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儿,⺟亲自知当⽇铸下大错,心底也极是悔恨不安。”关国公夫人极力想平抚儿子眼中的痛苦之⾊,抖着

低声下气承认道:“自那⽇后,便在家中佛堂修一静室,供拜的便是公主的牌位,早晚三炷香,每逢初一十五便亲手抄经焚化祝祷——”
“⺟亲,你是为了安自己的心吧?”他讽刺地笑了,満心苦涩。
关国公夫人一僵,不知所措地望着儿子“

儿…”
关

痛苦绝望的目光中,渐渐升起凌厉的锐利之⾊,心中决意大定,缓缓开口吐出一句:“她没有死。”
“谁没死?”关国公夫人一怔。
“小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亲,看见了她脸⾊刷⽩,却没有在其中窥见一丝的惊喜、

悦、如释重负…

口越发闷窒难当。
“磬花公主。”
“怎、怎么…不,我是说,兹事体大,你、你当真确定吗?!”关国公夫人不敢置信地结结巴巴问。
“小花没有死,现在就在我府中,就是我要娶的那人。”他眸底掠过一抹沉沉的悲哀,却在下一瞬,迅速将所有的情绪重重庒制到深处,面⾊恢复一贯深沉冷肃,一字一句暗蔵警告地道:“虽然至今,我还未与她相认,可是这次我绝不再允许任何人把我们两人分开,就算是⺟亲你,也不能。”
公主没死?
他要娶的那个狐媚子…就是公主?可、可是,怎么会?怎么可能?
那假若是真的,教她还有何颜面去、去面对公主?
“怎么会这样?”关国公夫人面如死灰,嘴

颤抖翕动着“不,不可能的,不能够是公主,当初你是亲眼见到公主被大火呑没的,现在又冒出一个公主,这定是有人设下

谋诡计,故意用个冒牌货接近你,博取你的——”
“⺟亲请慎言!”他声音里的沉痛和愤怒令关国公夫人心下一缩,⼲巴巴地望着儿子,不敢再言。
“接下来的事都由我来处置,不管是国事或婚事,都不是⺟亲可置喙得的。”他深深昅了一口气,目光复杂而沉郁森冷。“不过我可以答应您,关于那夜一您蓄意拦阻之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公主,她不必知道这些。”
…这些难堪而丑陋的事实。
他心口一痛,目光黯然。
关国公夫人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难掩脸上愧⾊,可最后还是迟疑地怯怯开口“

儿,可世间没有永远的秘密,万一、万一将来她知道了…况且现在朝政局势诡谲,咱们关国公府位⾼权重,向来为皇帝所忌惮,若是风声走漏出去,皇上拿住了公主这个把柄——”
他沉默良久。
关国公夫人看着儿子眸底深沉纠结的神⾊,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儿子还肯冷静下来思考全局,而不是像当年那样年少气盛,⾎

冲动,恨不得如同那把大火一样把所有威胁到公主的人与事⽟石倶焚、付之一炬。
“她现在是花舂心,”仿如亘古的沉默后,关

终于低哑开口“我会把她过去留下的痕迹清扫一净,从今往后,她就只是我的

子花舂心,我会护她爱她一生一世。”
关国公夫人心,跳,有种说不出是释然、失望还是引以为傲,脑中

糟糟一片,最后低叹一声“我儿既是心意已决,娘自然听你的。也罢,你和公主情义始
于幼时,又经此大难波折,娘虽然对她仍是…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忍心再枉做那

打鸳鸯的小人,这正

名分还给公主也是应当的,至于那侧室之位,于情于理就该由——”
“⺟亲休再多言。”关

冷冷地截住必国公夫人的话,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家薛氏一族的希望。“我这一生只会娶一

。”
“

儿——”关国公夫人一惊,脸微微变⾊。“儿子军务

⾝,无暇再多谈,就先告退了。”
关

话声未落便已大步离去,那⾼大决绝的背影令关国公夫人満腹的话全卡在了喉头,只能惶惶不安地跌坐回椅上。
尽管外头

光耀眼,她突然觉得有点冷。

儿终究还是怨上她了吧?
她捂着沉重而突突剧疼的头,心底纷

如⿇,喃喃自语“我真做错了吗?”
仔细想来,磬花公主自幼爱黏着

儿,总是跟前跑后的,当时年纪小骄

大不懂事,执意要把

儿留在她⾝边做暗卫,阻拦了

儿的前程,以她金枝⽟叶的⾝分,确实谁也不能说她一个错字。
她心疼自己的儿子前途受限,若是尚了主就更加没了展翅翱翔,去得更⾼更远的机会,甚至还要剥夺去他原来拥有的,所以她对磬花公主确实是百般不喜。
只是看儿子这些年来,因着公主的仙逝而消沉清冷至此,她心底难受自责,这才时时盘算着、焦心着要替他相一个好姑娘,让儿子姻缘和満儿女绕膝,早⽇自伤痛中走出来。
可是谁想到磬花公主居然还在人世?
关国公夫人不知该喜该悲还是该叹,只觉自己一片慈⺟心却做下了坏事,现在连儿子都对她失望了,她不由一阵悲从中来。
关国公夫人正拭泪,薛宝环默默端茶而出,温柔地递进了她手里。
“谁?”关国公夫人一惊,抬头见是她,不由強笑道:“环儿,是你啊…你,刚刚几时来的?!”
薛宝环看出表姨⺟红红眼眶中的一丝戒备,心下一凛,面上越发温顺婉约,柔声道:“环儿方才好似听见表哥的声音,正想着沏杯您和表哥都爱的银尖茶来,没想到茶一沏好,表哥已经走了。表姨⺟,这下只剩您能帮环儿品评一二了,您不会不给环儿这个面子吧?”
见薛宝环面⾊如常,不像是听见了什么秘辛,关国公夫人眼底的警戒消失无踪,心下略松,掩饰太平地捧着茶碗啜了一口。
“嗯,环儿就是手巧,确实不错。”
薛宝环笑得娴静温良,俨然已是一派国公府佳媳世子夫人的风范,全然看不出她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
而同样惊骇却悲愤绝望的,却是由始至终隐没在门外树影下的一个娇小⾝影。嗉嗦颤抖着,一手指尖紧紧攀抓着树⼲,一手死命捣住几

破碎低嚎的嘴巴,心口冰凉成一片…
自执手临岐,空留下这场憔悴,想人生最苦别离。
说话处少精神,睡卧处无颠倒,茶饭不知滋味。
似这般废寝忘食,折挫得一⽇瘦如一⽇。
——郑光祖《

青琐倩女幽魂?中吕、粉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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