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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踏须弥(十七)
 鹰是一种骄傲的生物,难以驯养,甚至不可驯养。

 想成功驯养出一只凶猛而又乖顺的恶鹰,必须从小着手,在它们尚未展翅,不能zì yóu翱翔的时候开始经营。

 单以捕猎的角度,鹰其实比不上狗。成本太⾼,过程艰难,周期也太过漫长,没准儿还要冒着夭折甚至反噬或逃离的风险。

 狗就不同了,它有太多太多为人知的优点,无需细表。

 道院是一个骄傲的地方,即便饲弄宠物也要选择鹰,而不是狗。

 做一只被驯养的鹰,听起来似乎屈辱,然而事实的情况是,假如知晓饲养的人是道院的內院,怕不知多少人会抢着去做那。

 被饲养有被饲养的好处,虽少些zì yóu,却不妨碍拥有本事,甚至比野外更快。

 无论哪个世界,有本事便意味着zì yóu,更多,且更⾼。

 何须在意一时?

 即便不考虑这些,选择本⾝zì yóu,就无所谓对与错,更无关道德。

 很简单的道理,可在听到严萌无心怈露但极为可靠的“描述”时,十三郞依然觉得不舒服。

 一点点,但很坚定。

 不是牵挂他人的‮全安‬,哪怕他们与自己亲近。十三郞一向认为选择是自己做的,自己的路自己走,别人无权⼲涉,没有资格⼲涉。

 对他自己如此,对别人,同样如此。

 但还是不舒服,一点点。无法消除,不想消除。

 “鹰…”

 心里将这个字默念无数遍,撕碎嚼烂呑到肚子里,十三郞牵着严萌的手,走出光门。

 …

 …

 光门外,山脚下,十七名学子的目光一直盯着这里。集中到他⾝上。

 柳若⾐与曲回神情狼狈且疲惫,正与乐笙等人谈,乍见十三郞带着严萌走出来。纷纷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了上来。

 “萧兄,萌萌。可曾见到…”

 她没有提到夜莲的名字,但谁都听得出其所指。

 十三郞回头的消息早已传开,夜莲所走的路也已不是秘密,大家看到他走出来,⾝上还带着伤,心里不噤生出念头:万世之花,怕是陨落了。

 “见到了,她在结婴。”

 “结婴!”

 “结…”

 之前天兆忽现,学子们无从猜测因由,理所当然地认为它是因两人斗法导致。心里本已震撼莫名,为两人神通广大而惊叹。此时骤闻这个比天雷更加震撼的消息,一个个瞬间石化,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

 什么是天骄,这才是!与他们二人比较。自己这些所谓的道院jīng英,算得了什么?

 算个逑!

 “没意思,回家洗洗睡吧。”

 乐笙幽默了一把,说出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学子心声。

 “不,现在正是有意思的时候。”

 十三郞认真说道:“我可以负责地说,须弥山下的那个兽魂。现在很弱。”

 望着周围愕然后慢慢焕发生机的目光,他笑着说道:“这条消息⽩送,不花钱。”

 …

 …

 “恭喜萧兄。”

 不论起因如何,十三郞返程“义举”得到学子们的一致美誉,大家纷纷就此表示祝贺,说些恭维赞扬的话;其中不乏之前视紫云为敌,与中立观望者。

 没有人愿意与冷漠凉薄者共事,哪怕自己就是那样的人,也希望⾝边的人热心一些,善良一些。十三郞或许不能用善良形容,但以他如今在紫云的地位,这种甘冒风险的举动⾜以表明紫云城的态度,让人觉得温暖。

 何问柳来了,态度不如之前那样狂傲,显然从內心认可了萧十三郞紫云第一修的⾝份;其余学子也都趋于明朗,不再犹豫难决。

 这些人修为虽不算⾼,⾝份却不像其实力那样简单,影响力非寻常学子可比。或许可以这样讲,直到此时,危机重重的夺院大比形势稍定,分院间原本难以弥合的裂痕终于有了复原的可能。

 大势终究是大势,不论须弥之行结果如何,假如各大分院抱拥成团,五雷尊者纵有机会夺取大位,恐也要犯犯思量。从这个角度讲,十三郞此行功德无量,堪称施于盘外却影响到盘內的胜负手段。

 冉不惊走上前,讲些客套的话之后说道:“萧兄准备何时登山?”

 周围人都有此问,碍于一些想法不方便说出来,没想到冉不惊挑了头,不觉有些诧异。

 十三郞笑了笑,说道:“不用等我,大伙儿该⼲吗⼲吗,自便吧。”

 众人讪讪,唯独冉不惊认真点头,说道:“既如此,在下先行一步。”

 “不用等她?”

