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为什么她的孩子不讲话?
也许,是因为环境的缘故。
“用晚餐了。”女佣阿娟走进起居室,以手语告诉夏音晓。她是安家人特地雇来与夏音晓沟通的。
夏音晓轻拍⾝边的安海微。小女孩马上放下才绑好一边头发的洋娃娃,跑到起居室的另一边,拉拉独自在角落玩积木的双胞胎姐姐…安曼菊。
夏音晓带着两个女儿,三个人跟在女佣后面出了起居室,下楼来到餐厅。
一进餐厅,就见头发花⽩的安老太太正在讲电话:“你又要应酬?你已经一个礼拜没回来陪我吃晚饭了…你老婆陪我?我对着那个哑巴,还有什么胃口哪?何况我们家的哑巴不只一个,是三个!你存心要我得胃溃疡是不是…”
夏音晓默默收回注视婆婆
形的视线,让两个女儿坐下来,帮她们披好餐巾,自己才落坐。
安老太太又讲了几分钟,才挂掉电话,嘴里仍唠叨着:“就生这么一个儿子,偏偏是个不肖子,老是放我跟他的哑巴老婆在家里,大眼瞪小眼,饭都吃不下了。”矜贵地踱到餐桌边坐下,瞪了儿媳一眼…
“你今天上哪儿去了?”
夏音晓以手语回复:“我去找表姐。”
阿娟马上口头转述。
“找你那个做特教工作的表姐?啊,我知道了,你还是想送这两个小丫头去上课,是不是?”安老太太嗤笑一声“算了吧,一个有自闭症,另一个虽然没自闭症,也不会讲话,去上学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但冠玲说,自闭症只要接受治疗,还是可以…”
“不行!”安老太太一口否决“生出这种小孩已经是聇辱,我才不会让你们出去丢人现
!”
夏音晓脸⾊转为苍⽩,
“孩子既然生了,不能让她们就这样…”
“你还敢说?”安老太太愤怒地拍桌“当初要不是你引
我儿子,我儿子怎么看得上你,还生下这种有问题的小孩?!以后不准再提让她们上学的事!”她气极了儿子当初不听她的话,硬是娶了个哑巴当老婆,害她这个⺟亲从此在社
圈抬不起头来,而且结婚五年,只生了两个女儿,不过就算生得了儿子,八成也是个不会讲话的哑巴。
安老太太心中盘算着,要怎么让儿子放弃她,娶个健康的
子?可儿子又死心眼得很,虽然结婚以后还是在外头风流,却怎么也不肯离婚…
见婆婆开始夹菜,夏音晓这才动筷,夹了糖醋鱼到女儿碗中。瞥见二女儿安海微垂着头,搁在腿上的小拳头微微颤抖着,她轻握住女儿双手。
她涸葡定二女儿听得见声音,因为她在安老太太说出那些尖锐的言辞时,总是害怕得颤抖。
是因为听得出那其中对她们⺟女三人的憎厌和排斥,所以从不敢开口说话吧?
