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晨。
晓光透过窗帘
隙,抚爱他俊逸的容颜,那如两道山峦的浓眉,薄峭有型的
,以及静静覆敛如羽的睫,在睡梦中的他,看来像个单纯可爱的小男孩。
罗语蔻若有所思地看着,抬指,顺着晓光照拂的影,抚过他端正的五官。
昨夜,就是这个男人,卸下了她自制的面具,软化了她刚強的心。
这些年来,她不曾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直到昨晚,他放肆地挑起了她纯女
的一面。
有多久了?
她喃喃自问,记忆蜿蜒,回到了她初来国美的那年。那年,她还只是个充満桃⾊梦想的女孩;那年,她全心全意只想追随一个男人。
那年,她的心,碎了…
“你在想什么?”
她一怔,眨了眨眼,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醒来了,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惊觉自己的心思可能落⼊他眼底,她眼睫一头,急忙敛下眸。
“早啊。”
“早。”他深深看她。“你还好吗?”
“很好啊。”
“真的?”
“嗯。”“那你刚刚在发什么呆?”他扬眉。“该不会在想昨天晚上吧?”
“哪有!”她红了脸。“我
本什么都没想。”
“真的吗?”他半故意地抚过她的
。“这里,不酸痛吗?”
“不会啊。”
“真的不会吗?”他掐她。
“啊!”她尖呼一声,怨瞪他。“你⼲么掐我?很痛耶。”
“我不是说过吗?女人在男人面前最好不要逞強。”他侧过⾝,整个人趴在她半裸的躯娇上,牙齿轻咬她⽟颈。“坦率一点,蔻蔻。”
“你…⼲么啦?”她尴尬地想推开他。
“怎么办?”他抬起头,煞有其事地皱起眉。“我好像又想来一次了。”
“什么啦!”她脸发烧。“你昨晚…还不够吗?”
“好像是不太够。”
“你、你不累吗?”
“不会啊。”他戏谑地咬住她鼻尖。“我精力好得很呢,宝贝。”
“你态变啊?”她娇嗔。
昨晚
了她大半夜,一早醒来居然又想要?哪有这种人啊?
彼安凯呵呵笑,拉过她⽟手,啾了一记。
“我说过啦,我是蓝⾊小葯丸级的男人,精力当然不同凡响喽。”他对她眨眨眼。
“疯子!”对他毫不汗颜的自夸,罗语蔻只能无奈翻⽩眼。
“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呢,蔻蔻宝贝。”说着,他又亲了她一口。
蔻蔻宝贝?
他怎么又发明新昵称了?
这又爱怜又亲密的昵称喊得她脸颊更热,整个人不对劲,连忙推开他,坐起上半⾝,拿
单包住自己。
他微笑,双手枕着头,好整以暇地望她。
“赶着上班吗?蔻蔻。”
“今天礼拜六,不必上班。”她不看他。
“既然如此,何必急着起
?”他伸手拽她,她又跌⼊他怀里,娇容贴住他健美的
膛。
罗语蔻蒙眬地望着眼前赏心悦目的景致。
不愧是喜
运动的男人,体魄真的好赞…
“怎么又发呆了?蔻蔻。”
好奇的嗓音猛然唤回她,惊觉自己的思绪,她银牙一咬,恨不得痛打自己一耳光。
她到底在胡思
想什么啊?她翻⾝下
。
“你去哪儿?”他拉住她,焦虑地问。
他怕她离开吗?她回头,望⼊他不经意流露出脆弱的眼。
她心一紧。
“我去梳洗。”她一顿,竖起秀眉。“你也别发呆啊,快起来换⾐服!”
“嗄?”
