲杭绸直裰,鸟黑如漆青丝绾着,也没有揷簪,斜斜地靠在头,正拿着本书在看。

 边立地的宮灯莹莹地照过来,给他镀上了一层光。那拿书的手指如⽟。修长似竹。

 周少瑾鬼使神差地半支了⾝子,亲了亲他的手。

 程池放下书,低低地笑了起来。爱怜地摸着她的脸,道:“什么时候醒得?我都不知道。”

 是因为看书看得太⼊神了吗?

 周少瑾道:“你手里拿得什么书?”

 程池给她看。

 是本《⽔经注》。

 周少瑾曾经翻过,觉得枯燥无味,程池却看得⼊忘我。

 她抿了嘴笑。道:“怎么突然看起这类的书来?”说着,坐了起来。

 程池就给她背后放了个枕。笑道:“我前两天见到宋阁老了,听宋阁老的意思,好像还是想疏浚⻩河。我虽然不在河道总督府了,但若是能帮得上忙还是愿意帮忙的。”

 周少瑾还是端午节前宋阁老家嫁女儿的时候她遇到过宋夫人。已经有些⽇子没见着了。她拉了程池的手,低声道:“你是不是还很遗憾当初杨大人没能疏浚⻩河?”

 程池点头,道:“杨寿山太急了。如今章蕙兼着河道总督,哪里有精力管这边的事?只怕宋阁老要失望了。”

 周少瑾侧⾝抱了程池的。依偎在了他的怀里,安慰他道:“总有机会的!皇上不会看着⻩河‮滥泛‬不管的。”

 程池呵呵地笑,任周少瑾⾝上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边,低头亲了亲周少瑾的头顶,笑道:“那你前世⻩河可曾疏浚过?”

 她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听说过…到是有一年⻩河⽔很厉害,据说十室九空,好多卖儿卖女的,那年那一带逃到京城来的,家里的仆妇说,走出去全是那边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到了开封呢!”

 程池没有说话,神⾊有些黯然。

 周少瑾从他怀里抬头,仰望着他。

 他的五官分明,轮廓清逸…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程泾和程渭虽然和程池长得像,却不像程池这么有气度,要说长得像,程池好像更像二叔程劭。

 想到这里,一件事从她的脑海深处窜了起来。

 她“哎哟”一声坐了起来,心怦怦地跳,如擂鼓,要不是程池躲得及时,就撞到了程池的下颌。

 程池也顾不得这些,忙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周少瑾慌地‮头摇‬,紧紧地抓住了程池的手,道“我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觉得奇怪…”

 程池略一思忖,低声道:“是前世的事吗?”

 周少瑾猛地点头。

 程池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别急,别急。我们慢慢说。我去给你倒杯茶…”

 周少瑾拉着程池的手不放:“我不想喝茶。”

 程池想了想,妥协地把她抱在了怀里,道:“你想到了什么事?”

 悉而又温暖的怀抱,温煦而又柔和的声音,给了周少瑾很大勇气。

 她低声道:“我记得二叔⽗是在娘之前去世的。之前我不清楚,只知道二叔⽗不喜做官,在翰林院里当个侍读,淡泊名利,清贫自守…我嫁了进来才发现,二叔⽗实际上简在帝心,和皇上布⾐之,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罢了。按理,二叔⽗去世,皇上应该有恩诏才是。可前世,二叔⽗去世的消息过了很久我们才知道。我也就罢了,廖家和程家却一直走动。二叔⽗去世了,姐姐当时已经开始主持廖家在京都中馈,应该去拜祭一番才是。但姐姐知道的时候二叔⽗已经下葬,连七七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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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的加更依旧定在中午的十二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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