而大女儿…夏音晓看着一旁安静地用汤匙挖着饭粒的安曼菊。海微还会对周遭环境表现出趣兴和互动,曼菊却极度缺少反应,连和她这个⺟亲都不亲近,也缺少一般孩子的模仿学习,常出现局限、重复的行为,排斥常规或个人生活环境细节的改变…经过数个医生的检查,曼菊被判定是自闭儿。
而她无法让女儿接受治疗,因为安老太太不肯让这“家丑”外扬。
她看了自顾自吃饭的婆婆一眼,又注视着一对和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儿,淡淡吐出一口沉重庒抑的气息。
案⺟早逝,将她留给姑姑抚养。姑姑一家人并不乐意多养她这个侄女,不时对她的缺陷冷嘲热讽,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也不会多和他们接近,安分地活在无声的世界里,只期待从学校毕业以后,赶紧找到一份工作,就能离开姑姑家。
直到她⾼一时遇上了他…安隆楷,发生了那件事…而他说愿意负责,还提出一大笔聘金。
她惊恐愧羞之余,只能向姑姑求助,岂料姑姑竟说:“既然他要你,那你就嫁他吧!反正发生了这种事,以后也没人会要你。”于是,她就这样嫁给安隆楷,成为安氏企业的总裁夫人。
人人都说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对她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外一个。
而她完全无法逃离这个牢笼。姑姑一家人在收了聘金之后就移民国外,她曾向表姐冠玲求助离婚的事宜,却遭安隆楷施庒阻止,他知道她想逃,从此将她看得更紧,几乎断绝她一切对外的联系。
幸好有对可爱的天使…她的两个女儿,来到她的生命中。
她曾怨恨她们的降临,毕竟她们⾝上流着安隆楷的⾎;但孩子终究无辜,而又太像她,怨恨转变为心疼与⺟爱,成为支持她的力量。在这幢冰冷的豪宅里,她们是她唯一的安慰。
越爱孩子,就越对她们感到歉疚,让她们诞生在这样的地方,连上学都成为奢侈的事。
她可以忍受加诸自己⾝上的种种,却不愿让她们也被这样封闭一生。既然婆婆不肯,只有向安隆楷求助,虽然他毫不关心女儿,从她们出生以来,一次也没有抱过她们…
沉思良久,回过神来,夏音晓才发现夜已深了。
视线移向
上的双胞胎…曼菊已经盖着毯子睡
了;海微仍枕在她腿上,小手庒着摊开的图画书,也是沉沉睡着。
她轻轻将二女儿的手从书上拿开,却有个东西从她手里滚下来,掉到书上。
是那个男人给的圆耳环。
海微每周都要定时收看他的节目,她陪她看过几次,只记得他有张表情丰富的娃娃脸。今天遇到他,没想到他本人比电视上更年轻,像个大孩子。
连亲生⽗亲都不敢亲近的海微,却一点也不怕接近他。也许因为是喜
的电视明星,奋兴之情让她忘了害怕吧。
她将耳环放在女儿枕畔,回房拿睡⾐,打算今晚还是陪女儿一起睡。
伹刚进卧室,还没开灯,她就闻到酒味…一种丈夫回来时⾝上常有的味道。
她一愣,一双手臂无声无息地自背后抱住她的
。她吓了一跳,猛地挣扎起来,却挣不开那有力的双臂。
“音晓,是我。”安隆楷放开
子,开了灯,见她一脸惊惶,只觉得好笑“你以为是谁?还有谁会进我们的房间?”
夏音晓骇得脸蛋惨⽩,后退了几步,却又被他拉回怀中,刺鼻的烟酒味让她不舒服,忽觉丈夫的手从她⽑⾐下襬探⼊,她霎时浑⾝绷紧。
“你好香、好软。”安隆楷细细吻着她颈子。他的小
子有一⾝洁净娇嫰的肌肤,永远像是刚浴沐饼一般,这是他有过的女人中谁也比不上的。尤其在应酬结束,离开那群妖
放浪的酒女,这个从不沾染脂粉味的小女人,更像只美丽清雅的⽩⾊画眉,总会瞬间引起他的望渴。
夏音晓勉強挣开了丈夫,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安隆楷没学过手语,但看久了也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什么事?如果要谈离婚,那就别提了。我永远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这句话早就听丈夫说过不只一次,但每一次都教她重重一震,仿佛让已⾝处地狱的她往下更陷⼊一分。
她瞪着丈夫开始脫下⾐物,脸⾊越发苍⽩,却坚持把话说完:“我表姐的学校有开特教班,我想让海微和曼菊去上课…”
“好啊,妈说可以的话就可以。”
就是婆婆不肯,她才向他求助啊!
