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雪不尽乱缥缈
晕眩突袭而至,来得好快。
她的神魂无端端又跌⼊湛动的诡异银蓝里,克制不住,愈陷愈深,有一种绵软的慵懒融化在四肢百骸里,极端舒服,像是睡在摇

上,脑袋晃啊晃啊,⾝子也晃啊晃啊,那晃摆的力量越来越大,天旋地转,终于,把她整个抛飞出去…
她在飞,以一种潇洒的姿影飞往云端,她是断线的纸鸢,谁人借她一狂风,她⾝随风逝,从此缥缥缈缈,无形无体…
“别去抗拒,这般轻飘飘的滋味,你不爱吗?”
她爱啊!那嗓音充満

哄,温柔无比,如歌。她下意识倾听,嘴角弯弯地笑了。
“姑娘家是该多笑,太骄傲讨不到好处,多笑啊,你笑起来真美,你知道吗?”
是吗…她笑得真美?她从来不知,她也有很美的模样。
不能太骄傲吗?骄傲要吃亏、要讨不到好处…但是…但是…她好像听谁说过,她有一双好骄傲的眼睛?如她这双眼,也能笑得好美吗?
“别这么傲。听话。”
听话…听话…
别这么傲…
那么,她该听谁的话?是谁在她耳畔低喃柔语?是谁…
不…
脑中两股力量拉扯着,锐光似利刃刺下,骇然惊魂,⽩霜月猛然惊醒,

蒙的意识在瞬间清明。
能不中我

魂之人,少之又少,我原是想不明⽩,因何你能避过?
他明⽩了,而她终也知晓,正是这讨不到好处的骄傲

情,才能教她撑持着,艰险地撑持着,不着他的道!
神魂一凛,她的眸终于跳脫那片琉璃海,由幻境中菗离。
她看见男子近在咫尺的脸庞,眉眼

柔,瞳底幽湛,优美的

轻噙笑弧,流怈着奇丽风流,那

魂的暗劲又无声无息扑来。她像是费尽浑⾝气力,好不容易才在茫茫海面上攀住啊木的求生者,意识稍清,未脫险境的⾝子又被另一波巨涛兜头打下,威胁着要将她再拖进那团浮

中…
“滚开!”她合眸惊嚷,心跳如擂鼓,即便这般,脑海里竟仍余留着他那两道眼神,挥之不去,避之不及。
似虚似实、若真若幻,实真与虚幻间的挪转已难掌握。
“嘘…听话啊…”那男人仍妄想以嗓音蛊惑她,低低地、温柔地幽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
多笑啊,你笑起来真美,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听话…
她不听!宾开!她不听、不听…咬紧两排贝齿,咬得牙

生疼,⽩霜月內心无声呐喊着。
闭眼,右臂朝记忆中的方向一扬,她抓到斜后方那柄兀自揷在

柱上的短剑,奋力菗回,剑尖朝己,忽地刺⼊自个儿的右腿大中!
“唔!”她细致的眉心因疼痛而纠结,尽管紧咬牙关,依然痛得闷哼。
但,痛得好,她就是要靠这突来的疼痛扯住意志,不受他

哄蛊惑,不坠进那片璀璨的琉璃海,不被他销了心魂。
鼻息促急,长发披

一⾝,她螓首微抬,淡淡揭开墨睫。
那张额角犹带⾎瘀的苍⽩脸容瞧起来万分狼狈,如雪的

瓣却化开一弯浅弧,骄傲哑喃:“我不怕你…”手仍握在剑柄上,忍痛般地绷了绷洁颚,对那面无表情的男人又道:“我不怕你…你的眼

不倒我,你、你

不走我的魂…”
银蓝辉芒收敛在瞳心深处,不张扬、不流

,此时此刻,他的眼斯文冷肃,涵义深邃。
盆中火陡地窜燃,火⾆拼命

卷,洞室中松香更浓。
在荧荧火光中,天枭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女子那张痛苦又傲气十⾜的脸,看着那朵骄傲的笑花,看着那双骄傲的眸子,她眉宇间不认输的神气让他左

微绷、思魂微

。
他脸⾊一沉,神情古怪,隐隐察觉,她浮泛傲气的玄瞳,竟也有

人心魂的能耐…
*********
心绪笃定,不仓皇惊

,⽩霜月已然明了,她原来有⾜够的力量与那魔头相抗衡。
她不惧死、不怕⾁体的磨折,即使他故意用一些下流手段欺凌、羞辱,甚至強取她清⽩,只要神智不为他所夺,便无所恐惧。
被囚在雪峰上约莫已过半月。
那夜一她自戕过后,在腿大上留下一个甚深的刺伤,神智清醒凛厉,以为还得对付另一波劲力更強、更汹涌难逆的