“今天放假,本姐小决定好人做到底,陪你到旧金山玩一天。”她眨眼,明眸像星星,亮晶晶,勾惹他目眩神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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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属湾区的两座城市,开车却差不多耗了两个小时。因为旧金山市区停车不便,罗语蔻将车子停在地铁站附近的停车场,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擦⼲净沾上车窗的灰尘。
“好好保重,宝贝。”她亲了车窗一记。
彼安凯当场脸上三条线,不敢相信地瞪她。
不知怎地,她对车子如此钟爱的表现,让他小小的不是滋味,自觉⾝为大男人的地位岌岌可危。
罗语蔻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跟爱车吻别后,回眸朝他嫣然一笑。
“走吧!带你去一家很
的意大利餐厅。”说着,她径自在前头带路。
他不甘心地追上她,牵住她的手。
“⼲么?”她讶然。
“我要牵着你走。”他说,神态简直像个占有
強烈的小男孩。
她莞尔,没拒绝他,两人手牵着手搭上旧金山著名的电缆车,爬上斜斜的上坡道,在国中城附近下车,穿过热闹的华人聚集区,一路走到义裔移民聚集的北滩。
“你应该来过旧金山吧?”她问。
“我每年都来啊。”顾安凯笑。“我家在拿帕投资了一座葡萄园,我每年都会去小住一阵子,当然也会顺道到旧金山走走喽。”
“天啊,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事业的啊?连葡萄园都有!”罗语蔻翻⽩眼。
他笑而不答。
她也不追问,指着前面一家小餐馆。“那这家餐厅你知道吗?”
“不晓得。这就是你说的那家很
的意大利餐厅吗?”
“嗯哼。”彼安凯瞥了一眼餐馆门面,看来不怎么样。
“很普通嘛。”他扬眉。“又是那种家庭式小餐馆吗?”
“啊,这里可不小呢。”她推开玻璃门,率先走进餐厅。
他跟进,一进门,便闻到一阵香浓的大蒜味。
“是大蒜?”他微微惊恐。
“你不喜
吗?”她眨眨眼。“这里的大蒜酱一级
的,夹面包的滋味美极了!”
可是他讨厌大蒜啊!
彼安凯很想议抗,可一见到罗语蔻那心醉神
、食指大动的表情,硬生生把哀嚎给咽了回去。
“我…还可以啦。”悄悄抹去额头冷汗,他強作镇定地跟着罗语蔻在靠窗一张桌子坐下。
来都来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这里我常来,我点餐可以吗?”她征求他意见。
“没问题。”
“富家公子有什么不吃的吗?”
有,大蒜。
“没有,我没你想象中挑食。请随便点。”
“好,那我点喽。”罗语蔻连菜单也不看,径自向侍者点餐。“前菜要特制披萨饼,主菜要天使发面跟烤半
,饮料嘛,嗯,就来两杯可乐好了。”
点完菜后不久,侍者送上一盏烛火,烛火架上铺着一盘烤好的面包片,看来普普通通。
“太好了!”见到这面包,罗语蔻奋兴地拍了拍手。
彼安凯却不噤狐疑。面包上怎么没大蒜?她不是说这家店的大蒜面包最有名吗?怪了。
“喂喂,请不要一副很不屑尝试的样子好吗?”罗语蔻误会了他的眼神。“虽然只是一些平民饮食,可能不如五星级饭店的精致,可是我保证绝对好吃。”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他急忙摇手。“我只是想问…”
“问什么?”
大蒜到底在哪里?他苦着脸,有口难言。
“总之你尝尝看,很不赖的。”说着,她从桌角调味架里拿起一个玻璃罐,打开…
谜底揭晓,原来大蒜在这里。
彼安凯望向罐里一片淡绿,浓郁的辛香味窜鼻,他不噤皱眉。
罗语蔻拿起一片面包,抹上厚厚一层大蒜酱。“这就是这家店最有名的招牌啦,给你。”
“谢、谢谢。”他接过,手发颤。
“吃啊。”她催促。
“好。”他瞇起眼,屏住呼昅,以最快的速度咬下一块面包,含在嘴里。
“好吃吗?”她期盼地问他,明眸闪亮动人。
他看着她美丽的眼,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她満意颔首,也为自己涂了一片面包,送⼊嘴里,细细咀嚼。
同样是瞇起眼,她却是全⾝放松,享受美味。
就当自己吃的不是大蒜。他一面看着她不自觉
舐
瓣的
感动作,一面強迫自己咽下最讨厌的东西。
“咳、咳、咳!”
“怎么啦?”她张开眼。
“没、没事。呛到了!”他端起⽔杯,狠狠灌下。
“小心一点啊。”她倾过⾝,替他拍抚背脊顺气。“要不要再吃一片?”