她还想解释,却被他推上
,见到他眼中浓浓的
望,心顿时冰凉了。总是这样,他从不理会她的感受,只顾他自己想做的事,从五年前在那个
暗的教室里发生那件事以来,一直如此…
她闭上眼,強迫自己⿇木,被动地等待事情发生…数秒后却被丈夫推开。
她怯怯地睁开眼,看着安隆楷寒着脸穿回⾐物,翻⾝下
。
情
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只剩下深深的厌恶感,令他皱眉。
没错,他们的第一次是留给她不好的感觉,但后来哪次他不是温柔相待?可每次履行夫
义务,她总毫无反应地任他布摆,让他觉得自己像抱着个人偶在求
,对她的胃口越来越差,不由得又想念起外面那些放
大胆的酒女来,她们伺候男人的手段如果像她这么差劲,长得再美也没有男人要。
但就算她只是尊徒有美丽⽪相的人偶,他仍然想要她。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你让我喝了什么符⽔。”他烦躁地自语着,径自走进浴室淋浴。
直到丈夫的⾝影消失在浴室內,夏音晓快绷断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将脸深深蔵在枕头里。
因为害怕若不顺从丈夫,他会把怒气转移到两个女儿⾝上,所以她从不敢反抗。但他每次的碰触都让她惊惶恐惧,不断想起五年前那天他对她做过的事。
他的气味已从空气中消失,他碰触过的感觉却仍留在她肌肤上。她紧紧抱住自己,眼眶微微发痛,却什么也流不出来…
*********
闹钟响了…⾜⾜五分钟。
丁绿尧心不甘、情不愿地睁眼,按掉闹钟“阿尹这丫头,就跟她讲我会自己起
,又给我设闹钟…”连打了几个大呵欠,他爬出被窝更⾐,然后离房开间。
罢到楼梯口,就闻到阵阵食物的香味,让他精神一振,快步下楼,探头往厨房看,果然见到瓦斯炉前红褐⾊头发的中法混⾎男孩。
“小靛,你来啦?”
比靛回过头“我早上没课,就过来了。你早餐要吃什么?我顺便弄吧。”
“好啊,我要…”
“不行!”一旁在削⽔果的丁绿尹马上出声制止,瞪着哥哥“小靛是客人,应该我们招待他才对,怎么可以让他弄早餐?”
“有什么关系?小靛就要搬进来住了,跟我们就算自己人了啊。”丁绿尧⽪⽪地从盘中拈了片⾕靛刚烤好的土司,看着他俊秀的面容“话说回来,你家境还
不错的,⼲嘛不自己在外面租公寓?不然也还有学校宿舍嘛。”这个天才儿童念的大学,提供的可是⾼级的两人套房,哪是他们这个破旧的育幼院比得上的?
“这里人多,比较热闹。”⾕靛温和微笑,过去帮丁绿尹洗⽔果。
丁绿尧咬着土司,环视厨房一圈“陶妈呢?”
“去买菜了。”丁绿尹切着苹果“她叫你今天去聚餐的时候,要好好跟那个安总裁说声谢谢。他不但是你们节目的金主,还长期捐款给我们晨安呢。”
他哼了声“那种企业会捐款给我们,还不是为了赚个名声?真好心的话,怎么会每年才捐那些钱,买一打垃圾桶都不够!有什么好谢的?”
今天录像结束后,制作人安排聚餐,要工作人员和赞助节目的几家厂商吃饭,他对这种饭局趣兴缺缺,但制作人坚持所有人都要出席,想起来就烦。
“总之陶妈是这样
代的,我话带到了,你没跟人家道谢的话,回来陶妈念你可不关我的事。”
丁绿尧又哼了声“如果他下次捐款一百万的话,老子再考虑跟他说个『谢』字。”转头看到餐桌上的几本书“这是什么?”手语书?
“我最近参加手语社,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靛解释。
丁绿尹又道:“哥,记得我跟你讲过,我要跟同学组乐团的事情吗?”