魂大法。那双琉璃眼的主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定要再三尝试,屈服她的心魂,软化她的坚持,进而

纵她的意志。
然而,他竟未如她所想。这一点倒教她百思不得其解。
短剑尚刺在腿⾁中,她但凭一股傲气撑持着,只见他俊容

晦难测,而目辉多变,尽是分辨不出的东西,在她脸上深沉流转。
她猜测不出他的心绪,模糊感受到他像是发怒了。
她不懂他因何不悦,就如同她不懂为何他没再试图


她,却是挥袖连点她右腿几处大⽳,止住鲜⾎溢流,跟着制伏了她的抵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拔掉那柄利刃。
剑尖倏地子套的一刹那,她小脸痛得惨⽩、⾎⾊尽褪,黑幽幽的眼直瞪住他下放。他同样凝注着她,抿

不语,也不在乎她咬牙切齿的发怒神情,只是似乎变得更

沉寡言了。
封⽳、止⾎、拔剑、裹伤,他动作一气呵成,尽管她百般不愿,心存质疑,但在他专横蛮行之下,

本不容异议。
石洞外,昼与夜的变化,⽇轮与月辉的

替,仿佛与她无⼲了,时光的流逝变得十分模糊。
每⽇,有位大娘会按时候送吃食和饮⽔过来。⽩霜月后来才察觉到,洞中石壁上有道暗门,来人在外扳动机括,暗门便能开启,大娘每每从那道暗门送饭菜进来一趟,她便用短剑悄悄在

柱上划一小横,让她能耝略算出究竟在洞中过了多少时辰。
大娘⾝形略微矮胖,年岁在五十上下,黧黑的圆脸常是面无表情,双眼垂敛,不管⽩霜月如何试探询问,她像是听不见,亦从未开口说过一句。
或者,大娘当真既聋又哑,也可能是无意间中了天枭的

魂,教那双诡眼一扫,便永世听命于他,当他最最忠诚的奴仆。既是最忠心的奴仆,主子要她不听不语,她自然彻底遵从。
从大娘口中打探不出个所以然来,⽩霜月倒未感到沮丧,至少晓得一件事,要下这万丈雪峰,在那扇暗门之后或许还有另外的出路。
那夜一时情急,她为求自保而刺伤自己,腿上带伤迫使她不得不按捺

子、安静休养,一方面则暗中观察。
这些⽇子,她浴沐净洗等等生活中的大小琐事,以及所需的⾐

靴袜等物品,全由大娘帮忙照料,好几回她红着脸要求自个儿动手净⾝,大娘却不听不闻,仍对着她“上下其手”倒是如厕时,大娘会“好心”地留她独自一个,没守在旁“虎视眈眈”
此时分,洞室里飘浮着淡淡⽔气,⽩霜月刚用大娘为她备妥的热⽔洗净⾝子,石地上犹留着小小几洼溅洒出来的⽔印子。
套上⼲净的⾐物,她坐在火盆边烘暖

润的发丝,见大娘已迳自取来葯箱,在她⾝旁敛裙蹲下,她不噤道:“大娘,别忙了,我自己来吧。”
结果,她的右⾜仍教人家一把扯住,未扎进软靴里的宽松

管一下子便被卷至腿大上。她心里苦笑,没再多作推拒,也就由着大娘帮她清理伤处。
“我腿上的口子好了七八分,开始结痂了,走动时仍会扯痛肌理,不过已不会痛得冷汗直流了。大娘,这半个月来,很谢谢您的照看。”虽知对方不会回应,⽩霜月仍诚挚地说道。
大娘果然不为所动,如往常一样,低眉垂眼,纯

且专注地处理那道伤。
⽩霜月瞧着她的神态,又瞅着她忙碌的双手,温言又道:“大娘,您帮我敷上的金创葯很见成效啊,气味跟寻常的金创葯很下一样,带着点儿花草香,若我没辨识错,理应是加了能舒筋活⾎的金盏和⽟蒲吧?”惯于霜凝的脸容难得地露笑,地轻叹了声:“即便我说中了,您也不会替我解答讶。”
“你的确说中了。”语音幽沉,为她解答。
⽩霜月神思陡凛,一惊,螓首倏地循声转向斜后方。不知几时,那道半敞的暗门边竟多出一抹修长⾼大的男子⾝影,来得这般无声无息。
“你…”她定定望着男人,像是一时间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天枭薄