 十三郞带着明显的挑拨意味说道:“我估摸着,夜莲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走出来。”

 冉不惊笑了笑,平静中透出几分无奈,说道:“萧兄取笑了。”

 言罢他转过⾝,朝周围学子抱拳后离开,径直前往山前石阶。其它人犹豫片刻,纷纷与十三郞等人作别,渐次加⼊到登山的队伍中。

 “萧兄…”

 乐笙神情忸怩不安,好似快要踏上轿门的新娘。

 “去吧。”

 十三郞平静说道:“还有你们,休息好了就出发,别落在后头。”

 紫烟等人略有尴尬,但终究无法抗拒须弥山的惑,带着歉意朝他施礼,也都告辞而去。

 石台很快安静下来,出发时的四个人彼此相望,均笑了起来。

 简短将火灵之地的情形说了一下,十三郞说道:“大致就是这样,我能讲的是。上还是要上的,但切记量力而行,不要要贪。”

 “萧兄⾼明”

 曲回大有深意说道:“我们也走吧,若不然,反倒会有议论。”

 柳若⾐点头说道:“正该如此。”

 严萌挥起小拳头说道:“我不去了,师兄师姐们加油,把神兽带回来。”

 两人为之苦笑后莞尔。均想着萌师妹看似单纯实则聪慧有度,比我们強出不少。

 十三郞说道:“看看也不怎能打紧。”

 “听说踏上石台就彼此再不可见,万一要是走丢了。没办法指望哥哥帮我。”

 严萌扮出几分悲容,摇着头可怜兮兮说道:“我胆儿小,不能再来一次。”

 她从怀里拿出一面令牌。到十三郞手里说道:“简单的很,不过威力不如刚进来的时候,哥哥心里要有数。”

 十三郞没有推辞,接过令牌后伸手她的脑袋,宠溺的神情说道:“那就回吧,带我向蛮尊前辈致谢。”

 “还要谢谢我!”严萌诀着红表示‮议抗‬,神情‮媚妩‬至极。

 想了想她觉得这样还不够,说道:“成功了的话,借我玩几天。”

 十三郞为之苦笑,心想这东西要是能借的话。世界恐怕早就闹翻了天,哪能轮到我们。

 他指着大灰说道:“这匹大马送给你。”

 “不行!”大灰尖声大叫,神情之慷慨悲愤,豪迈之情可昭rì月,见者无不动容。

 “好忠心的马儿。”

 严萌失望叹息。发⽟盘⾝化灵光而去,空中余下几缕清香,袅袅不绝。⾝后大灰长吁一口气,心里默默得意思量。

 “本神是魔兽,落在专门玩兽魂的家伙手里,还能有个好!”

 …

 …

 人群陆续上山。十三郞朝台阶上看了看,微微‮头摇‬。

 从下方往上看,石阶没有多少异常,可用来参照的迹象是学子们的动作都很慢,慢到不可思议。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经历了五灵之地的考验,没有人会盲目追求速度,无论心情急迫与否,都会采取谨慎的态度稳稳前行,且时刻保持jǐng惕。

 据严萌等人的说法,在石阶上的人彼此难以相顾,犹如独自处在一方世界;十三郞仔细审视后发现,情形并非如其所讲的那样严重。他由学子们彼此的间距、姿态等等推断,在第一个拐角处到达之前,只要距离够近,多半能看到对方,只不过流起来比较困难,好像隔着无形粘膜,难以辨得分明。

 比如柳若⾐与曲回,因为彼此⾜够信任,几乎是肩并着肩齐步而行;十三郞看到他们曾相互谈,说话的样子却好像在吼,显得格外滑稽。

 站在下面,十三郞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且因为看到的是背面,连从神情口型中做些推断也不能,因而只是略看了一会儿,就低头坐下来调息气息,不再理会台阶上的事情。

 之前有人和他打的同样的主意,后来发现得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于是纷纷放弃念想,跟随前人的脚步上山,寻求属于自己的那份机缘。十三郞并非什么天潢贵胄融大运与一⾝,自然无法例外。

 盘膝坐在地上,十三郞首先尝试着检查⾝体,看能否与那只借助凤栖木钻到⾝体里的火鸟取得联系;在他看来,这是自己此行成败的关键,也是与明显掌握不少內情的夜莲相竞争的最大本钱。

 结果令人失望,十三郞明明可以感受到凤栖木的存在,却无法在其中寻找到一丝火鸟的气息。这种结果显示出,火鸟多半看不起十三郞,使用了某种秘法隐匿起来,不容他窥探。

 “又一位大爷。”

 想想天绝剑,十三郞暗自咬牙,心想到了小爷⾝体里还想摆⾼姿态,迟早得拿你问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只火鸟被凤栖木引来,十三郞却不认为它是凤凰,而是另外一种仅存在与传说中的神鸟。真要说理由的话,首先它的体型不像,其次只有一条腿,还有声音,也与传闻中那种洞穿九霄的清唳不同。

 对比起来,这只鸟比凤凰丑陋一万倍,更没有那种⾼贵华丽之气,还可能是个残废。但它自有它的強处,气势更加狂放,神情之凶厉彪悍远非优雅骄傲的凤凰所能及。打个比方的话,假如把凤凰视为皇后,这只鸟就是黑道君王,气场一样強大,气质迥然不同。

 “跟着我的妖兽,怎么个个都这么丑。”

 越想越觉得失望,十三郞忍不住愤懑发怈两声,却不防误伤了某驴自尊,大声嘶鸣表达‮议抗‬之情。

 “额昂!”

 “好一头机敏的畜生。”

 夜莲的声音好似在耳边响起,清冽平静,如同一汪散发着寒气的深潭。

 “你是在等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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