“记得啊。”丁绿尧翻开书页,里面有详细的图解,从单词到句子,循序渐进。
“我们真的组成了耶!”丁绿尹本就童稚的嗓音,一奋兴起来更像个小孩“我是主唱哦!”“你是主唱?”他哈哈大笑“你唱歌能听吗?你那声音
本还没转大人,唱起歌来铁定像猫在叫,不然就是鬼在哭…”抬头惊见妹妹黑着脸,推开⾕靛直冲而来,手里还握着那把闪闪发亮的⽔果刀,他咳一声…
“那很好啊。有你在,这乐团一定厉害得不得了,你们表演我一定去看,送花给你。”啧,真没肚量,开个玩笑就拿⽔果刀出来威胁他的生命全安。
丁绿尹盯着哥哥,慢慢把⽔果刀收到⾝后“可是设备我们得自己买,练团也要找地方,可能要花不少钱。”
“要钱还不简单。”他豪气地一挥手“我赚的钱都
给陶妈了,要多少跟陶妈拿就好啦。”
“可是,你钱赚不容易啊!”现在哥哥可是正当地赚每一块钱,比以前来得辛苦,而且育幼院的开销不少,要为了自己的趣兴花大钱,她有些良心不安。
“钱是小事,再偷…再赚就有了嘛。你是我的宝贝妹妹,我赚的钱不花在你⾝上,要花在谁⾝上?”瞄一眼那把亮晶品的⽔果刀,他继续慷慨陈词:“钱赚就是为了要⾼兴地花光光,如果还要考虑一大堆,不就变成钱的奴隶了?”
丁绿尹叹口气“你就是这样,一点理财观念都没有。”对老哥难得展现的兄妹之情,她是很感动啦,可这种用钱的态度,她实在不敢苟同。
“反正要钱就跟陶妈拿,不用来问我了。我还要录像,先出门了。”翻着那几本手语书,他迟疑一下“小靛,可以借我一本吗?”
“好啊,拿去吧。”
丁绿尧穿上外套,正要离开,⾐架旁的电话忽然响了。他边翻着手语书,顺手拿起话筒“喂?”
“丁绿尧在吗?”是个陌生的男声,口气不善。
他哼了声“老子就是丁绿尧。”
“啊,丁先生!”对方语气马上变得恭敬谄媚“终于联络上您了!”
“⼲嘛?”这种口气,一听就知道有目的。他懒洋洋地倚着墙,望向厨房里正叽叽喳喳和⾕靛在讨论乐团的妹妹。“如果是要雇用我帮你『拿』什么,你现在就可以挂电话了。”
盗贼之间有个黑市,如果偷来的东西不易脫手,通常就进⼊黑市
易,自然有人替他们找到买主。黑市除了帮忙找买家,也帮忙找生意…有些狂热的收蔵家想要已经落⼊其它收蔵者手上的珍宝,就会从黑市寻找管道,委托盗贼去偷取。
不过,打电话来的这个人并非从前帮他接受委托的代理人,显然是收蔵家自己找上门来。
对方沉默了一秒“我打算出很⾼的价钱…”
“我说不⼲,听不懂啊?”果然又是来引
他犯罪的。
“我愿意出四百万!如果您嫌不够可以再加,只是一些画…”
“老子收山半年了,就算你有四亿也只能叫我帮你偷个庇!”
“你嚣张什么?!又不是只有你…”没等对方说完,丁绿尧用力摔上电话。
丁绿尹从厨房探头出来“谁啊?”
“打错电话的神经病。”他烦躁地搔着鬈发“跟陶妈说一下,找时间把号码换过。”
丁绿尹傻眼“只是打错电话而已,不需要把号码换掉吧?”
“不换的话,以后神经病会越来越多。”有一个人找到他,其它人也找得到。这种电话多来几次,他的定力可能抵挡不住。
“你有没有搞错?号码一换,我们要通知很多人耶。”丁绿尹扳着指头开始算“对外登录的电话要改,小朋友他们学校那边要通知,还有捐款赞助的人…重点是,你
本小题大作嘛!”哪有人为了一通打错的电话就换号码的?!
“多跑几趟就办完了嘛。”他要是再犯,可是会被抓去关,相较起来,换电话号码只是小事一桩。斜睨了娇小的妹妹一眼“还是你怕你腿太短跑不快,办不完?”侧头闪过妹妹扔来的苹果,叹息着…
“只是换个号码,⼲嘛生气啊?唉,别人的妹妹都是又乖又听话,老子我却养了这种泼辣野蛮的矮冬瓜…哎哟,我骂人还有押韵耶!”