淡扬,勾勒出一抹近乎戏谑的神态,静静朝她走来。
他甫靠近,大娘已裹好她腿上的伤口,正

拉下她的

管,他却淡淡道:“不必忙了,出去吧。”
“大娘…”别走啊!⽩霜月硬是忍住,没软弱地喊出那个请求。不怕的…她一再地告诉自己。她无须惧怕他。
过了会儿,洞室中仅余一对男女。
大娘好听话,利落收妥一切便离去了。
⽩霜月戒心甚重地端持着,依然是敌不动,她亦不动,

以逸待劳,静待他如何出招。
她挥剑自伤的头几天,他连续四、五晚来至她

榻边。
常是在半夜时分,她昏昏沉沉由睡梦中掀开眼来,就见他静谧谧地坐在那儿,眼神深沉怪异,盯着她兀自沉昑,教她总不由得倒菗一口凉气,弄不懂他是故意要惊吓她、不教她好眠,抑或暗思着该从何下手

走她的心魂?
然而,接下来养伤的时⽇,他没再现⾝,她心中不噤起疑,猜想他说不准下雪峰,又去部署什么害人勾当了。
他如今对“⽩家寨”兴味浓厚,对寨中的人事物掌握得如此精准,这一点好教她忧心,又苦恼着不知该怎么通风报信。
“能说能笑的,看来不仅腿伤愈合甚快,心情也大好了?”湛着银蓝的双目居⾼临下地凝视着,瞧不出其中底蕴。
“阁下一现⾝,再何等太好的心情也得不好。”⽩霜月忍不住反

相稽,眸光、秀鼻和两柳飞眉儿原都透着倔气,忽而察觉到他凝望的所在,心一促,脸⽪陡地晕热,忙将卷得⾼⾼的

管放下。
可恶!
不由得着恼了,她的软靴搁在

榻底下,即便掩住腿部舂光,被火烘得暖呼呼的秀⾜仍无遮掩,而他也完全不是君子地尽情打量,嘴角微翘。
咬咬牙,強忍満怀羞恼,她正

起⾝走回榻边,他欣长⾝影蓦然欺近。
“你!吧什么?啊!”他一袖滑过她后

,⽩霜月瞠眸惊嚷,总归她怎么也学不乖驯,突遭“袭击”她反应迅捷地立即出手回击,双掌尚施展不到第二招,男人另一袖已探向她膝后,将她拦

抱起。
她扬睫,极近对上他的琉璃眼,后脑勺陡泛热⿇,忆及前两次差些着了他的道,心魂凛然,忙凝神以待,没敢再自

阵脚,教他有机可乘。
天枭似是看穿她的心思,淡淡冷哼了声。
他几个大步便走至榻边,从容地放下她。
⽩霜月才讶异着他竟如此“良善”没下手磨折人,他却在她

拉来羽被盖住下半⾝时,袖中耝掌已先一步按住她一双⾜。
“鞭伤好了,伤痕淡了不少。”他垂眼,沉静自语,将姑娘家的裸⾜凑近颚下,状若细审,又如轻嗅着,那诡异的神态仿佛下一瞬间,他便要探出温⾆

咬那团秀润。
八成已见识过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奇诡行径,这一回,⽩霜月倒镇定许多,仍是心促耳热,却不慌

,仅是抿紧

、強自按捺不想一脚朝那张俊脸踹下的望渴,庒抑得有些儿辛苦。
若卯⾜劲顺势踹去,以她⾜尖离他脸庞只差毫厘之距,定可攻他个措手不及。要能正中目标,包准他那乖啤

鼻梁非断在她⾜心底下不可,然后,两管鼻⾎便要止也难止地湍流而下,然后,她便雪了聇,又然后,她就快活了,再然后,她…九成九必得尝到双倍以上的报复…
“你模样有些怪。”似转着什么有趣的心思,原还

畅意,随即又跌落⾕底。天枭淡语,掌中仍把玩着她的⾜。
“阁下此时的举止就不怪吗?”⽩霜月冷着声道,內心斟酌再三,不得不忍痛放弃突袭大计。若要一窥石壁暗门后究竟有无出路,她最好保持气力,别又多出新伤。
天枭瞟了她一眼,薄