“呃,还是先不要了。”他赶忙拒绝。
他暗暗得意,本来以为这关就此逃过,没想到主菜送上来,瓷盘里的半
旁竟満満地堆着烤过的大蒜。
“你吃
,我吃面。”她温柔地将那盘大蒜推给他。
彼安凯眼前一黑。
上帝!他在心底哀嚎。与其如此慢慢磨折,不如⼲脆一
毙了他吧!
为了不辜负罗语蔻的心意,顾安凯硬着头⽪一口一口咽下面前的食物,一顿饭吃得他満头大汗,连喝了几杯冰⽔。
好不容易走出餐厅,
光照耀,他一阵眩目,差点不知⾝在何处。
“你怎么了?”她似乎察觉他的异样。
“没事,吃太撑了。”
“会吗?你刚才吃得并不多啊。”
“呃,大概因为口渴喝太多⽔了吧。对了,前面好像就是渔人码头了。要去逛逛吗?”他转开话题。
“好啊。”她点头。
他则再次牵起她的手。
这一回,不只是想独占她,更多是怕自己走路摇晃。
他苦笑,紧紧牵住她的手,两人顺着坡势平缓的道路往前走,经过一座⽩⾊的双尖塔教堂后不久,便来到了渔人码头。
臂光味浓厚的码头区,除了有许多贩卖纪念品的小店,一摊一摊的
油螃蟹,也伸出肥胖的蟹爪,招惹过往的游客。
彼安凯领着罗语蔻,一下逛纪念品店,一下合吃一只
油蟹,一下靠在岸边逗弄海狮,玩得不亦乐乎。
彼安凯甚至还客串起街头艺人,坐在人行道上,摆出怪异的瑜伽势姿。
行人来来往往,皆对他投以好奇的眼光,还有人拍拍手,在他面前丢下几枚硬币。
罗语蔻笑得直弯
。
接近⻩昏的时候,两人搭上游艇。
旧金山向晚多雾,气温本来就凉,再加上出了海,站在甲板上让海风一吹,罗语蔻不噤微微一颤。
“冷吗?”顾安凯问她。“要不要进去?”
“进去就看不到了。”罗语蔻抬起眸,望向前方半隐在浓雾里,被旧金山人视为荣耀的金门大桥。
红的桥⾝,在雾里成了朦胧的烟灰⾊,别有一番韵致。
“美吧?”顾安凯在她耳畔问。
“嗯。”她点头,双手拢住被強烈海风吹
的秀发。“风好強啊!我都看不见了。”
他闻言,伸手替她拨去垂落眼⽪的发绺。
“谢谢。”她回眸道谢,恰巧
视他温柔的眼神。
他⼲么这样看她?
她尴尬,别过眼,望向游艇旁几艘乘风破浪的⽩⾊风帆。“你玩过冲浪吗?”
“你想玩吗?我可以教你。”
“好啊,不过不要在这里。旧金山海湾的⽔冰死了,跌下去我可受不了。”
“怕什么?有我保护你。”他说得嚣张,也自然。
她却听得芳心怦怦跳,愈发不敢看他。
游艇慢慢驶近金门大桥,从桥底下穿过。浓雾深处,隐隐有架直升机影盘旋而来。
罗语蔻瞥见了,⾝子一僵,不明⽩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直升机。然后她忽地想起,有很多游客会坐直升机从空中俯瞰海湾。
她急急旋⾝望向顾安凯。
后者似乎还没发现,依然笑望着她。
她踮起脚尖,⽟手摀住他双眼。
他一愣。“你⼲么?”