“你去死啦!”从国一以后就没再长⾼的丁绿尹,最恨人家提到“矮”、“短”等字眼,被哥哥亏得七窍生烟,她拔下拖鞋扔了过去。
“两分钟前说我钱赚很辛苦,现在叫我去死,女人变脸还真快啊。”他深深感叹,对赶出来劝阻的⾕靛挥挥手“她就
给你啦,小靛。这丫头脾气不好,你多多担待哪。”对被拦住而不能过来扁他的妹妹嘿嘿一笑,他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一走出育幼院大门,他脸上笑意便褪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要克制內心蠢动的劣
,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至少,当他看着妹妹嘻笑怒骂的面孔时,很庆幸自己刚才选择断然挂掉电话,没有受到
惑。
如果坐牢,妹妹来探视他的时候,怕是只有失望难过的表情了吧?
“我一向是个好哥哥,不会让弟妹失望的。”也许有时候嘴巴
了点,不过这份心意始终没变过啊。
他得意地微笑,回头望着育幼院大门,几秒后,笑意再度褪去,俊脸完全垮下。
可是…四百万哪!他竟然把送上门的钱往外推!那些钱他要录像录多久才赚得到啊?!
他懊恼得连连跳脚,昅口气,对远处的公车站牌张开双臂,大叫一声:“我来了!”向站牌飞奔而去,想象自己正奔向金矿,聊慰与四百万失之
臂的心痛…
*********
不过…他⼲嘛跟⾕靛借书?
站在麦当劳里排队,丁绿尧瞪着手上的手语书。
是因为⺟亲,他才会接触手语,倘若没人让他练习,学了也很快就会忘记…脑中浮现那个鬈发小女孩的⾝影。
“说不定以后
本不会再见面,学会了又有什么用?”随便翻了几页,小女孩可爱的脸蛋仍在脑中徘徊下去,他喃喃道:“随便看看吧。反正我在做儿童节目,说不定以后会用到。”
也说不定还会再遇到那个小女孩,还有…她姐姐。
那少女的模样似乎只有十七、八岁,却有一种很沧桑的神情,似乎经历过一些太沉重的事,抹去了她那个年纪应有的单纯活泼,变成什么也不相信的防备。比起他那个还会跟院童抢电视看卡通的老妹,那少女稳重含蓄的模样,简直像个已经四十岁的⺟亲。
“『味噌汤』?”他瞪著书上的图标。本以为会教些简单的问候语,怎么一开始就教这么奇怪的东西?姑且照著书上的解说练习看看吧。“两手握拳,右手在上,以相反方向做研磨的动作…咦?”两手开始不试曝制地
挥,活像肌⾁失调。他暂停几秒,又试了一遍,还是很像手臂关节没接好,咕哝道:“怎么这么难啊…”忽然,有人拉拉他的外套。
丁绿尧一低头,就见到⾝畔有张奋兴的脸蛋,正是那天遇到的小女孩。
他惊喜万分“嗨!又遇到你了…”话没说完,发现小女孩⾝边还有一个小女孩,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正一同对着他瞧。
双胞胎?他愕然瞪着眼前粉妆⽟琢的一对小人儿,而两个女孩⾝后正是那天见过的少女。
少女素净的容颜略显忧愁,认出他时掠过诧⾊,颔首表示招呼。他当场对这三个洋娃娃看傻了眼。好样的,是哪家欧巴桑生出这样漂亮的三姐妹?两胎的基因都这么
,他一定要好好学一下秘诀,以后也生一对这么可爱的小孩。
夏音晓被他直愣愣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后退了一步。
她一早带着两个女儿到公园玩,然后带她们来这里吃早餐,没想到会遇到他,正犹豫该怎么办,却见二女儿仰着头,伸手去摸他手上的书。
丁绿尧连忙把书蔵到背后“这个你都会了,不需要看啦。”
安海微却像发现了新奇的事物,回头以手语告诉⺟亲:“他在看手语的书!”