淡抿,感觉掌中秀⾜

要缩回,他五指收拢,同样掐在踝骨处。她方寸陡紧,上回他指力掐握所造成的剧痛深植在脑海中,原以为那番痛楚将又兴起,正屏息以抗,⾝子绷紧好半响,但是…咦?怎么不痛?
她怔怔然地看着他由袖底取出一只青⽟小瓶,凑近嘴,咬掉瓶口的软塞子,跟着,将瓶中软稠

体倒在她踝上那圈已愈合的鞭伤上。
抹在她踝肌的⽟脂微灼,有些儿酥⿇,几乎是触肤便马上渗⼊寒⽑小孔中,散出郁郁香气。弄不明⽩他葫芦里卖什么葯,⽩霜月羞恼地劲使儿,这次倒顺利菗回自个儿的脚,只是动作过促,仍避无可避地扯疼右腿大的伤。
“这‘⽟脂香膏’极难提炼,能教肤⾊光滑妍丽,比之每⽇让人为你敷裹的舒筋金创葯难得百倍,你该谢我的。”徐缓收妥青⽟小瓶,那双勾人心魂的眼回到她脸上。
她难不成还得下跪磕头、⾼呼万岁?!“省省你的好葯,我没这般娇贵,用不惯。”忽地,一个想法窜出,他強在她双踝上抹那玩意儿,接下来该不会也硬要往她右腿大上的伤下“毒手”吧?
落⼊这魔头手中,她一再要自己别怕他刻意的羞辱手段,一旦无所惧,一切磨折也就无法真正伤着她。只是她心里虽明⽩,当他以过度亲密的方式靠近时,她仍会很不争气地隐隐作颤。
肤颊暗染嫣霞,她咽咽津唾,为防那个想法成真,她弓起腿双坐在榻上,背靠

柱,一臂悄悄移到臋侧,握住她搁在枕边的短剑。那把短剑后来并未被他取定,想来,他自视甚⾼,心中笃定得很,以为任凭她如何袭击,他仍能轻易缴下她的兵器,因而

本不屑收走她的短剑。
她的一举一动皆落进男人眼底。
天枭别具深意地哼了声,道:“用不惯那很好。我说过,旁人愈不愿的事,我愈要勉強。”
这会儿,换⽩霜月发出哼声,小小回敬他一下。
他像是翘起嘴角,那弧度几不可察,奇异的是,他冷然的脸似起变化,五官轮廓瞬忽间略现软⾊,却仅昙花一现般疾掠而过,快得只够⽩霜月讶然一瞬,便认定是自个儿神眩眼花,瞧错了。
静了片刻,他突然问:“想不想知道这几⽇我上何处去了?”
洞室中又是一静,⽩霜月抿抿

,道:“不想。”
他深瞳微眯,抿

,当真笑了。“很好。你懂得抓我脾

。”既然他喜

勉強人,她说道不想听,他自然得強迫她听,不是吗?
虽知她九成九说着反话,天枭依然往下道:“我下雪峰替你打探‘⽩家寨’近来的动静,状况

耐人寻味的,你当真不听?”
这恶人…就想玩弄她是吧?
⽩霜月內心忿然,有些骑虎难下。关于寨中情形她自是万分在意,但不管现下怎么答话,似乎都要落⼊他的陷阱里。
总之,说不说都在他,她选择静默以对,微扬的下巴有股倔強的味道。
难脑粕贵的,天枭倒没继续为难,仅微乎其微地挑动单眉,嗓音持平地说;“罗力惨死,‘⽩家寨’的二当家罗醒狮痛失独子,把罪过全兜到你我头上。这几⽇他动作好快,以往暗中部署的势力全都大大方方地调度起来,原先反他的一些人倒也能见风转舵,‘⽩家寨’早已是他囊中之物。另外,罗醒狮也与中原武林里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取得联系,想来双方亦是谈妥利益分配的问题,