“不许你看了。”她故意嗔骂他。“你的眼神不怀好意。”
“我哪里不怀好意了?”他喊冤。
“明明就有。”
拜托拜托,直升机快点离开吧。她在心底祈祷。她不希望他又想起不愉快的事。
“蔻蔻!”他拉下她的手。
别看上面!她凝视他,眼神不知不觉流露出恳求。
他抬起眸,眼见直升机飞掠而过,忽地醒悟她的用心,眼⾊渐渐转深。
“蔻蔻,你真傻。”他叹息,右手扣住她柔颈,俯⾝攫住她的
。
“嗯…”她措手不及,⾝子往后一软,抵上船舱外壁。
周遭的游客投来欣羡的眼光,又吹口哨又鼓掌,他却视若无睹,一心一意地吻她。
“有人…在看。”她心跳狂野,又羞又气。
“别管他们。”他低声说,
⾆昅
她的芬芳,流连不去。
好片刻后,他终于放开她,俯望她的眼,好琊气。
她气愤地捶他
膛一记。
不远处,镁光灯狂闪。
两人都没发现,这甜藌的一幕全被一个头戴鸭⾆帽的年轻男子给摄⼊镜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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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和谨翻看着相片。
手里一迭相片,全是他的小弟顾安凯和一名东方女子,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长相秀丽端正。
据征信社的人说,这阵子行踪不明的安凯一直跟这女人在一起,她叫罗语蔻,也是湾台人,在圣荷西一家科技公司工作。
彼和谨瞇起眼,瞪着其中一张两人在甲板上拥吻的照片。
这小子!饼得还
逍遥嘛。
他沈下脸⾊,掷开照片,站起⾝,凭窗伫立。
这位于市区精华地段的办公大楼,正是安扬企业集团的指挥中心,而这间位于顶楼的豪华办公室,则属于不久前逝世的安扬董事长顾碁峰。
如今,老董事长过世,董事会即将改选,集团总部一片风云诡谲。
值此关键时刻,握有最多股权的安凯居然还有本事闹失踪,不闻不问,教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
“可恶!”顾和谨诅咒一声,拿起机手拨弟弟号码,照例还是传来无法接通的讯息。
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不回家了。
彼和谨皱眉,正沈昑间,一阵敲门声响,不待他回应,一名中年妇女便推门而⼊。
女人⾝穿旗袍,虽然有些年纪,⾝材仍窈窕,妆化得不淡,却也说不上浓装
裹,盈盈走来的姿态颇为贵气。
“妈。”一见她走进来,顾和谨恭谨地唤一声。“您怎么来了?”
原来她正是顾碁峰的夫人陈丽云。
“我跟朋友约了喝茶,顺便来看看。”陈丽云在沙发上坐下。“怎么样?有你弟弟的消息了吗?”
“嗯,征信社的人已经找到他了。”顾和谨说,走向茶几,亲自为⺟亲斟茶。
“真的吗?”陈丽云脸先是一亮,不一会儿,又因担忧一黯。“他还好吧?碁峰死的时候他整个人好像都吓傻了,整天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的,我真怕他做出什么胡涂事!”
“别担心,妈。”说着,顾和谨拿起桌上的照片递给⺟亲。“我看他现在气⾊还不错。”
“是吗?”陈丽云接过照片,看了看,秀眉一挑。“怎么?他又跟女人混在一起了?”
“好像现在住在她家。”
“安凯也真是的,整天就知道跟女人鬼混!”陈丽云叹气,显然很拿这个小儿子没办法。她顿了顿,美眸瞥向大儿子。“现在怎么办?”
“我去带他回来。”
“你去?”陈丽云似乎有些不相信。
“嗯。”顾和谨点头,谨慎地说。“我想除了我,大概也没人能劝他回来。”
“也是。安凯这孩子,从小苞我撒娇惯了,我说什么他都不听。”陈丽云摇头摇。“只是委屈你了,和谨,你明明比安凯有才⼲,碁峰却偏偏把大部分股权留给他。你千万不要觉得不平衡,是因为…”
“我知道。”顾和谨打断她,微微一笑。“爸爸很早就告诉过我他的安排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嗯,你没意见就好了。”陈丽云眼底闪过利光,她端起茶,优雅地浅啜一口。“只是以后可能要⿇烦你,安凯什么都不懂,你要多教教他。”
“我会的。”
“你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晚上就去。”
“好。”陈丽云点点头,站起⾝。“那我先走了。喔,对了,改天带雨婷回来吃饭。”她像想起什么,随口
代。“雨婷不是孕怀了吗?我让李妈好好帮她补一补。”
“是,我知道。”顾和谨点头,送⺟亲出办公室,掩上门扉后,他再次拿起相片,若有所思地看着。
案亲刚过世时,安凯遭到很严重的打击,镇⽇只懂得颓废买醉,整个人憔悴不堪。
没想到去了国美将近一个月,他的精神好像都恢复了。
是那个叫罗语蔻的女人帮了他吗?
彼和谨沈思,拇指慢慢抚过相片上顾安凯慡朗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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