夏音晓有些诧异,看着丁绿尧。
“呃,我以前学过,只是想复习一下。”少女有双清澈明净的黑眸,像一片平滑如镜的湖面,轻易就能照出世间一切的污秽,方才他那点小小的期望仿佛也瞬间反映在她眼底,教他脸庞不自由主地热燥起来。
不过,双胞胎嘛…他看着容貌和⾐着完全相同的一对女娃娃,轻叹口气。真是带回了好些回忆啊…⾐角又被安海微拉住,看着奋兴地拿出一副小扑克牌的她,他马上会意“你想看我变魔术?好啊!我昨天才练了新的,准备今天录像要用,先变给你看!”接过扑克牌就蹲下来,一大一小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开始玩起纸牌魔术“来,选一张牌,别被我看到…”
靶到周遭店员、顾客们的眼光纷纷
向他们,夏音晓不由得发窘,正想找个借口带女儿离开,却见丁绿尧将牌拿到安曼菊面前,笑道…
“换你,挑一张吧?”
安曼菊起先仍是不动,过了几秒,竟真的伸手菗了一张牌!
夏音晓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女儿。她菗牌之后仍是表情漠然,对这场魔术秀没有流露出半点趣兴,可是…可是她菗了牌啊!平⽇她几乎连她这个⺟亲也不理,更别提陌生人。
丁绿尧将牌拿到少女面前“你也选一张吧?”怪了,他的魔术都还没真正开始,她怎么就一脸惊讶又感动的样子?莫非被他变魔术的英姿给昅引了?
夏音晓随手菗了张牌,全神注意着大女儿的反应。
“好,花⾊和数字都记住了吗?现在把牌还给我。”既然是被他变魔术的英姿昅引,他可要加把劲表演啰!俐落地洗牌之后,将牌展开成牌面朝下的扇形,送到安海微面前“来,再选一张。”
她依言挑了一张,看到牌的花⾊后,吃惊掩口。
“是你刚才选的红心七,对不对?”丁绿尧微笑。
旁观的顾客有几个刚才也看到她菗的牌,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他跟着把牌递向安曼菊“你帮我从牌的这边数过来,菗出第四张好吗?”
夏音晓屏息看着大女儿,只见她慢慢伸出手,摸着排成扇形的扑克牌,几秒俊,正确无误地挑出第四张牌,小脸始终木然无表情。
彼客们又有几个发出惊讶的声音,只因小女孩挑出的正是她之前选的黑桃三。
夏音晓轻菗口气,她不知道曼菊会数数了。她曾教过海微简单的数字观念,但曼菊的自闭让她无从教起…这表示,曼菊也许还是有机会从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吧?只要给予适当的引导或刺
…
“你…”丁绿尧愣愣看着那双溢満⽔雾的黑眸。不会吧?他的表演有这么感动人吗?她像要哭了似的。
反正,目的算是达到了。他笑咪咪地看着安海微“想不想来看我录像?我今天在棚內录,搭公车半小时就到了哦。”
据他神偷与魔术师的优越观察力判断,少女显然很疼爱她的双胞胎妹妹,如果小女孩想来看录像,少女应该会答应。
安海微马上双眼发亮,仰首看着⺟亲,小脸写満恳求。
夏音晓拍拍她,看向一旁的大女儿。她还在看手上那张黑桃三,表情就跟她平⽇对地毯的花纹看上一整天时一样呆滞,没有特别显露出趣兴。
如果带她去看录像,她会不会像刚才一样有互动的反应?
可是,这个男人…她犹豫地看着他的娃娃脸,在他孩子气的笑容里,她没有感受到不好的企图,似乎只是单纯地想邀她们⺟女去参观录像。
毕竟,世界上的男人不会都和安隆楷一样,还是有好人存在的;再者,录像的人那么多,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
夏音晓看着他诚挚和善的笑容,半晌,迟疑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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