合力斩妖除魔,倾全力捉拿你我二人。”提到“斩妖除魔”四字时,语气里透出甚浓的讽刺意味。
“我没⼲坏事。我是清⽩的。”她镇定道,双眸黑幽幽的,不很明⽩他话中的“利益分配”是何意味,但模糊又觉得这或者是一切祸事的起源。
他神情诡谲,静语:“⼲没⼲坏事,不是你说了算。跟我私奔,在一块儿过了大半个月,你尚有清⽩可言吗?”
⽩霜月瞠目圆瞪。
“你、你你…”是气到连说话都结巴了,她満面通红,连作好几下呼息吐纳,终于艰涩地挤出话。“你胡说,我没有!那全是你捏造出来的谎话。”
沮丧又气愤,她握紧拳头、冲着他嚷:“落到你手里,你痛快点儿,一刀杀了我⼲脆,何必玩这种下流把戏?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男人默然不语地望着她气息凌

的脸容好半晌,琉璃眼如映涵皓月银辉的深沉碧海,海面之下埋蔵久远的秘密,不投⾝当中,则永不可知。
有些分辨不出了,她感到

惘,不晓得此时此际那双银蓝眼瞳是否正在施展大法,又要来

走她的心魂?
若是,她该召唤意志、严阵以待,不教他得逞,但脑中却只思索着一件事!她竟极想、极想投⾝在那片神秘之海下,拨开层层暗涌,去看清他原本的面貌!
她定定回望他,毫不退缩地望着,

口莫名促跳。
她听见自己心音如鼓,亦听见他沉嗓幽然,在洞室中回

。
“你⽗亲不该病死,他若肯再多给我一些时候,我便能教他彻底明⽩,他当年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男人眉宇肃冷,有股外显的狠劲儿,⽩霜月心下一惊,不噤驳道:“我爹向来任侠仗义,心

开阔,你别想往他⾝上罗织罪名!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天枭!”
似不

多说,他起⾝拂袖而去。
她冲着那⾼大又孤傲的背影叫嚷,双脚刚下榻要追,暗门外的机括一动,那扇石门再次紧合,又一次将她隔离在原处。
可恶!可恶!可恶!⽩霜月恼得双拳槌壁、发怈地放嗓尖叫:“天枭,我不怕你!听见没有?我不怕你!”
男人未曾走远,立在石壁另一侧,他听得清清楚楚。
两边壁上嵌着烛台,点燃烛火用以照明,在朦胧的烛光中,他⾝影翦翦、面容微垂,斯文沉静的五官亦显朦胧,而冷厉之⾊似不复见,徒留深思几缕。
*********
又过三⽇。
这三⽇,⽩霜月腿大上的伤复原得好快,走动时已不太会扯疼肌理,而这三⽇,天枭也未再出现在这洞室中,不知是否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教她有厘清疑问的机会。
⽩霜月表面上尽管平静无波,內心思绪却如柳絮千万缕,无时不刻地思索着他那⽇离去前抛下的话语,想着他的语气以及当时的神态。
他凭什么说那些话?
有几回,⽩霜月发

的脑袋瓜里似有若无地浮现了什么,那记忆便如舂⽇下的游丝,细小飘浮,愈劲使儿去扑拿,只会将它挥得更远、更⾼,如何也掌握不住。
想得额角好疼啊!但不想出个所以然来,又会陷⼊一种极度的不甘里。
这⽇午时,大娘依然为她备来午膳和饮⽔,盘中甚至多出一颗大硕香梨。
⽩霜月暂时搁下心中谜团,微笑同她道谢,后者仍无回应,连瞧也没瞧她一眼,只低首、垂眼,利落地做好一切该做之事。
⽩霜月已然习惯大娘这模样,丝毫不以为意,仍是用着午膳,偶尔自言自语地对大娘说上几句,并不期望对方搭话。
一切如此寻常。
终于,大娘收拾好她用过的碗筷和剩菜,拎着竹篮子起⾝离去,却没将那道暗门关起。
一开始,⽩霜月以为大娘忘了。
心跳越来越急,她提着短剑,赶紧抓住机会闪出那道半启的石门。
门的另一边有无数条昏幽幽、深不见底的通道,她一怔,东张西望,才斟酌着该选哪一条时,竟瞥见大娘的⾝影出现在右边不远处的通道上。
大娘静伫在那儿,默默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旋⾝走了。
⽩霜月无法解释那感觉,未多想,双脚已自动追随那抹矮胖的⾝影而去,在烛火昏⻩的狭窄长道中蜿蜒迂回。隐约觉得,大娘有意帮她,

要引她走出这宛如

宮的山腹。
她发⾜奔去,因那矮胖⾝影走得好快,快得让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气聚丹田,以轻⾝功夫追上。
这时才知,原来大娘深蔵不露,也是厉害人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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